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薄—— by止雀秋行
止雀秋行  发于:2024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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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猛地坐起身,瞪大一双杏眼。
莫非是谢让把她的避火图给拿走了?!
晴雨替她穿好衣服,这才问她:“姑娘先别着急,您先告诉我们是什么样的书,我们才好帮你找。”
这要让她怎么说?
这种书具体说出来多少是让人有些难为情,她纠结地张了张嘴,见她们二人都等着她说,于是有些羞恼了:“哎呀,就是一本蓝皮的封面没有写字的书!”
再多的她也不愿意说了。
伺候了这位小祖宗这么多年,她们多少是知道她的脾气的,她现在这幅样子要是再继续追问下去,很快就会恼羞成怒。
沁雪安抚了她一下:“姑娘别着急,我和晴雨现在就替你找找,这书总不能长翅膀飞了。”
找了半个时辰,她们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有见到姜姝说的蓝皮封面没字的书。
难不成那书真的如沁雪说的那样长了一双翅膀?
昨晚她虽然是喝醉了,但是很确定自己拿了那书在榻上看了好一会儿,现在她都还能回想起书中那些让人脸红的画面。
别真是撞邪了?
另一边的书房,青堰正抱着从喜房书案上拿来的一沓文书放在书房一角的案上。
在还未娶亲之前,公子习惯带一些重要的文书回房查看到深夜,如今那院子里多了一位新的主子,这个习惯便要改掉,所以在早上的时候公子吩咐他把留在那里的文书都带回书房。
此时的谢让正坐在书房的桌案后头,他的手中是一封刚拆开的密信,看着上面写的内容,他的眉头皱在一起。
里头提到的事情牵扯到了新婚夫人的外家姜府,他对姜姝并没有什么感情,且上面涉及到的人也与她没有直接的联系,于是不用担心会牵扯到她身上。
信上说有人不想姜府三姑娘嫁给安远侯世子,届时会从中作梗。
那么他会选择在什么时候动手?

谢蔷拗不过不过姜姝,最后还是让林掌柜给她量身。
看着终于乖乖站定的谢蔷,姜姝便坐在一旁端在起了茶盏喝茶,只是喝了一口就皱了眉头,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略显嫌弃道:“这是什么茶,喝着怎么这么苦?”
这边正在给谢蔷量身的林掌柜见了,忙赔笑道:“姑娘好久不来了,铺子里新来的伙计不知道姑娘的喜好,所以没有特意给您准备你平日里吃惯的,我这就让人拿去倒了重新煮一壶来。”
这茶还不好吗?
谢蔷听着她们二人对话,有些不敢置信,方才的茶她也喝了一口,那茶汤入口回甘,说实话她从未喝过这样好的茶,就连在黄姐姐家中做客,她偷拿黄大人珍藏的茶叶来招待自己,那茶叶喝起来都没有这家成衣铺子里面的好。
怪不得孙嬷嬷说姜府是个金窝银窝,今天一见果真如此,连府上夫人名下铺子用的茶都是上好的。
那她以后还是离嫂子远些,不然孙嬷嬷说会被她带得眼高于顶,以后嫁去夫家定然会被挑剔。
姜姝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姑子在心里怎么想她,只是不甚在意地回林掌柜:“罢了,我将就着喝吧,一会儿还要去逛别的地方,就不在这浪费娘亲的茶叶了,对了,你记得给她做六身夏衣,再给她做两身春衣,颜色鲜艳点的。”
闻言谢蔷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穿着的灰扑扑的衣裳,她面上一窘,这身衣服还是去年孙嬷嬷给母亲做新衣剩下的料子做的,被孙嬷嬷拿来给她做了这一身,她现在十四岁的年纪,正是喜欢打扮的年纪。
只是孙嬷嬷一直同她说着谢家如何的困难,导致她不得不妥协。
她自从六岁父亲去世后,母亲伤心过度无心管她,她不愿意让母亲烦心,所以大多的时间都是兄长和孙嬷嬷在照顾她的生活,只是兄长与她男女有别,所以很多女儿家的私事都是同孙嬷嬷说的,又加之兄长如今娶了亲,有了夫人,她就更不能时时前去打扰兄长。
因为会惹得嫂子不高兴,这也是孙嬷嬷提醒她的。
有时候她很庆幸还有孙嬷嬷在,所以那天听说孙嬷嬷被嫂子当场下了面子,她心里也有些气嫂子。
想起孙嬷嬷,她鼓起勇气拒绝姜姝,只是声音仍旧很低:“不,不用那么多,太浪费了......”
