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姓何的。”定国公不屑。
这些姓何的,就如何秀珑一样,从一开始就倍受重视,精心培养,最后一战成名。
亲兵摸摸脑袋,小心翼翼地说道:“苒军里有很多姓何,属下听说这些姓何的大多是孤儿。”
定国公没有再说什么,他总不能说何苒放着像陆臻那样有门第的不培养,反而偏爱无依无靠的孤儿吧,就像亲兵说的,苒军里这样的孤儿太多太多了。
不过,定国公也没有心情再询问这些事了,现在这个时候,必须要收兵了。
苒军显然也没想乘胜追击,这边鸣金收兵,苒军便潮水般向后退去。
定国公望着远去的苒军,心里却像是被塞了一把草,特别难受。
何秀珑是在把他当成猴子在耍吗?
打完就退,第二天卷土重来。
可是现在,定国公恨不能求神拜佛祈祷何秀珑明天不要再来。
城墙已经被打得破破烂烂,当务之急,是要修补城墙,否则苒军连云梯都不用,徒手就能爬进来了。
可是又有什么样的城墙才能抵御苒军的炮火呢?
定国公想不出来,他也没有见过。
他家三代从军,对各种兵器如数家珍,哪怕他听到炮声,心理也还是平衡的。
可是当他亲自登上墙楼,亲眼看到那一排崭新的火炮,定国公的认知便被颠覆了。
他不知道何苒是从何处搞来的这些火炮,现在看来,这样的火炮,陆臻有,何秀珑有,冯赞很可能也有。
陆臻有多少暂时不清楚,但从之前的军报也能估计出来,肯定不会是一两门。
而何秀珑的,定国公数过,是整整十五门!
何秀珑有十五门,那么冯赞和陆臻至少也有十门。
这就是三十五门。
而何苒手里恐怕不止这三十五门。
还有在大同的符燕升,以及被称为何苒亲卫军的何大力部队,以及守国门的武安侯陆屏南,他们手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火炮?
太祖花费巨资,从红毛人手里购买的五十门火炮,前无古人,载入史册。
定国公心灰意冷,如果他们全都有这样的火炮,这场仗还怎么打?
难怪皇帝提到何苒便暴跳如雷,他在北边的私产都被何苒充公了,何苒是太有钱了。
这么多火炮,不仅要有钱,还要有渠道,否则哪怕有钱也买不到。
至少定国公就买不到,那位被他关起来的皇帝同样买不到。
何苒:不用买,这是自产自销。
若是让定国公知道,那个造出这种火炮的董近真,在此之前一直都在皇宫里打扫卫生,被气疯的可能就不只定国公一个人了。
苒军就在城外虎视眈眈,根本就不会给机会修补城墙,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在里面略作加固,可就是这样,也是一项大工程,并不是有工匠就能修的。
还要有钱,有石料,有坚实的青砖和沙石,除此以外,还要用大量的糯米制做灰浆。
而且现在百姓们全都躲在家里,连民夫都找不到,之前的民夫要么跑了,要么被苒军抓走,还留在军中的只有二十多人。
仅靠这二十多人,能干什么?
回到府衙,定国公强撑着身体去看望了朱宽。
因为失血过多,朱宽还没有苏醒。
定国公在病床前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便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时,亲兵来报,丁伍来了。
定国公眼中闪过一抹烦躁,这个没用的东西,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让他进来吧。”定国公沉声说道。
丁伍是被两名亲兵搀着进来的,他的伤还没有痊愈,看上去很是狼狈。
“你不好好养伤,跑来跑去做什么?”定国公说道。
丁伍小心翼翼地问道:“国公爷,末将听闻何秀珑用火炮攻城,却又在重伤朱世子之后便鸣金收兵了?”
定国公闭目养神,随口说道:“是啊,那又如何?”
丁伍:“国公爷,何秀珑心思狡诈之极,她是在逼您就范啊!”
定国公终于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落在丁伍脸上,丁伍的身体向后缩了缩。
定国公冷笑一声,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没用的废物!
