他早该想到的,能让岳影那样谩骂诅咒的家族,除了周氏,还能是谁?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而岳影口中的大恩人,最初出现时也是一名乞丐。
钟意没有再说话,转身出去。
我一边照顾女儿,一边学着酿酒,就这样过了一年,酒馆也终于开起来了。
岳影的笑容有些飘忽:“她的字还和小时候一样,她被拐走那天,我还在教她认字。”
岳影说到这里,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哪来的从小订下的亲事?
不知为何,钟意竟然从何苒的眼睛里看到了八卦之火!
怎么回事?
同姓之人一般会说五百年前是一家,而太祖皇帝的那个周氏,却是一百年前是一家,因为至今为止,分宗也只有六七十年,一百年还多说了。
钟意心中一动,他原本只以为岳影的亲家只是小门小户,可现在看来或许不是。
“大当家还说你知道岳影的外孙是谁?他是谁?”
钟意说京城里还有很多事,他要回京了。
岳影走后,何苒在给周沧岳的信中提起了当年的那家小酒馆,她告诉周沧岳,小酒馆已经易主,如今归了惊鸿楼,下次他来真定,何苒请他喝酒。
何苒的声音里竟然还有几分兴奋:“岳影说那一家子时,就是她女儿的夫家,岳影没骂他们?”
算了,她只能说周池也挺会挑人的,这个钟意本就是个狠戾凉薄的人,他和周池,什么壶配什么盖,般配极了,这辈子一定要锁死了。
“我那个傻闺女,竟然吓得想要藏起来,她说她没保住孩子,丈夫会打死她,可想而知,哪怕她没被绑架,在那家也不是人过的日子。
左小艾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可也清楚,岳影是到了必须要离开的时候了,这也是大当家同意了的。
钟意一头雾水。
何苒:“因为我恰好知道周沧岳的身世啊,他出自周氏嫡支,周锡那一支,他的生母曾被周氏族老绑架,而他幼年时被人拐走,他生母疯了,出去找他时活活冻死。”
虽然现在正是锦衣卫最忙的时候,可何苒还是叫来流霞,她让流霞四人带上她的手谕,随时准备进京协助锦衣卫。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如同幼童。
岳影凄声说道:“她的孩子被拐子拐走了,她出去找孩子,被活活冻死。”
“如果我没有猜错,岳影的女儿嫁的那一家子人渣姓周,就是和太祖皇帝一百年前是一家的那个周。”
我不该离开的,我确定她真的没有回去,我就走了,又去其他地方找她。
钟意终于来见何苒了,可是出乎何苒的意料,钟意不是来向她告假,而是向她辞行。
钟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行署的,他第一次有了无力感。
所以这次他派出的是女人,他手下没有女的,就向惊鸿楼借。
岳影看着钟意,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
岳影指指脑袋,声音苦涩:“.她这里不灵光,不是傻,就是.就是
到了真定以后,刚开始那几天她还正常,只是木木的不说话,后来竟然想要回去找她男人,她说她不回家,男人会打死她,所以她要回去。
钟意:!!!
“大当家为何会笃定岳影所说的就是周氏?又为何能笃定周沧岳就是岳影的外孙?据我所知,当年的那个孩子被人拐走了。”
“那家人姓什么?也是晋地的吗?”钟意问道。
“她是怎么死的?”钟意问道。
何苒颔首:“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钟使官很看重昭王。”
钟意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何苒:“周沧岳啊!天下权势榜位列第八,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他还在上升期,太祖泉下有知,一定会遗憾自己没有认下周影这个妹妹,否则现在周沧岳也是他的孙子了,可惜啊可惜,不知道周沧岳肯不肯认他这位舅外公呢。”
岳影一怔:“大当家?”
崔玉贞诊完脉,开了方子,待到崔玉贞从屋里出来,钟意问道:“她的身体如何?”
可是对岳影,他有愧,他无法让自己把那些法子用在岳影身上。
何苒问道:“岳影呢?”
