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荆重光与齐王后宫的女子私通生下孩子的事,一经传出,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没过多久,这个消息便从京城传到四面八方,那些与荆重光关系不错的老牌勋贵,以及对周氏王朝心心念念的人,全都愤怒了。
不仅愤怒,还恶心!
好在那个孽种已经去了福州,否则落入某些人手中,说不定就能拥立成小皇帝,若他真是齐王的儿子,那比永和帝的血统还要纯正一些。
虽然齐王是周温的后人,可也是姓周的,永和帝却只是先太子的外孙,还是个父不详。
两相对比,还是齐王和太祖的血源更近一点,好歹都是姓周的。
于是便传出很多趣事,比如某位老先生哭死在太祖周池的牌位前,比如某位老将军破口大骂荆重光无耻,骂着骂着就卒中了。
就连晚报上也接连发表了几篇谴责荆重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文章。
再接着,又从荆重光骂到永和帝,永和帝血统不详,他的孪生兄弟就是荆重光的三儿子,十有八九,永和帝其实就是荆重光和那位公主所出,他就是荆重光的儿子。
荆重光的长子长媳虽然已经回到金陵,但是上次他们扶灵进京时,由李锦绣牵头,请出了荆氏族老,荆重光被除族,长子则被过继给了一位尚未成亲就夭折的长辈名下,这样一来,荆大公子还是荆家人,但却已经不是荆重光的儿子。
而荆重光和原配夫人生的其他儿女,早在他造反之后,便改名换姓逃走了,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消息也同样传到了福州,早朝之上,荆重光发现一众官员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他知道这些家伙在想什么,他们并不在乎他是不是睡了齐王的女人,他们在乎的,是那些传言中关于永和帝身世的部分。
永和帝是父不详,与永和帝是荆重光之子,这两者是不同的。
父不详,那么可以等同于其父是入赘,皇家公主去父留子也说得过去。
可若是确定他是荆重光之子,那他就是荆氏子孙,没有资格享受周氏皇族的待遇。
荆重光面沉似水,他倒要看看,今天谁来做这个出头鸟。
官员们只是神情有异,但最终谁也没做出头鸟。
只是从这一天开始,无论是荆重光,还是永和帝,都能清楚地感觉到气氛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不仅是体现在这些官员的态度上,还有那些支持他们的世家。
尤其是那些世家,原本陪在永和帝身边的几个陪读,接二连三以这样那样的原因请假,这一请假便迟迟没有回来。
永和帝的皇后和贵妃是闽地贵女,原本还想再在闽地的世家中挑选几个女子充盈后宫,现在也只能暂时搁置,不是永和帝不想,而是几乎一夜之间,稍有几分姿色的贵女全都订亲了。
永和帝是不信有这种巧合的,无非就是现在那些原本支持他的世家,开始怀疑他的身世了,他们已经不再当他是周氏子孙,而认定他是荆重光之子。
永和帝心情郁郁,想到皇后那里坐一坐,可皇后却以太子身子不适,她要贴身照顾为由,没有留他过夜。
永和帝只好去了贵妃宫里,贵妃却告诉他,自己的小日子来了,叫了个宫女陪他。
那宫女脸上全无被宠幸的喜悦,反倒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绝决,让永和帝觉得自己像是侩子手,兴致全无,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的寝宫,永和帝越想越气,什么照顾太子,什么小日子来了,这两个女人分明就是和那些世家女一样,她们嫌弃他!
也是,皇后和贵妃同样出身闽地的大世家,她们是世家嫡女,从小就自命不凡,哪怕做了皇后和贵妃,她们仍然不知感恩,现在只是听到一些道听途说的谣言,她们便对他冷淡搪塞,全无敬爱之心。
从这一天开始,永和帝心里便种下了一根刺,连带着对还在襁褓里的太子也没有了以前的亲厚。
而偏偏这时,荆重光竟然收了大笔钱财,把几个商户女塞进了永和帝的后宫。
得知这些女子都是商户女,永和帝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这些人是荆重光塞给他的,他咬碎牙,也要强颜欢笑地册封了这几个女子。
宠幸其中一人时,永和帝软硬兼施,那女子终于说了实话。
为了让她进宫,她爹给了荆重光十万两银子。
至于这十万两是上缴国库,还是被荆重光独吞,那就不得而知了。
永和帝不动声色,接下来的几日,他把其他几个女子全都宠幸一遍,也同时知道,这些女子都是花钱进宫的。
最少的五万,最多的二十万,仅是这几个女子,荆重光就收受了五十万!
