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苒自己没打算住在宫内,她在老磨房胡同里的那处宅子,她喜欢得很。
“我表哥的大舅子的邻居家的女婿亲眼看到的,何大当家不但下马,还亲切地拉着一个老太太的手,问她能不能吃饱肚子。”
元小冬激动得小脸通红,他不但见到了大当家,还受到了大当家的称赞,这辈子,值了!
于是四个人打麻将打了整整三天,结果就是秀姑更生气了,因为除了第一天她糊了几把以外,接下来的两天,她输得一塌糊涂,不但把带的银子全都输进去了,还写了欠条!
她连回徽州的盘缠都没了!
秀姑怀疑她们三个出老千,这三天吵了无数架,甚至还动了刀子。
李锦绣:“左小艾,你这个混帐,你还敢来京城?”
皇帝迁都时,并没有将宫里的人全部带走。
早知道大当家要见他,他就提前洗个澡再抹点香香了。
小八还活着呢?
小葵从荷包里摸出几颗瓜子仁,小八吃完,在小葵脸上蹭了蹭:“大美葵,你是最美的葵,花儿多美你多美。”
元小冬忙道:“小子什么奖励都不要,小子只想上战场,冲锋陷阵,为大当家效力。”
何苒原本想让钟意找个名目把她们送回娘家,可转念一想,不说这些女子的娘家是不是已经南下了,就是还在这边,也不一定会愿意接收她们。
曾福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和元小冬一起磕头谢恩,欢欢喜喜出去了。
何苒就是这样做的。
可是李锦绣出现了,这个死对头,派了几个人守在惊鸿楼外面,她自己和小葵,杜惠一起在惊鸿楼里打麻将,三缺一,问秀姑打不打,秀姑冷哼,她当然要打了,这麻将可是大当家教她们的。
片刻之后,两人又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小葵偷眼去看,见秀姑眼睛红红,看向何苒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崇敬。
因此,何苒只是下令,让钟意在宫里划出几个院子,让这些女子集中居住,并且派人看管,一个也不能死。
果然,那几个人吵着吵着,发现杜惠被大当家叫进去了,马上不吵了,也跟着过来了,只是她们不敢进屋,在门外候着,见小梨从里面出来,左小艾连忙问道:“大当家没生气吧?”
如果没有变故,她们这一生都要留在皇宫之中。
元小冬大喜过望,天呐,能留在大当家身边的,这天底下能有几人?
曾福一听有点急,他可没有立功,再说,他还是自己跟过来的。
何苒听到外面的声音,她推开窗子,看着吵吵闹闹的几个人,心中一阵酸楚,当年她们也是这样又打又好,那时还有如兰、还有飘飘.她们都死了。
她们被送进宫时,是能为家族谋得利益的希望,可若是被送出宫了,她们就是家族的耻辱。
秀姑:你才瘸腿,你全家都是瘸腿!
何苒打量杜惠,百感交集,前世她只见过杜惠一次,那日她路过乱葬岗,在路边遇到一个挣扎着从乱葬岗爬过来的小女孩,她急着赶路,就把这个小女孩交给了杜芸娘救治。
几人全都坐下,只有秀姑依然挺立如松。
没想到再次见到杜惠时,杜惠已经年逾半百了。
杜惠并不知道何苒就是何惊鸿,但她在得知李锦绣已经认何苒为主之后,便立刻接受了。
“你和大当家是什么关系?”她突兀地问道。
因此,何苒下马和老太太们说话的事,迅速传遍京城。
所以,相对昭王,民众们真正忌惮的是何苒。
当然,也会有那疼女儿的人家,愿意把她们接回来。
那些没有见过何苒的人,已经把她想象成凶神恶煞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了。
几天之后,何苒便赏给元小冬一处两进的院子,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何苒没有住在皇宫里,所以元小冬和曾福不当值时,就能回家住。
何苒微笑:“我先给你记上一功,你留在我身边吧,至于上战场,以后有的是机会。”
能把一国之君从金陵拐到京城,元小冬此举说能戴入史册也并不夸张。
可想而知,何苒还没进京,京城里却已经紧张起来了。
何苒甚至怀疑,她们被送回家族,等待她们的就是三尺白绫。
这也是她在真定住了三个月,迟迟不进京的原因。
在杜惠看来,秀姑就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听说了吗?有个瘸腿老太太刚好在路边,何大当家担心她被马踩到,从她身边经过时,特意下马了。”
秀姑:“左小艾,你这个搅屎棍子,我想揍你很久了。”
何苒让人把曾福找来,曾福听说大当家要见他,急急忙忙去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秀姑:确定了,这就是小八,除了小八,天底下再没有这么贱的鸟了。
小葵目送何苒离去,秀姑更生气了,她的脖子不能动。
何苒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元英,但以前就听说过元英的一些事,这人有软肋,软肋就是他的姐姐。
曾福正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元小冬已经说了:“大当家,您能不能把小福子也留下啊,他比我机灵,也比我会办事,我可以为他做担保。”
他非常在乎姐姐和姐姐家的几个孩子。
何苒翻身上马,队伍继续前行。
曾福:以前怎么没发现,我这个哥们儿这么会说话。
“大当家,您给我一支军队,我这就打到金陵去,把闵兰那个贱人给宰了,她敢烧惊鸿楼,我就把她烧了!”