钟意做了个深呼吸,平缓心情。
当初左小艾为了绊住岳影,和她订了一批酒,现在岳影等不到酒酿好就要走了,她去了惊鸿楼,向左小艾道歉。
次日,钟意请了崔玉贞过来,给岳影诊脉。
据说上一任丐帮帮主是他的养父。
听说钟意居然从惊鸿楼借人,何苒又是一番吐槽。
钟意的喉头动了动,可还是把当时岳影的话如实复述了。
没想到何苒似是对这个很感兴趣:“她真的骂那一家子猪狗不如,从根子上就烂了,还骂那家人断子绝孙?”
钟意叹了口气:“那你还回万春县?”
这事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住何苒,现在对何苒说了,何苒还能善待岳影,让她走得从容。
岳影苦笑:“我那女儿小时候聪明伶俐,可后来被拐卖时应是伤到了脑子,或者是被那买家囚禁太久,她”
打发走了钟意,何苒想到了自己。
因此,我安顿好后,就开始尝试酿酒,虽然手里有方子,可酿酒也没有那么容易。
钟意怔住,他还以为岳影的女儿只是又一次丢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死了。
崔玉贞摇摇头:“油尽灯枯,顶多还有半年光景。”
当年岳影母女来真定后便办理了户籍,只办了母女二人的户籍,却没有那个刚刚出生的外孙女。
现在钟意知道了,岳影对外人说的那自幼订下的亲事都是瞎编的,她的女儿从小就被拐卖,后来虽然明媒正娶出嫁,可也是被买家变相卖出去的。
“钟使官,难道你不认为岳影说得很对吗?周氏,差不多已经断子绝孙了。”
岳影笑容温柔:“她葬在万春,我要去找她,等我死了,就陪在她身边。”
我找了一年,最后只好回到真定!
可是谁能想到啊,就在我回到真定一年之后,她竟然又回到那个狼窝,还生了一个孩子!
可惜这些是我在多年之后才知道的,而那个时候,我那个傻闺女已经死了,死了!”
何苒看着钟意,目光灼灼:“我可能知道岳影说的那家人是谁,我甚至可能还知道,岳影的外孙是谁。”
岳影是在三天后的清晨离开真定的,钟意这一次派去护送岳影的人,不是锦衣卫,也不是他自己的亲信,而是他和惊鸿楼借的人,全都是女子。
我把她绑起来,把她关在屋里,不许她出门。
那时没雇掌柜,我不但酿酒还在管铺子,人忙起来,就忽视了女儿。
钟意忽然不敢面对眼前的女子,他沉声问道:“后来你没有找过她?”
上次他派去保护周影的人全都是他信任的人,结果事实证明那是一群畜生。
何苒觉得吧,这辈子如果不让钟意鞠躬尽瘁,累死在任上,钟意肯定会死不瞑目的。
岳影惨然一笑:“死了,未足月的孩子,勉强撑了三天,第四天上还是咽气了。”
论名声之差,钟意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岳影怔怔一刻,忽然笑了,心中的那些纠结,在这一刻,忽然就放下了。
这真是个人才!
她留下一张纸条,说她回家去了,让我不要找她。”
钟意谢过,送走崔玉侦,钟意便去见何苒,他没有隐瞒,将岳影这些年的经历合盘托出。
她小心翼翼从香囊里拿出一张发黄的字条,钟意伸出手,岳影并没有抵触,而是把字条递给他。
可是钟意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话音刚落,何苒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岳影说到这里,从衣领里拿出一只挂在脖子上的小香囊。
身为锦衣卫,他当然知道周沧岳是谁,他也知道周沧岳之前男扮女装,他更知道周沧岳除了是虎威军大元帅,他还是丐帮帮主。
我们来到真定时,大善人让人给我带来一张酒方子,让我们母女以后就靠这张酒方子谋生。
左小艾点点头:“对,大当家说你酿的酒很好,是真正的好酒,当年她喝过一次,一直记到现在。”
那一家子,就不是好人,从根子就烂了,早就烂了!”
岳影哽咽:“我怎能不找呢?我找过,我甚至去了那个狼窝,可她没有回去!
