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美人是团宠by杏林风声
杏林风声  发于:2024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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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心疼得有些喘不过气。
外面,钟老爷子早已命人再去找年龄相合的少年郎,这几个不行,就再找几个,还不行就再找,直到找到为止!
整个府中能用的人手差不多都派出去了,管家瞧着老爷子一日之间苍老不少的样子,又想到先前小厮来报魏家又派了人来,以及学堂那边的学舍被大雪压垮了一半……
管家常伯沏茶的手忽然一顿,若是他记得没错,隔壁新搬来的纪家里的儿子好似也符合要求吧?
因为那少年郎就在学堂念书,他之前就见过几次,当时还感叹过这少年倒是生得一副好样貌,甚至连气度也不像是商贾之家养出来的。
虽不知年岁,但瞧着应该也差不多。
心思一转,常伯当即向着老爷子说了此事后,便立马亲自去了一趟邻家。
这会儿虽已经需要挑着灯走路,但是时辰其实算不上晚。
隔壁纪府,才刚刚用完晚膳,丫鬟正收拾着碗筷。
府中女主人孙素秋是个闲不住的,想着现在也睡不着,不如去偏房里收拾箱箧,她记得箱子中还有几匹厚实的料子,不如拿来给安儿和昭儿兄弟俩都新做件披风,今年这雪着实有些厉害。
说干就干,到了门口正要喊满金一道过去时,就看见门房处传话的小厮小跑着过来,边跑边嚷,“老爷,夫人,钟府的管家来了,说是,说是有事相求!”
孙素秋愣了下,脱口而出,“哪个钟家?”
“就,就隔壁的钟家!”
“你莫不是胡诌的?隔壁,隔壁钟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有什么事能求到咱们这里?”
“哎,小的哪敢,是真的!人就在,就在——”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听着声音赶出来的纪大富已是打断道,“快快快,将人请进来!”
说着,自己也跟着小厮一道儿向外走,要去接一接。
孙素秋见状,也顾不上去偏房,忙也要跟上去。
门廊之下,纪安本正和自家弟弟说着话,见孙素秋如此着急,担心人摔了,留下一句“早些睡”也匆匆跟了上去。
顿时,方才还一家人齐整的空间只剩下纪昭一人。
盘豆见自家公子径直就往书房走,半点好奇心也无的摸样,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这会儿是真忍不住了,大着胆子一路左边蹭蹭右边蹭蹭,先是试探着开口,
“二公子,听说隔壁老先生的外孙女病得可严重了!”
说完,余光觑见纪昭并没不耐烦的神色,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如同倒豆子般一股脑直直倒出了一箩筐来,
“钟老爷子今日可是冒着大雪从城外赶回来的!那魏家也着急得不得了呢,今儿个一大早就派人去钟家,结果连门都没进去,中午时又来了一拨人,还是被赶了出来,公子,你说这魏大人会不会亲自到钟家去啊,这魏家和钟家是真闹翻了还是两家合起伙来演戏?倒也真说不准……”
他直说到了书房门口,犹未说尽,开了门就要跟在纪昭后面一道进去继续说,却还没迈门槛就被一个眼神拦住。
盘豆一愣,“公子?”
“你去钟府门口留意下人是不是真去了。”
“谁真去了?”盘豆一时没转过弯来,听到纪昭的关门声才明白过来他家公子所指应是那位魏大人。
隔着门向里面喊了声“好嘞”,盘豆转身连伞都不撑就直奔大门而去。
就是走了没几步却又开始纠结,公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事了?
上头主子是千万嘱咐过的务必要保证公子的安全,京中的也好、顺江府的也罢,凡是和官场相关的都不准公子现在就插手……哎,盘豆猛地一拍额头,懊恼不已,都怪自己,乱和公子说这些干什么!
现在好了,公子还真起了兴趣,但要让他现在直接回去不听吩咐他也不敢,只能在心里念叨着,公子许就是问问而已……念叨着,念叨着,人还没走到这纪府门口,倒是先撞见了纪大富一行人急匆匆赶回来!
盘豆正想避开些,纪大柱已是先看见了他,脚下不停直接扬声问道,“昭儿可是在书房?”
