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只得将药碗放下,上前安抚宋昭仪躺下,“咱们没有证据,皇上只怕不会处置宁昭容,上次二皇子一事,皇上不就轻信了宁昭容吗?”
“没证据就去找证据,给本嫔事无巨细地查!”
“是,奴婢这就吩咐人去查。”燕儿叫来宫里的大太监,附耳说了几句。
宋昭仪撑着一口气等来调查结果,事实却并不如她意。
“禀娘娘,宁昭容的家里人都不在京城,也从未跟宫外的人有联系,根本没机会弄到什么害人的东西。”
“太医院呢?”
“她相熟的只有一位姓何的年轻太医,此人是方医正的徒弟。方医正是皇上的人,这位何太医多半也是。”
言外之意,宁昭容要是想借太医院动手脚逃不过皇帝的眼睛。
“不,这不可能。除了她还有谁呢?是贵妃还是淑妃?”宋昭仪仍旧不愿接受事实。
燕儿心里却认为不见得是有人蓄意加害,毕竟自从自家主子怀孕,衣食住行都有专人看护,哪里有人能找到机会做什么手脚呢?
就连太医也未查出仍何异常。
或许……是因为自家主子为了怀这一胎用过太多偏方的缘故,汤药丸药堆杂在一起,哪能没有毒性呢?
只是这话她是不能明说的。
犹豫再三,燕儿将一封信递给宋昭仪,“这是老爷托人送进宫的信,娘娘可要现在看?”
宋昭仪收到家里人的来信,并无喜意,颤抖着指尖接过信拆开。
她读完信红了眼,将信纸狠狠揉在手心。
“他们就这样急不可耐想把宋知雨送进宫替代本嫔吗?”宋昭仪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
燕儿垂下眼,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老爷果然是要把庶出的二小姐送进宫,毕竟此前老爷见自家主子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便已经有这个意思,只是后来看在自家主子有孕的份上才暂且搁置了。
燕儿苍白地安慰道:“兴许皇上不会答应二小姐进宫……”
“皇上不会不答应。”宋昭仪冷笑,“他们连借口都找好了……替本嫔侍疾。”
“如此只要娘娘不松口,这事就成不了。”
“本嫔哪有选择的权力?”
宋昭仪想明白自己从头至尾都只是家族的棋子之后也不再执着于查凶手。
只按照太医的嘱咐调养身体。
皇帝为表宽慰,晋宋昭仪为宋贤妃,特许其家中庶妹入宫侍疾。
等到宋贤妃出了月子,这位庶妹仍未出宫。
“姐姐,今日阳光晴好,咱们出去走走吧。”
宋贤妃看着家里送进来的庶妹宋知雨,眼底蕴藏着无尽冷意,面上却是微笑着颔首。
“你先去外面等着吧,本宫换了衣裳就出来。”
“二小姐整日在娘娘面前晃悠,还老想着往外跑,真是一点不收敛。”燕儿皱着眉头吐槽。
宋贤妃哪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庶妹是想借机偶遇皇上。
“无妨,她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得皇上赏识,殊不知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她越是蹦跶得厉害,就越是有人会收拾她。”
第100章 不被信任的皇帝
苏棠见到如今的宋贤妃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种看到敌人过得不好的快意,但更多的是对女子命运的唏嘘。
毕竟宋家送个庶女进宫的心思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总而言之,只要宋贤妃别再作妖,苏棠也不会刻意与她为难。
“嫔妾见过贤妃娘娘。”苏棠见一条路避不开,只得行礼。
宋贤妃只是淡淡看了苏棠一眼,“起来吧。”
苏棠有些诧异,因为宋贤妃的精神状态比她想象中稳定许多,完全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似乎又回到了最初进宫时那副事事都爱端着的笑面虎模样。
“民女参见宁昭容。”
苏棠这才注意到宋贤妃身边跟着的女子。
比宋贤妃貌美,人中左侧有一颗小痣,苏棠记得这样的痣按照迷信的说法被称作“人中龙凤”。
人各有命,她连自己的生活都把控不住,更无暇管别人的闲事。
只是简单打过招呼,苏棠便与两人擦肩而过。
“这便是那位宁昭容?比起姐姐可差远了,也不知为何得皇上宠幸?”