永和帝不是自幼长在深宫中的皇子,他虽然被荆重光重点保护起来,可却是长于红尘之中,他不是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他的兄弟荆老三才是,他不是。
在他看来,他被荆重光卖了,而且还是白卖,没有一点分红。
这和花楼里那些被老鸨子剥削的姐儿有什么区别?
无非就是他的价钱更贵!
永和帝试探地问了荆重光,荆重光告诉他,的确有这么一笔银子,这些银子全都用来打造战船了。
永和帝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他没敢继续追问。
那不是小数目,那是五十万两啊,打造战船需要这么多钱吗?
荆重光其实没有骗他,那五十万两,全部被他用来造船了。
他得到消息,何苒和漕帮一起开办船厂,虽然他派出去的探子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但是荆重光可以确定,这个船厂造的船,肯定不是普通的货船或者渔船,而是战船!
要打福建,那就离不开海战,何苒是在为海战做准备。
所以他不得不防。
他除了招兵买马,还要打造战船。
荆重光领兵多年,可是到了福州他才知道什么是捉襟见肘。
以前需要铠甲需要武器需要战马需要粮草需要军费,只需上折子向朝廷要钱,不给钱,那就再上折子,或者找到兵部大吵大闹,哪怕不能要多少给多少,可也至少能要到一半。
他们都有经验,五万两的缺口,上折子就写十万两,十万两的缺口,那就要二十万两,总之,哪怕只能要到一半,也能够用。
可是现在需要他来当家做主了,荆重光才知道筹集军费有多难。
他甚至有些佩服何苒了。
那么一个小女子,不但养得起军队,而且还越养越多。
何苒的钱从哪里来?
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二。
一是何苒灭了晋王和开州王,发了两笔大财;二是何苒进京后,卖了齐王和钱家的私产,又是一大笔入帐;三是何苒从那些商贾手里硬生生要过来的。
荆重光想要借鉴何苒,可惜他现在没有晋王和开州王这种大户可抢了,也没有齐王和钱家,他现在能学的,就是从商贾手里搞钱。
福州数一数二的两家大商贾,小朝廷初建时便已经盘剥过一回了,不能按着一头羊薅毛,所以荆重光便把眼光放得更长远。
闽地的大商贾并不少,可惜都是无利不起早,偏偏现在后周小朝廷初建,能给予的太少,荆重光没办法了,只好把手伸向了永和帝的后宫。
后宫里的女人成千上百都是正常的,至于封号,那都是可以用银子来买的。
美人一万、才人两万、贵人五万、嫔十万、妃二十万。
于是便有了第一批的五十万两白银。
荆重光为了永和帝可以抛弃整个荆氏,与天下人为敌,又岂会舍不得这五十万两,这些银子他一两没留,全都拿去造船了。
可是战船不是一两日就能造好的,他告诉永和帝,银子用来造船了,可是永和帝只知道银子没有了,可是却没有看到用这些银子造好的战船。
他找了借口,让荆重光带他去船厂,到了船厂,也只是看到一群工匠在敲敲打打,到处都是木头和生铁,无论怎么看,这些破烂也不像能值五十万两的。
永和帝什么也没说,可其实在心里却暗暗记了一笔。
不久,台风来袭,很多百姓遭灾,就连这临时改建的皇宫也有几处房屋倒塌。
永和帝想修缮皇宫,可是手头银子不够,他便想趁机找荆重光要银子,可是荆重光却告诉他,不能动用国库里的银子,因为马上还要招募新兵,没有银子是不行的。
永和帝第一次在荆重光面前甩了脸子。
回到寝宫,永和帝屏退了身边的内侍宫女,对着墙上荆重光亲笔书写的“三省吾身”咬牙切齿。
“荆重光这个老匹夫,竟敢欺辱朕!”
“有朝一日,朕定将他碎尸万段!”
可是现在,他还动不了荆重光,荆重光大权在握,军权财权都在他手里。
就连每日的朝会上,荆重光都要坐在他的下首,每当朝臣有事启奏,他还来不及说话,荆重光便抢在他前面开口了。
“朕已经是做父亲的人了,早就不是无知小儿,他却不肯将朝政交给我,他该死!”
