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千户一怔,营房内传来一声惊呼,刘千户这才想起,他的这个小妾正是赵总旗的庶女。
“符燕升你个王八蛋,居然敢派人来我这里捣乱,来人,备马,我倒要看看,符海这个杂种他想做什么?”
虽然这里不是忻州,也不归符燕升管辖,但是刘千户早就听说过符海的大名,符海不但是符燕升的亲侄子,亦是有名的混不吝。
符海其实真不想做什么,他就是想把那个夜入伯父大营的坏蛋宰了,然后再把田广抢回来。
可那个家伙进了蒲吾地盘之后,便像一条泥鳅一样不见了,而他消失的方向,正是蒲吾千户营。
符海急了,这个家伙若是落到刘千户手中,就和放他回到京城没有区别了。
刚好赵总旗接到报告,说有几百骑越过州界往这边来了,赵总旗便过来查看,三言两语,双方便打了起来,赵总旗的胳膊被砍下来,符海也慌了。
他虽然混不吝,可那是在伯父的地盘上,这里却不是。
正在这时,刘千户带着人马进来,远远看到符海,刘千户一扬马鞭:“来人,把罪魁祸首拿下!”
而此时,千户营里,刘千户的小妾还是嘤嘤哭泣,忽然,窗外传来一个尖厉的声音:“不得了,出大事了,敌人打到军营里来了,兄弟们,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吧!”
小妾吓了一跳,一时竟然忘了哭泣,她推开窗子,只见一只夜鸟受到惊吓,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夜色之中,有刀剑碰撞的声音传来,小妾吓得发抖,果然有敌人打进军营里来了。
千户大人不在,还带走了亲兵,谁来保护她?
此时那个少年,不,何苒,已经带上田广走上了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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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营里,刘千户带走了一部分人,还有一部分人都在睡觉。
忽然,窗外传来尖利的声音:“不得了,出大事了,敌人打到军营里来了,兄弟们,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
正在睡觉的士兵从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冲出营房,长官也醒了,闻声出去,却闻到一股子焦味,猛一回头,不过,走水了!
天光大亮,刘千户让人押着五十多名忻州军回来,却见千户营里乱成一团,一问才知,就在他出去之后,千户营的军备库走水,虽然火被救下,可是军备库被烧了一半。
刘千户大怒,不用问,这是符海搞出来的。
调虎离山!
更让他生气的是,符海居然跑了,没有抓住!
刘千户回到自己的营房,小妾哭着扑过来,刘千户厌烦地喝道:“滚一边去!”
他要写信,不,写状子,状告忻州符燕升偷袭蒲吾,伤他总旗,烧他营帐,毁他军备!
一名副将忧心忡忡地提醒:“大人,属下听说符燕升与晋王交情甚密,您这一状告上去,会不会牵连上晋王啊!”
刘千户正在气头上:“牵连晋王又如何,若真是晋王指使的,那他就是在造反!”
话一出口,刘千户便怔住了。
是啊,符海为何会突然闯进蒲吾,蒲吾虽然不是大地方,可若是晋王真的反了,蒲吾便是护卫京城的第一道门户!
刘千户忽然意识到,他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早膳之前,刘千户已经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平山卫,这不是状子,而是密函,六百里加急的紧急密函。
从蒲吾千户营到平山卫没有六百里,这道密函一个时辰后就到了平山卫指挥使汪旭的手中。
汪旭看完,细思之下,惊起一头冷汗,此事太大,不是他能做主的,他叫来一名亲兵:“你亲自将此信送往京城,交给兵部的范阁老!”
汪旭是武进士出身,如今的兵部堂官范阁老是他当年的座师。
六百里加急的文书,在当天晚上便送到了京城,次日早朝,忻州卫夜袭蒲吾千户营,烧毁兵备库的公文,便呈到了御前。
年轻的皇帝看向下首的几位阁老,首辅迎上皇帝询问的目光:“陛下,廷议吧。”
几位阁老留下,其余人等退朝。
没等阁老们走进御书房,慈宁宫里的太皇太后便得到了消息,忻州卫出兵蒲吾!
