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苏棠到太极宫求见萧景榕。
“禀娘娘,今夜皇上宣了江美人陪侍,怕是……要不您今日先回去,奴才明日替您回皇上。”
李培顺表情为难,他不想得罪宁昭容,只不过算算时间江美人也该来了,要是知道他帮宁昭容通传只怕不高兴,算算还是得罪江美人这位新宠更划不来。
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
“妾身参见昭容娘娘。”江美人声音温柔和顺,脸上挂着一抹恬静美好的笑,“昭容娘娘有事找皇上?不如妾身进去替您通传一声?”
苏棠本想拒绝,可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分风险,而且对方脸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子。
于是她收回刚要脱口而出的“不必”,改口道:“那就有劳了。”
然而苏棠还是把人心想得太美好了,当然也不排除是萧景榕不想见她。
她在外面站了将近一刻钟,累得腰酸腿软却不见有人出来通传。
苏棠暗骂自己一万遍,怎么这都能信?她们可是赤裸裸的竞争关系啊。
一定是因为她关心则乱,不是因为她傻。
但她现在走也不是,万一萧景榕真要传召她又不在,那不成欺君了吗?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杀头的事还是不要赌比较好。
苏棠只得认命等到里面的烛火暗下来。
“娘娘请回吧,皇上已经歇息了。”李培顺从里面出来告知苏棠。
苏棠悄悄挪动站僵的脚,“有劳李公公。”
一晚上的冷风倒是给她吹清醒了。
她这么贸然去问,哪能有什么结果,萧景榕问她消息从哪儿来的她又怎么解释?被查出来反倒容易把杏子的姑母拖下水。
苏棠正为这事发愁,姩姩第二日便主动提起太后给她看了一个小哥哥的画像,还问她喜不喜欢。
“阿娘教过不能随便对陌生人说喜欢,姩姩自然答不喜欢。”
“那你皇祖母怎么说?”
“她说姩姩不喜欢,那便罢了。”
苏棠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太后只是相看相看罢了,倒不是急着定亲,“以后皇祖母问你,都要这样答知道吗?将来皇祖母问你愿不愿意嫁人,你就说想一直陪在皇祖母身边。”
苏棠之前就跟姩姩解释过什么叫做结婚嫁人,所以这娃很干脆地点头,“姩姩知道。”
苏棠其实不想刻意教孩子说好话讨好人,但形势所逼,只能妥协。
本来以为这事就算完了,没曾想第二日请完安苏棠便被江美人在人少的地方拦下。
“昨夜皇上心情不好,妾身实在没找到机会开口,请娘娘恕罪。”江美人给苏棠行了大礼。
真诚的模样让苏棠差点都信了。
她嗤笑一声,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能被绿茶给摆了一道,她都想给自己两巴掌。
“你既自觉有罪,就在这儿跪一个时辰吧。”
她位份在这儿摆着,不如现在先爽一把。只要萧景榕没有色令智昏,按照宫规她顶多被关禁闭罚俸禄,也没什么大不了。
要是这江美人真是萧景榕的心头好,她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差这一会儿。
江美人身后的宫人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想说什么却在江美人的眼神示意下住了嘴。
“是。”江美人连丝毫不甘都未表现出来,直直跪下。
只不过挺起的脊背把苏棠衬得像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新宠江美人被宁昭容无脑罚跪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
“娘娘,江美人被宁昭容罚跪,咱们要不要……”荷露将这事报给皇后。
皇后语气平淡,“把此事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其余的咱们不必理会。”
在太极宫内的萧景榕听到这个消息,虽是不置可否地继续批折子,嘴角却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李培顺察觉到自家主子细微的神情变化,心里直犯嘀咕,不懂是何意。
苏棠以为自己经过这一遭以后肯定会彻底被萧景榕打入冷宫。
没曾想第一场冬雪飘然而至之时,萧景榕踏着白茫从宫殿大门阔步走进来。
苏棠正一个人坐在窗前看雪花纷飞,被他身上的黑金冕服吓了一跳,这身衣服的威压真不是一般的强。
看样子是才结束冬至祭天,衣服都没换就往她这儿来了,该不会打算把她也献祭了吧?