被当成废物的丁伍没有后悔自告奋勇来到扬州,或许,在定国公眼里,他只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小人物,然而,如果没有他这自不量力的放手一搏,他连站在定国公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丁伍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更加从容,他大着胆子说道:“何秀珑是在消耗咱们的战力。”
定国公还以为他有何独到的见解呢,听他这样说,淡淡说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何秀珑自己的人每天也有死伤,那一车一车拉回去的尸体你是没有看到吗?”
丁伍咽了口唾沫,咬咬牙:“可是何秀珑却还是生龙活虎啊!”
定国公怔住,丁伍的这句话是要反着听的。
何秀珑生龙活虎,那他呢?
苒军当然有死伤,但何秀珑生龙活虎,她的手下也同样生龙活虎,身体好到每天五更就跑到城门前撒欢!
与之相反的,便是自己。
先不说第一场仗就被打成重伤的丁伍了,也不说现在还昏迷不醒的朱宽,就连他这个本应端坐中军帐中的定国公,现在也只余下半条命了。
定国公下意识地想要握紧自己的右手,可是没有用,他的右手根本就不听使唤。
一条长长的涎水从嘴角滑落,定国公再次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似乎听到了碎裂的声音。
何秀珑击碎的不仅是城墙,还有他的自尊!
丁伍见定国公不说话,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说下去,不过,定国公至少没有发火。
丁伍暗暗给自己打气,继续说道:“国公爷,咱们不能再任由何秀珑这样耗下去了,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做出反击。”
定国公看向他,问道:“反击?难道你以为本帅不想反攻吗?或者你以为,你能想到的,本帅想不到?”
丁伍一惊,从椅子上滑下去,跪在地上:“国公爷,末将绝不是这个意思!”
定国公冷哼一声:“那就说说吧,你是哪个意思。”
丁伍:“国公爷,请派末将为使者,去敌营与何秀珑谈判。”
“谈判?”定国公的眉头皱成川字,“就凭你?你能说服何秀珑退兵?何秀珑会答应?还是何苒会答应?”
开什么玩笑,何苒蓄谋已久,百万雄师渡江,难道就能凭你几句话便退兵?
更何况现在占上锋的是何苒。
丁伍:“国公爷,您有没有想过,与何苒割据而治?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太祖一统天下是为功,而现在双雄并立是为策,国公爷,现在的局势对咱们不利啊,但是何苒想要统一天下也根本不可能,先不说整个江南都在朝廷治下,就说两湖两广以及云贵蜀,这些地方蛮夷当道,又有周沧岳、王豪和侬六娘这些反贼,仅凭何苒之力怕是没有个十年八年,是打不下来的,但若是她与您合作呢?”
定国公默然一刻,说道:“周沧岳与何苒早就结盟了,何苒不仅给他提供兵器,就连军师也是何苒派过去的,难道你会以为何苒会与我合作去对付周沧岳吗?”
“区区周沧岳不足为惧,可还有王豪,他已自立为王了,对了,最近武东明父子也是小动作不断,何苒对武氏的控制怕是已经到头了,她现在如果还没有找到更好的盟友,等到她的兵力在江南耗得七七八八时,武氏父子趁她不备,伸出头来咬她一口,国公爷,您猜何苒那个时候会如何?”
定国公没有说话。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让他与何苒结盟,他非得一个大耳刮子甩过去不可。
可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看到了那些火炮,他看到苒军越来越强,更看到那被打坏了的城墙以及尚未苏醒的朱宽。
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良久,定国公挥挥手:“退下吧,让我想一想。”
丁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何苒也见到了传闻已久的荆老三。
终于离开了可怕的马厩,周围只有人没有马,荆老三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
这几天,他虽然从软禁变成了坐监,但是他的状态却肉眼可见好转起来。
何苒见到了被关在铁笼子里的荆老三。
何苒失笑,根据现有的情报,荆老三是没有武功的,何秀珑是对他有多防备,才把他关在铁笼子里。
也就是苒军有自己的铁矿,否则还真是浪费。
不过下一刻,何苒便收回了刚才的想法。
荆老三,还真是要关在铁笼子里才行。
因为她看到了血,就在笼子的铁条上。
何苒问道:“这血是哪来的?”