一家欢喜一家愁,永和帝气愤填膺的时候,何淑婷却正欢欢喜喜派人往陇南下聘。
长安王世子武国昌在他年满周岁这天,与西萧王的二公主萧慕燕订亲,从今以后,他便是西萧王的准女婿,鞑虏皇帝的连襟。
喜讯传出,八方来贺,就连鞑虏的满太后也派使者送来贺礼。
西萧王萧文远为了彰显对这个小女婿的器重,更是派人前来,与长安王府签属盟约,从此之后,两家结为盟友,相互扶持,共图大业。
说来有趣,萧文远派来签约的使臣,正是昔日镇守乾州的罗云,他是武氏旧部,当年武骥不惜牺牲将士的性命,也要到咸阳寻找何淑婷,为此罗云与武骥反目,在苦劝未果的情况下,罗云投靠了萧文远。
罗云对长安王府的感情很复杂,武家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他最终却背叛了武家。
人类往往无法正视自己的错误,喜欢把自己的过错加在别人身上,似乎这样,就能毫不愧疚地面对一切。
罗云便是如此,他认为他之所以会背叛武氏,全都是因为何淑婷。
在这件事上,他没有错,武骥也没有错,错的只有何淑婷。
何淑婷就是那祸国殃民的苏妲己,而无论是商纣王还是武骥,都是被妖妃祸害的可怜人。
可想而知,萧文远派罗云来签约,打从心底就是看不起何淑婷的。
而何淑婷派去签约的则是何宗群。
自从何宗群来了之后,何淑婷便顺风顺水,她遇到的困难全都迎刃而解,她想做的事,往往刚刚想到,便会迎来契机。
而何宗群和何淑婷的兄妹关系,能让他们正大光明地一起出现在世人面前,以往那些背地里骂何淑婷是狐媚子的,现在也纷纷闭嘴,人家身边不是只有一个干爹,现在还有娘家人。
得知西萧派来的是罗云,何宗群便主动请缨,何淑婷也想知道,这位昔日叛将会如何编排她,于是便欣然应允。
从开始谈判到正式结盟,前前后后进行了五天,五天之后,罗云便与何宗群勾肩搭背,成了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而罗云也带来了西萧王的愿望,西萧王想让两家早日成亲,毕竟,二公主已经十三岁了,而世子也已经年满周岁,若是拖上几年,小世子事事只听母亲的,二公主那时再嫁过来,小孩子的性格和喜好都已经养成,再想改过来就不容易了。
这让何淑婷有些恼火,她只想给儿子订亲,可从没想过真的成亲。
她儿子刚满周岁,娶个十三岁的大老婆过门是要当娘的吗?
什么订亲,不过就是两家结盟的幌子而已。
可是萧文远态度坚决,最后何淑婷不得不退了一步,同意萧慕燕年底嫁过来。
但是萧文远却不肯退让,要求长安王府三个月后便迎娶萧慕燕。
现在盟约已经签属,两家已经是盟友了,却在这件事上各持己见,互不退让。
前前后后僵持了一个月,最后两家终于谈拢,将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初二。
何淑婷摔了几个杯子,她太生气了,她不用猜也知道,那萧慕燕嫁过来时,必然会带上几个厉害的丫鬟婆子,说不定还要带一支几百人甚至上千人的护卫军。
到了那个时候,她的儿子就成了萧家的囊中物。
何淑婷哭着让何宗群想办法:“哥,国昌不仅是我儿子,他还是你外甥,你也不想看着你外甥落到别人手里吧。”
何淑婷可以预见,等到萧慕燕嫁过来,她想见儿子一面都难了。
何宗群沉思不语,直到何淑婷哭得要晕倒了,他这才说道:“明着不行那就来暗的吧。”
何淑婷一头雾水,不明白何宗群在说什么。
毕竟,她于兵法之上一窍不通。
何宗群说道:“妹妹若是信任为兄,就将此事交给为兄,为兄只要一息尚存,就不会让国昌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当即,何宗群便把自己的想法讲了一遍,何淑婷又惊又喜,暗道自己真是捡到宝了,又嫉妒何苒手下能人太多,神仙打架,如何宗群这般的谋士竟无一席之地。
何宗群便已有这般本事,那传说中的冯撷英和聂忱,岂不是更加厉害?