宋贤妃听得出这位庶妹表面是在奉承她,实则满是试探的意味。
于是避重就轻地回答:“她从潜邸就跟着皇上,情份自是不同。”
宋知雨点点头,心道当是如此,不然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还有什么地方能吸引皇上?约莫咱们这位皇上是个念旧的人。
她收了心思扶着宋贤妃继续往前走,却见两个太医提着药箱匆匆往前赶。
“微臣参见贤妃娘娘。”两个太医对着宋贤妃行礼。
“二位太医请起,不知是往哪宫去,如此着急?”
“回娘娘的话,是齐美人即将临盆。”两位太医答得战战兢兢,毕竟都知道宋贤妃才刚失了孩子。
宋贤妃只是淡然颔首,“既如此两位太医快些去吧,别耽搁了。”
两位太医离开之后,宋贤妃却站在原地有些恍惚。
“姐姐?”宋知雨轻声唤道,“姐姐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宋贤妃瞥了她一眼,知道她言不由衷,也懒得计较。
“本宫乏了,回去吧。”
宋贤妃回到自己殿中,屏退了所有人,拿出亲手为孩子绣的襁褓摩挲着。
当夜戌时,齐美人生下一位健康的皇子,皇五子早夭,这是皇帝的第六子。
太后听闻此消息,将皇帝叫到自己宫中。
“哀家的意思,这个孩子便交给贵妃抚养。先前方才人的四皇子,哀家就有此意。只是方家捐了国库,皇帝考量前朝之事,哀家自是尊重皇帝的决定。”
萧景榕凝眉。
太后话锋一转,“皇帝已经有许久没去过贵妃宫里了吧?”
在萧景榕开口之前,太后接着道:“哀家知道你的心思,也不愿干涉。只是贵妃到底对哀家尽了孝道,她父亲又曾为先帝立下过犬马功劳。
你可以冷落她,但不能不堵住勇毅侯一脉的口。有了这个孩子,皇帝就算不宠幸贵妃,他们也找不到由头说三道四。”
太后话说到这份上,萧景榕却仍未妥协。他可以借前朝后宫相互制衡,但不会以自己的儿子为代价。
“劳母后处处为儿臣思虑,此事儿臣会处理妥当。”
太后面色不愉,却不好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萧景榕从太后处出来,摆驾去了齐美人宫中。
“妾身参见皇上。”齐美人的脸色比抄血经那次还要更憔悴。
萧景榕抬手免了她的礼,径直走到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吩咐道:“将六皇子抱来。”
乳母将刚出生的婴儿抱到萧景榕面前。
萧景榕伸手掀开襁褓的一角,眼睛盯着孩子,话却是对齐美人说的,“太医说你身子亏损严重,可有好转?”
齐美人看见这一幕红了眼眶,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回皇上的话,太医说……妾身伤了根本,没个三年五载怕是调养不好。”
萧景榕抬眼看向齐美人,眸色黑沉,“好不了?”
生母位份不高身体又不好,这孩子自然于情于理都得交给高位嫔妃抚养。
齐美人含着泪点头。
“如此,你好好歇息。”萧景榕留下一句话便提步离开,只吩咐给齐美人送一些上好的补品。
他知道太后和贵妃给齐美人施压,逼她将孩子交出去。是以他才专门去这一趟,就是希望齐美人能主动告诉他其间种种。
可她到底,信不过自己这个皇帝。
李培顺跟在萧景榕后边问:“天色已晚,皇上是回太极宫还是……”
“去就日宫。”
苏棠隔着三米远都能感觉到萧景榕的心情不好。
原因苏棠是过问不了一点,毕竟万一涉及政事那不完犊子了吗?
所以干脆给他准备了热水澡,身体舒服了心里的不快自然会少一些。
苏棠在一旁伺候着,跟那次春猎回来的情景差不多,就是自然而然的闲聊。
没想到萧景榕竟主动同她讲了齐美人孩子的事。
“皇上不止齐美人一个嫔妃,您与齐美人之间本身就不对等,她身后还有家族,有所顾虑也很正常。”
更直白的话苏棠没有讲出来,他对这些女人付出的精力连他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凭什么要求别人全身心信任他呢。
齐美人根本没有丝毫筹码可以去赌自己如果反抗贵妃的话,她的家族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男人这该死的掌控欲。
不过在战场上要将后背留给同伴,萧景榕大概是习惯于被别人全身心信任的。
当初他可以游刃有余地在先帝垂危之时帮先帝善后,是因为彼时他是作为第三方参与其中。
他虽然清楚政治斗争的尔虞我诈,但他不允许这种猜疑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她什么事都直白问他,他反而不会生气。
苏棠觉得自己真相了。
她也是算误打误撞地投其所好吧。
可……这样的人,其实并不适合当皇帝。
萧景榕冷沉沉的声音让苏棠回神,“你的意思是朕的过错?”
