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偏宠by陆今宜
陆今宜  发于:2024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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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点,医生说得较为含蓄,梁世桢亦听得额角抽动。
最终,出于某些考量,他还是请他给全蓁开了一盒止疼片备用。
全蓁很听话,吃药不像诗潼,要折腾半天。
几乎吞下去没多久,便陷入睡眠。
梁世桢不放心,眼下正坐在窗台边的深灰色扶手椅内,他一手屈起,抵着太阳穴的位置,双眼微眯。
床边忽然响起一声极轻微的梦呓般的抽泣。
事实上,她的确陷在梦魇中,眉头深深蹙着,梁世桢俯下身,正想将人喊醒,手指却忽然被抓住了。
她抓得那样用力,眼角淌下两行热泪,口中呢喃着,“疼,妈妈,我疼……”
梁世桢难得没有起身走开,他坐在床边,发挥出了毕生仅有的耐心,放低声音,哄着她,“哪里疼?”
然而下一瞬,他的嗓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异常不设防得拉着他的手,将其放到了自己心口。
她依旧在流泪,鼻尖皱起,小声的,委屈的控诉,“这里,心里疼……”
梁世桢当然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她最柔软的如河水般的春天。
他一时只觉额角抽动得更厉害,正想将手抽出,小姑娘却哭得愈发伤心。
好像他如果后退,就是惹哭她的罪魁祸首似的。
进退维谷这个词第一次这样贴切得用在梁世桢的身上。
他自认不算君子,可也做不到趁火打劫。
他喜欢克制的、含蓄的、循序渐进的,并非这样血液失控般的考验。
但他是个男人。
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总不至于这样窝囊。
梁世桢强硬将手抽出,这动静惹得全蓁眉头蹙了好一下,不知是梦做完,还是肚子终于不太痛。
她眉头逐渐舒展,侧过身,睡颜安静而酣甜。
第二天一早,全蓁睁开眼那一瞬间只觉得全身黏糊糊,难受得要命。
她正准备起床去洗澡,余光一瞥,蓦地发现那沙发边的晨光里坐了个人。
男人依旧穿着昨晚那身衣服,暗纹的黑色西装,领口解一颗扣,双腿敞开,一手支着头,双目微阖,像是一尊静止的雕像。
那阅读灯一夜都没关,窗帘撩开一丝罅隙,从床上看去,能够看到他眼睫在眼睑下投下的一小圈淡淡的乌青。
他一看就没休息好,像是一整晚都守在这里。
全蓁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心悸的同时,忽然就这么后知后觉想起了昨晚,她是怎么上楼的。
这想法想是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想到怎么上楼,她便随之想到她拉着他的脖颈往下,想到那个对视,想到他深夜兴师动众叫来医生,想到他喂她喝红糖水,想到他哄她吃药……
天呐……
不过一个晚上,竟然发生这么多事么。
全蓁自觉无言见人,两手拉起被子,正准备将脸盖住。
窗台边的梁世桢却似乎被这动静吵醒了。
他的睡眠好浅,又或者,是沙发椅确实不大好睡。
全蓁下意识闭上眼装睡,脑中想的,却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
她等待着醒来的梁世桢走出去,谁知,男人的脚步却停在了她的床边。
全蓁一瞬紧张,缩在被子下的手生生扣住掌心,才抵抗住了那股本能的抿唇的欲望。
太尴尬了。
她无法在这样的时刻面对他。
这是全蓁的第一想法。
可梁世桢并没有离开,他的气场太过强大,那雪松气息萦绕着,全蓁直觉,他似乎正站在床边看着她。
看顾一晚,当然要确认她是否恢复健康。
应该看一会就会走,全蓁这样乐观得想。
然而下一秒,她的预判彻底失效。
那雪松气息愈来愈近,越来愈近,就在全蓁觉得,他的呼吸已尽数扑洒到她的面上时。
一只微凉的手忽然拂开了她额角上散落的碎发,随之,手掌下移,他拉过她方才尚未来得及拖上来的被子,小心掖了掖。
天知道全蓁要多努力才能将装睡进行下去。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自己现在立刻就晕过去。
可梁世桢帮她掖被子的动作是那样的耐心且温柔。
她又忍不住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就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中,那股雪松气息渐渐远离。
全蓁悄无声息舒口气,静待那房门关阖的声响。
然而,不知多久。
她期待的时刻始终未曾来临。
取而代之的,是男人一声沉沉的叹息。
凛冽的雪松香去而复返,一个裹着晨曦的微凉的吻就这样轻柔地,含着几分克制地……落到她的额间。

是真的吗?