许是声音太小了,姜姝一时没有听清楚她的声音,她扫了一眼不远处挂着的一排春衣,目光落在其中一件豆绿色的衣裳上,她抬着洗白的手指去:“将那身豆绿色的衣服给她换上。”
林掌柜顺着她指尖看去,然后笑道:“姑娘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
说罢朝着那边去取那衣裳。
谢蔷见这阵仗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连连摆手道:“不,不用。”
姜姝也不管谢蔷愿不愿意,只让外院跟来的丫鬟黄鹂带她去换衣裳。
黄鹂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觉得是少夫人赏识自己,所以很是尽心尽力,她对谢蔷道:“姑娘去吧,少夫人也是一片好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说着半推着她跟在了林掌柜的身后,不给她退缩的机会。
谢蔷没法儿,只能跟着去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换上了那豆绿色的衣裳,看着人也没之前那样不起眼,她皮肤原本就白,这绿色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就好像是一块未雕琢的璞玉经过雕琢后慢慢显露出原本的颜色来。
从谢让的外貌就能看出,谢家人的相貌不会差,谢蔷这张脸要是长开了,想来也会引得不少公子少爷的注意。
想到前世谢蔷被孙嬷嬷随意配了个破落户,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她心里又鄙夷了孙嬷嬷一下。
打量了谢蔷一圈,眼中有些满意,发现对方身上了点什么,看了一会儿她眼睛一亮,抬手将头上的一只绿宝石栀子花带了流苏的簪子取了下来,然后对着谢蔷道:“你过来。”
谢蔷见她手中拿着那支精致簪子,从最开始见到她头上的这只簪子的时候就被深深的吸引了,自己的头上从未戴过这么好看的簪子,不知道她是何意,但也不敢违背她的话,只好慢慢往她那走去。
到了跟前的时候见姜姝忽然站起来,以为她要做什么,谢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引来对方的疑惑:“后退什么,好好站着别动。”
听了她的话,谢蔷只好站直身子,看见她对着自己抬起那只拿着簪子的手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突然闻到一股儿甜甜的栀子花香,接着感觉自己的头上被什么碰了一下。
“好了,不错。”
近在迟尺的声音响起,谢蔷这才睁开眼睛,然后看见姜姝的手中拿着的那支栀子花的簪子不见了,似乎反应了过来,抬手就要去摸方才被姜姝碰过的位置,那里果然簪着不属于自己的珍贵的绿宝石花簪。
这簪子太过贵重,她想要将它拔出来还给对方。
黄鹂猜到了谢蔷的要做什么,立刻道:“姑娘戴着这支簪子真好看,恕奴婢多嘴,姑娘这样的穿戴放在整个京中都没几个小姐能比的。”
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直白地夸赞,谢蔷的耳朵红得快滴出血,已经碰到簪子的手由要拔出来的动作改为了轻抚,她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对着姜姝道:“谢谢嫂子。”
没想到得到了谢蔷的一声谢,姜姝面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在,突然想起家中的那几位妹妹朝她要东西的时候很少同她道谢。
她的头上素来都戴着四五支簪子,少了一支簪子也没什么,以前她也随手拔过簪子送给看上了的姊妹们,看着眼前乖巧的小姑娘怯怯地跟自己道谢,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用谢我,你是郎君的妹妹,我嫁给了郎君,你自然也是我妹妹。”
之后姜姝又带着谢蔷逛了半个时辰的街市,最后在泰和桥上的个小摊上一起喝了香饮子,最后才满足地打道回府。
回去的时候马车上放了不少的东西,多是些姜姝买的小玩意,原本她还想让林掌柜处理了谢蔷出门穿的那身衣裳,但是被谢蔷拦住了,这才没有扔掉。
逛了一回街,谢蔷心里对姜姝的印象倒是有些改观,甚至在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精致的豆绿的衣裳时,会想是不是自己把姜姝想得太过可恶了,对方虽然一开始强迫自己陪着出去,但是也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还给她买了衣服......