苏棠从座位上起身,到门口迎他,“嫔妾参见皇上。”
“替朕更衣。”萧景榕进来没什么表情,径直走到内室。
身后的宫人放下手里的常服,便在他的手势下退出去。
萧景榕站在原地。
苏棠心里虽然不明白他的迷之操作,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拆他的腰封。
“先取冕旒。”
“是。”
苏棠绕到萧景榕身侧想给他把头上的冕旒取下来,够是能够到,但萧景榕高她比较多,她要是这个姿势摘的话上面坠着的珠子可能会打到他的脸。
她蚌住了。
萧景榕余光将她为难的神情尽收眼底,沉声问:“想让朕低头?”
苏棠总觉得他的尾音特别欠打,仿佛话里有话。
“嫔妾愚笨,恐要劳烦皇上坐下,方能摘得下来。”
萧景榕倒没为难她,甩开衣摆坐在床沿。
苏棠取下固定的玉笄,再小心翼翼地将冕旒整个提起来。
萧景榕却突然发疯勾住她的腰将她带到床上。
本来冕旒就特别沉,再加上苏棠没反应过来,直接脱手将它掉到地上,坠着的排排玉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苏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得诛九族吧?
这跟把龙袍放到地上踩一脚有什么区别?
“皇上,可是有事吩咐奴才?”李培顺听见异动,在外间隔着帘子问。
“皇上先让嫔妾捡起来吧。”苏棠真快哭了。
正经人发起疯来她招架不住啊。
“皇上?”李培顺又问了一声。
“无事。”萧景榕总算大发慈悲地松开苏棠,顺带回应了外面的李培顺。
苏棠赶忙把冕旒捡起来拍拍灰放到一旁的托盘里。
萧景榕攥住她的手,“冷?”
冷汗都给她吓出来了,还有脸问她冷不冷?
“回皇上的话,只是手冷,身上不冷。”苏棠轻声回答。
按照这个进展,两人应该顺势酱酱酿酿,不过事情并不似苏棠想的那样。
她替萧景榕更完衣之后,他就穿着常服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离开了。
不懂的不光是苏棠,李培顺也是一点不懂自家主子在想什么。
宁昭容罚了江美人,皇上不治宁昭容的罪,又不宠幸她,这算怎么个事?
主要这宁昭容家里也没什么需要顾及的势力在前朝啊?
李培顺满心不解地等到晚上,等到自家主子摆驾江美人殿里的旨意。
他又觉得自家主子难不成是为了后宫和睦两边安抚?
可未免也太憋屈了些。
萧景榕进门见到江美人不卑不亢行礼的姿态,忽然觉得无趣。
还是苏氏满脸小表情的样子比较……惹人怜爱?
明明江美人事事合他心意,但没有打心底里传出的愉悦。
“可还疼?”
江美人摇头,脸上挂着大方懂事的微笑,“回皇上的话,已经无碍。”
要是苏氏肯定会说还疼,或是嘴上说不疼,表情却将她出卖个干净。
他本来想着既然和苏氏之间存在不可消磨的阻碍,那分开些便好。毕竟宫里从不缺女人,苏氏也并无太多过人之处。
偏偏今日祭天之时忽然想到她,遵从本心去了她殿里,一去便想留下。
即便伤她身子又如何,心里又总有个不愿叫她难受的念头。
“皇上。”江美人见皇帝走神,借着奉茶的契机轻唤了一声。
萧景榕被扰了思绪有些不悦,却未表现出来,“替朕研墨吧。”
江美人拖着两条跪得刺痛的腿站着研了一个时辰的墨,心里苦不堪言。
第二日她在宫中角落找到一人。
“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你说如此皇上便会心系我一人,为何皇上不仅没罚她,还磋磨了我一晚上?”
“谁让你主动挑衅她的?你以为皇帝是傻子吗?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不要总做一些多余的事。我还没怪你把我辛辛苦苦为你打造的人设给毁了。”
“我……”
“我什么?你可知现在皇帝会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如他想的那般善良。”
“那我该如何?”
“你近日就好好养腿上的伤就是,少四处惹事,急不得明白吗?”