全蓁震撼太过,不自觉神情怔然,伸手碰了碰那被他的唇碰过的额头,微凉的温热的触感,短暂到好似不曾存在过。
可如果真的不曾存在,全蓁两手捂住自己的面颊,她的脸为什么会这样烫?
不光烫,而且红得要命。
好似有子弹自她的胸腔穿过,带起风一样起伏的情绪。
全蓁趿靸着拖鞋,双手抱臂,不住在屋内踱步。
某个瞬间,她停下来,清晨的日光拢在她面上,她回转身,自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犹豫片刻,向沈令伊拨过去。
不过只一下,全蓁便掐断了。
因为上次那层插曲,她不确定沈令伊是否跟她的男朋友在一起,据说那位的脾气更加阴晴不定,全蓁未免让自己的好朋友为难,临时更改为发微信。
「全蓁:伊伊,SOS!!!」
大概是这三个感叹号过分不符合她的个性,沈令伊竟然在第一时间予以回复,“怎么了!怎么了!”
全蓁深深呼吸,“你现在有空吗?”
沈令伊:“现在?有啊。”
全蓁埋头敲字,“那我们见一面?”
沈令伊:“好啊好啊。”
两人约在沈令伊新置办的公寓。
这间号称港城月租最贵的公寓位于尖沙咀梳士巴利道18号,装修简约大方,视野绝佳,环形落地窗正对维港,全蓁坐在背对着海景的沙发内,仰头,略有几分迷茫地问,“……你是发财了吗?”
印象中,她跟沈令伊的经济状况明明是同病相怜才对。
全蓁蹙眉,“你们港娱不是落寞了吗?你怎么这么赚?”
沈令伊笑容灿烂,踢掉拖鞋,两腿盘到沙发上,满不在乎地低头玩着自己的指甲,“当然不是我的钱,我一个小明星,再富能富到哪里去。”
全蓁偏头看她。
其实跟刚刚认识起,她看上去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从前的沈令伊美则美矣,但总有那么几分被现实束缚的框架,但现在她好似热烈的红玫瑰,张扬,明艳,不可方物。
都说红气养人,其实财气,也照样能将一个人养得风生水起,宛如焕然新生。
全蓁偏头问,“他是不是很喜欢你?”
沈令伊歪头,笑出一声,“什么叫喜欢?他们这种人,为自己钟意的女人配一套居所是基本操作,本意当然还是为他们自己,固定的住所待起来当然更加舒服,更加放松,更加的,心无旁骛。”
沈令伊说着,点了根女士香烟,细细的滤嘴咬在唇边,她轻轻吹一口,烟雾弥漫开来,模糊她美艳的面庞。
全蓁见状长长叹出一声。
沈令伊笑,“怎么了,唉声叹气的,你找我来就是为了打听我的感情生活?”
“不是。”全蓁平静下来,反而有点不知从何说起,“我问你伊伊,一个男人趁你熟睡,偷偷吻了你一下,这代表什么?”
“两个可能。”沈令伊抽了一口,便觉得不舒服,皱两下眉,嫌弃地将烟搭在桌沿,没再去碰,“一,他喜欢你,二,他想睡你。”
“怎么样?”沈令伊凑近,眨眨眼,“你觉得梁世桢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全蓁吓一跳,身体向后仰倒,“我没说是他。”
沈令伊“啧”了声,“你身边这些男的,除了他,还能有谁。说说吧,”她一眼看透,一副过来人的架势,“搞清楚了吗?到底喜不喜欢?”
这话一出,空气里陷入一阵沉默。
维港的游轮自身后穿过,红日高悬,水面波光潋滟着染上它的些许色彩,浮光跃金般的梦幻。
喜欢,还是不喜欢。
全蓁垂下眼眸,扣住心扉,扪心自问。
今天,当那个吻停留时,她的欣喜大过于惊讶吗。
当它结束时,她的不舍t大过于庆幸吗。
当门彻底阖上时,她感受到的是屈辱还是心悸?