看守说道:“他咬的,这是他的牙花子流的血,您看这里,都让他给咬弯了,多亏是铁笼子,这若是木头笼子,怕是早就让他给咬坏了,他这牙口,狗都比不上他。”
何苒的嘴角抽了抽,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个荆老三,没有武功,读书倒是不错,但对于他现在的处境而言也没有什么。
可是谁能想到,这人啥都不行,可是却有一副好牙口呢。
何苒打量面前的荆老三,荆老三闭着嘴,看不到他那一口铁嘴钢牙。
荆老三早就被眼前的女子吸引了,这女子没穿铠甲,而是一袭黑色暗金纹的箭袖,乌黑的头发束起来,如同一条高高扬起的马尾。
荆老三猛的一个哆嗦。
他从小就害怕马,但也只是不敢靠近而已。
真正让他谈马色变的,是在周沧岳那里的经历。
现在,他由眼前女子的头发联想到马尾,便通体生寒,脸色也苍白如纸。
何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个荆老三学过蜀地的变脸吗?
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前一刻还眼里带花,下一刻便像是见到鬼一样。
也不知道周沧岳对他做了什么。
“说说吧,你父亲最信任的人是谁?”
何苒冷不丁的问题,让荆老三终于从幻像中清醒过来。
天呐,就在刚刚,他看到了很多马,打着响鼻甩着马尾巴冲向他,他差一点就吓尿了。
“你,你说啥?”荆老三反问。
何苒:“你父亲最信任的人是谁?”
何苒重复刚才的问题,目光冷冷,似乎能看到荆老三的心底,让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荆老三曾经坦然自若地面对过周沧岳的审问,他在这里,自从清醒过来之后,便一直在做准备,苒军得到他,肯定是要审问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连寒暄都省了,上来便提问,这倒是让他有些无措。
“我父亲,我父亲最信的人当然是我母亲了,他们成亲多年,都是彼此最信任的人。”
何苒微笑,啪啪啪鼓起掌来。
“原来如此,那你的身世,他也没有对你母亲隐瞒了啊。”
又是这样硬梆梆,何苒直接便把话题转到了荆老三身世上面。
荆老三:“我知道自己出身不好,你就不要再让我难堪了,可以吗?”
何苒;“你的出身不好吗?堂堂昭王血脉,倒也不能算是不好吧?”
听到昭王二字,荆老三先是一怔,昭王?昭王不是小孩子吗?
但是他马上便反应过来,眼前女子口中的“昭王”,并非是现在京城里的那位,而是先太子周栋!
“你胡说八道,我只是一个由外室子变成庶子的可怜人,与昭王有何关系。”
何苒笑了笑,说道:“你的生母是惠山郡主,至于生父吗,谁都有可能,就是定国公没有这个可能,我说得可对?”
荆老三又变脸了。
这一次是由白变红,红得像只煮熟的螃蟹。
“你,你敢侮辱于我?”
何苒:“巧了,我还真敢。即使你是昭王血脉,可也无法改变你那父不详的出身,你,就是父不详之人。”
第364章 弃城
若是一般人,被别人言语污辱,要么当面骂回来,要么背后骂过去,有那心思重的,或许会气得卧病几日。
然而,荆老三他不是一般人呐,他是一个从小到大便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的人。
虽然,他在国公府里过得比世子还要好,定国公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可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他的人生当中,有一大半是因为自己有一个为奴为婢的生母而感到自卑。
他长大之后,终于从定国公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他的生母非但不卑贱,而且比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都要高贵。
他的生母是先太子昭王周栋的二女儿,惠山郡主!
当然,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另一件事。
他是惠山郡主所生,但是他的父亲既不是惠山郡主的仪宾,也不是定国公,更不是柳山河,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生父是当年护送惠山郡主去远嫁的某个侍卫!
那一刻,荆老三宁愿自己的生母是定国公的妾室!