“行吧。”
“我先走了,你等我走远再出来。”
江美人看着身前小小的身影消失以后,再等了一会儿才从角落里往自己殿中走。
自那一个小小的插曲之后,苏棠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她没想通萧景榕为何不罚她,还莫名其妙跑她殿中来更衣,或许她知道,只是不愿深想罢了。
还有一件怪事,她最近做梦的次数逐渐多起来,连简单睡个午觉都感觉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画面。
醒来再怎么努力回想都记不起来。
“阿啾!”睡在身旁的小小一只忽然打了个喷嚏。
“吉羊,不舒服吗?”
“阿娘,疼。”萧韶鄞指指自己的喉咙。
苏棠用手摸摸萧韶鄞的额头,倒是没发烧。
也不是换季,这小崽子怎么还感冒了。
苏棠只得传太医来给他瞧了瞧,好在不严重,喝几天药应该就能痊愈。
“啊~”苏棠端着冷下来的药汁喂给小崽子。
“啊~”小崽子跟着把嘴巴张开。
小崽子被苦得眉头紧皱,但没闹着不喝,这点算是让人特别省心。
就是鼻子堵着晚上睡不着觉,苏棠还是得守一会儿夜。
不是不能交给乳母,但看着小崽子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苏棠又舍不得。
对自己这种心态她满是无奈。
明明萧韶鄞不是她亲生的,她也不算多喜欢小孩,现在却被他牵着心。
随着力宝一天天长大有了自己的意识,她真能舍得他一直不在身边吗?或许她早就不像自己以为的那般洒脱。
“吉羊如何?”
“回皇上的话,比起前两日有所好转,现下正在偏殿睡着,可要乳母抱来?”苏棠守了两晚上没怎么休息,眼见小崽子好得差不多便让乳母带着睡。
“不必扰了他睡眠,朕过去。”
苏棠跟着萧景榕去偏殿看了吐着鼻涕泡熟睡的小崽子,又折返回主殿。
她等着萧景榕主动离开,对方却一屁股坐在榻上,像是要留下的样子。
“这是你近日看的书?”萧景榕翻开苏棠随手放在榻几上放着的《李娃传》。
她不爱收拾,时鸢和沉鹭平时也不会擅自动她看的书,是以一直就这么放着。
苏棠有些赧然,《李娃传》算是本言情小说,讲了娼妓与书生的爱情故事,不过好在里面没什么香艳的片段。
这本书虽然塑造了一个坚贞不屈的女性形象,但男权主义色彩尤为突出,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里面的书生贪图美色为娼妓散尽家财,娼妓不可自拔地爱上他,在他一无所有之后仍陪着他。
后来书生金榜题名,娼妓却因身份有别配不上书生选择离开。
虽说在书生的强烈坚持之下,两人结局圆满,李娃也从娼妓变为诰命。但不用想也知道要是李娃抛弃男主,男主功成名就之后,李娃要遭多少人唾弃。
男性视角就是爱塑造这样容貌绝美、不图名利,对主角痴心一片不离不弃的女子,似乎这才是好女人。
就怕萧景榕觉得她是空虚寂寞才看这样的书,那可真能把她恶心到家。
幸好萧景榕也没笑她,而是顺嘴问了她对这书的看法。
苏棠下意识答道:“嫔妾是做不了李娃的。”
两人相处这么些年,她也不想整那套虚的哄萧景榕,反正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贪财的性子。
萧景榕听闻这话也没生气,他自是清楚倘若没有身份地位的加持,能真心跟着他的女子没有几个。
回头想想江美人……演得太过了些。
萧景榕无奈,“不会让你做李娃。”
他要是真沦落到那一步,也没脸让人跟着他受苦。
“皇上自是跟那书生不同。”苏棠勾唇。
两人闲聊一阵,便收拾着到床上安寝。
许久没有同榻而眠,苏棠还有些不习惯。
萧景榕只是安静睡着,也没动手动脚的意思。
苏棠想想自己连续熬了两天夜,又没特意上妆,顶着两个黑眼圈脸色指不定有多蜡黄难看,人家没兴致也正常。
干脆闭着眼睛安静睡觉。
萧景榕见对方一点动静也没有,心里不是滋味。
当初……可不是如此,怪不得都说人心易变。
还是怨他这半年……的确是怪他没想明白。
可他毕竟是皇帝,何必委屈自己?