而在那之前,当他靠近,她的心是为谁而跳动,她的呼吸是为谁而变得纷乱,她的眼神又是为谁而变得茫然无措。
她的情绪因他而起伏,她生气,她控诉,她委屈,可这本质上,不都是在意的另一种表达方式吗。
倘若她不喜欢,一丝好感也无,又怎么会赋予他靠近她的资格。
所以,她喜欢吗。
答案显而易见。
——喜欢。
沈令伊乐了,“你竟然真的喜欢他!”她激动得站起来赤脚在屋内转了几个圈,“你知道吗蓁蓁,我以为你不会爱上任何人。不对,”她纠正,“是很难。”
“我觉得你好难爱上别人。”
全蓁不知道自己长久以来给别人竟然是这种印象,她浅笑一下,“有这么夸张吗?”
“有!”沈令伊看着她,问,“你记不记得我们刚进大学的时候,当时有位学长跟你告白,那可是校草哎,你说拒绝就拒绝了,那叫一个果断利落且干脆!简直一战成名。我听说那个校草后来看到你这种类型的女生都绕道走。”
全蓁完全忘记这件事,惊奇道,“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沈令伊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发,“那是因为……我之前暗恋过他一阵来着。”
“暗恋?”全蓁觉得不可思议,“沈小姐,你长这个样子,还有必要暗恋别人?”
沈令伊难得露出几分羞赧,“害,年纪轻的时候不懂事嘛。”
正说着,一旁的卧室门自里面打开,叶怀谦双手抱臂,倚在门口,面色看着有点阴沉,“什么暗恋?”
全蓁没料到屋里竟然还有别人,她瞳孔微张,转头看向沈令伊:还有别人,你怎么不说。
沈令伊耸肩,她也很无辜: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快就醒了呀。
两人眼神交汇间,叶怀谦自顾自走过来,熟稔地拿起茶几上沈令伊那根没抽完的烟,压入口中。
女士烟的口味很清淡,连抽来打发时间都不大够格。
叶怀谦刚睡醒,神情慵懒,歪靠在沙发一侧,百无聊赖盯着沈令伊脖颈背后那片肌肤。
沈令伊被他看得后背发毛,转身软下声音,怯生生地问,“你怎么醒了啊?”
叶怀谦瞥她一眼,“你太吵了。”
沈令伊:“……”
“问你呢。”方才那个问题未曾得到回答,叶怀谦不大高兴,他不高兴时眼眸是微微垂着的,有点漫不经心的意味,“什么暗恋?”
沈令伊疯了才可能承认,她转动两下眼眸,淡定地说,“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是我听错了吗?”叶怀谦偏头,问一旁的全蓁。
全蓁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她赶忙坐正,十分上道地摇头,“应该是听错了,我们没有聊这个。”
叶怀谦讥笑一声,看着沈令伊,没说话。
沈令伊心中一凛,她知道叶怀谦不信。
他一不信,就喜欢折腾她,光想到这点,她双腿便不住发软,有点站不住了。
沈令伊扶着沙发,沉默良久,脑中转得飞快。
正在这时,全蓁抓起包,站起身,“那个……我还是先走吧?”
姐妹局莫名夹了个男人,怎么待怎么尴尬。
全蓁觉得自己好像人形电灯泡,只想逃离。
沈令伊见状眼疾手快抱住她的手臂,“我跟你一起走!”
全蓁一下顿住,“真的?”
“真的真的!”沈令伊点头如捣蒜,“正好我也饿了,我们可以先去吃个午饭,再……”
话没说完,面前的路忽的被叶怀谦伸腿拦了下。
他抬头看向全蓁,很客气的口吻,“请全小姐到外面等一等,她随后再来。”
沈令伊脸色垮下来。
等公寓门关上,她忍不住小声嘟囔,“干嘛啊?”
叶怀谦看她一眼,忽的起身一把扣住她的腰,将人拉坐到身上,笑得格外不怀好意,“你说我干嘛?”