她刚把昭王打发走,元小冬就陪着干爹元英来见她了。
这个时代的人,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就没有不重男轻女的,可是在绝对权力面前,他们也只能把这种心理藏起来,即使在心里骂,表面上也不敢显露出来。
留在宫内的,除了一些太监和宫女以外,还有宫里的妃嫔。
再说,登基了又如何?
上一位皇帝还在守皇陵呢。
两个少年高兴坏了,他们都一样,都是从小就没有家的人,这处不大的院子,是他们的第一个家。
小葵放下心来,她就说嘛,只要亲眼见到大当家,秀姑就会明白了。
当然,她们也有活下来的可能,毕竟还有寺庙庵堂或者道观,青灯古佛便已是幸运。
何苒冲着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杜惠招招手,示意她进屋。
正在这时,天上飞来一只鸟,稳稳地落在小葵肩膀上,一双鸟眼瞪着秀姑:“秀儿,是你吗?你咋老成这样了?”
“听说你新收了两个小徒弟,把她们叫进来吧。”
小梨忍着笑,却故意不说何苒有没有生气:“大当家要见杜姑姑新收的徒弟,你们也进去吧。”
上一位小皇帝没有大婚,宫里的这些妃嫔都是前两位皇帝的女人。
十二个时辰一到,秀姑的穴道自解,她就想来见何苒了。
小葵:我不敢吃饱,怕长胖,胖了就不能跳墙头了。
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人家又能有多少呢。
对这一点,何苒还是何惊鸿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了。
他们在京城,那些达官显贵府里府外的事,即使没有亲眼见过,也亲眼听过,像昭王这种无亲无故、年纪又小的孩子,能不能活到登基还是未知。
小葵劝了这个又去哄那个,忙得不可开交。
所有人都以为,何苒灭了晋王之后,就会马上进京,可何苒却没有。
何苒让钟意提前统计了,这些妃嫔总共有三十五人,都是没有子女的,年纪最大的五十多岁,年纪最小的二十二岁。
李锦绣:“秀姑,你敢动左小艾一下试试,除了我,谁敢揍她?”
左小艾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换来李锦绣和秀姑的两个眼刀子。
秀姑不明所以,跟着何苒进屋。
自家兄弟一飞冲天,以后就是大当家身边的人了,自己呢?
何苒一早就有了决定,现在见到元英本人,便确定了下来。
屋内一片寂静,何苒看着秀姑,忽然指指旁边的次间说道:“你跟我进来。”
以后要在这女魔头眼皮底下讨生活,赶紧抱抱可怜的自己。
“闵兰要是听到你的这番话,一准爬起来给你磕三个响头,你就是她的大恩人啊,她现在生不如死,你弄死她,就是让她解脱了,秀姑,你和闵兰是金兰姐妹吧,处处为她着想。”
何苒微笑,看向其他几人。
当天,何苒带着昭王踏入皇宫,她让昭王住在祥麟宫,这也是曾经的太子东宫,是先太子昭王住过的地方。
曾福能见到何苒,也是因为他的考核通过了。
除了因为伤病不良于行在关外养老的如意,她的那些姐妹,就只留下眼前这几个了。
为什么不畏惧昭王呢?