难怪何江和何宗群全都劝她要避何苒之锋芒,不要与何苒硬碰硬了。
何宗群走后,何淑婷自怨自艾,何苒太强大了,自己却还要养精蓄锐,也不知还要再等几年,才能与何苒抗衡。
都是何家女儿,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把所有的好东西全都给了何苒,而她却要劈荆斩棘,辛苦争取。
不过,何淑婷觉得,至少有一点,何苒是比不上她的。
她有儿子!
何苒没有!
儿子就是她的底气,有了儿子,她便能堂而皇之继承武氏的一切,她可以像满太后那样坐拥朝堂。
而何苒呢,却还要借助昭王周坚才能起兵,现在周坚死了,就看何苒还能从哪里找个听话的男人来当皇帝!这么大的一场富贵,试问哪个男人不动心?听话?做梦!待到把她的权利全都拿过来,等着何苒的,就只有寂寞冷宫!
所以,丈夫是靠不住的,还是要有儿子。
有儿子,就能当太后,有丈夫,她就只能是皇后。
皇帝可以三宫六院,可是母亲却只有一个。
何淑婷想通这些,暂时压下了心里的嫉妒和委屈,她比何苒,还是有福气的。
想到何苒已近花信却还没有嫁出去,而自己的儿子都已经订亲了,何淑婷的心里就更加平衡了。
不久之后,满太后收到了何淑婷的亲笔书信,在信中,何淑婷哭诉自己孤儿寡母的可怜,哭诉萧文远逼婚的嚣张嘴脸,她希望满太后能对她施以援手。
满太后满意地合上书信,何淑婷与萧文远之间的恩怨,正是她想看到的。
汉人奸滑,岂能让他们一家独大,所以她抬举了萧文远,现在,她还要抬举何淑婷。
他们结盟?
结盟有什么好的,难道想要合起伙来对付她吗?
满太后自认她与何淑婷之间是有感情基础的,现在是要让这份感情开花的时候了。
于是满太后让小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认何淑婷为义妹,封郡主。
与这道圣旨一起送到陇西的,还有五门达剌火炮!
这五门火炮是白给的,是她这个做姐姐的送给自家妹妹和外甥的。
在奔雷炮没有出现之前,达剌火炮便是天下第一神兵,孟忠在世的时候,一直想拥有一门,可那时就连武东明也只有两门用来充门面的火炮,而且还是太祖时期的,早已不能用了。
长安军的前身是孟家军,那些年,孟家军只干了两件事,一是打鞑子,二是打马匪。
将军们的战功都是用鞑子的脑袋堆砌而成。
之前与萧文远结盟,便已经让很多将军不满了,毕竟,萧文远的女儿是鞑虏皇后的事情并不是秘密。
可是何宗群从中做了很多工作,让那些将军们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这才做罢。
可是现在鞑虏的圣旨都到了,这些将军们再也不想忍了。
可是碍于那五门火炮,将军们没有轻举妄动。
但是何宗群没有给他们时间,五门火炮一经试验,长安军便挥师杀向西萧!
而且,待到萧文远得知此事时,长安军已经接连打下两座城池,行军之快,出手之准,都让萧文远大吃一惊。
其实早年孟家军也是威名赫赫,只是这几年接连换帅,后来连军旗都换了,据说很多良将都已离去,现在的长安军就是一群酒囊饭袋。
因此,萧文远根本没把长安军放在眼里,他把女儿嫁过去,就没想要和长安军硬碰硬,他甚至想要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整个陇西郡纳入囊中。
如果萧文远没有轻敌之心,也就不会有长安军今天的胜利。
长安军将士憋着一股气,何宗群没有骗他们,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缓兵之计,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开打了。
长安军是把西萧军当成鞑子来打的,萧文远是谁?他是鞑虏小皇帝的老丈人,何止是鞑子,他还是汉奸!