“二公子刚进去。”
回了话,见这一行人都直奔书房而去,盘豆挠了挠脑袋,虽说非常想跟上去看看情况,但是脚底下却仍是老老实实奔着府外去了。
公子虽说年岁小,但其实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尤其是这一年来,更是变化极大,想当初自己刚接到任务混到公子身边来时,还仗着自己年长几岁偶有“过分”之举,结果差点被直接赶走。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盘豆一个激灵又清醒了不少,连带着步子都快了许多。
若是有旁人在,便能看出这积雪虽厚,却几乎对他半点影响也无,看似和旁人一样每一脚都是直接插入雪里,实际上留下的脚印却并不深。
门房见盘豆这时间出来,也不多问他去哪儿,只将原来靠在炉子旁烤火的双手揣进袖筒里,站起来探过半边身子喊道,“可要带上灯?”
但话音才刚落,便见盘豆已经一个转身又直奔府里而去。
门房愣了神,忍不住嘀咕了几句,“这小子,今儿个抽什么风呢!”
他说着,过去就要将刚刚被盘豆拉开的门阖上些,关门之前,照例探头出去左右查看几眼,没料到这一看倒是惊了一跳。
这条巷子里一共也没住上几户人家,今日风雪大,各户更是都早早闭了门,而现在那钟府门口不仅灯火通明着,还有一辆马车正停在门口,马车上挂着的牌子在风中左右摇晃。
他眯着眼定定看了几息,也没辨认出来是个什么字,碰巧这时刚刚跑去如厕的传话小厮回来了,门房立马招招手让人过来,“来,你来瞧瞧那牌子上是个什么字?”
“好似,好似——是个‘魏’字?”

魏府中谁还能坐得了这个马车?都不用想,也知晓必定是那位魏大人。
害,没想到还真亲自来了!
盘豆小跑着回去汇报消息,结果离得老远便看见书房的门开着,里面的说话声传出来,
——那就说定了!走吧!走吧!
——满金,快再找几把伞过来!
——那个,我们俩可方便一起过去?
走近了,里面的情形也瞧得更清楚,纪大富几人都站在靠在门口的位置,一脸焦急,他家公子则站在几人后面,微微侧着脸,似是在认真倾听——
盘豆眨下眼,明白公子这是无聊着呢。
正好他新得来的消息可以给公子解闷!
但盘豆还没来得及沿着不起眼的地方溜进去,就看见里面纪昭的眸光微变,明显是已经看见了他。
他忙趁机打了个手势,完了生怕纪昭没看明白,又要做口型时,却见纪昭已经移开了目光在同纪安说话,眼底神色明显和刚刚不同。
这是直接猜着了?
盘豆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一行四五人开始立刻向外走。
他倒是不知发生了什么,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时,却被留下来的纪安喊住,只能收回目光老老实实走了过去,“大公子,您有什么事儿吩咐?”
纪安今年十九岁,相貌上有七分和年轻时的孙素珍相似,虽然已经开始帮着料理家里生意有些时候了,但温吞的性子却半点儿没变,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
“学堂那边是不是告知了明日不用去上课?”
钟家如今住的就是自家的老宅子,当初老爷子辞官回乡后,也没想着再另起一座宅子,只命人将老宅子修葺了一番。
现在天色虽晚,但是隐隐也能从灯缝中窥见一两分清雅来。
越向里面走,灯火越明。
只是还没靠近最是亮堂的那处的院子时,倒是先撞见了另外一位“客”。
也不算正对面打了个照面,只是隔着落满雪的花枝能听见几分说话声,
“魏大人,我家老爷已经歇下了,您不若改日再来?”
常伯只想着带着纪昭尽快去见自家四姑娘,选择的也是过去主院最近的一条路,倒是忘了刚刚进门时看见了魏家的马车,此刻听见这声音,虽惊讶了一瞬脚步却没停下,抬手继续给纪家三口引路,“这边——”
说话间,视线不经意经过跟在纪大柱身侧的少年时,只看见少年一手撑伞,一手垂在身侧,目光始终微微盯着眼前的路况,似是完全没听见那边的说话声般,半点好奇也无。
反倒是纪大富夫妇二人因着这声音忍不住悄悄看过去好几眼。
常伯脸上不见异常,心里却不由得赞了一句少年郎好心性!