问这话的人一看就是小看了京城百姓。
因此,什么亲民啊,什么贤德啊,这些男人们用来换取民心的招数,何苒当然也会,但这一切都要在雷霆武力之后!
秀姑脸色大变,小八?
小葵和秀姑全都不像左小艾那样,恨不能把“老娘有钱”四个字焊在身上,无时无刻老钱风,她们出门赶路,全都没有穿金戴银,打眼看去,就是普通人家的小老太太。
不过,何苒是这样说的:“曾福,既然小冬愿意为你担保,那你就留下吧,以后好好干,不要给小冬丢脸。”
元小冬和曾福都不知道,自从他们回到京城,就一直在考核之中了,盯着他们的人不只一个,元小冬是惊鸿楼的细作,可曾福不是,他是此次行动中的一个意外。
武安侯早就易帜,京城不用打,她只管接收便行。
不过,秀姑是接受何苒了,但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毛病却没改。
就连何苒也没有想到,她遇到故人下马说了两句话,多小的事,却已经被迅速放大了。
几人鱼贯而入,何苒微笑看着她们:“自己坐吧。”
秀姑气得想打人。
搅屎棍就是搅屎棍。
小葵连忙打圆场:“秀姑,咱们老了,这打仗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吧,对了,你不是有个外孙子吗?那孩子怎么样,能独挡一面了吗?”
左小艾:我回去就把白云和黑土掐死!
何苒看着她们斗嘴,嘴边一直挂着微笑,如果时间可以静止,姐妹们不会老,不会死,那该多好。
她们无数次后悔,先帝驾崩时,她们为什么没有死?
她们手里有私房,也舍不得全部捐出去,手里有钱,总比没钱要好些。
又有人小声问道:“你说的温饱,真的就只是填饱肚子吗?”
那一刻,冯赞的眼圈红了。
秀姑望着何苒,眼中隐有不舍,她清楚自己的年龄,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大当家。
他在河间的两场大战,都被画到了连环画上,冯赞以前在京城时知道他的人并不多,而这次他再来京城,却意外地在茶楼里听到有人提起他的名字,他和何秀珑等人一样,都成了百姓们口中的大英雄,甚至就连小孩子也知道他使的是什么兵器,骑的是什么马。
但是他没敢问。
当然,不仅是登基,还要让昭王在登基之后便大婚,并且早立太子,一旦有了太子,皇权才能真正稳定下来。
这也是冯赞有生以来最扬眉吐气的日子。
至今还留在宫里的嫔妃,位份最高的是嫔位,其他的都是嫔位以下的低阶妃嫔,她们没有子嗣,在宫中地位不高。
就拿这次的官员考为例,两轮面试,在针对时政的论述时,都有人提出要让昭王早日登基,只有昭王登基,才能安定民心。
送走秀姑,何苒在李锦绣的陪同下进了后宫,她没有先去看望昭王,而是让人把那些宫妃带了过来。
“其中一个是丐帮一位堂主的儿子,读过几年私塾,还有一个是襄阳人,在襄阳有些才名。”钟意说道。
一名同样二十多岁的嫔妃开口问道:“那我们能不能做些针线,让人拿到宫外去卖?”
所有在别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放在大当家身上都会理所当然。
美其名曰是让她们留守,实则就是抛弃。
一时之间,这些以前无所事事,伤春悲秋的嫔妃们全都忙了起来,她们住的院子,已经许久没有传出哭声了。
话音刚落,她便被抢白了:“咱们都被扔在京城了,哪里还有脸?”