沈令伊被他带得一个踉跄,他坐在沙发内,她便只能半跪在他面前,面前就是叶怀谦那张寡冷的脸,她很难再去想别的。
知道他大概是听到那些话不高兴了,沈令伊也不扭捏作态,直接两手勾住他脖子,在他唇上印了下。
“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嘛。”沈令伊故意掐着嗓子,嗲声嗲气。
然而叶怀谦不为所动,保持着低头看她的姿势。
沈令伊见状不够,便又多亲了两下。
她涂着唇釉,阳光下泛着粼粼的光,叶怀谦嫌弃得将人拎远,抽来一张纸巾,“擦了。”
沈令伊睁大眼,捂住唇,委屈巴巴,“我刚涂的……”
但叶怀谦哪里肯给她选择的余地,直接上手,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掐着她的腰,低头吻了下去。
浅尝辄止算什么接吻。
既然低头,就一定要片甲不留才好。
等到沈令伊再次出来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
的确不算长的时间。
叶怀谦说话算话,说是一会就真的是一会。
但……全蓁狐疑探头看去一眼,“伊伊,你今天的口红好红啊。”
沈令伊一听,直接炸毛,对着大门张牙舞爪无声发泄一通。
最终愤愤离开,经过拐角后才敢压着声音怒骂,“什么口红呀,都是叶怀谦那个变态!”
他心里不舒服,他就一定也要让她不舒服。
沈令伊被他推到沙发上压着亲了整整一刻钟,最后,还是她差点喘不上来气,脸憋得通红,他才大发慈悲放过她一马。
可放了约等于没放。
沈令伊觉得嘴巴被他亲得太红,想遮一下,补个淡点的颜色。
那口红也被他从手中抽走,他不许,就要她顶着被他吮得又红又肿的嘴巴走出去。
变态,讨厌,坏蛋!
沈令伊在心里骂了无数句,直到两人穿过旋转门,她才一秒恢复女明星仪态,从口袋中摸出口罩戴上。
全蓁被她变脸的速度震惊到,忍不住问,“你平常也这样吗?”
沈令伊:“这是解压,你不懂,我们这种需要时刻端着的人,私下里都是这样神经。”
全蓁不自觉地,就想到了梁世桢。
好像……也没有啊。
他倒是从始至终都挺端的。
只不过,这种细节就没必要跟姐妹汇报了。
“我们去哪儿?”全蓁问。
沈令伊晃了下车钥匙,“去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说完,她又掏出一张卡,“花叶怀谦的钱!请不要客气!”
全蓁笑了下,“谢谢,我不会客气的。”
两人最终转换阵地,到了一家类似于私人庄园的地方。
沈令伊显然常来,轻车熟路,到门口将钥匙交给泊车员后,一旁的侍应生看到车牌号便迎了上来。
“沈小姐,还是上次那间?”
“不。”沈令伊没有任何犹豫,“换一间。”
这是一家会员制的餐厅,但除开吃饭聊天外,里面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不过全蓁跟沈令伊都不大有兴趣,两人随便点了点,侍应生正准备离开,沈令伊犹觉不过瘾,又将其喊住,要了两瓶酒。
全蓁听到那酒名字,笑了声,“多大仇,点这么贵的酒。”
沈令伊一手支腮,嘟了下唇,“很大很大,不共戴天。”
全蓁有点好奇这种相处模式,“既然你不喜欢,为什么不分开?”
“谁说我不喜欢了?”沈令伊急眼了,“我骂他又不代表我不喜欢他,只是喜欢他的同时,我也会讨厌他,这很难理解吗?”
全蓁点头,“挺难的。”
沈令伊勾了勾口罩,耸耸肩,“那没办法了,爱情就是这么复杂的。”
“恭喜你,”她看着全蓁微笑,“进入成年人的世界。”
全蓁无语,“你真的没有比我大,不要倚老卖老。”
“好好好,”沈令伊将手机倒扣至桌面,朝全蓁那稍稍倾身,问,“跟我说说呗,到底是怎么想明白的,我可太好奇了,梁世桢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让你喜欢他。”
全蓁看她,“你之前不就很希望假戏真做吗?”
沈令伊:“那不一样,这个就跟我的喜欢和讨厌一样,只有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是作数的,虽然我跟你这么说,但我心里其实压根没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为什么呢,”她伸出两根食指,对了下,“就好像两块冰疙瘩,没办法硬是凑到一起,同性相斥嘛。”
全蓁看着沈令伊,沉静的灯光下,她的神情是很认真的,“伊伊,你是怎么发现你喜欢叶怀谦的?”