因此,从这之后,何苒便把很多难啃的骨头全都丢给钟意,钟意虽然没有带兵打仗,但他一直都在四处奔波,风里来雨里去。
认识何苒这么久,钟意还是第一次在何苒眼中看到这样的神情。
之前钟意还奇怪那位大恩人是谁,现在看来,这人即使不是丐帮的那位老帮主,也是丐帮里的重要人物。
钟意把字条还给岳影,她重又将之放回香囊,贴身收藏。
而何苒已经准备好了钟意来向她告假,然后亲自护送岳影去万春,毕竟,无论钟意是重生,还是另有奇遇,也无论他与周池是否完全契合,他拥有周池的记忆却都是事实。
而她看上去也好了,不提回去找她男人了,我也渐渐放下心来。
那天我又忙到天黑才从酒坊里出来,却发现女儿不见了。
论尽职尽责,钟意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钟意声音冰冷:“大当家不要忘记还有昭王。”
钟意一怔,实话实说:“骂了。”
“下官愚钝,还请大当家赐教。”
是周家,这就是你把岳影那些骂人的话让我复述一遍的原因吗?
何苒眼睁睁看着钟意的眼睛一点点瞪大,又一点点眯起来,小眼聚光,要杀人。
左小艾准备了一车东西,说什么也要让岳影收下,岳影推辞,左小艾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些不仅是我送的,还有大当家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钟意心中疑惑,但没有再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女儿后来嫁去了万春县?”
几日之后,这封信送到周沧岳面前,周沧岳想起了那家小酒馆。
之前,岳影说她的女儿在那里。
钟意如遭雷击。
“我没必要告诉你,你只要知道那家人猪狗不如,不配为人就行了,呵呵,不过也差不多了,那家人坏事做得太多,哪怕是分了宗,也都难逃断子绝孙的厄运。”
“怎么骂的?”何苒的眼睛在冒光。
钟意我就是说说而已,我什么时候看重他了?我连他爹是谁都不知道!
这人世,她来过,经历过,她记得别人,别人也记住了她,记住了她的酒。
这就足够了。
钟意:“大当家敬可放心,下官已经安排妥当,不日便会派人护送她去万春,并且会留人在万春照顾她,为她操办后事。”
所以于情于理,钟意都应亲自护送岳影,这是他欠岳影的,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是我疏忽了她。
“你的外孙女呢,为何没听邻居提起?”
他对白狗说道:“你还记得真定的那家小酒馆吧,就是我义父朋友开的那家,现在卖了,让惊鸿楼买下来了。”
白狗也想起来了:“我记得,你还说你义父临终时说过,让你去真定时,一定替他到那家小酒馆里看看他的老朋友。”
此时,岳影已经到了万春县,她坐在女儿墓前,一边烧纸一边说道:“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能来陪你了,几年前,我见过那个孩子,他长得很好,恩人把他教导得很好,对了,他现在有出息了,做了大元帅”
第303章 你们都来了(两章合一)
其实对于何苒,周影和周沧岳这对祖孙身上还有很多疑点,不过,她不关心!
钟意会主动去查的,轮不到何苒费脑筋。
何大当家的宗旨:但凡是和周氏有关的事,好事另说,坏事肯定要交给钟意。
此时的钟意已经回到京城,他还不知道何苒是这样想的,他一到京城便忙碌起来。
虽然钟意没有告假,可何苒还是派了流霞四人来了京城,协助锦衣卫行动。
一行人忙得人仰马翻,而何苒和昭王,终于在腊月初六那日进京了!
左小艾死乞白咧地也要跟着她一起进京,让何苒没想到的是,已在顺德府悠然养老的小葵,收到消息后,也赶在何苒进京之前来了京城。
不过,小葵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外住了一夜。
同样赶在腊月初六之前赶到京城的还有杜惠,晋王惨败之后,保定惊鸿楼便在原地重建了,这阵天冷暂时停工,预计明年春天便能完工。
秀姑连个眼角子也没给她。
秀姑脾气虽差,性情也古怪,但她嫉恶如仇,爱憎分明,手下也有一批死心塌地的姐妹,否则当年她也就不能带走一批人了。
小葵对杜惠说道:“咱们要马上把她转移,她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一会儿她的人回来,咱们就麻烦了。”
别看她武功平平,可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大当家说过,她不会再替别人养孩子!