青州是柏彦的家乡,他的女儿被齐王凌辱而死,他的妻女全都葬在青州。
而现在,粮草充足,军饷也能正常发放,何苒还给他们派来了医工,更令冯赞和他手下兄弟满意的是,现在没有人当他们是土匪,也没有人看不起他们。
初时只有三名嫔妃领了绣活,后来又有其他嫔妃参与进来,这批帕子绣完,绣坊觉得她们的手艺还不错,就开始把枕头帐子这类的绣活分给她们。
否则早有人上折子让昭王登基了。
上一次参加官员考的以晋地学子居多,而现在随着道路的畅通,来参加官员考的学子是上次的五倍,除了晋地的以外,还有保定府、真定府、河间府,以及豫地的学子,甚至还有十几个从鲁地来的。
何苒说道:“你们当中有想去寺庙道观修行的,只要你们自己有银子,且银子足够多,只要报备一下,随时都可以把你们送过去。”
她们的大当家,本就不是普通人,她是从天而降的仙女,她本就是一个奇迹。
如果那时死了,还能成就贞烈之名。
嫔妃们战战兢兢,这三个月来,她们日日夜夜都处在恐惧之中,却又被人紧紧盯着,想死都不能。
不久,曾福又从书铺里接了抄书的工作、从印坊里接了话本子插画的工作、成衣铺子里的棉衣棉靴。
钟意来见何苒:“真定何家有十二人报名,其中便有何书铭。”
年轻的大当家啊,真好啊。
何苒伸出拳头,朝着她的肩膀上轻轻擂了一拳,宛若当年。
五月,冯赞大军开始攻打青州府。
“啊?这也太丢脸了吧。”一名嫔妃说道。
他其实想问何苒,他什么时候登基。
他一介书生,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但他还是鼓足勇气,对何苒说道:“大当家,您派我去冯大将军麾下吧,我不会打仗,但是做些打杂的小事总还可以的。”
何苒微笑:“这是好事啊。”
与此同时,何苒派冯赞大军攻打济南府的武定州,鲁地之战揭开序幕。
官员考由冯撷英任主考官,另有多名考官,最后两轮面试,何苒全都亲自到场。
再说,一朝二帝隔江而治的情况,史上也是有过的。
如果她们只是贫苦无依的孤儿寡母,寺院道观或许会收留,但她们不同,但凡大户人家的女眷要出家的,先要捐一大笔银子,有些地方,甚至每年都要捐。
那名嫔妃心虚地缩起身子,不敢再看何苒。
因此,冯赞雄心勃勃,他已经打下了济南府,现在终于轮到青州府了。
见柏彦走了,周坚心中忐忑,除了身边的小厮,柏彦便是他最亲近的人了。
老嫔妃松了口气,她年纪大了,又没有得力的娘家,若是何苒不让她们住在宫里,她就无处可去了。
就在她们被留下的那一刻,她们就没有脸了。
三天后,曾福就从一家绣坊里接了一批绣活,是在帕子上绣各种花卉。
而在宫里,有一个人也想去青州府。
柏彦大喜,三天之后,他便向周坚告辞,带人前往青州。
钟意又道:“周沧岳派了两个人过来。”
官员考耗时两个月,选拔出预备官员八十二名,这八十二人在京城培训一个月后,便全部派出,有的留在京城的衙门里实习,还有的则派到了地方,他们要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第一轮实习,这次实习期满后便会轮岗到其他衙门,再三个月后,根据各人的实习考评再做安排。
周坚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来见何苒:“姐姐,柏先生以后还会回来教我吗?”
又丑又古怪的何苒,看到她们的美貌,会不会嫉妒?用比对待别人凶残百倍的手段对付她们?