苏棠猛猛摇头,无辜地看向他,“嫔妾只是不想欺瞒皇上。”
萧景榕听闻这话不知自己该是喜更多,还是气更多。
只能把人翻来覆去教训一顿。
第101章 宋知雨
苏棠不知道自己的话萧景榕听进去多少,气大概是消了,不过事情的结果丝毫没变。
齐美人的孩子最后还是得交给贵妃抚养。
上位者的决定不是靠她一个人三言两语能左右的,何况这的确是萧景榕的最优选择。
整件事唯一受伤的只有齐美人罢了。
齐美人刚生产完第二天,贵妃就派人到她殿中带走六皇子。
“美人,奴婢奉命来接六皇子到兰林宫。”
齐美人心口一窒,张开嘴却说不出话,能压下嘶鸣般的哭泣已是她的极限。
宫女香儿不忍自家美人如此伤怀,跪下求情,“求贵妃娘娘开恩,等我家美人出了月子定然亲自将六皇子送去。”
“这是太后和皇上的意思,美人是想抗旨不成?再者贵妃娘娘也是为了美人能早日养好身子。”
齐美人将头转向床铺里侧,泪如雨下,从喉间挤出一句话,“让六皇子跟着这位姑娘去吧……”
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乳母抱着六皇子行至贵妃的兰林宫。
贵妃冷冷打量着太后安排两位的乳母,心里恼恨太后这老婆子到底还是对自己心生防备了。
“把六皇子抱过来。”
贵妃凝视着婴儿还未长开的脸,用涂着蔻丹的指甲从婴儿娇嫩的肌肤上滑过。
婴儿不知是感受到痛意还是不习惯贵妃身上的味道,尖锐的哭声在整个宫殿回荡。
乳母看不到贵妃手上的动作,只是下意识想上前安抚,却被贵妃的神色吓退。
两个乳母悄悄对视一眼,心有不忍,又都不敢再上前。
钰棋在旁边为自家主子找补,“六皇子哭声洪亮,一看便是有福之人。”
贵妃闻言收了手,看向两位乳母,“好好照顾六皇子,若是出了差池,遭殃的可不光是你们。”
两位乳母听出贵妃在用她们的家人威胁,寒意从脊背直冲天灵盖。
钰棋跟着往两位乳母一人手上塞了一锭金子。
足够寻常人家置地买房了。
两位乳母从未见过这般丰厚的赏钱,喜忧参半地接过,心里直发虚。
六皇子足月以后,宫里为他办了场满月宴,奢华程度远胜于前面几个皇子。
听说是贵妃为表疼爱,自己又添了些银钱在里面。
令人讽刺的是齐美人这个生母却因为身体原因没能到场,也不知是真生病还是被迫生病。
太后倒是做主给齐美人晋了婕妤的位份。
打一巴掌给颗糖这种事情,在宫里早就屡见不鲜。
接下来便是熟悉的送礼环节。
孩子毕竟还没有自主喜好,苏棠送礼自然不必像对太后那般纠结,只要是个吉祥物件就行。
其他嫔妃大多也是像苏棠一样选了中规中矩的金玉之物。
到宋贤妃时却出现不同。
宋贤妃送完自己的贺礼之后又让宫人呈上一只精致的虎头帽,“这是嫔妾的妹妹亲手所绣,上边的白虎绒最是防风保暖。”
她身后的庶妹宋知雨站出来行礼,“还望皇上和贵妃娘娘不嫌。”
苏棠看得一愣一愣的。
宋贤妃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把她这位庶妹介绍给皇帝,偏偏选了今日将人推上风口浪尖。
众嫔妃心里只怕都想打人了。
这位宋姑娘是傻呢?还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苏棠没忍住抬头看了眼萧景榕。
结果发现他正直直看向那位宋姑娘。
虽说从神情上看不出什么,但按照萧景榕历来遵守的君子之道那一套,是断不该这样盯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的。
这位宋姑娘是有几分姿色,不过宫里早有云婕妤和昭修媛这样的珠玉在前,她还不至于能让萧景榕另眼相看吧?