他宁愿自己是定国公的庶子。
可惜,他不是。
何苒察言观色,便猜到荆老三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这家伙很自卑。
皇室遗珠,何苒见过四位。
一个是周沧岳,他的外祖母是周池之妹周影。
另一个是小昭王周坚,无论他是不是真有皇室血统,何苒说他有,那他就有。
还有一个是何盼,她的生母很可能也是惠山郡主。
再有一位,便是眼前的荆老三了,也只有他,是锦衣玉食长大,从小便被妥善保护起来的。
可现在来看,心理最不正常的,也是他。
何苒看到荆老三眼中闪过的厌恶。
他在厌恶谁?
厌恶他自己,肯定不是,那就是在厌恶他的生母。
荆老三是不是认为他尴尬的身世,全都是生母造成的?
何苒在心里吐槽定国公,他知不知道荆老三其实并不以惠山这位生母为荣啊。
何苒把声音放软,说道:“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吧,总是藏在心里,会生病的。”
荆老三看她一眼,声音冰冷:“不用你管。”
何苒忽然问道:“如果惠山郡主还活着,你当如何?”
荆老三一怔:“真的假的?”
何苒:“你会与她相认吗?”
荆老三:“我为何要认她,她浪荡淫乱,下贱无耻,我为何要认她?”
何苒有些遗憾,可惜定国公不在,否则说不定二次中风,省了她不少力气。
何苒起身离去,身后传来荆老三发疯般的吼声。
何苒忍不住回头去看,眼前的一幕让她长了见识。
荆老三正在啃咬笼子,那样子如同一只疯兽。
这一刻,何苒可以确定,荆老三的疯病绝不是周沧岳给弄出来的。
这个荆老三,本就不正常。
次日清晨,五更刚过,苒军再次攻城。
这次,和往常不同。
往常苒军会派人叫阵,这也是战场上惯用的模式。
可是今天来叫阵的不再是人,还是炮。
在这个美丽的清晨,苒军送上开心三响炮,炮轰城门!
这已经不是苒军第一次向城门开炮了。
昨天没有轰开,并非是炮火不够强大,而是苒军见好就收,鸣金收兵了。
而今天,苒军显然志在必得。
厚重的城门化为碎片,扬州城,在炮火中打开了大门。
何秀珑仰天大笑:“众将士,随我进城!”
苒军的马蹄声传进千家万户,百姓们有人吓得簌簌发抖,有人欢喜雀跃,恨不能现在就走出家门。
他们欢喜,并非是拥护苒军,而是这场仗比他们想象得更加漫长,他们准备得不够充足,现在已经断粮了,再不出去,就要饿死了。
朝廷军还在抵抗,然而已是强弩之末,千军万马涌入扬州城,在府衙前停下脚步。
府衙门前,丁伍一袭官袍站在那里。
何秀珑端坐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看到面前高高在上的女将军,丁伍有一丝赧然。
他来扬州后只打过一仗,便是在那时败给了何秀珑,而且败得很惨。
他身上的伤至今也还没有痊愈。
“本官丁伍,奉定国公之命,留在此处与何大将军谈判。”
何秀珑怔了怔,随即笑了:“也就是说,定国公弃城而逃,丢下军队跑了?”
丁伍挺直背脊:“国公爷重疴缠身,早就应该回金陵休养。”
何秀珑轻蔑一笑:“他许给你什么好处,让你替他送死?还和本将军谈判,你配吗?”
丁伍咬咬牙,定国公并不有许他好处,这个机会是他为自己争取来的。
“丁某是大将军手下败将,在大将军看来,丁某的确没有资格谈判,然而丁某一日为官,便一日要为朝廷效力,只要丁某一息尚存,便是王朝之臣。”
何秀珑高声喝道:“将丁伍拿下!”
两名兵士上前,将丁伍反剪双手五花大绑,丁伍高呼:“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何秀珑冷哼一声:“你一个武将,谈的哪门子孔孟,想做那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丞相,那本将军便成全你,来人,让丁将军环城一周,让天下人都知道,丁将军不事二主,唯愿赴死。”
丁伍一怔,这个女人,做得这么绝?