从常伯去隔壁纪家寻人,到现在引着人回来,实际上也并未耗去多少时间,但因着此刻所有的人心思都紧紧系在阿意身上,才越发显得一点点的时间都格外漫长而煎熬。
是以,常伯一进了院子,平日里性子最急的钟沛英就已经迎了上来,顾不得看常伯带回来的人长什么样子,就先开口道,“常伯,您怎么才回来?快快快!”
说着,就拉着人要进去,到了门槛处才想起还没嘱咐该怎么说,忙转头对纪昭道,“你进去后,我妹妹说什么你就只管承认——”
常伯被她拖着胳膊往里冲,迈门槛时踉跄了下才站稳,“二姑娘,这些都已嘱咐过了。”
既已全部谈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里间,阿意头上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后,听了大夫的吩咐仍旧靠在床头的软枕上,崔清若则如阿意刚醒来时那样揽着她,时不时低声同她说几句话,虽然一句小姑娘一句也不回应,但仅仅这般就已经让崔清若感到庆幸。
只是,这什么五哥哥,可千万要快点找到才行。
听着门口传来的动静后,除了床上的阿意,满屋子的人都转头看去。
这般雪夜,这般难安的时刻,少年郎眉眼虽长得好看,但是整体却显得过于冷清了些,和这屋中的气氛明显格格不入,也和他们想象中的那位“五哥哥”应该有的样子相差太大。
无形的期待才升起就已经似乎差不多完全湮灭,但不管怎样,总还是要试一试的。
可还没待崔清若开口,阿意却似乎因着察觉到了什么,若有所觉抬起了头——
也不过是瞬间而已,一双眸子就亮堂了起来,“五哥哥!”
纪昭下意识抬眸看去,眼中多了些惊讶,原来之前望江楼的那个小姑娘就是钟家的外孙女?
倒真是巧了。
眼看着小姑娘在向他扑过来,纪昭潜意识里想要避开,但许是看见小姑娘脚下跌跌撞撞的摸样,微微迟疑了下。
待再想躲开时,腰间就已经被人紧紧抱住。
纪昭身体一僵,胳膊不自在的想要向后背,背到一半才想起应该把人推开才对。
就是有点无从下手,他抬手想要推推小姑娘的肩膀,正要说话,却被人抢先开了口。
阿意的头埋在纪昭的衣裳上,声音有些闷闷的,即使是埋怨,也依然能听得出其中的欢喜。
她说,“五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五哥哥?
纪昭眼里若有所思,心里同时下定了结论,这钟家的外孙女看来果真是病了,就是不知到底是什么病,会造成这样神识错乱。
念头一闪而过,再低头时,却见小姑娘仍旧没有松开手。
纪昭眉头蹙起,这钟家人怎么还不过来将人拉开?
他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手下用力,径直要将人推开时,却突然察觉到抱住自己那双胳膊在颤抖,或者说,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是——在哭?
纪昭微怔时,阿意却主动松开了他。她本就虚弱到了极点,方才从床上挣扎下来已经是欣喜之下的突破身体极限的举动,此刻松开手没了支撑后,脚下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跌倒。
钟玖一直注意着阿意动静,见状就要过来接住阿意,却被人抢先一步。
阿意身体禁不住摇晃了下,不去看扶住自己肩膀的那双手,只固执地抬着头,盯着纪昭的眼睛,纵使满脸都是泪痕,眼睛中却盛满了笑意,
“五哥哥,我以为你不来看我了呢。”
伴随着话音的,还有颗颗滚落下来的泪珠,满室烛光闪烁在其中。
纪昭嘴唇阖动,到了嘴边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微微别开视线,嗓音清淡,
“雪太大,来晚了。”
其实早在阿意冲下床时,崔清若也好,钟玖也好,都是下意识要将人拦住,只是被老爷子使眼神阻止了:堵不如疏。
现下,眼看着阿意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崔清若再也忍不住,上前来紧紧抱住小姑娘,柔声哄着,“地上凉,咱们到床上去好不好?”
