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身清白,贵为传胪,以沈瑶的身份,给他做妾都不配。
于是曾子琪洋洋洒洒写了这封举报信,又乔装改扮,趁人不备把这封信放进投稿箱。
只是曾子琪万万没有想到,他是上午把信投进去的,下午时几个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就出现在他面前。
“你是曾子琪?”
“是,请问……”
“你是杭州来的?”
“是,请问……”
“带走!”
诏狱里,曾子琪涕泪横流,他真的是为了朝堂清明,避免后周奸细混进来,他忠心耿耿,可昭日月。
而那日送沈瑶到贡院参加考试的那驾马车,也查了出来。
那驾马车属于城中一户姓江的人家,江家的老太太是沈瑶之母李氏的乳娘,沈瑶进京后去看望过这位老太太,她不想给老太太惹麻烦,便不准备再来往了,可是到了考试的那天,老太太给她准备了考试用到的东西,又亲自去客栈接她,亲自将她送来贡院,让她感受到亲人的关怀。
而给孟老太君守墓的一对夫妻也证实,有一位年轻姑娘,曾经先后三次来给孟老太君扫墓,他们都是以前定国公府的人,当时便觉得这位姑娘有几分面熟,但是没敢上前相认。
就此,这件事便调查得清清楚楚。
沈瑶确实是荆重光的女儿,但是她和她的母亲和哥哥们,在荆重光逃走之前,就已经和他断了来往,荆重光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家看一看。
而沈瑶无论是在杭州,还是后来到了京城,也没有与后周的人有过往来,她一直都在本本分分做人做事。
三日后便是到吏部听候分配的日子,沈瑶有些忐忑,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去实习。
她有一个小小的梦想,她希望有朝一日,她实习期满,能够成为一地父母官,她会做一个好官,还会把母亲接到身边,这辈子,她没想过嫁人,她在曾祖母和母亲身上没有感觉到嫁人有什么好,所以她不想嫁了,她就想陪着母亲过一辈子。
眼看时辰不早,沈瑶再次做个深呼吸,她走出客栈,却见路边停了一驾马车,江嬷嬷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冲她招招手:“小小姐,快上车,嬷嬷送你去吏部。”
坐到车上,江嬷嬷笑眯眯地对她说:“小小姐,你别嫌嬷嬷唠叨,等小小姐出京做了官,嬷嬷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小小姐回京述职,这会儿趁着小小姐还在京城,嬷嬷就想多见你几面。”
沈瑶鼻头发酸,她可能要让江嬷嬷失望了,她这个官,怕是做不成了。
路上江嬷嬷还在唠叨,她告诉沈瑶,如果能留在京城实习,那是最好的,以前有好多女进士,全都留在京城了,比如姚大学士姚琳琅,还有女状元许秋离,她们都在京城呢。
沈瑶不好意思:“嬷嬷,我如何能与姚大学士和许状元相比呢,她们考得可比我好多了,我才排到四十多名。”
江嬷嬷瞪起眼睛:“四十多名还不够好吗?我的小小姐呀,你可是全天下的四十多名!”
沈瑶脸更红了,终于到了吏部,沈瑶下车时,感觉腿都是软的。
万一一会儿人家告诉她,让她滚蛋,她该怎么办?
是麻溜地滚呢,还是撒泼打滚就是不滚?
可是撒泼打滚那也是滚啊。
连沈瑶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想到这些有的没的。
上一章把交趾改成交颍了,咱这是架空文,可是历史上是真有交趾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改个名字。
吏部官员高声宣布往各地派遣的名单,他念到谁,被念到名字的人就会出列,待到该府全部人员到位,便有另一位官员向他们颁发身份文牒,他们拿到身份文牒后,三日后由兵部派专兵士护送他们出京。
沈瑶心里在胡思乱想,可是却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明知自己要被放弃了,可是心里却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侥幸。
“.蜀地成都府,配实习官员十八名。
华阳县:李威、高师兰;
双流县:秦安邦、黄隐月;
仁寿县:吕值、温丰年;
金堂县:郭旭阳、沈瑶;
内江县:马如飞、钱惠如”
成都府的名单念完,官员数了数,皱起眉头,另一位官员开始发放身份文牒。
“.沈瑶,去金堂县的沈瑶,来没来?”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沈瑶猛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咦,她没有听错?真的在叫她?