和第一次官员考相比,这一次更加完善,分为笔试和面试,笔试三轮,面试两轮。
何苒像是没有察觉她们的异样,声音淡淡:“昭王没钱,我的钱还要用在打仗上,我们可以继续养着你们,但也只限于温饱,就是昭王,也不是天天都能吃上肉,你们的待遇肯定不能超过他。”
何苒对此非常满意,无论男女老少,只要忙起来,就能少了很多事。
昭王已经进京,而且现在就住在皇宫里。
“我们还能继续住在皇宫里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日何苒带她进了内室,何苒一语便说出她身上的几处伤疤,其中有两处伤疤的位置就连女儿白蝶都不知道,但大当家不但知道,而且记得,因为这是她们一起战斗留下的印记。
何苒说道:“你有私房银子吗?若是有那就可以,毕竟无论是道观还是寺庙,都不会让人长期白住的。”
过年的时候,冯赞来了京城,与武安侯父子、何秀珑、何大力等人把酒言欢。
青州下辖三州十六县,齐王在青州经营多年,兵力强悍,冯赞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攻下了两个县。
果然,何苒这样一说,便再没有嫔妃提出想去寺院的话了。
那一刻,秀姑信了,眼前这个和她外孙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就是她们的大当家。
何苒点点头:“当然可以啊,皇宫这么大,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何苒笑着颔首:“周沧岳进步了,可喜可贺。”
次日,左小艾回了真定,小葵回了顺德府,杜惠也回了保定,何苒拉着秀姑的手:“要不你就留下吧。”
一片静寂,是啊,太皇太后和上一位皇帝迁都时,带走了那么多人,带走了那么多东西,可却把她们留在了京城。
说话的嫔妃面红耳赤,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大当家,我要回去,杜惠要回保定重建惊鸿楼,我也要在金陵重新建起惊鸿楼,一年不行就两年三年,大当家,您放心,为了惊鸿楼,我也要活着。”
可是现在,她们想死却已经晚了。
何苒说道:“当然会了,待到青州打下来,柏先生就会回来继续教导你。”
何苒说道:“对,只是填饱肚子,而且我能向你们许诺的,也只有这些,你们想要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全都无法满足。”
何苒微笑:“当然可以!你们当中有想做工赚钱自力更生养活自己的吗?有的话可以和元小冬说,他和曾福会帮你们联系外面的铺子,当然,会替你们保密,那些铺子不会知道你们的身份。”
也不知道这位传说中杀人如麻的何大当家,会如何对待她们。
出了正月,第二次官员考便开始了。
本朝没有皇家寺庙,宫妃们想要出家或者去带发修行,就只能和寻常百姓一样,去普通寺院。
原本所有人都认为,昭王进京之后就会登基,虽然现在金陵还有一个朝廷,也还有一位皇帝,但昭王也是太祖子孙,他登基同样在情理之中。
何苒说道:“你不用去打杂,我给你十名实习官员,你带他们去军中,自己找事情做。”
又有一名嫔妃大着胆子问道:“能不能寻家道观或者寺庙……”
她们是被皇室抛弃的可怜人罢了。
何苒:“你也说以前是宫里出钱,可你也应该知道,宫里的钱都被闵兰和闵熳带去金陵了,现在的皇宫,除了搬不走的家俱以外,还有什么?”
其实不仅是周坚,京城里有很多人都有这个疑问。
秀姑和其他人不一样,她要南下,而南边还是新帝的天下。
终于有人抬起头来,就是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位,看到高高在上的何苒,她怔了怔,原来这就是何大当家啊,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这么威风。
不过,这些人虽然走了,但是读书人却还是不少。
那名嫔妃说道:“以前宫里也有去修行的,都是宫里出钱”
那一日,大家喝着酒,吵着架,不知是谁先唱起歌来,接着大家一起唱,闹到深夜。
好在当年迁都的时候,京城里大多数的官宦和世家全都跟着走了,这些人家即使还有人留在京城,要么是不受重视的晚辈,要么就是早已分出去的庶房,宗室更是全都走得干干净净。
现在的冯赞已经不是躺在河间的一片沙石滩上啃窝窝头的那个冯赞了,他坐拥十万大军,是何苒器重的大将军。
何苒看向说话的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秀发如云,容貌姣好,目光清澈而愚蠢。
难怪小葵说,只要她见到大当家也就明白了。
何苒一怔,随即问道:“他派的是什么人?丐帮的?”
那便是柏彦。
其实如果不是现在急需用人,何苒还想把实习期拉得更长,可惜现在条件不允许,也只能这样了。
何苒:我有那么闲吗?