谁也没有想到,定国公竟然在扬州城失陷之前便秘密离开了。
此刻,他背弃了他早就背弃了的皇帝,背弃了满城百姓,背弃了十万大军,也背弃了他的心肝宝贝荆老三。
至于丁伍,他自愿留在此处,至于他留下有何目的,何秀珑没有想到,但是何苒想到了。
丁伍想要投降,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不是符燕升,若是以败军之将的身份投降,肯定不会受到重视,更不可能超过冯赞。
所以他才以和谈使者的身份出现,让天下人知道,他的忠肝义胆。
何秀珑成全了他的忠义之名,让丁伍五花大绑环城一周。
扬州城里并非所有人都躲在家里不出门,比如那些读书人,定国公来了多少天,这些读书人就蹦达了多少天。
今天静坐,明天号哭,新意层出不穷。
丁伍游街示众,还没有游完,就有读书人为他愤笔疾书。
当然,如果丁伍与何秀珑性别对调,那么情况也就不一样了。
何秀珑名气虽大,可她在这些人眼里,也只是一介女流。
何秀珑在北方攻城掠地,她打下的城池比冯赞和陆臻加在一起还要多,是当之无愧的骁勇大将军。
然而南北有差异,江南多世族,世族看重规矩礼法,在他们看来,女子读书识字,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相夫教子,哪怕是世家千金,其诗作也只能在闺阁中流传。
同样是打仗,冯赞和陆臻胜利了,这些读书人顶多就是捶胸顿足,大哭一通,而何秀珑打下扬州城,这些读书人便像是被掘了祖坟一样难受。
在他们看来,这比起让周沧岳这个叫花子占了桐城更令人无法忍受。
周沧岳虽然身份低微,但他好歹也是个男人。
而何秀珑,哪怕光环加身,她也只是一个卑贱的女子。
随着扬州城的开放,这些文章四处流传。
在这些文章里,何秀珑被描述成一个靠男人上位的女子。
她之所以能打胜仗,是因为她麾下有一群专门色诱敌人的美女细作。
往往是在交战的前一天,何秀珑让这些美女去色诱对手,让对手三腿发软,在次日的战争中全无招架之力。
而何秀珑自己也同样以色开道。
何苒手下的冯撷英聂忱等人,都是何秀珑的入幕之宾。
因为有他们在,何秀珑才能一次次受到提拔,将那些无论能力还是资力全都强过她的将军输送踩在脚下。
比如陆臻。
陆臻出身将门,根正苗红,其祖父乃是太祖亲封的武安侯,其父和叔父也是战功赫赫,陆臻家学渊源,在苒军里捷报频传,可是直到现在,陆臻也屈居于何秀珑之下。
还有何大力,他与何秀珑同样出自青苍山,何大力更被称为何苒的亲卫军,何苒亲自参与的战斗中,都有何大力的影子。
可是到头来,何大力同样被何秀珑压在头上。
当然,冯赞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文章如同雨后的狗尿蕈,越来越多。
他们贬低污陷何秀珑,恰恰相反,却把丁伍捧成了忠君爱国的英勇斗士。
在这一场口诛笔伐中,被推到对立面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何秀珑,另一个是丁伍。
而弃城而逃的定国公,却完美隐身了。
何秀珑对此全不在意,她压根就不去看。
何苒却介意了,如果何秀珑不是她力排众议亲手提拔起来的,她还真就信了。
说冯撷英和聂忱被何秀珑色诱,都是放屁!
聂忱来得晚也就罢了,就说冯撷英吧,想当年何秀珑只有十六岁,何苒让她领兵,冯撷英大老远地跑过来阻止,唠叨了两个时辰,就为了让何苒改变主意,按照冯撷英的意思,何秀珑至少也要送到李锦绣身边学个十年八年。
何苒越想越气,还有李锦绣,那群人在称赞陆臻根正苗红时,提到了他的祖父和父亲,却对战功远超整个陆家的李锦绣只字不提。
何苒想了想,给在京城的何雅珉和钟意各写了一封信,接着,便让何秀珑继续收复扬州治下各州县。
说来也有趣,何秀珑就住在府衙里,据说当初定国公住在这里时,那些读书人天天跑到府衙外面静坐,现在换成了何秀珑,外面抵毁何秀珑的文章满天飞,却没有一个敢到府衙外面闹事的。
在这方面,何苒与何秀珑迅速达成了共识。
还要打,狠狠的打!