小葵来不及阻止,只能摇头,惊鸿楼的女人啊!
她忽然勒住缰绳,队伍本来就走得很慢,现在整个队伍全都停了下来。
声音依然冰冷,不过这一次,小葵已经听出了这个声音,正是那个人。
文秋连忙迎上去,正想帮忙,小葵说道:“你别碰她,小心她能动以后阉了你。”
秀姑自顾自在炕上坐了,小葵拉着杜惠在椅子上坐下。
这时,小葵看到了何苒,她兴奋地对秀姑说道:“快看,那位就是大当家,年轻的大当家。”
小葵叹了口气:“秀姑,我给你写过几次信,看来我都是白说了?”
杜惠心里很不舒服,忍不住说道:“秀姨,您若是有气就朝我来,葵姨上了年纪”
见秀姑被治住,小葵一脸猫哭耗子:“秀姑啊,不疼吧,杜惠这孩子下手很准,你放心,顶多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后就自解了,不会留后遗症的。”
秀姑大怒,可是没用,只能愤怒地瞪着杜惠。
听说何大当家会在腊月初六进京,杜惠便让文秋送她过来,同来的还有她的两个徒弟何晴空和何暖阳。
在她看来,无论初衷是什么,秀姑分裂惊鸿楼,就是她的不对。
这时,文秋快步过来,刚想告诉师父已经找到借宿的人家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杜惠示意不要说话。
杜惠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家母是医者,不擅武功,晚辈的武功学得很杂,也没有具体的师父,就是胡乱学的,让您见笑了。”
杜惠是谁?
杜惠不敢多问,连忙带着两个徒弟躲到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小葵笑了,眼里却溢满泪水:“秀姑,咱们几十年没见面了,我能不老吗?”
小葵在杜惠耳边低声说道:“就说是送热水的。”
杜惠师徒来三里庄投宿时,恰好遇到了小葵。
杜惠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声喝道:“你做过大掌柜,我也做过大掌柜,再说,无论何家军还是苒军,全都没有论资排辈的说法。
一个丫鬟闪身出来,朝着一间屋子指了指,小葵拉着杜惠走过去,礼貌地敲了敲门。
杜惠惊愕地抬起头来,这个凶巴巴的老太太就是传说中的秀姑?
杜惠没见过秀姑,但是当年秀姑出走是一件大事,那时她还是个孩子,是从义母口中知道这件事的。
“不需要。”
就连被强抓壮丁的杜惠都是一脸问号,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葵姨一大把年纪了,身手竟然还这么好。
众人只能眼睁睁看到一个老太太和一个被抬着的老太太旁若无人地走到了最前面。
那位便不再理她,而是看向小葵:“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小葵一样,杜惠师徒也没有进城。
大当家独一无二!
可是彼此已经几十年没有见面了,小葵不敢确定。
杜惠脸色微沉,小葵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的文秋还不知道,小葵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故人。
那位点点头,冷声说道:“会医术?”
城外三里,有个村子,名叫三里庄。
果然,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杜惠连踹三脚,这乡下的普通木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小葵性情温和,对后辈最有耐心,在何家军一众火爆娘子当中,小葵是有人缘的。
“丢人现眼的,你是谁教出来的,年纪轻轻就这么没用!”
“小葵,你是把大当家的话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没等文秋反应过来,小葵已经拉上杜惠攀上了那户人家的墙头,看着这两个加在一起一百多岁的人眨眼间便跳进人家的院子,文秋带着两个师妹在风中凌乱。
两人从墙头上跳下来时,被一个小孩子看到,小孩子惊得张大嘴巴,不明白这两位奶奶为何会从天而降。
于是师徒四人屏住呼吸,一脸莫名地看着小葵和她的人在那户人家外面,一副准备溜门撬锁的模样。
秀姑更生气了,这些可恶的东西,还不给她解开穴道,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还怎么冲到何苒面前,指着何苒的鼻子破口大骂?