“贤妃这妹妹真是体贴得紧,整日伺候你这个姐姐,还有功夫绣什么帽子。倒是贤妃,你的身子还未好全吗?也该让你妹妹回家孝敬父母了。”
论直言不讳还得属白淑妃,就差直接喊人滚出皇宫了。
“臣女承蒙皇上恩泽才能进宫陪伴姐姐,求皇上看在臣女同姐姐数年未见的份上,再让臣女照顾姐姐些时日。”
苏棠没想到宋知雨敢直接跟白淑妃杠上,其实她完全可以装作听不懂白淑妃的意思,白淑妃也不可能真做主把她轰出去。
“既如此,朕封你为才人,跟你姐姐同居一宫如何?”高台之上的萧景榕神色难辨。
苏棠不知道他此举是因为和宋家达成了某种共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挺出人意料的。
宋知雨叩首,“臣女谢皇上隆恩。”
苏棠还在发愣,忽然感觉萧景榕的眼神往她这边扫来,忙垂下眼帘。
满月宴结束,萧景榕回太极宫处理政务。
李培顺趁着奉茶的功夫对萧景榕道:“皇上,皇后娘娘差人来问宋才人是跟着姑姑学一段时日的规矩还是直接安排着侍寝?”
“让皇后看着安排便是。”萧景榕埋头于奏折之中。
荷露得了旨意回去禀报皇后。
皇后颔首,“那便交给宋贤妃处置吧,让她教好规矩再来回本宫。”
“这样的小事娘娘为何要专程问皇上?”荷露担心皇上会觉得自家娘娘不管事。
“这位宋才人有些特殊之处。”皇后思绪飘远,想起一人,“本宫跟着皇上这么些年,却也不能完全猜透他的心思。这些摸不准的事,本宫要是擅自做主反倒不美。”
宋贤妃回到自己宫里琢磨着满月宴上发生的事也觉得费解。
她本意是让宋知雨在后宫树敌,顺带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
如此,就算以后她迫于家族压力要将宋知雨推到皇上面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宋知雨的反应的确跟她预料中一样蠢,可为何皇上不但不计较,反而如此干脆地给了她才人的位份?
她一个庶女,皇上本该让她从宝林或是小仪做起才是。
宋贤妃正想得入迷,思绪却被宫女燕儿打断。
“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传信说由您差人教宋才人规矩。”
“皇上没宣她侍寝?”宋贤妃不解。
“皇上只怕是顾及老爷的面子才赐了位份,未必是看上了二小姐。”
“罢了。让芳瑛姑姑去教她,总不能叫她一人连累了宋家的颜面。”
“这可不是你一个小宫女该来的地方。”守卫拦住桑楹。
桑楹眼里满是倔强,拿出令牌,“请侍卫大哥通融一番,奴婢是为了给大皇子送东西。”
“大皇子?”两个侍卫小声商量几句,抬起手中的枪放行,“送完东西就赶紧出来。”
“一群势利眼。”桑楹小声吐槽,边走边看,终于在校场的一角找到萧韶安。
“奴婢参见大皇子。”
正在拉弓的萧韶安停下马,“桑楹?你怎么在这儿?”
“今日风冷,奴婢给殿下送披风来,小贺子他们肯定想不到这一茬。”桑楹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有劳。”萧韶安抬手想接过。
桑楹上前一小步,“奴婢替殿下系上吧。”
萧韶安早已懂得男女有别,有些耳热,摇头拒绝,“不必。”
桑楹无奈只得将披风交给他,而后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出去便见一个跟萧韶安差不多大的男孩被射来的箭矢逼得连连后退,“殿下饶命。”
要是再偏一寸,怕是要扎在男孩身上。
男孩身前是一匹枣红骏马,马上坐着另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孩。
桑楹很快猜出马上坐着的应当便是出了名的混球小寿王。
“奴婢参见寿王殿下。”
桑楹本以为小寿王会问她为何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小寿王压根没理她,只对着地上的男孩吼了一句“少跟着本王。”
男孩一脸隐忍,“草民是您的伴读,怎能不跟着殿下?”