阿意抿了抿唇,抬眸向着纪昭看去。
她没说话,但还湿漉漉的眼睛中满满的都是期待。
这一番折腾下来,阿意精力早已撑不住,被抱上床后没多大会儿就上下眼皮直打架,偏偏她又非要强撑着不肯睡。
崔清若看得心疼,不由得看向坐在床边沉默不语的少年郎,眼中是无声的祈求。
纪昭唇角微抿,垂眸扫了一眼床上面色疲乏的小姑娘,眼底神色微妙,面上却丝毫不显,只点了点头。崔清若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弯腰又帮着阿意掖了掖被角,安慰道,“你五哥哥说了他不走,放心睡一会吧,咱们乖乖地把身体养好了,以后才能和你五哥哥一起玩是不是?大舅母就在外间,要是有什么事就喊大舅母——”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见小姑娘摇了摇脑袋,崔清若来不及思索,就已经忙开口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喊大夫过来……”
阿意刚刚摇头是想让她不要在外间守着自己,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夫人会这么紧张,反倒是被吓了一跳,回神后怕大夫真的要过来了,赶忙解释,“我没有不舒服!”
对上小姑娘眨巴眨巴的眼睛,崔清若后知后觉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阿意还以为她会不高兴,却见崔清若反倒是放下心一样的笑了笑,“没有不舒服就好,好好好,大舅母先去忙别的,等回头再来看你,好不好?”
无论眼神还是话语,都是阿意之前在姜家人身上从未见过的善意和温和。
她蓦得有些不敢去看崔清若的眼睛,迟疑了下才轻轻点了下头。
旁边,瞧见这一幕,纪昭倒是无声挑了下眉头,这小姑娘本性倒是不坏,许就是被太多人宠着,才有些过于任性了。
大夫说阿意要静养,所以为了防止打扰到阿意休息,其他人都早在之前就被喊出去了,此刻崔清若一走,除了阿意和纪昭外,就只剩下站在外间里候着的丫鬟。
相比较之前,一时之间倒是显得过于安静了些。
但是阿意却根本没有乖乖闭上眼睛睡觉,而是悄悄伸出手扯了扯纪昭的衣袖,小声道,“五哥哥,你从哪条路过来的呀?”
说着,生怕纪昭听不清似的,试图坐起来尽量靠近纪昭一些。
但是没想到自己手臂根本用不上力,坐没坐起来,反倒是手肘一滑脑袋又重新“砸”在了枕头上。
本来她也就是仰起头那样的高度而已,枕头又极为柔软,所以这一下,疼倒是不疼,就是把阿意自个儿给搞懵了,眼里一片茫然,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
纪昭肩膀怔了下,眼尾流露出几分嫌弃,唇角带着几分说不上是嘲讽还是觉得好笑的弧度,眼看着阿意还想要继续尝试,淡定开口道,“我听得到。”
言下之意是,你想说什么就老老实实躺在那里说吧。
阿意轻轻“啊”了声,眨了下眼睛,虽然还没理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会突然就生了这么严重的病,但心里到底还是一直挂念着其他更为重要的事情,于是便先凝了心思,再次开口道,
“五哥哥,你怎么过来的呀?”
怎么过来的?问的自是不可能是走路过来的还是坐马车过来的,纪昭面上不显异样,只在微微垂了眼帘暗自揣测小姑娘问这话是何意。
阿意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反应,见状心里立马一紧——
她刚醒来时想要立马见到五哥哥是怕五哥哥出了事,现在却更害怕自己非要见到五哥哥反倒是害了他。

第10章
她之前听阿伯说过一次,五哥哥不能到寺院里面来,可现在,她却执意将人喊到了厢房——
厢房?不对,这里不是她住的那间厢房,那这里是哪儿?她怎么到了这儿?
越是去想,脑子里就越是空白,疼痛也紧跟着而来。
阿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溺在了水中,视线模糊一片,像是被沉甸甸的东西缠绕拖拽着下沉,但是周围却又有莫名的炙热不断逼来,她不断挣扎,却逐渐没了力气——
直到耳旁传来她熟悉的声音——
“姜意,姜意?”