正在这时,陆臻的信到了,这封信不是给何苒的,而是给何秀珑的。
外面那些造谣的文章,陆臻也看到了,还是江涛拿给他看的。
江涛:“你完了,你真的完了,何秀珑知道你嫉妒她了。”
陆臻:“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说真的,他对冯赞是有那么一点不服气,毕竟,冯赞是土匪出身嘛,如陆臻这种勋贵子弟,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骄傲,除非让他和冯赞一起打几仗,否则他是不会心服口服的。
但是对于何秀珑,陆臻却从来没有任何异议。
为什么?
因为他是李锦绣教出来的,他从小就知道,女人厉害起来不会比男人差,比如他祖母李锦绣,比如何惊鸿,比如何苒。
别人只看到他一直都被何秀珑压了一头,可是却不知道,这对于陆臻而言是很正常的事。
同样的,还有江涛。
他们家里都有一位厉害得不要不要的祖母。
江涛拍着胸口:“谢天谢地,我被忽略了,吓死我了,否则下次见面,被何秀珑暴打的,就不是只有你了。”
陆臻:凭什么我要被何秀珑暴打啊?
江涛:“我在青苍山时,听说过一件事,何秀珑还在精兵营的时候,野外训练遇到一只豹子,她徒手把豹子给撕了,你说,她会不会把你也给撕了?”
陆臻: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于是陆臻用了十二万分的小心翼翼,给何秀珑写了一封信,担心写得不够真诚,陆臻还让手下的那些读书人给他重新润色,这才让人送到扬州。
何苒看到何秀珑一边看信一边笑,问道:“怎么了?”
何秀珑笑着说道:“陆臻说到了金陵请我吃饭,还说要把他在丰台的一处庄子送给我。他出手可真是大方。”
何苒也笑了:“他给你,你就收下,武安侯府有钱,他的钱也不少。”
武将就没有穷的,何苒哪怕是最穷的时候,也没让她手下的这些武将们受过穷。
何秀珑说道:“何大力没有钱吧?”
何苒:“我赏给他好几处宅子了,你可以和他要一处。”
何秀珑大喜,决定找机会恐吓何大力,让何大力心甘情愿赔处宅子给她。
三天后,何秀珑挥兵直指镇江府。
与此同时,陆臻江涛向宿州进发,冯赞打下沐阳,而周沧岳此时正在桐城,他原本想要回去了,却在此时,收到丐帮兄弟送来的情报。
他苒姐没在徐州,而且已经离开徐州好多天了!
现在的周沧岳,早已不是当年的小黑妹了。
他身后不但有几十万虎威军,他还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
很快,何苒的行踪便被他打听兼分析出来了。
何苒在扬州!
不过,现在何秀珑已经打到镇江了,何苒很可能已经离开扬州,往镇江去了。
看着面前的舆图,周沧岳心潮澎湃,他苒姐,就要打到金陵了。
扬州距离金陵城,已经很近很近了,可他苒姐就是不打,反而去打镇江。
为什么?
当然是震慑!
周沧岳忽然很想知道金陵城里的那些人现在是什么样子。
皇帝该不会又要迁都了吧?
对了,现在没有皇帝。
其实周沧岳猜错了,何苒没去镇江,她就在扬州。
金陵城就在面前,她不急。
几天之后,钟意秘密出现在扬州府衙。
何苒对他说了两件事,一件是荆老三的身世,第二件是让他查一下那些关于何秀珑的谣言。
今天给何秀珑造谣,明天这谣言就会加在她身上,而且还有写进野史,流传千古。
何盼的身世,已经让钟意周身不适了。
他的孙女,竟然和柳山河那厮不明不白地生了一个女儿。
而现在,又来了一个荆老三。
何盼的爹是柳山河,荆老三的亲爹至今没人知道是什么人。
还有定国公的态度,如果他是为了荆老三才造反的,钟意是不相信的,这个荆老三,明显是被定国公给养废了。
看到钟意锁得越来越紧的眉头,何苒神清气爽,真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全都交给钟意,她做一回甩手掌柜,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