接连的胜利,长安军士气如虹,他们已经几年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地打仗了,这一仗,打得过瘾。
萧文远没想到竟然会被自己眼里的弱鸡啄了一口,他恼羞成怒,派自己的嫡长子萧鹰率兵迎战。
萧鹰虽是嫡长子,可是却并非太子,萧文远迟迟不肯封太子,为此,萧鹰的母亲连同外家意见很大,萧文远正当盛年,后宫中的妃子们还在给他生生生,而萧鹰只比萧文远年轻十六岁,萧文远百年之后,萧鹰也年纪一大把了,而那个时候,萧文远很可能会立年轻的皇子为太子。
因此,萧鹰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他已经感觉到父亲对其他兄弟的喜欢,和对自己的冷淡了。
平时有好事,从来想不到他,现在要打仗了,却让他去应战,这是把他当傻子吗?
萧鹰的几个舅舅原本都是萧文远麾下的将官,萧文远称王之后,这几个舅舅却只捞到虚职,早有怨言,现在听说萧鹰要领兵,他们便跑到萧鹰面前出谋划策。
萧鹰还没有出兵,便要了三万军费。
银子到手,萧鹰这才出兵。
萧文远在王宫里大发雷霆,痛骂这个不孝子,竟然用出兵来要挟他。
他后悔让萧鹰一直留在军中了。
萧鹰有兵权,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萧鹰八岁就跟着将军们一起去剿匪了,他也确实有要挟萧文远的资本。
萧鹰领兵迎战,长安军败退百里,捷报传回王城,萧文远大喜,但也更加坚定了要从萧鹰手里夺回兵权的决心。
萧文远回到王宫,便去看望最宠爱的妃子香兰。
与永和帝只想和世家大族联姻不同,在西北大漠中成长起来的萧文远,只喜欢妖媚火辣的美女。
香兰的母亲是胡女,父亲是汉人,她有着宛若凝脂的雪白皮肤,柔软饱满的芳唇、凹凸有致的身材,萧文远第一眼见到她,便被她深深地迷住了。
可是萧文远虽然喜欢她,可是却不想让她生下有胡人血统的孩子,萧家子孙血统高贵,岂能混淆?
因此,香兰刚刚进宫,就喝下了绝子汤,无论香兰如何承宠,都不会有孕。
香兰对此并不在意,她最拿手的就是跳舞,怀孕只会令她的舞姿不再曼妙。
香兰坐到萧文远的怀里,在他耳边轻轻呵气,让萧文远心痒难耐。
鸳鸯帐里,香兰对萧文远倾诉了自己的忧愁,大皇子得胜了,所有人都在赞美大皇子的英勇,可是她却很害怕.
次日早晨,萧文远恋恋不舍地离开温柔乡,刚刚走出香兰的院子,一名亲信便跑了过来。
萧鹰又要钱了!
是的,既然胜利了,那就要奖赏有功之臣,萧鹰张口便又是一个三万两!
萧文远勃然大怒,萧鹰这个畜生,是在吸他的血。
长此以往,总有一天,萧鹰会带兵来逼宫的!
想以昨夜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的香兰,萧文远几乎可以预见一旦萧鹰这个逆子大权得握,肯定不会让他苟活。
他没有死在鞑子手里,没有死在苒军手里,更没有死在长安军手中,到头来,却要成为亲儿子的阶下囚。
萧文远咬牙,对亲信说道:“给他银子,我倒要看看,他有几条命来花我的银子!”
送走萧文远,香兰懒洋洋地打个哈欠。
何宗群想要利用她,她也想被何宗群利用。
她做梦都盼着有人利用她对付萧文远。
如果她杀完人马上有人把她带走,那她肯定毫不犹豫地把萧文远刺个透心凉。
她恨死这个老畜生了!
她没有想过要生孩子,可是她自己不想生,和她不能生这是两回事。
萧文远竟然逼她喝下了绝子药,只凭这个,萧文远就该死,就该断子绝孙。
何宗群说了,只要萧文远倒台,就把她送走,她可以去京城,也可以去找她的胡人老乡,天下之大,任她翱翔。
她有自己心爱的男人,那男人一直在等着她,总有一天,她要让何宗群把她送到那男人身边。
萧鹰接连打了三场胜仗,前前后后向萧文远要了七万两银子!