太皇太后一惊,手中正在把玩的一串小叶紫檀手串掉到了地上,一旁的女史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将手串捡起,用帕子仔细擦了,双手捧到太皇太后面前。
太皇太后没有去接,叹了口气:“他果然是想反啊!”
大殿内鸦雀无声,她们知道太皇太后口中的这个“他”是哪一位。
自从晋王妃薨逝,太皇太后便再也不提晋王二字,每每提起,便以“他”字代替。
“来人,摆驾御书房!”
女史正要出去传令,太皇太后又叫住了她:“算了,还是先宣钟意进宫吧。”
这个时候,那些阁老们都在御书房里,她若是去了,那些家伙保不准又以“后宫不得参政”来恶心她。
虽然她现在重又回到人前,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成了太皇太后,可是在那些老臣们眼中,她还是那个被太祖皇帝幽禁的闵后!
她不能让那些老东西们抓住把柄。
钟意很快便来了,除了锦衣卫镇抚这个身份,钟意还有另一个身份。
他的曾祖母姓闵,与太皇太后是堂姐妹,而他,论辈份要叫太皇太后一声姨曾祖母。
“你去晋阳,悄悄地去”
太皇太后吩咐完了,钟意这才问道:“那个人”
太皇太后心中一紧,就像是一只忽然被捏住尾巴的猫:“等你从晋阳回来再说吧。”
钟意没有多言,领命出宫。
唉,太皇太后还是老了,人老了,胆子也会小,否则又怎会忌惮一个失踪几十年的人呢。
就算那人没有死又如何,她比太皇太后还要年长十来岁,八九十岁的老太太,还能如何?
威猛如武安侯府的老夫人,现在也只能在儿媳妇面前耍耍威风了。
平山卫的信函进京的第二天,何苒带着她的人她的鸟也回到了京城。
她悠闲地坐在惊鸿楼的三楼,看着窗外,没有了那些烦人的锦衣卫,就连街景也赏心悦目了。
“大当家,钟意出京去了。”小梨迫不及待地把刚刚送来的消息告诉她。
何苒抿嘴一笑:“好啊,皇帝那边有什么动静?”
小梨打开第二支竹筒:“阁老们想让晋王和符燕升进京,当面说说清楚,可是太皇太后不让,皇帝没有了主意,现在还在僵持。”
何苒又是一笑:“好啊。”
小梨再打开第三支竹筒:“呀,这是真定送来的消息。”
“说了什么?”何苒问道。
“阎氏失踪,阎家说是何家把人给害死了,天天到何家闹事,还告到了衙门。”小梨好奇地说道,她没有见过阎氏,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
何苒知道,阎氏是让劳家的人弄走的,只是暂时不知生死。
不过若是她,是不会让阎氏无声无息地死掉的,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做,她就不管了,这是劳家的仇恨,劳家死了一个女儿,死了一个外孙女,他们想怎么报复都不为过。
她埋了一个雷,把引线交到劳家手上,若是劳家连这个都做不好,那她也无话可说了。
小梨又从竹筒里拿出另一个纸卷:“这也是太姥送过来的,说的是惊鸿楼的文会。”
何苒来了兴趣:“文会里发现好苗子了?”
这是临来京城之前,她让左小艾特别留意的,惊鸿楼的文会,可不是为了搞臭何家,何家交给劳光怀就行了,她才懒得自己动手。
她现在刚刚回来,以前的姐妹们全都老了,后辈们她也只见过几个,再说,她的姐妹们全都和她一样,打打杀杀,吃喝玩乐,所以总要有几个能用得上的读书人。
所以她要搞一场文会,挑选几个能用的人,最差也要写得一笔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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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浩浩前尘(求月票)
“是,有两位年轻的读书人,但并非以诗画取胜,而是一位能言善辩,另一位则会编故事,他听了些何家的传言,便写成了话本子,卖给来观看诗会的百姓……其中提到了大当家。”
听小梨说完,何苒来了兴趣:“话本子呢?”