刚才她好像听到有念自己的名字,可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不好意思去问别人,担心明明不是自己,可自己又走过去,反倒被人嘲笑,所以她就站在那里没有动。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她,没办法,为数不多的女进士里,她还是上过报纸的,她想低调也不行,她不认识别人,可是却有很多人认识她。
“沈瑶!”那官员皱眉,小姑娘能考上进士,那铁定不会是傻子,怎么看上去呆头呆脑的,他又看了看名单,金堂县还有一个郭旭阳的,一会儿要叮嘱这个郭旭阳,对沈瑶多看照几分,年轻姑娘,可莫要被人拐走了。
沈瑶红着脸,讪讪地走到前面,听到那名官员说道:“出门在外,可要警醒着些,无论是行路途中,还是到了地方,平时不要独自出门。”
待到沈瑶和同批的进士一起走出吏部,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沈瑶才猛的想到,她没有被放弃,在她说出实情之后,何大当家原谅了她!
她忽然跪下,朝着老磨房胡同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其他实习官员全都吓了一跳,最后出来的郭旭阳却恍然大悟,难怪刚刚那位大人要叫住他,让他平时多照顾一下沈进士,他还觉得奇怪呢,这位沈进士的名次还在他前面,哪用他照顾?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沈进士果然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嗯,他要把人看好了,他可听说了,那些拐子专门喜欢对年轻姑娘下手,万一沈进士被拐子拐走了,他也要担责任。
沈瑶并不知道,有一位郭进士已经下定决心,宁可自己被拐走,也不能弄丢了沈进士。
三天后,这一批的新科进士们离开京城,兵部调用了一万人的军队,分为四路,护送这些新科进士们去往四面八方。
沈瑶在离京前,再一次来到仁义夫人墓前,这一次,她是来向曾祖母辞行的。
“曾祖母,大当家没有责罚珊珊,您说的对,大当家英明睿智,明辨是非,她会是一位明君.
曾孙女要去蜀地实习了,我一定向前辈们好好学习,学做一名好官,等曾孙女实习期满,再来看您。”
出了京城,坐上去往蜀地的马车,沈瑶和另外三位女进士同坐一驾马车,其中沈瑶和黄隐月都在去往成都府的,另外两位一个去汉州,一个去简州。
去汉州的柯青曼忽然看向沈瑶:“沈进士,你和你们杭州的曾子琪关系如何?”
沈瑶一怔,不知柯青曼为何问起这个,她道:“认识,不熟。”
柯青曼松了口气,笑着说道:“不熟就好,我见你们都是杭州的,担心你们是同窗什么的,所以有此一问。”
一旁的黄隐月好奇地问道:“你说的这个曾子琪是不是本届传胪?他分到哪里了?是不是留京了?”
那天宣读去往各地的名单时,黄隐月留意过前十名的去向,她好像不记得有提起这个曾子琪,这才怀疑他留在京城了。
柯青曼煞有介事地四下看看,另一位女进士张雪兰笑着说道:“你可别卖关子了,这车上就咱们四个,你放心,外面的军士可不会偷听这个。”
大家又笑,爱听八卦是天性,,八卦八卦魂,无论你是大字不识还是才高八斗。
柯青曼清了清嗓子,把她听来的消息分享出来:“你们全都知道吧,那位排在第七的柯青风是我堂哥。”
“啊?真的吗?你们家一门双进士?厉害啦,了不起!”
柯青曼拱手作揖:“客气客气啦,我们柯家,除了我们两个,也就是前年出了一位榜眼啦,小意思啦!”
好吧,印象中的确有过一位姓柯的榜眼,原来也是她们家的。
柯青曼终于得瑟够啊,这才说起正题:“我小姨就住在京城,可她家都是女眷,我堂哥住在那里不方便,所以就只有我住在小姨家里,我堂哥住在客栈,刚好就是和曾子琪住在同一家客栈,对对对,就是你们知道的那家,前面挂了四条大红绸子的那家,这位桂榜,那家客栈里出了四位进士。
我堂哥说,那天忽然有几名锦衣卫来到客栈里,当着他们的面,带走了曾子琪!”
其他三人全都吓了一跳,锦衣卫!
他们这些新科进士,怎么就和锦衣卫扯上关系了?