小寿王懒得废话,直接调转马头策马离去。
桑楹将地上的男孩扶起,“小公子没事吧?”
沈周见是对方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端起架子,“无妨。”
桑楹看他可怜,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擦手。
两人互相留了名字,这才分开。
小寿王被沈周缠得没了继续射箭的兴致,转头去崇文阁找陆修远。
陆修远本来都收拾东西准备出宫了,却被小寿王堵了个正着。
“微臣今日与友人有约,实在……”
“你该不会是不想跟本王待在一块儿,故意找借口吧?”小寿王自然不可能干脆放人。
陆修远发觉小寿王好像比以前懂得察言观色了,但是他看得懂不代表他会顺着别人就是了。
“微臣不敢欺瞒殿下。”
“你约在什么时辰?”
“回殿下的话,申时一刻。”
“现在才刚到未时,不急。”小寿王攥着陆修远就往崇文阁里边走。
陆修远替小寿王看文章,小寿王拿着笔在一旁鬼画符。
“你说本王怎么就考不过那姓白的?”
陆修远一边在文章上圈点一边回答,“人各有所长,殿下的骑射不是略胜白小公子一筹吗?”
“可这样本王就拿不到奖励了……”
“何人要给殿下奖励?”陆修远已经隐约猜到神秘人的来路,但一直没从小寿王口中问出具体的身份。
“想知道?你附耳过来。”小寿王招招手,然后对着陆修远的耳朵大喊,“没门儿!”
陆修远好容易摆脱小寿王,如约和往日的同窗文谨在京北学舍对面的茶馆相见。
学舍来了一批新的学子,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那孩子也是考上来的?”陆修远一眼便注意到走进去的瘸腿少年。
文谨顺着陆修远的目光看过去,“我上头那几位正为这孩子心烦呢。”
陆修远很快明白过来好友的意思,“他的腿注定过不了那一关,早些让他认清事实也不是坏事,留着他不过是给他徒增失望罢了。”
不是不惜才,只是无可奈何。
文谨摇头,故作高深地叹了一口气,“要紧的是他的身份。”
“我看他的衣着也不像什么大富大贵的官宦人家。”陆修远面露疑惑。
“他家里就是普通贫农没错,近两年做小生意赚了些糊口的银子。”文谨有意卖关子。
陆修远顺着问:“那你们顾忌什么?”
“这走流程不还得审一遍他的家世吗?结果这一审可不得了。”
文谨顿了顿,“人有一个姐姐,不一般呐。”
“他姐姐的夫家再得意,也左右不了殿选不是?”
文谨确认旁边两桌没人才压低声音道:“诶,这你还真说错了。他这姐姐指不定真能左右殿选。”
陆修远看出好友是在半开玩笑,不过他还真有几分好奇这少年的姐姐是谁。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
“你先把茶钱付了。”
陆修远掏出银子递给小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只是挂个闲职,俸禄没几个子儿,也狠得下心坑我茶钱?”
“没钱了去找先生要呗,反正他最疼你。”
“别打岔,你还没说那少年姐姐的身份。”
“听说是宫里的某位。”
陆修远瞬间想收回自己的茶钱,“你这不说了当没说吗?”
“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我上面那几位嘴严着呢,我不也没打听到吗?”
陆修远懒得计较,“那你们打算如何?他要是考过了真把他推到殿选去?”
“他才多大?还早呢,起码得在京北书院再念几年书,先拖着看看情况吧。”
这边苏成和韩禧二人一起进到京北学舍分配的房间。
多亏跟着苏成一路认真念书,韩禧虽是排在最末位,但好歹是有资格进京北书院了。
“苏成,这住的地方可比咱们书院好多了。”韩禧一屁股坐在厚实的棉花上。
苏成拿出几块碎银递给韩禧,“多谢你让我爹娘住在你家的房子里。”
韩禧摆摆手,“说那些干啥,我能考上还多亏你呢,而且你现在算是我家的生意同盟,别客气。”
苏成将银子硬塞到他手里,“我还有件事想跟你打听,你可知道怎么往宫里递消息?”