萧景榕本想着强行……结果最后只是动作幅度明显地翻了个身。
被子的一角因此滑落在地。
苏棠注意到他的动静,贵族行走坐卧都讲求礼仪,她还没见萧景榕翻身这般大动作过。
侧身看他身上的被子已经只堪堪遮住身体,坐起身来果然发现那一侧已经垂落大半。
总不能让皇帝把拖到地上的被子再捡起来盖吧?
“嫔妾让人再送一床进来?”
“不必。”萧景榕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那皇上将就着和嫔妾盖一床?”
“嗯。”
苏棠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干脆把他身上那床被子掀开,两人共用一床。
萧景榕的身体一如既往的暖和,苏棠倒是不介意在冬天跟他贴贴。
就是总觉得这人有点离得太近了些。
苏棠毕竟熬了两天夜,没抵挡住睡意,很快沉入梦乡。
软乎乎的触感和温暖的气息让萧景榕想进一步动作,忽然想到什么又闭上眼。
第二日一早感受到某些东西的萧景榕和苏棠都微微觉得耳热,但两人都选择心照不宣。
苏棠照常侍奉萧景榕晨起。
“朕下了朝过来用膳。”萧景榕没特意盯着苏棠,似乎只是顺嘴一提。
“是。”苏棠应下。
萧景榕坐上御辇之后李培顺悄悄问自己身后的徒弟,“你觉不觉得今早有不寻常之处?”
小徒弟点头,“是有些。”
但无人说得出其中的关窍。
萧景榕一连几日到苏棠宫里,外面都道是二皇子生病的缘故。
“这么几日,二皇子的病可好全了?”白淑妃想到自己的公主生病时也未见皇上日日都去瞧,心里多少有些不忿。
看样子就算二皇子是个病秧子,皇上仍然看中他是个儿子。
“劳淑妃娘娘关怀,已是大好了。”
“就便好。免得皇上政务繁忙,还得日日为此忧心。”
“娘娘所言及是。”
苏棠能听出她暗指自己借皇子争宠的意思,不过白淑妃的言语还算隐晦,她也不好正面回怼。
只是渐渐的这种言论发酵地愈发离谱。
苏棠的专属八卦小姐妹小秋告诉她,宫里都在传她为了引得皇帝的注意,故意让二皇子害病。
这时候再搞清者自清那一套多少有点不合适了。
苏棠带着萧韶鄞去找了皇后。
皇后召集后宫的人,让太医当着后宫人的面证明萧韶鄞只是正常病症。
“禀皇后娘娘,经微臣诊断二皇子并无中毒的迹象。”
偏偏就是有人非得挑刺。
怀了孕之后的宋昭仪明显比以前更有底气,主动带节奏攻击苏棠,“这毒药能查出来,要是故意让二皇子受冷着凉,太医可不好诊出来。”
苏棠没想到她这么记仇,看样子以前的那些小摩擦她一直记在心里呢。
“此事乳母能证明。”
“谁知道乳母有没有被买通?”
小崽子突然奶声奶气道:“吉羊不冷。”
宋昭仪没想到这奶娃娃会冷不丁冒出一句。
苏棠嗤笑一声,“娘娘不会还要说嫔妾早料到今日,有意教二皇子撒谎吧?”
宋昭仪改了口,“至少也得传你宫里的宫人来问一问才是。”
乳母和近侍的供词都没什么问题。
倒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出来指证,“奴婢,奴婢亲眼见娘娘派人把喂给二皇子的药给倒了。”
苏棠无语,这事还真是她做的。
见萧韶鄞的症状减轻了她自然每日就少喂一些药,常言道是药三分毒,非必要的情况下她是不想给小崽子灌太多药的,毕竟他才那么一丁点儿大。
苏棠将她倒药的缘由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宋昭仪还想说什么,却被萧景榕到场的声音打断。
刚下朝的萧景榕朝服未褪,大步走进殿内。
“二皇子的身体素来羸弱,是靠皇后和宁昭容的尽心调养才能有今日,太医既已言明二皇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少在二皇子面前嚼这些不切实际的舌根。”
萧景榕证据也不看,直接将事件定性为传谣,“要是再让朕听到这样的谣言,格杀勿论。”
他又冷冷看向宋昭仪,“宋昭仪思虑过重,生产之前便待在自己殿中静心安养,手中的事务交给白淑妃处置。”
苏棠还以为这事儿得掰扯好长一段时间,结果萧景榕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
跟她想的宫斗不大一样,她准备的好多台词都没用上。
不过宋昭仪栽赃的手段低端到这种境界,她都能看出那小宫女表现得刻意,萧景榕和皇后这样的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怪就怪在宋昭仪自己怀着孕,为什么非得没事找事来寻她的麻烦?