柯青曼继续说道:“我堂哥和另外几位进士全都急得不成,又不好去锦衣卫打听消息,直到大前天,就是咱们从吏部回来之后,曾子琪才被送回来,你们猜怎么着,他浑身上下又脏又臭,就像是从粪坑里捞起来的一样!”
“啊?”众人惊呼出声。
只有沈瑶心中一动,算算日子,曾子琪被带走的时间,好像就是她去见何大当家那日。
“他是不是挨打了?”黄隐月好奇地问道,不是她恶意揣摩,被抓进锦衣卫的人,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
柯青曼摇摇头:“我堂哥说他虽然脏,但是没挨打,他身上没有伤,但却像是大病一场,憔悴不堪,人也呆愣愣的,像是给吓着了。”
“都被锦衣卫抓走了,能不吓着吗?”大家说道。
沈瑶问道:“所以他没被分配?”
柯青曼点点头:“没有,我堂哥好心,让曾子琪去找吏部的人问一问,看看还有没有机会,可是曾子琪却嚎啕大哭,说他被一个女人给害了,还说他的前程都被那个女人毁了。你们说,这事是不是很有趣?”
当然有趣了,人被锦衣卫抓走,然后他却说被女人毁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猜测曾子琪究竟出了什么事。
沈瑶问道:“那现在呢,曾子琪还在京城?”
柯青曼说道:“那人也是个有些办法的,他哭了一天,第二天就收拾得干净清爽出门去了,昨天我堂哥和另外两位进士原本想要拉他一起出去喝酒,毕竟从此就各奔东西了嘛,可是左等右等,他都没有回来,他们三人就自己去了,晚上回到客栈,却见曾子琪已经回来了。”
黄隐月失望:“我还以为他想不开,去煤山上吊了呢,怎么又回来了?”
众人:姐姐,你的心理有些阴暗啊。
柯青曼说道:“要不怎么说这人有办法呢,他竟然给自己找了个差事,有户人家请他去做西席,一年有一百两的束脩呢,京城的有钱人真多,束脩都能给到一百两。”
张雪兰摇头,有些遗憾:“一百两银子又如何?他可是传胪啊,别说是传胪了,哪怕就是如我等这样的进士,也没有去做教书的夫子的吧,又不是有名的大书院。”
是啊,比如姚琳琅兼职的胜林书院,就是有名的大书院,据说许秋离偶尔也会去讲上几堂课。
可是曾子琪去的肯定不是这样的大书院,而是去做西席,哪怕是公侯之家,那也是自降身份了。
众人纷纷觉得可惜,但这毕竟和自己没有关系,女孩子们凑到一起,那就有聊不完的八卦。
“对了,你们知道探花郎吧,他好像被榜下捉婿啦。”
“真的吗?”
大家很快又有了新的话题,曾子琪的八卦转眼就变成了旧闻,就连沈瑶,也开始回忆探花郎的相貌。
而此时的曾子琪,正在打量他住的这个院子。
院子不大,但是收拾得干净整齐,窗下还种了一丛美人蕉,绿肥红瘦,别有意趣。
湘妃帘子从外面被挑起来,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二人都是十六七岁年纪,一个粉面桃腮,柳眉杏眼,另一个面若满月,梨涡含笑,虽是丫鬟,可是穿着打扮丝毫不差,哪怕是杭州的那些百年世家里,怕是也没有这么体面的丫鬟。
“主人让我们姐妹过来候曾公子,奴婢青杏(奴婢红桃),给公子见礼。”
两人盈盈下拜,曾子琪忙向二人扶起:“曾某初来乍到,以后还要承蒙两位姑娘相助。”
曾子琪再次环顾屋中的摆设,目光最后落到两位如花美婢身上,原本心里的不甘,这一刻消减了大半。
他没有被分配,去各地实习的名单里没有他。
这就意味着,他这个进士有名无实!
哪有考了进士却不做官的?
传出去都成了笑话!
曾子琪找人打听了,这一批进士分配的地方全都不太好,因为都是周沧岳的地盘,有些地方甚至还是蛮夷之地。
而沈瑶不但没有受到那封举报信的影响,而且她还被分到相对比较好的成都府。
蜀地是天府之国,虽说蜀地也有一些穷地方,但是成都府绝对是好地方中的好地方,沈瑶便是被分到成都府下辖的金堂县,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以后就能留在成都府做官。
这真是天上砸下来的大金饼,这怕是今年能分到的最好地方了。
真是便宜了沈瑶那个贱人!