钟意率领锦衣卫,连同先前已经到京城的官员,以及朝廷留在各个衙门的官员,已经早早地候在城门外面。
秀姑冷哼,小葵给她的信,除了第一封被她看过之后撕得粉碎,后来的信她看都没看就扔进火盆了。
杜惠虽然不是练武的料,可也是下过苦功练过的,否则也不能年逾半百还能爬墙头,可是让她踹门却还是有点勉强。
秀姑顺着小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她怔了怔,那个女子的相貌明明和大当家长得一点都不像,可不知为何,这一刹那,她却在那女子身上看到了大当家的影子。
那位显然已经知道她是谁了:“你娘是大夫?杜芸娘的女儿?”
巳末,昭王一行终于到了,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两面大旗,一面昭字旗,一面苒字旗,二旗并列,不分先后。
秀姑不知道,除了李锦绣以外,没人敢和她硬碰硬,而杜芸娘那更是有多远就躲多远,除非秀姑受伤,否则两人没有交集。
可惜秀姑离得远,根本不知道,所以也没有防备,等她反应过来时,三枚银针分刺她身上三处穴道,她不能动,亦不能言。
到了近前,小葵对文秋说道:“秋哥儿来得正好,你在外头把风,我带你师父进去。”
有人期待,有人欢喜,也有人面如土色,寒冬腊月,他却不时用帕子拭去额头的冷汗。
这个臭丫头是杜芸娘养出来的?
她对杜芸娘的印象还不坏,没想到杜芸娘却养出来这么个坏东西。
杜惠:“麻烦开下门,我来给您送热水。”
可今天好脾气的小葵却顾不上和杜惠寒暄:“乖,你上一边玩去,别添乱。”
杜惠武功不行,便另辟蹊径,她的这手银针,针无虚发。
小葵倚老卖老:“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禁不起你们挤,你们把我挤坏了,我就上你家养老去。”
杜惠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支银针,秀姑话音刚落,杜惠手里的银针便已经射了出去!
再说,眼前的人是秀姑!
杜惠不是杜芸娘,她不认识秀姑,和秀姑也没有袍泽情谊。
这是一个能够载入史册的日子。
杜惠忙道:“正是。”
杜惠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的确挺没用的,不过这年纪轻轻是怎么回事,她五十了!
小葵用胳膊肘碰碰她:“人家问你是谁教出来的,你快说。”
文秋等在外面,见小葵和杜惠从墙头上跳下来,她们身后,一个丫鬟背着一个人也跟着跳下墙头。
那个何苒自称是大当家的传人,她配吗?”
前几年杜惠去顺德给她拜年时,小葵还硬塞给杜惠一个装着压岁钱的大红包,把年近半百的杜惠弄得哭笑不得。
杜惠对秀姑没有好感,什么倔啊,这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村子里的客房陈设简单,一张土炕,两把椅子。
就见小葵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户人家的墙头外面,活像个出来踩点的老小偷。
大当家一言九鼎,她说过不养就不会养。
秀姑瞪她一眼,满脸嫌弃:“不许哭,说几句话你就哭,一大把年纪了还改不了这个臭毛病,看你就烦!”
小葵大喜,对杜惠说道:“惠儿,快,安排一下,带上你秀姨,咱们去接大当家。”
小葵笑得合不拢嘴,对杜惠说道:“我说对了吧,就她最倔,别人心里都清楚得很。”
见秀姑沉着脸,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小葵只能笑咪咪地问她:“秀姑啊,早知你来,我就在顺德府等着你了,咱们姐俩儿一起来,路上还能有个伴儿。”
秀姑:“我不需要有人做伴。”
秀姑唾弃自己,她一定是被小葵洗脑了。
昭王进京。
三里庄因为距离京城很近,所以村民们都还兼做着客栈的生意,家家户户都有房子对外短租,此时院子里住着的,除了主人还有多位房客,因此,小葵让丫鬟进去确定了那人住的房间,便带着杜惠翻墙进去找人。
小葵用衣袖抹去眼泪,笑着说道:“秀姑啊,我年纪大了,你让我进屋坐会儿行吗?”