难道真是一孕傻三年不成?
苏棠不知道的是江美人在看完这场闹剧之后又找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事情可跟你讲的不一样,二皇子没中毒,那个宫女发现的也压根儿不是什么毒药渣子,只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对方闻言眉头紧皱,小声嘟囔,“难道……主线人物的命运真的不可更改?”
江美人疑惑,“你说什么?”
“没什么,这都是小事。接下来几日你称病,很快皇帝会出发去行宫,你不要跟着去。”
“为什么?”
“距离产生美。”
七日后,皇帝带着嫔妃和众皇子公主前往行宫。
苏棠去了才知道行宫不仅比别处暖和,还有一处温泉。
不过算是皇帝专属,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享受的。
苏棠正觉得遗憾,皇后便派人找到她。
“本宫身体虚弱,太医说不宜长时间处于汤泉的热气之中,便由你跟着去伺候皇上吧。”
倘若能泡温泉,苏棠自然是高兴的。
但多半又是让她去当免费的搓澡工。
苏棠走进汤泉所在的宫殿,里边的汤池不是一般的大,只给皇帝一人享用实在是可惜了。
要是开个温泉旅馆,少说一天也能接待几十上百人。
萧景榕裸着上身置于汤泉之内,蒸腾的热气下隐约可见肩颈和手臂的肌肉线条。
苏棠感觉他都泡上了好像也不需要自己伺候啥。
默默跪坐在一旁,等他有事传唤。
萧景榕察觉她靠近睁开眼,“可想试试这汤泉?”
苏棠诚实点头。
“那便更衣入浴吧。”
苏棠一喜,“多谢皇上赏赐。”
男女混浴的温泉池她也不是没去过,她穿着最贴身的衣物下去,和泳衣的效果应该差不多。
倒是萧景榕见她褪去衣物后的身段别开眼,往日侍寝的烛火都暗,不似汤泉殿里这般通明。
待她浸入池中又没忍住看过去。
女子雪白的肌肤透出微红,很是惑人。
苏棠察觉到他的视靠过去,“皇上可有吩咐?”
看在他让她免费泡了温泉的份上,帮他搓搓背也不是不可以。
萧景榕轻咳一声并未言语。
她这般直白的邀宠……
两人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跟对方不在一个频道上,各怀心思地静静待了片刻。
然后莫名其妙对上视线勾搭在一起。
从汤池之中出来,往床榻的方向去。
关键时刻萧景榕从旁边的锦盒拿出来一样泡在什么药汁子里面的东西。
苏棠起初没明白,待看清楚形状之后秒懂。
这死男人早有预谋。
但这东西……味道太重了些。
萧景榕和她明显都有点生理性不适。
“嫔妾吃药吧,皇上别戴这个。”
萧景榕眉头轻蹙,“于你身子无益。”
“那皇上答应嫔妾之前的要求,就当补偿吧。”
按照她现在侍寝的频率,那药不至于多伤身,苏棠觉得萧景榕既然能做到这一步,她遵从自己心里的想法走就行。
萧景榕想起苏棠之前提过的,神色微滞,却没像之前那样严词反驳。
“皇上~”苏棠撒娇。
萧景榕别开眼将她带到身上。
苏棠如愿以偿之后格外兴奋,但没坚持多久就偃旗息鼓。
萧景榕扶住她,“不准下来。”
行宫的日子转瞬即逝,年假结束萧景榕得回去处理政务,苏棠等人自然也只能跟着回去。
刚下马车就看见留在宫里的嫔妃花枝招展地迎接。
萧景榕回来肯定是得先连着处理好长一段时间政务的,根本不会踏足后宫。
每年新开年都是这么个情况。
不过丝毫没有影响嫔妃们争奇斗艳的想法。
唯有江美人的打扮在里面显得格外素净,似乎跟她平时没什么区别,但就是这样才更加显眼。
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做法,苏棠觉得很熟悉,毕竟这是每一个穿越女的必备技能。
她自己不也试过吗?