嫔妃们被带到何苒面前,低垂着头,恨不能把头扎进地下,藏起她们的美貌。
以前当土匪时人人喊打,招安之后又被众人唾弃,与晋王交战时又被朝廷扯后腿,无论胜败都被埋怨,一气之下出走沧州,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带着手下的兵士一起饿肚子。
转眼便是春节了,这也是何苒进京的第一个春节。
传说中的何苒青面獠牙,丑如无盐,丑陋又凶狠的女子,肯定嫁不出去,嫁不出去的女子全都性情古怪。
又有人以高宗为例,高宗若是早立太子,也就不会有闵熳那个伪帝什么事了,而祸国殃民的太皇太后也不会结束幽禁,更不会有后来的晋王造反,天下大乱。
就差当众说出,天下大乱是因为高宗没生儿子,如果高宗有儿子,也就没有昭王和何苒什么事了。
官员考的时候,持这种论调的人并不少,他们珍惜这个能在何苒面前直抒胸臆的机会,因此,还有人跪在地上,号啕大哭,捶胸顿足。
和让周坚大婚一样,柏彦这位老师也同样倍受争议。
当然,对柏彦的争议没有体现在面试的时候,但却逃不过锦衣卫的耳朵。
这些参加官员考的读书人来自四面八方,但是到了京城之后,他们便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团体和小团体。
何宗群此番过来,一是辞行,二来也是提醒大家,大当家对二考非常重视,去国子监给他们上课的时候,还提到过二考,大当家说了,现在百废待兴,不仅需要满腹经纶的读书人,还需要各个方面的人才,有一技之长的人,都能得到重用。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第三轮起用的是北直隶乡试的考卷。
何书铭一怔,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一脸凶相的男人。
这名子弟名叫何宗群,出自何家旁支,此番进京,族中原本没想带上他,是他厚着脸皮跟着一起来的,却没想到,唯一中选的竟然是他。
他是见过那两名大汉的,他们是大舅的债主。
何书铭从外面回来,到了客栈,没有看到其他何氏子弟,一问才知他们都去了族叔屋里,何书铭连忙过去,这才知道是何宗群回来了。
次日中午,何书铭鼻青脸肿回到客栈,大家也只是看他一眼,便各忙各的,没有人问他昨晚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关心他为何受伤。
因此,柏彦的学问和德行配为天子师吗?
不配,肯定不配!
何大当家虽然英明神威,可毕竟只是一个女子,又是武将。
何书铭便是其中之一。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路上逃走,至于逃去哪里,他还没有想好。
何家人一听就知道是胡说八道,何老夫人宁可把这些全都带进棺材里,也不会交给何书铭。
何书铭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帐子。
一时之间,满城书生都在谈论二考的事,倒是没有人再为了给昭王换师傅而伤神了。
前面忽然一黑,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何书铭的去路。
二考的报名还在进行,虽然有很多人都去报名了,但是在这些已经报名的人当中,真正有一技之长的只是少数,甚至还不到三成。
何苒心胸狭隘,不过是一点小事,她就对何家斤斤计较。
这一次何氏族中来了十二人,有几个自知无望便羞愧地离开京城。
何书铭好话说尽,终于谈妥。
阎大舅曾经带着这两名大汉去找过何书铭,何书铭只好把佩戴多年的一枚玉佩给他拿去抵债。
那两人告诉他,让他三日内回到真定,把那些东西全都交出来,这份卖身契就还给他。
除了给选出来的八十二人安排了繁重的培训课程以及忙碌的实习,那些落选的学子,何苒也没有放弃。
他们这些读书人中随便拉出一个,就能把柏彦比起尘埃。
后来这两名大汉又找过他,阎大舅没钱,便让债主来找自己的外甥。
他在心里默默叹息,所谓把一把好牌都给打烂了,说的就是何书铭他们家了吧。
他们甚至认为,当务之急,何大当家要做的不是攻城掠地,也不是稳定民心,而是要给昭王重新选一位帝师!
为了谁才是昭王帝师的人选,学子们争论不休,甚至还有团体为此决裂。
那两名大汉告诉他,阎大舅带着一家人跑了,不知去向,他们找不到阎大舅,听说何书铭来京城考试,便找了过来。
何家子弟们都很艳羡,言语中满是恭维,就连总是板着脸的族叔也忍不住夸奖了几句,并且说道:“南阳不错,据说南阳还有一座惊鸿楼,可见大当家还是照顾何家的。”
钟意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何苒时,何苒只说了两个字:“闲的!”
何书铭据理力争,但是没用,那两人带他去了一处地方,他到了才知道,原来那竟是一处小倌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