小梨摇头:“飞鸽传书,话本子不好携带。”
何苒说道:“传信真定,这位文会上发现的好苗子,全部登记造册,继续关注,至于信里说的这两人,先留着,改天我去真定时亲自见见他们,对了,让左小艾把话本子送一本过来。”
“好!”小梨脆生生答道。
何苒拿起桌上的一把短匕在手里把玩,手腕翻转间,短匕快如闪电。
这是这次去忻州时,何苒才发现的,她的这具身体武功着实不弱,且,这是杀人的武功。
前世,她出身军人家庭,打拳是她的爱好,自由搏击、综合格斗,她在那个圈子里很有名,来到这里之后,她学过刀法和箭法,但那是上阵杀敌用的。
然而,她现在的这具身体,武功路数与她以前会的那些完全不同,就像现在,她能把这柄短匕玩出花样,而在以前,她是无法做到的。
这次去忻州,她杀了三个人,这三个人中有两个是符海的手下,还有一个是田广的同伴。
每一次出手,全都是出手如风,一招致命。
她的身体她的手她的腿,都有自己的记忆,遇到危险时,根本不经大脑,便直接出手了。
以前,她也能做到一招致命,但却不会用这样的招式,更不会反应这么迅速。
何苒看着在手上转动的短匕,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是个杀手。
她想起左小艾的猜测,她相信左小艾不会胡乱揣测,定然是在那些杀手的行动细节上发现了惊鸿楼的影子,如果培养这些杀手的人不是李锦绣,那么还会是谁?是远在南方的秀姑吗?
如果这些杀手真的出自惊鸿楼,那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呢,她也是吗?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繁华街景,长长地叹了口气,小池子啊,若是你泉下有知,此时会后悔吗?
当时天下诸侯纷争,皇室名存实亡。
周池的父亲周钧便是其中之一。
之后,周钧被自己的亲弟弟周铜害死。周钧膝下三女二男,三个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可是两个儿子却皆年幼,而他的妻子狄氏只会以泪洗面,自怨自艾。
周铜暗杀兄长之后,便又要杀死身为周钧长子的周池,幸好周池机灵,逃出周家堡,被多管闲事的何惊鸿所救。
而周铜先是贿赂族老,得到周氏族中的支持,又正大光明接管了周钧的全部。
而那时的狄氏,则带着小儿子周温,忍气吞声在族中渡日。
十几年后,周池回到周家堡,杀了周铜,救出狄氏和周温,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狄氏的感情非常复杂,儿子有本事,可是却和她非常疏离,十几年的时间,儿子找回来了,可是母子情却淡了。
狄氏更加溺爱小儿子周温。
她处处为周温打算,直到后来,周温与敌军勾结,陷周池于死境,周池九死一生,脱险之后捉拿周温,直到那时才发现,周温违抗军纪,强暴并拘禁了五六个民女,数罪并发,周池下令将周温逐出周氏一族,并在军前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狄氏目睹心爱的小儿子被千刀万剐,她大病一场,病好之后,她便像疯了一样,四处打听那些受害女子的下落,找到之后让大夫挨个查看,当她得知其中一个怀有身孕之后,便将那个女子悄悄关了起来,那女子恨极了周温,不想替仇人生下孩子,数次试图自尽,都没能成功,直到临盆之时,女子趁着稳婆不备,用准备剪脐带的剪刀自戕而死!
狄氏得知女子死了,便让人剖腹取子。
狄氏虽然爱子心切,可也知道,周温名声太差,又已经被逐出周氏,所以她想到一个自认为最好的办法。
她让周池将这个孩子记在名下,成为周池的儿子。
想到这里,何苒无奈一笑。
当年她曾劝过周池,将这个孩子远远送走,让狄氏无法找到,从此泯于世间。
周池答应了,可是狄氏竟然服毒自尽,以自己的命交换那个孩子的身份。
狄氏死了,到死也没有成为太后,但是她却用自己的死,换来了周池的承诺。
在此之前的一次敌袭突围中,丫鬟白芷为了掩护狄氏跳崖自尽,于是那个孩子便被记在白芷名下。
母亲的丫鬟成为儿子的通房,这是司空见惯的小事。
周池登基之后,追封白芷为妃,那个孩子便成了他的二皇子。
狄氏死时,身边只有周池一人。
这件事除了她和周池,当时没有第三人知道。
但那时周池已与闵兰成亲,夫妻之间没有绝对的秘密,所以闵兰很可能也知道。
那么这位当年的二皇子,后来的太宗皇帝呢,在他决定争夺那张椅子之前,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了?