想到自己的境遇,再想到沈瑶要去的地方,曾子琪恨不能再写上十封八封的举报信,不,他想编个故事卖给茶馆的说书人,就写沈瑶借住在寺庙里,悄悄和同样借住此处的书生月下幽会,私订终身。
对,就这样写,最好再把寺院里的和尚也加进来,才女、书生、花和尚!
曾子琪铺纸研墨,正要挥毫时,忽然想起这两天他在诏狱的经历,诏狱,那里简直不是人间,比地府还像地府!
他只不过写了一封举报信,就被锦衣卫抓到了诏狱,他如果再败坏沈瑶的名声,那些锦衣卫会不会还来抓他?
曾子琪不傻,相反,他还很聪明,一个能做传胪的人,若说他傻,那这人就是傻子。
他知道,锦衣卫不会随便抓人,一定是奉了上面的指示,沈瑶既然平安无事,这说明什么?
要么沈瑶根本就不是荆家人,要么就是上面有人护着她。
沈瑶如果不是荆家人,为何要去给仁义夫人扫墓,还要自称曾孙女?
所以沈瑶肯定是荆家人,她就是荆重光的女儿,真真正正的罪臣之女,能被抄家灭门的那种。
可是沈瑶不但没事,而且还受到优待,这说明什么?
说明上面有人照顾她。
那人是谁?
那就看谁能支使锦衣卫了!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到了嘴边,曾子琪却不敢说出来。
何苒啊,何大当家。
曾子琪忽然有些后悔。
他怎么忘了,定国公府完了,可是孟老太君不但什么事都没有,而且还被加封了仁义夫人,荆家在金陵的宅子,一半做了由仁义夫人命名的女子书院,另一半则仍然是仁义夫人府,里面还供奉了仁义夫人像。
而仁义夫人的灵柩,就是跟着何大当家一起进京的。
仁义夫人死了都不肯葬在荆家祖坟,荆氏族人根本不敢反对,为什么?因为这是何苒的命令,所以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曾子琪悔不当初,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些呢,他明明是知道的,知道何苒对仁义夫人非常敬重,所以何苒很可能会善待仁义夫人的重孙女。
只是一个重孙女而已,又不是男丁,掀不起风浪,何苒日后说不定还会给她指一门好亲。
曾子琪后悔极了,他找到一位在京城认识的杭州同乡,这位同乡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他便来了这里。
锦衣卫。
锦衣卫镇抚何明月快步走进,对坐在上首的钟意说道:“钟爷,前几天被咱们抓进来的那个曾子琪去丁家做了西席。”
钟意一怔,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也想不起京城哪个大户人家是姓丁的。
何明月连忙解释:“这个丁家并非官宦人家,也不是商贾,他们家是漕帮的。”
“漕帮?”钟意坐直了身子,漕帮的重要性,外人能看到的只是水运,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漕帮正在协助打造战船,且,宗祺已经离京半年了,漕帮是由副帮主焦文海管理。
何明月说道:“丁家有个叫丁前的,他是漕帮上任帮主韩大当家的女婿。”
钟意立刻知道是谁了,京城大户人家的情况全都装在他的脑子里,韩家虽然是江湖人,可是因为宗祺的关系,钟意对韩家的事也比较了解。
“丁前?他不是入赘到韩家的吗?赘婿也能顶门立户了?”