眼看着床上的人不过是几个呼吸间额头上就蒙上了一层汗水,纪昭眉头紧蹙,转头就要扬声喊外间候着的丫鬟去找大夫过来,但才出口一个字,就被一声轻到像是梦话的声音打断了,
“五哥哥——”
她呼吸还没平稳下来,一双眼睛里笼罩着雾蒙蒙的水汽,“五哥哥”几个字说出来像是不安的试探又像是迷茫中无意识地寻求安慰。
纪昭垂眼看去,动作微微凝滞,一直笼在眉梢的不耐忽而就淡了几分。
——眼前的人说到底也就是个小姑娘而已。
还是个大病一场的小姑娘。
他微微弯了点身子,“我在。”
谁料话音才落下,就看见小姑娘眼中的水雾凝结成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滚下来。
怎么这就哭了?纪昭肩膀一僵,开始有些后悔刚刚一瞬间的心软。
但到了这一步,也没法说走就走,只能继续开口,“别哭了——”
本以为要费好一番口舌,没想到他一句话都没说完,就看见小姑娘自己拿了帕子擦了眼泪,只是擦得有些潦草,眼角还有几滴已经浸入了枕面上消失不见。
阿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五哥哥一开口她就鼻子发酸委屈,现在眼泪一通乱流,情绪反倒是稳定了不少,连带着脑中思路也跟着清晰了不少——
这里既然不是千佛寺的厢房,而且刚刚那些人对自己的态度也不似有恶意,五哥哥的身上脸上也不见异样……别的不敢肯定,但至少可以确保此刻还用不着为了安危着急。
此番一想,阿意再开口时虽还带着浅浅鼻音,但是已经少了不少刚刚的不安。
她又理了理思绪,越想越觉得很是有些不可思议,“五哥哥,我,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
阿意沉浸在如何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没注意到床边少年适才眼中闪过的异样。
她继续道,“我以为我们还在千佛寺上,要下雪了,然后,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五哥哥说要来看自己?不对,不对,中间还有什么?
眼看着小姑娘的眼神又开始不对,纪昭眉心微动,突然开口道,“然后你被钟家接了回来。”
他声音虽不大,但却成功截断了阿意的思路。
阿意自己无意识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被钟家接了回来?
钟家?她明显没反应过来这个钟家是谁家?又为什么要接自己回来?
纪昭起初还怀疑过着小姑娘莫不是在装病,现在倒是多信了几分。
对上小姑娘疑惑的眼神,他借着自己之前得知到的信息,尽力重组了一个过程出来,“你生病了,你外祖父放心不下,把你从京城接了回来。”
外祖父?阿意缓缓眨了下眼睛,这样吗?她的确记得自己的外祖父家是姓钟,但——
但是自己怎么会一点儿都不记得外祖父接自己的事情了?
不待她开口问,纪昭已经继续道,“你前几日摔了脑袋,忘记一些事也正常,大夫说过些日子就会恢复——”
他正说着,却见阿意突然瞪圆了眸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摸样,呆呆看着他。
这就被吓到了?
纪昭哑口,耐心将要告罄——
可是下一瞬就看见小姑娘眼睛中闪烁一种奇异的光芒,连带着声音都是上扬的音调,“五哥哥,你,你好像长高了?!”
“……”
几句话之前还哭得满脸泪痕,现在却又兴奋地不停打量,纪昭压下疑惑,干脆稳坐不动,由着阿意的目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一直等到阿意自己耐不住了,才开口道,“看出什么了?”
有没有看出自己根本不是她的五哥哥。
更未在她说的什么千佛山寺后山住过。
他说这话其实倒是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毕竟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名姓与来历。
阿意还沉浸在将她记忆中的五哥哥和现在的五哥哥进行比较的事情中,闻言,一脸认真道,“突然一看,五哥哥你好像变了一点,但是仔细一看,却又一点儿也没变。”
说完,还点了点头,像是再反复肯定一遍自己说的话。
纪昭坐直了身子,只想尽快终结掉所有的话题,“你该休息了。”
阿意却还不肯闭眼,她还有好多好多想问的话还没问——
可在她开口之前,纪昭却似是看穿了她的目的般,赶在她张嘴之前就已经道,“不准问。”
你说不准就不准?阿意瞪他,虽未说话,但眼中却明晃晃写着不准我问我就不休息!
纪昭:“……一个,只准问一个问题。”
阿意摇头不同意,谁料才刚动脑袋增到了枕头上就是一疼,她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余光瞥见纪昭眉头又要皱起,生怕纪昭又要催她休息,赶忙开口道,“一个不够,至少,至少——至少得六个!”
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纪昭忍住直接起身就走的冲动,“两个。”
“六个!”