周温曾经加害周池,他死在周池之手,彼此已是仇人,可最终,周池千辛万苦打下的天下,却是落在了仇人的儿子手中。
多么荒唐可笑的事!
何苒觉得吧,多亏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否则她会给气死。
不,如果那时她在,她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甚至,周池可能也不会早早就死了。
而闵兰,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还有老三和老四,他们有没有参与其中?
闵兰没有孩子,周池所有的皇子全都不是闵兰所出,甚至老三和老四
回来这么久了,何苒一直不愿深想,因为每当她想到这些,都会为周池悲伤,除了周池,还有太子周栋,那个她看着出生的孩子。
他们全都死了,在她看不到,完全不知道的时候,他们死得举国震动,却又死得糊里糊涂。
何苒看着手里的短匕,匕身雪亮,映出她的眉眼。
短匕是她,而此刻,这柄短匕握在她自己手中。
延安伯府最近战火纷飞,一切缘因多年前的一件旧案。
二十年前,延安伯的嫡次子,在百日宴当晚便发起高热,且,来势汹汹,不到半日便断气了。
小孩子夭折很常见,这件事,延安伯府并没有深究。
延安伯只有两位嫡子,一位是世子,还有一位便是这夭折的次子。
前年,延安伯世子坠马而亡,膝下只有两个女儿,这世子之位便落到庶子头上。
为此,延安伯夫人郁郁寡欢,一年里至少十个月是在病中。
而就在几天前,延安伯夫人扔出一颗雷,直接把整个延安伯府炸得鸡犬不宁。
她的小儿子之所以会发烧,是因为贴身的衣裳被人换了,换成了一件别的孩子穿过的衣裳,而那个孩子是小儿疫症死的。
小公子发烧之后,这件衣裳就被换下来悄悄烧掉了,因此,二十年来无人察觉。
而现在,延安伯夫人不但有物证,而且有人证,害死她儿子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丈夫的一名贵妾,如今在府中与她近乎平起平坐的世子生母柳夫人!
延安伯也很生气,嫡庶有别,若是次子还活着,他是万万不会把爵位传给庶子的。
可是生气归生气,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哪怕找到当年的真凶,次子也不会活过来。
庶子现在是世子了,事情传扬开,不但有损世子的名声,若是被那些御史们知道,一道折子送到御前,先要治他一个治家不严之罪,这刚传了两代的爵位,能不能继续传下去,就谁也不知道了。
因此,延安伯想把这件事压下去,可是延安伯夫人不答应。
她花费重金,买下这个消息,为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吗?
不,她要让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全都死,让她们母子连同后代全都死!
延安伯夫人出自将门,她虽然没有武功,可是她有兄弟有侄子。
于是延安伯夫人的几个侄子,带着人冲进伯府,把柳夫人和世子打得死去活来,然后扔到大理寺门前,把延安伯的老脸,踩在地上磨擦。
延安伯夫人直接从族里过继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记在长子名下,当孙子养着。
延安伯万般不愿,可是御史们的眼睛全都盯着他,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请罪折子,自己治家不严,柳氏残害嫡子,罪该万死,世子来路不正,改立过继来的孩子为世孙,自己百年之后,由世孙继承爵位。
世子的爵位很快便被撸了,从现在开始,延安伯府没有世子,只有世孙。
柳夫人自尽,她们母子的名字被从族谱上划掉,她死后不能葬入祖坟。
延安伯悄悄买了块福地,原想把柳夫人葬在此处,没想到下棺那日,延安伯夫人带着几个侄子杀到,直接把棺材劈了,柳夫人的寿衣也被剥下,赤身露体扔在了乱葬岗。
延安伯在几个内侄劈棺时,就掩着脸走了,只留下那个庶子哭天抢地。
而没过几天,那个庶子便“跌下”山崖死了。
砸了棺木之后,延安伯夫人的一个侄子去五城兵马司领罚,领的是“不小心”弄坏棺木的罪,挨了二十大板,罚银五十两,此案了结。
这件事闹得很大,很多人在感慨的同时,也在悄悄打听,已经尘封二十年的事,延安伯夫人是如何知晓,且人证物证齐全的?