“不知道,自然而然吧。”沈令伊不愿去回忆,去追溯。
谁知这个问题却正正好符合全蓁的心意,她点一下头,说,“我也是t这样。”
“——就好像……”
“——喜欢他这样的男人,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事情。”
全蓁跟沈令伊有段时间没有出来聚了,两人虽然住同一个宿舍,但时间不凑巧,总是聚少离多,且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能聊的事情多到数不胜数。
最后……她们成功将两瓶酒喝掉大半,双双踉跄着搀扶出门。
一种微醺的,路都走不稳,但是却无比亢奋的情绪攥住了她们。
沈令伊扬臂上举,“回去就上了他!”
全蓁脑子不清醒,迷迷糊糊应,“嗯嗯!”
好在这里服务周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全蓁和沈令伊皆被工作人员安全送回家。
于是,梁世桢下楼喝水时,就发现了这样奇特的一幕。
素来冷着张脸没什么多余情绪的小姑娘蹲在地上,仰头看他。
待他发现梁世桢也看了过来,她迅速绽开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笑容实在太陌生,他见过她哭,见过她发脾气,却没见过他这样笑。
梁世桢的第一反应是,别是烧糊涂了吧。
他水都没喝,走过去,伸手想将人拉起来。
谁知全蓁压根不起,用多余的那只手恐慌得抱住了自己。
口中念念有词,“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梁世桢蹙眉,“我吃你做什么?”
全蓁仰头,大眼睛眨啊眨,懵懂又无辜,“因为我是一朵美味的蘑菇呀!”
梁世桢:“……”
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
跟醉鬼讲不了道理,他也没有跟醉鬼交涉的经验。
上一个他处理的喝醉的人还是方邵,梁世桢不过是出现并且命令了他一声,方邵便跟提线木偶一样乖乖上车了。
眼下,对付全蓁,显然用不了这一招。
梁世桢沉吟片刻,还是只有简单利落的两个字,“起来。”
谁知这话说完,全蓁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哭丧着脸,看着像是真的要哭。
平心而论,梁世桢还真有点怕她哭。
没怎么犹豫,他一手抄兜,站在原地,拨了通电话将郑姨喊过来,请她熬一碗醒酒汤。
谁知电话刚打完,全蓁自己站起来了。
梁世桢:“……”
“你现在是什么?”他斜眼看她,语气好整以暇。
全蓁却不肯说话,她看他一眼,忽的两只手攥住他的衬衫下摆,将自己整张脸送过去,送到他面前。
全蓁皮肤很白,此刻喝了酒,有一点上脸,那白里透着点红。
像是熟透了的果儿,勾着人想要一口吞下。
梁世桢喉结轻滚,拎着人将她推得离自己远了些。
全蓁蹙眉,显然是不大满意,她按住他的两只手,又将自己送了过去。
梁思桢眸色转暗,深深看着她,“全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全蓁点头,“知道,我在看你。”
然而,她就真的真的这样盯着他看了至少三十秒。
看完,她两手十分僭越得捧住他的脸,发出由衷的感叹,“梁世桢,你长得真的好好看啊。”
……难道喝醉会让人性情大变?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全蓁么。
梁世桢觉得有点好笑,“你还知道我是谁?”
“知道。”全蓁很乖得点头,“你是我名义上的老公,不是真的。”
“那你想让我变成真的么?”梁世桢扶住她的腰,免她摔倒,任由她这样对他动手动脚。
“唔……”这个问题显然让醉鬼蓁蓁十分苦恼,她思索片刻,思维又十分跳跃地问,“达西先生,看电影吗?”
“达西先生?”梁世桢脸色沉下来,“他是谁?”
全蓁却不管他,兀自牵着他的手,“达西先生,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他们就这样将阵地转换到了影音室。
全蓁虽然喝醉,却准确将那部片子给翻了出来。
《傲慢与偏见》,一部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影片。
梁世桢还是上学时看的,距今岁月悠悠,但他此刻隐约记起,达西是电影中的男主角。
故事发生在十九世纪的英国乡下,女主伊丽莎白随父母与姊妹一起参加舞会,就是在这里,她遇见了达西。
他们对彼时初始印象堪称糟糕,甚至于,有一些针锋相对。
但……梁世桢偏头看了眼,影音室里关着灯,只幕布发出微弱的光,他透过这光,发现全蓁并没有在看电影,她又在盯着他。
也不知是不是光线不充足的原因,她那眼睛此刻看起来便格外的亮,酒精像是打开了她体内的第二人格,一个完全活泼的,不加掩饰的全蓁。
梁世桢忽然不是很想喂她喝醒酒汤了。
“梁世桢,我觉得你跟达西很像。”微弱的光线下,她的声音也是细的,有点软,挠着人心。
梁世桢注视着她,“你也讨厌我?”