“你姐姐在宫里啊?”韩禧立马反应过来,他一直以为苏成的姐姐是在京城某个大户人家当侍女,没想到还进了宫。
苏成颔首。
韩禧挠挠头,“要传消息进宫那可麻烦了,我托人问问我表哥吧,他经常在京城做生意,兴许能知道。”
“多谢。”
“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你姐要是做宫女,二十五岁就能出宫,应该没几年了吧。”
苏成第一次知道这事儿,眉头皱起,“可我姐已经过了二十五了。”
“那她不会是要一辈子留在宫里……”
韩禧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闭嘴。
苏成很快冷静下来,他相信自己肯定能找到办法把姐姐接出来的。
堪堪将行李安置好,苏成便被韩禧拉着去膳堂吃饭。
周围时不时有视线落在他们身上,苏成并不在意,和韩禧盛好饭挑了个位置坐下。
眼见膳堂人快满了,却没人选择坐在他们旁边,有人过来还被同伴劝走。
韩禧靠着家里有钱在州县的学堂里多少算是个风云人物,第一次遭受这种待遇有点不习惯,忍不住低声吐槽。
“真正有权有势的早进国子监了,京北书院这群人大部分家里不过是地方散官,还有些旧贵族,要不然就是实在烂泥扶不上墙的二世祖,还敢嫌弃小爷?”
苏成笑笑,“他们这样是因为我的缘故,不是瞧不上你,再说这样宽宽敞敞的不是很好吗?”
“放心,小爷肯定一直罩着你。”韩禧闻言在苏成的肩膀上拍拍,不再纠结这事。
两人正专注扒饭,忽然一个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请问在下可以坐这儿吗?”
来人一身布衣,看着面料比苏成穿的还不如。
苏成微微侧身让出位置,示意对方坐下。
“我叫林珣,是菏州人,你们呢?”林珣人如其名,长得也是瘦骨嶙峋,身无二两肉。
苏成见对方没有恶意,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来历,反正要打听到这种事易如反掌,没什么好隐瞒的。
对方也没在旁边一直聒噪,只是简单交个朋友就闭上嘴安静吃饭,很有分寸感。
吃过饭之后,韩禧说想去出恭,苏成独自回了房间。
韩禧出去晃悠一圈也没闲着,带回来一个消息,“那林珣还挺厉害的,听说是以他们州里第二考上来的。”
苏成并不意外,每个州情况不同,像菏州这种相对穷困偏远的地方,能考上的总共不过三五人罢了。
多数名额还得给当地的名门望族,寒门子弟除了最拔尖的几个,肯定是没机会的。
若非因为当今圣上是昭南人,近年昭南的几个州水涨船高,推荐名额比往年多出几倍。
他和韩禧多半是没机会进京北书院的。
韩禧坐到苏成旁边,没等他回答又继续说,“还有件更要紧的事,听说碧海楼有场诗会,届时许多文官大儒都会到场,要是能得他们赏识,将来仕途可不得一帆风顺了吗?”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这作诗和做官是两码事,那些大儒岂会不懂这个道理?不过能结交些人脉总是好的。”
“有道理。我倒是想去瞧个热闹,只可惜咱们书院上千人,能去的怕是最多几十个,应当轮不着咱们。”韩禧虽然不服某些官宦子弟,但不得不承认人家家里做官的就是比他这个商户之子有优势。
“咱们尽力争取吧,轮得上就去,轮不上也无妨。”苏成一路考上来,早就明白有些圈子不是他硬挤就能挤进去的。
反正凭他现在做起来的生意和积攒的人脉,至少能保证自己一家人富足和乐的生活。
因为不抱太大希望,苏成和韩禧都没把这事放心上,跟以前在旧书院的日子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偶然结识的林珣借着各种吃饭听学的契机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他们。
秉承着多个朋友不是坏事的原则,二人没过多抵触林珣的接近。
毕竟书院里像他们这样出身的人不多,林珣想抱团取暖也实属正常。
而且林珣的确挺有本事,文章典籍那叫一个倒背如流,讲得比书里还详细。
这日苏成正和林珣讨论文章,韩禧走过来喊他,“你托我打听那事有消息了,咱们回房去说。”
林珣压下心中的疑惑,目送二人离开。
“我表哥说了,往宫里递消息倒是有办法,若是像浣衣局这类做杂活的地方,拿些银子托送菜、倒泔水的师傅就能办成,再往内宫去就得找宫里负责采买的那些宫女太监,总之得看你姐在哪儿当差才好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