“三个。”
“六个——”
“就三个,要么就别——”
“等等等下,三个就三个就是了!”阿意抿了抿,颇有些不情不愿。
但这次倒是没让给纪昭再开口催促,甚至连犹豫都未曾有过便已经开口道,“五哥哥,你现在住在哪里呀?”
“纪府。”
阿意面上怔愣了瞬,紧接着问道,“那五哥哥你在纪府住的好么?”
这算什么问题?纪昭随口就想应付过去,但是视线掠过床上那双澄澈见底的眸子时却又停顿了下,
“……好。”
从问出话时,阿意就眼也不眨的盯着五哥哥的反应,此刻听到回答,眼睛立马就弯了起来,之前被眼泪染湿的眼睫显得格外浓密,扫过眼尾时连轨迹都一清二楚。
纪昭移开视线,略微抬了下下巴,示意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见他提醒,阿意眼中的笑不仅没有散去,反倒是又积累了一重,眼中盛不下,就整张脸上都笑得开怀,声音里也是,“五哥哥,你没有骗我吧?”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纪昭怀疑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现在说的是个问句,但是他也没打算提醒,“没有。”
三个问题已经问完——
纪昭没在房间中看见刻漏,倒是回头间瞧见外间烛光下室内屏风上纸鸢的彩尾被拉长,绣工精巧灵动,彷佛真飘飞在晴空中。
这物件,若是所料不错,应是从皇宫中出来的,只不知是那年那月被父皇赏赐到了钟家。
想起京城,想起父皇和皇兄,纪昭眼底的清冷也不由得融散了几分。
但回头时就已消失不见,错愕一瞬,转而化为好笑——
床上,小姑娘脑袋微歪着,眼睛闭得紧实。

第11章
不过真睡假睡倒也无所谓,纪昭直接起身就要离开,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角不知何时被压在了被子下,他眸光在那处停留了一出,径直将衣角扯了出来。
有点阻力,但不多。
床上的人眼睫轻颤了下,纪昭还以为她要装不下去了,却只隐隐约约听见“五哥哥”几个字后,紧接着的就是绵长均匀的呼吸。
这是真睡了?
纪大富和孙素秋已经先一步回了纪府.
纪府门口,尚且隔着好几步远,纪昭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果不其然,守门的小厮探头看见他后立马就缩回了身子,下一刻纪大富和孙素秋齐齐迎了出来。
常伯得了老爷子的吩咐亲自来送送纪昭,此刻见着这场景,倒是十分能够理解,时辰毕竟这么晚了,当爹娘的担心挂念也是人之常情。
婉拒了纪大富夫妇的邀请,常伯再次郑重道了谢,临走时,又单独面向纪昭道,“今日之事,多谢纪二公子。”
哪怕钟纪两家地位千差万别,纪昭如今又也不过才十多岁的年龄,常伯仍是给足了诚意,面上瞧不出半点敷衍。
倒是纪昭的反应颇有几分出乎常伯的意料,少年郎面上依旧淡定,脚下错开了些步子,若非嗓音里尚且有些这个年纪常有的稚嫩,简直要让人以为估错了他的年龄,
“您客气了。”
纪大富和孙素秋本就是特意等在门房处的,之前因为常伯在尚且有些拘束,此刻见人一走,立马忍不住了。
两人几乎是抢着开口的,
“钟家四姑娘身体可好转了?”
纪昭看着直直拦着自己面前的两人,面上罕见露出几分无奈,“好转了。”
眼看着两人话接着话还想再问,纪昭微微侧头佯装咳嗽了声,孙素秋一见,当即先朝着纪大富背上拍了下,“别拦着路,昭儿,快快进屋里暖暖!”
说吧,又扬声喊了人快快去煮碗姜汤来。
但过了门房又穿过院子这段距离,纵使走得急,纪大富和孙素秋的话儿也没停过,
“谢天谢地,好转了就好了,不然可真要把人心疼坏了!你站得远,那是没看见,那小姑娘,生得跟小仙童似的!”
“对对对,我没看着,要不是你挡着我我能没看着嘛我!”
“听钟府里人说起先病得可重了,也不知道什么个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遭了这么大的罪,幸亏佛祖保佑,观音菩萨保佑……”
孙素珍说着,双手合十低声迅速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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