刚刚,何明月说的是丁家,丁前是赘婿,哪怕韩家没有男丁,他也是韩家女婿,那也应是韩家,而非丁家。
何明月解释道:“若不是曾子琪去了他家,属下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丁前自幼在善堂长大,十二岁就去码头上讨生活,后来进了漕帮,他在漕帮表现平平,十年的时间,也才做上码头小管事。
丁前和韩玉珠成亲之后,虽然没有升职,可是在帮中的地位终归是不同了。
他出手大方,身边也有了一批小弟,他和韩玉珠成亲的消息传出之后,他的亲生父母带着他的兄弟便找了过来。
这一家子先是住在韩家,可是只住了几天,就被韩家的韩老夫人轰了出去,也不知丁前是怎么说服韩玉珠的,韩玉珠便执意要搬出去单过。
韩玉珠虽是招婿,可是她成亲时,娘家也给了她一些产业,韩家虽然不做帮主了,可是家底丰厚,在帮中的地位超然。
那韩玉珠据说整天作妖,韩老夫人也烦了,就同意他们搬出去单过。
丁前和韩玉珠就住在石头胡同的一座三进宅子里,这处宅子是韩玉珠的,他们夫妻搬进去的第二天,丁前的家里人也搬了进来。
丁家人住进去之后,便反客为主,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对韩家的下人很不客气,韩玉珠的丫鬟悄悄回韩家报信,韩老夫人过去,反被韩玉珠抢白一番,韩老夫人回来后气得病了一场,再后来韩玉珠做月子,韩老夫人登门看望,不知怎的,生了一肚子的气,回来再次病倒,从那以后就不再管那边的事,专心教导家里的小孙女。
现在附近的邻居都以为那家人姓丁,丁前十天里有八天住在码头上,家里当家的就是丁前的父母和大哥,至于韩玉珠,据说生了个七星子,身体不好,平时很少出门。”
钟意再次怔住,他还记得那次他把宗祺请到锦衣卫衙门,而韩玉珠四处找寻宗祺不果,便在一家小酒馆里喝酒,事后被人带走,虽然后来在酒楼后门找到,但是那家小酒馆的伙计却意外死去。
好像这件事后不久,韩玉珠便和丁前成亲了,现在韩玉珠居然生下七星子,所谓七星子,就是怀孕七个月生产的,或者那其实不是七星子,而是足月生下的呢,如果从韩玉珠那晚失踪算起,好像也是能足月生下孩子的。
不过在钟意的印象中,这个韩玉珠刁蛮任性,无论如何也不像是被赘婿一家人骑在头顶上的样子。
这件事还真是有趣啊。
钟意微微眯起眼睛,饶有兴味地问道:“曾子琪在丁家做西席,丁家除了那个尚在襁褓中的七星子以外,还有其他孩子?”
何明月点点头:“丁前的两个哥哥家里各有两个儿子,分别是十六岁、十五岁,和两个十四岁的,曾子琪就是教导这四个少年读书。”
这年头,十四岁的半大小子已经能上战场了。
钟意笑了,对何明月说道:“盯紧丁家,连同那个丁前,他们家所有的事全都要上报,我每天都要收到关于他家的报告。”
“是!”何明月领命而去。
何明月前脚刚走,另一名亲信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上了火漆的情报。
钟意接过来,看了看上面的火漆,他知道这是谁送来的。
他记住了那个名字。
路明明。
他取出里面的情报,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下一本书。
《春秋》。
按照情报上的密码,一一对照书上的文字,很快,情报内容便被译了出来。
钟意加深了唇边的笑容,金公子啊,很有意思。
福州,金宝赌坊里,老板娘小金宝手拿藤条,恶狠狠地抽打一名伙计,伙计被打得鬼哭狼嚎,可却不敢躲闪,老板娘是个暴脾气,但也是爽快人,只要让她打累了出出气,这件事也就翻篇了。
说起来也是这伙计该打,今天金公子在赌坊里赢了八千两银子,伙计心疼,就多了一句嘴,他告诉金公子,好运赌坊里新来了一位美女赌神。
好吧,金公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让人抬上那八千两银子就去了好运赌坊,结果就是金公子也难过美人关,那八千两银子,全都留在了好运赌坊里。
所以,你说小金宝能不生气吗?
输了也就输了,那只能怪自家技不如人,可那八千两却又落到了好运赌坊手里,小金宝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至于好运赌坊的那位美女赌神,小金宝冷哼一声,她知道那娘们是谁!
那所谓的美女赌神,以前就是金宝赌坊里的,小金宝出身花楼,所以她这金宝赌坊也是温柔乡,赌客们只要有钱,就能挑选美人陪着一起赌。
这些美人,被称为发财娘子。
这位美女赌神,曾经就是金宝赌坊里的发财娘子。
她叫明明。
虽说这些发财娘子是不陪睡的,可是陪在赌客身边,也免不了被摸上几把,可是这位明明姑娘却是个暴脾气,哪怕快要坐到客人怀里了,也不让客人动一下。
可即便如此,明明姑娘却是金宝赌坊的头牌,赌客们为她一掷千金,就是为了让明明姑娘陪着自己一起赌。
这是为何?