长安军终于退回陇西郡,萧文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愿长安军暂时不要来添乱,他要腾出手来解决掉萧鹰那个逆子。
萧文远在宫中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萧鹰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就连他的母后也像是年轻了十岁,精神焕发。
萧鹰身边围满了阿谀奉承的人,在他们看来,萧鹰的太子之位已经稳了。
萧文远默默看着这一切,在心中连连冷笑。
他于微时迎娶正妻,妻子出身武将之家,而那时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旗官。
他虽出身大族,但自幼父母双亡,家中产业都被伯父强占,而他却要在伯父家中寄人篱下,十四岁时他闹到族里,要求拿回父亲留下的产业,伯父无奈,只好给他谋了旗官的军职,他欢欢喜喜去了军营,可是不到三天,他便跟着军队调防来到大巴山里,这一待便是整整三年,他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上当了,伯父把他远远支开,就是为了让他再也拿不回父亲留给他的产业。
于是他用三年里积攒的战功向长官请假,说他要回老家成亲,长官欣然应允。
他回到故乡,杀了伯父全家,连伯父尚在襁褓里的小孙子也没有放过。
杀完人,他便又回到大巴山,可是他前脚回去,海捕的公文后脚便送了过来。
长官找到他,说可以帮他,毕竟,军队在地方官府面前是有一定特权的,他也知道长官说能帮他,那就一定能。
他正要跪下给长官磕头,长官却拦下了他。
长官提出了条件,条件便是让他迎娶自己的女儿。
当时他怔住了,长官家的女儿?他见过,是一位很漂亮的官家小姐。
这么大的好事,怎么就成了交换条件了呢?
不过他还是一口答应了。
他和长官的女儿很快便完婚了,洞房花烛,他感觉到妻子有些不对劲。
成亲的第二个月,妻子便满脸娇羞告诉他,自己有了身孕。
他假装欢喜,私底下买通给妻子看诊的大夫,大夫说了实话,他的妻子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他不动声色,开心地对妻子说:“咱们的儿子将来一定是大个子,你看你这刚怀孕,肚子就比别人大了。”
而长官也兑现承诺,不但为他撑腰,还为他提供了证据,最终伯父一家的案子不了了之。
很快,他便带着妻子一起调往陇南,他也升官做了百户。
不久,萧鹰出生,陇南这边的人只知他新婚不久,却不知道他具体是哪天成亲,因此,没人知晓萧鹰是他们成亲七个月就出生的。
而陇南的确是他的福地,他在多次剿匪中屡立战功,成了战功赫赫的常胜将军。他也从百户做到千户,后来又做了一地总兵。
而他在官场上亦是八面玲珑,就连远在榆林的武东明也来拉拢他。
要知道在西北,武东明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但是他没有像孟忠那样,做了武东明的走狗,他对武东明一直都是若即若离,这样一来,武东明反而更想将他收为己用,甚至主动与他结亲。
这些年来,他顺风顺水,想要什么就来什么,武氏倒了,孟家兄弟死了,可他却依然屹立不倒。
回想他这半辈子,最大的耻辱就是萧鹰这个杂种了。
妻子后来又生下两个女儿,虽然知道这两个女儿肯定是自己的种,可是萧文远却一个都不喜欢,看到她们,他就会想起那个给他戴绿帽的女人。
不过好在,那两个女儿都有利用价值,她们远比萧鹰更有用处。
所以萧鹰有什么用呢?
他在军事上的确有些天赋,可是心术不正,杂种就是杂种,哪怕是将星下凡也不能留。
可能是那些赞美太过悦耳,也可能是从父亲手里赚的银子太多太香,萧鹰喝醉了。
萧文远心疼儿子,没有送他回府,而是让他留在宫中。
要去客居的宫院,便要穿过花园,萧鹰不耐烦被人扶着,甩开两名宫女,醉醺醺地向前走。
忽然,他看到前面的花树下,站着一个美人,那美人正在朝他媚笑招手。
萧鹰摇摇晃晃走过去,一起将美人抱在怀中。
那两名被甩在后面的宫女,忽然听到女子的惊叫声,两人跑过去,便看到香兰正拼命从萧鹰怀里挣脱出来,哭着从她们身边跑过。
她们转身去看,便看到萧文远正带着几个人向这边走来。
香兰扑进萧文远怀中,哭得梨花带雨。
萧文远让人送香兰回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花树下呕吐的萧鹰,什么都没说。
当天夜里,萧鹰凌虐宫女,被那名宫女反击杀死,然后宫女一头撞在柱子上,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