她压低声音对杜惠说道:“你把门踹开,我负责赔钱。”
两个十来岁的小徒弟低头偷笑,杜惠无奈摇头。
杜惠不解,看到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猫着腰,从那户人家的墙根溜向后面,不用问了,这是和小葵一伙的。
杜惠鼓足勇气正准备再踹第四脚时,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黑衣白发的老太太出现在她们面前。
从她们面前经过时,何苒看向她们,目光在她们脸上一一停留,最后落在秀姑身上。
秀姑怒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时的小葵已经被万箭穿心。
秀姑呵呵冷笑:“什么苒军,我不承认!”
杜惠大窘,小葵也蒙了,好歹也是做过惊鸿楼大掌柜的人,连个木门都踹不破?
杜惠无语,您老怎么自己不踹?
此时城门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锦衣卫正在维持秩序,小葵的丫鬟们一边开道往前挤,一边大声喊:“我家老太太来了,借光借光!”
“葵姨,您也来了!”杜惠大喜,连忙上前行礼。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秀姑冷冷地怼了回去:“一个晚辈,你算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就见先前的一个小姑娘回来,凑在小葵耳边说了什么,小葵转身,冲着杜惠师徒藏身的地方招招手,杜惠连忙带着三个徒弟走过去。
想给人当长辈,回家对着你的徒子徒孙们说去,在我这里,行不通!”
秀姑骂道:“年纪大了还跳墙头?我说得没错,你就是让左小艾那个搅屎棍子给带坏了。”
杜惠:“略懂皮毛。”
次日天刚亮,小葵就派人去了城门前,巳初,来人回来禀报:“大当家的车马距京城十里。”
她转向小葵:“我还好心好意提醒你,那个何苒是骗子,你还是不听是不是?”
保定惊鸿楼上一任的大掌柜,现任大掌柜的师父。
为了避免秀姑的手下把整个村子扰得不得安宁,小葵让一个丫鬟留在这里,她和杜惠带着秀姑去了之前租下的农户。
你问小葵为何不走正门?
小葵:“那是,秀姑是女中豪杰,五湖四海任你独行。”
晚上,丫鬟回来禀告:“老太太,来人听说秀奶奶和您在一起,一句也没有多问,好像很放心。”
秀姑转身进屋,小葵连忙拽上杜惠跟了进去。
当然是担心那人不会出来,只能翻墙头,杀个措手不及。
门内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什么事?”
何苒翻身下马,走到她们三人面前。
秀姑正想表示自己的鄙夷,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
“你们都来了,真好。”
莫非何苒不是骗子,她真是何大当家的传人?
可现在还没到十二个时辰,杜惠那个死丫头又不肯给她解穴,秀姑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她只能死死瞪着何苒,眼睛像要喷出火来。
何苒微笑,对小葵说道:“等我忙完这阵子咱们再聚。”
小葵眉开眼笑:“好嘞。”
本来,京城民众对于即将到来的何大当家有很多猜测,更多的则是畏惧。
何惊鸿是她的恩人,何苒是何惊鸿的传人,就是她的小恩人,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直到三天后,何苒才让人到惊鸿楼,请了小葵、秀姑和杜惠过府一聚。
这两个少年虽然机灵,可毕竟年轻,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在宫里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密报到何苒面前。
元小冬回京之后,和曾福暂时留在宫里,等候安排。
但是这三个月来,她也没有闲着,她让锦衣卫在京城排查,清洗,让陆臻的十万大军驻扎在京城十里,武安侯的军队则日日在京城各条街道上巡逻,朝廷迁都后留守在各衙门的官员,更是天天开会,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开会学习吧,何大当家说了,明年开春有官员考,这些官员都要参加,考过了留任,没考过的下岗。
何苒派人把她们请到老磨房胡同时,看到趾高气扬的左小艾,想动刀子的就不仅秀姑了,还有李锦绣。
此时,这三十五个女子还住在宫中。
次日,元英便去了玉麟宫,在昭王身边做了玉麟宫的总管太监。
何苒对元小冬说道:“金陵的事,你做的很好。”
能进宫做嫔妃的,哪个都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她们的家里不是只有父母兄弟,她们背后还有整个家族。
“元小冬,此番你居功甚伟,想要什么奖励?”
何苒看着面前的两名小内侍,两人虽然都有几分圆滑,但是目光清正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