因为明明姑娘赌技高超,她坐在哪位客人身边,那位客人就稳赚,明明姑娘也因此人送外号“金屁股”。
可就是这位金屁股,却为了一点小事,和小金宝吵了一架,然后摇身一变,就成了好运赌坊的美女赌神。
看看,就连大名鼎鼎的金公子,也要输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这,好运赌坊门前还排起了长队,头回见到赌坊排队的,没办法,赌坊里面的人太多了,进不去的只能在外面排队。
小金宝越想越气,不仅是生气伙计多嘴,更是在气自己。
她这爆脾气,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呢,她吵了一架,就把能生钱的金屁股吵到别人家里去了。
自从金宝赌坊里没有了坐镇的金屁股,生意也一落千丈。每天就是小猫两三只,好不容易今天来了位大财主,结果还是金公子,金公子把为数不多的客人全都赢得连裤子都要扒下来了,顺便还把赌坊里的五哥也给赢了。
什么是五哥?
赌坊里难免会有运气特别好的客人,可是这些客人即使赢了大笔银子,却很少能把这些银子全都拿出赌坊,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五哥。
每当有客人赢了大笔银子,准备见好就收的时候,五哥就会出现,拉着他再赌几把,五哥有的是话术,让这位客人和他赌,这一赌,客人好不容易赢来的那些银子,就会像流水一般输出去。
运气好的,还能留下几百两,运气不好的,赢来的银子全都输光,还要再搭上家里的产业。
金公子之所以会出名,就是他能把赢来的银子全部带出赌坊,而且还能再赢五哥一笔。
小金宝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没有了金屁股,她手下的五哥也成了废物。
而此时的金公子,亦是在后悔。
今天他在好运赌坊里输了八千两,这八千两,对别人来说那就倾家荡产,可对于金公子,不过就是左手进右手出,他不心疼,但他后悔没和那位美女赌神多说几句话。
身边的太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位美女赌神以前是金宝赌坊的发财娘子,说白了,就是窑姐儿。
金公子回到宫里,摇身一变成了永和帝。
今天是初二,按规矩,他要去陪贵妃睡觉。
没错,永和帝觉得自己就是那配种用的大公猪,他听人说过,一般的猪场里只有一头配种用的公猪,但是却会有十几头母猪,配上几窝之后,小猪崽们渐渐长大,从中挑选一头年轻力壮的做种猪,而原先的老公猪,洗吧洗吧宰了卖肉,发挥最后的剩余价值。
永和帝掐指一算,他离挨宰的日子也就差个三年五载。
永和帝去了贵妃宫里,贵妃一袭白衣,正做西子捧心状,含忧带怨地看着他,大白天的,永和帝只觉背脊生寒,这是哪家的女鬼出来讨债?原来是自家的啊,脖子上挂个绳圈就更像了。
望着面前的女鬼,不对,是贵妃,永和帝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他找个理由,便仓惶逃走。
看看吧,这就是荆重光那个老匹夫给朕娶的媳妇,活脱脱就是一个女鬼,这是来给朕催命的吧。
永和帝转身去了皇后宫里,今天初二,他如果不留在贵妃宫里,而是去了其他妃子那里,明天荆重光就会说他不守礼法,但是皇后就不一样了,皇后是六宫之主,他去皇后那里,就连荆重光也说不出什么。
不过,皇后也挺吓人的。
比如现在,皇后正在看书,见他来了,皇后便拿着一本书对他说:“陛下,臣妾考考你”
永和帝抱住脑袋:“朕累了,皇后不用考朕了,朕去睡觉,皇后自己读书吧。”
皇后的宫里,永和帝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在这里,他可以享受孤独。
他拿出骰子,左手和右手赌,赌着赌着,他觉得不过瘾,忽然想起了白天见过的那位女赌神。
如果后宫之中,也有这么一位女赌神就好了。
猛的,永和帝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如果他把那位美女赌神纳进宫里,那他不就能名正言顺的彻夜豪赌了吗?
可是他很快又失落了,他知道那位美女赌神的身份,她以前是发财娘子,这种下贱的身份,荆重光肯定不会同意让她进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