延安伯夫人把该做的事情全都做了,便闭门谢客,专心致志养孙子,外人想要打听,也见不到她。
正在遗憾时,一个消息悄悄传了出来。
惊鸿楼!
延安伯夫人花费重金,从惊鸿楼买来的消息。
惊鸿楼?
那不是银楼吗?
对了,那还是李老夫人的产业。
定国公府里张灯结彩,今天是孟老太君的九十大寿。
一大群女眷正陪着孟老太君说说笑笑,谁家和谁家联姻了,谁家的儿媳妇生了龙凤胎,哪位大人年老入花丛,一树梨花压海棠。
不知是谁说起了延安伯府的事,又不知是谁提起了惊鸿楼。
孟老太君白发苍苍,她已经九十高龄,是当之无愧的老寿星。
“你们太年轻,也不怪你们不知道,你们可知,当年第一座惊鸿楼开在哪里?”
“不是在京城吗?”一个不知道是哪个房头的年轻媳妇问道。
“什么京城啊,太祖来京城时,大半个天下都是他的了,长公主还用得着再开惊鸿楼吗?不懂就别乱说,长公主的事,可不是你们这些小孩子能猜到的。”
年轻媳妇被自己的婆婆瞪了一眼,缩着脖子退到后面。
“老寿星,咱们啥都不懂,您老就快说说呗,这惊鸿楼莫非不是李老夫人第一个开的?”
“当然不是了,第一座惊鸿楼开在榆林,那时榆林是西平王的地盘,硬攻不行,只能智取,长公主殿下便在榆林开了一座惊鸿楼,专门用来收集消息,哎呀,不到一年啊,榆林就被打下来了,打得西平王到处跑,被长公主殿下的娘子军追上,锦绣娘子挥起长枪,一枪就把西平王给挑到马下了,那歌儿是怎么唱的来着,老了,想不起来了,那时啊,大街小巷都在唱,唱何大当家,唱锦绣娘子。”
孟老太君说着说着便闭上了眼睛,她似乎看到何大当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十里长街上,身边是锦绣娘子和如兰娘子,那时她们这些女眷谁不羡慕啊,全都跑到街上去看,看她们威风凛凛,看她们引亢高歌。
一转身这么多年了,何大当家是成仙去了吧,一定是,锦绣娘子成了李老夫人,而这人世间,到处都有惊鸿楼。
“老寿星,老寿星!”女眷们轻轻呼唤,老年人忽然没有动静了,这可够吓人的。
孟老太君缓缓睁开眼睛:“没事没事,我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这世间啊,处处都有惊鸿楼,可是只会做生意,只会做生意,只会做生意……”
有些遗憾,还有些难过。
女眷们悄悄交换目光,哪里只会做生意了,延安伯夫人的消息,不就是从惊鸿楼里买出来的?
对啊,重金买的,所以老寿星没有说错,还是生意。
此时,原本应该在府里教导孙儿的延安伯夫人,正坐在惊鸿楼里,一脸诚意地对面前的小梨说道:“请姑娘代我向大当家道谢,若是没有惊鸿楼没有大当家,我到死都是个糊涂鬼,以后大当家若有用到我延安伯府的地方,只管开口。”
第44章 御赐金匾(求月票)
延安伯夫人只有四十出头,没有领略过当年那位何大当家的风采,她也没有见过现在这位大当家,但是这并不防碍她对大当家的尊敬。
然而,对于太皇太后而言,这是一件令她寝食难安的事。
“哀家就知道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哀家还活着呢,她肯定也还活着。”
其实那人比她年长十几岁,她已经过完七十大寿了,那位如果真的活着,也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她虽然贵为太皇太后,可是钟意不在京城,锦衣卫也不是她能随意调动的。
太皇太后想了想,让人叫来了闵玉英。
闵玉英是与太皇太后隔着房头的侄孙女,前几年丈夫死了,去年嫁给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廖英杰做了续弦。
闵玉英没有想到太皇太后会召见她,她虽然嫁到了京城,可与闵家其他姐妹的亲事相比,丈夫的官职真不够看的。
要知道,闵家除了太皇太后,还有一位已经死了的晋王妃。
闵玉英忐忑不安地进宫,出宫时却是眉开眼笑。
太皇太后要用到她家了!