拜她所赐,他现在基本已想起全部剧情。
全蓁这时的脑子却好得很,她反问他,“你呢,你讨厌我吗?”
她没有用“您”,梁世桢笑了声,反问,“你说呢?”
全蓁小脸鼓起来,“是我在问你,不许把问题抛给我!”
她其实很会撒娇,也很会装可怜。
这些像是被她藏起来的隐藏技能,此刻全部用到他身上。
偏梁世桢此刻心情不错,乐易纵容。
“不讨厌。”他认真回。
不知是他那语气太过漫不经心,还是她故意,她好似不相信,整个人跪趴在椅子上,一手正准备撑扶手,但扶手被他掀开,于是全蓁扑了个空,身形不稳,直接“唔”一声,齐整整趴到了他的大腿上。
梁世桢眸色陡然变暗,视线下,是她挺起的臀与一整个凹凸有致的腰线。
梁世桢深深吸气,放在身侧的手青筋暴起。
可全蓁完全是出于下意识在挪动,她艰难地想从他的身上爬起来,这行为无异于变本加厉的撩拨,全蓁方才努力到一半,便忽的被梁世桢掐着腰按住,他将她抱坐他的月退上,视线牢牢锁着她,“全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那嗓音像是克制到极致,哑得不像话。
说出的话像是被沙砾滚过。
全蓁却丝毫不知危险,黑暗中,她坐在他身上,坦然与他对上目光,很是真诚的说,“知道。”
“知道什么?”梁世桢握着她腰的手,微微收紧,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问出声。
无形的禁锢,较之在车内那晚更甚。
全蓁蹙了蹙眉,酒壮怂人胆,她丝毫没感知到危险,一本正经回答,“你昨晚偷亲我,我现在想还回来。”
说完,像是怕他不同意,她小心翼翼,又补上一句,“可以吗?不可以的话……”
此时,幕布上正播放到最为经典的一幕。
伊丽莎白与达西正在雨中决裂,可他们,在属于电影外的又一时空,正相拥在一起,纠缠在一起,模糊的雨声混着沉沉的呼吸声,低哑而缱绻。
而她正在询问,她可不可以吻他。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还没有问完,面前的男人便好似再也无法克制,梁世桢一手托着她的腰,另一手则按在她的脑后,他深深看她一眼,而后,近乎凶狠得吻了上来。
攻城掠地,片甲不留。
恰如野兽的撕咬。
他不愿浪费时间回答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在醉鬼的世界里,脑子是晕晕乎乎的,心是剧烈跳动的,话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为数不多仅剩的残余的对梁世桢的认识,使全蓁有恃无恐地觉得,只要她这么讲出来,他一定会尊重她的意愿,让她维持现在的姿势,就这样,轻轻地,轻柔的,像早上那样,低下头,俯下身,在他光洁的额角上印下一个同样的吻。
礼尚往来,多么公平。
可全蓁万万没料到,梁世桢竟然这样凶。
他甚至没等她将话讲完,也没给她任何缓冲,便趁着她惊讶之际径直撬开她的牙关,丝毫不讲任何道理的,霸道的,强势的,长驱直入。他的鼻梁顶到她的鼻尖,他的呼吸贯满她的呼吸,他的唇舌在她的唇舌间扫荡,带起一阵轻微的,激烈的口耑息与战栗。
很快,全蓁撑着他胸膛的那只手便开始摇摇欲坠,她的腰下意识向上折起却又被他用力按下去,她整个人被口及得口允得软成一团,只能颤着眼睫可怜地顺势跪趴在他不再冰冷的泛着热意的身上,任他予取予求。全蓁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被他折住翅膀的蝶,此时此刻此地,她除了束手就擒,没有别的路可选。
她有点生气,一点愤怒,全蓁觉得自己被骗了。
他早上明明不是这样亲她的。
为什么蜻蜓点水变成泄洪一般的迅疾。
为什么轻柔的触碰变成紧紧的钳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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