……江美人是单纯心思比较特别?还是……
苏棠忽然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
但江美人从里到外的那股劲又不太像。
苏棠觉得兴许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毕竟最近老做梦。
她不再胡思乱想,带着孩子和宫人回自己殿中休息。
刚收拾妥当,小寿王就从门外进来。
“多谢你给本王的压胜钱,本王可不占你便宜。”小寿王不知从哪儿摘来几枝红梅。
他口中的压胜钱是苏棠临走之吩咐时鸢送过去的。
毕竟她想着小孩都该有压岁钱。
她给所有娃都准备了一份。
“多谢殿下。”苏棠对这红梅倒是挺喜欢的,“嫔妾记得御花园里好像没有啊?”
小寿王轻哼一声,“这是本王和姓白的到他家别院摘的。”
“殿下既然跟人家成朋友了,怎么还这样叫人家?”苏棠表示不赞同。
这半年小寿王发生了不少变化,让苏棠都有些吃惊。
“谁跟他是朋友!”唯一不变的是熊孩子该炸毛还是得炸毛。
自行宫之后,宫中的风向又是一变。失宠的宁昭容重新得了皇帝的青睐。
众人本以为持续不了太久,没曾想春去夏至,皇上去宁昭容宫中的次数仍是不见少。
苏棠听到外面说她再有孕就能够着妃位的传言也是一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和萧景榕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抱着入睡。
苏棠本以为是萧景榕没那想法,后知后觉发现他似乎是不想让她服药。
这样也好,她犯不着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夜深了,皇上仔细伤眼睛,不若明日再看吧。”
温柔体贴是不存在的,其实是苏棠自己困了想睡觉,但萧景榕不睡她也不能睡。
萧景榕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苏棠贴上去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没忍住老脸一红。
自打她有一日脑抽给了萧景榕一个晚安吻之后,这死男人睡前就总是如此。
偏偏他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脸上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是终于肯放下手中的书,熄灭床头的烛火。
苏棠将纤薄的蚕丝被理顺盖在二人身上,任由萧景榕把手搭在她的腰际入睡。
今夜却不大寻常,苏棠熟睡后迷迷糊糊听到了李培顺的声音,内容她也听了个大概,只是不过脑子。
紧跟着萧景榕起身,像是要离开。
“嗯……”苏棠困得很,虚着眼睛坐起来,准备服侍萧景榕更衣。
“不必起来。”萧景榕侧身拦住她。
苏棠见除了李培顺和一个拿着衣服的小宫女外没什么旁的人,也懒得装,顺着萧景榕的力道躺回去。
第二日到了苏棠平日起床的时辰,时鸢走进来。
“皇后娘娘派人免了今日的请安,娘娘可仍要现在起身?”
“起吧。”苏棠想起昨晚李培顺似乎是在说宋昭仪临盆来着,于是问时鸢,“宋昭仪可是昨夜发动了?”
时鸢点头,压低声音,“那边传来消息说宋昭仪生了个死胎。”
“死胎?怎么会?”苏棠有些意外,若真是胎死腹中按理太医应该能诊出一二才是。
莫不是胎儿先天不足?可她记得宋昭仪明明是足月生产。
“具体原因暂且不得而知,听说还是个皇子。”
宋昭仪每每看着宫里的皇子公主那叫一个羡慕,苏棠觉得论这宫里嫔妃想要孩子的程度,她绝对能排上前三。
毕竟她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怎能不着急?
可惜造化弄人。
“皇子新丧,咱们得谨慎些,你去跟底下人知会一声,别让人钻了空子。”
“是。”时鸢领命退出去。
毕竟才和宋昭仪闹了不愉快,苏棠得防范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一点没错,刚刚丧子的宋昭仪已是逢人就咬。
“定是有人害了本嫔的孩子,是不是宁昭容?她因为上次的事怨怼本嫔,是不是!”宋昭仪眼中血丝遍布,死死盯着自己的贴身宫女燕儿,“皇上呢?去找皇上为本宫做主。”
宫女燕儿不禁瑟缩着跪下,“皇上已经去上朝了,您先把药喝了,养好身子要紧。”
宋昭仪根本听不进去,脑中只有自己一生下来便没了气息的孩子,她虚弱地挥开燕儿,“本嫔不喝!本嫔要等皇上来。等皇上一下朝,你就去请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