次日,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廖英杰亲自带了一队人来到惊鸿楼,有人举报惊鸿楼售卖五石散!
五石散在前朝时盛行一时,太祖登基之后,便在全国禁售五石散,甚至还将几名服用五石散上瘾的所谓名士关于大牢,而售卖五石散的商户不分轻重,一律问斩。
太宗登基后,同样禁售五石散,同样施以重刑,先帝在位时间不长,颁发的政令也不多,对于五石散的管制相对没有之前那么严了,虽然仍然禁售,但是偶有违禁的,顶多就是罚款了事,再不像太祖太宗年间那么严了。
现在廖英杰兴师动众来惊鸿楼查五石散,立刻便引起了轰动。
惊鸿楼是银楼,银楼里卖五石散?
再说,惊鸿楼那不是李老夫人的产业吗?
李老夫人没在惊鸿楼,惊鸿楼里坐镇的是苗大掌柜。
没等廖英杰进去,苗大掌柜便满脸堆笑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名伙计。
廖英杰一怔,因为他看到这两名伙计抬着一块牌匾,牌匾上面盖了一块红色绒布,看不到写了什么。
但是他刚到,苗大掌柜便抬了牌匾出来,显然是早有准备,不可轻敌。
“苗大掌柜,听说你们惊鸿楼放着好好的银楼不开,居然在私底下售卖五石散坑害百姓,今天咱们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要好好查一查,你这里有没有五石散。”
苗大掌柜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咱们京城的惊鸿楼至今已经开了四十八年零五个月又三天,一向奉公守法,不过现在廖大人既然怀疑到咱们头上,那咱们自是要配合,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廖大人按规矩办事。”
廖英杰一怔:“什么规矩?”
苗大掌柜转身走到那块牌匾面前,拜了拜,噗通一声跪倒磕头,接着起来,再拜,再跪,再磕,然后继续。
廖英杰脸色变了,这是在做什么?
苗大掌柜一套程序终于走完,这才用双手揭开了盖在牌匾上的红布。
金底黑字的牌匾上,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惊鸿楼”!
而惊鸿楼的大门上挂着的是黑底金字,去过惊鸿楼的人也没在里面见过这块金匾,为何没有挂出来过?
围观百姓窃窃私语,廖英杰却是已经呆若木鸡。
离得比较近的百姓当中,有识字的,忽然看到了牌匾上的落款,那人大喊一声:“我的老天爷啊!”
旁边的人忙问:“怎么啦?”
“太祖,这是太祖御赐金匾,太祖御赐!”
那人说着便跪了下去,旁边的百姓见了,跪下去一大片。
那人能看到落款,廖英杰当然也看到了,难怪苗大掌柜行此大礼,因为这是太祖御赐的金匾,见匾如见太祖,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西城指挥使,就是当今圣上来了,也要下跪。
廖英杰跪下,而跟着他一起来的手下们有几个早在他之前便已经跪下去了。
廖英杰心中后悔,直觉自己像是一个顶雷的,这事不简单。
惊鸿楼藏有太祖御赐金匾,这么多年都没有挂出来,可是他来了,苗大掌柜却像是早就在等着他,他还没有进门,人家就抬了金匾出来了。
这里是京城,惊鸿楼是李老夫人的产业,这金匾肯定不可能造假,李老夫人不敢,武安侯府不敢,放眼朝野上下,就没人敢!
廖英杰是官,且,他还是领了太皇太后的吩咐过来的,自是不能因为一块金匾就给吓走。
他硬着头皮,对着金匾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这才对苗大掌柜说道:“虽然……但本官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便要管理一方事宜,既然有人举报惊鸿楼贩售禁药,本官还是要公事公办。”
苗大掌柜笑得就像无锡的大阿福,人畜无害:“那是自然,廖大人要搜,惊鸿楼自是要配合的,只是这个搜法嘛,咱们大当家说了,那是要公开公正公平的,廖大人、京城的乡亲父老,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廖英杰脸色铁青,公开公正公平?
可是这三个词无论是分开还是合并在一起,那都是褒义的,围观的百姓无论是识字的还不是识字的,全都大声应和:“对,没错!
廖英杰阴沉的目光从苗大掌柜的胖脸上扫过,落到那金光闪闪的牌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