下了马车之后,谢蔷带着黄鹂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半路上却意外地撞见已经下了值的兄长,此时他正从母亲院子的方向走来,想起自己身上的穿戴,她瞬间想要往黄鹂的身后躲去。
这个显眼的举动反而引来了谢让的注意,他改了要往书房去的脚步,转而走向谢蔷这边。
他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谢蔷身上穿着的新衣裳,而是她头上戴的那支略显熟悉的栀子花簪。
这簪子他似乎见姜姝戴过,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小妹的头上,目光往下,就看见平日里穿着朴素的小妹换了一身明艳的衣服,整个人看着也亮眼了不少。
“哥哥。”
谢让已经到了自己的跟前,谢蔷只好自己先打了招呼,只是闭上嘴后又把头低了下去,双手习惯的要攥住衣角,只是姜姝给买的这身衣裳是交领襦裙,并没有罩外衫,她只得攥着下裙的衣带。
知道自己的妹妹性格腼腆,谢让也不好同她说话太大声怕吓着她,只得缓声开口,惯例问道:“今日出去了,约的谁家的姑娘?”
虽然他很想问谢蔷头上的簪子是怎么回事,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没问出口,他知道谢蔷的为人,不会做出那等偷拿家人东西的事情来。
谢蔷不知道该怎么同兄长说他夫人强拉着自己去逛街的事,于是在心里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倒是身边的黄鹂先出了声,今天跟着少夫人一起逛街,她也得了一点好处,便主动说道:“今日姑娘是同少夫人一道出去的,少夫人还带姑娘买了新的衣裳。”
这时谢让才知道谢蔷身上的衣裳是怎么回事,还有她头上的簪子,大约也是姜姝今天戴出去的。
怕谢让误会,谢蔷连忙跟着道:“买衣裳的钱嫂子用的是自己的,并未动从谢家的账上取!”
就连后面带着她去买的那些东西以及吃的小摊上的东西,嫂子也并未从谢家的账上拿。
谢让没说什么,看着谢蔷这一身打扮,想了想在谢家也只有姜姝会让她这样穿,从前他就觉得谢蔷穿得不似同龄的小姑娘那样明艳,她身边的丫鬟都比她打扮得更加光鲜亮丽,以为她只是不喜欢打扮,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这样穿很好。”
算上嫂子,兄长是今天第三个夸自己的人,谢蔷脸上露出略显害羞的笑意,嘴角弯了弯:“嫂子也说我这样穿不错。”
谢让原本一开始要去书房,但是见谢蔷今天这样高兴,又改了主意,道别谢蔷之后抬腿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脚踏进屋子的时候,他正好对上神色有些慌张的姜姝,他不解地看着对方,然后看见她唇角没来得及拭去的糕点渣子上面。
“郎君回来了,快来尝尝我从外面特意给你买的糕点。”姜姝有些心虚地跟站在门口的谢让打招呼,她刚刚才开开心心地吃了一块从外有买回来的夹心绿豆糕,没想到谢让会突然回来。
温润的嗓音不徐不疾地问道:“特意给我买的?”
后者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谢让的目光从她嘴角的碎屑上移到了桌子上,见桌面上放着一碟绿豆糕。
只是上面明显少了一块。

第106章
卫氏早已经等在了正堂,她看着正堂外面那梨树出神,上头的梨花被风吹得簌簌地往下落,树枝上面的芽包已经爆开,吐出嫩绿色的叶子。
就在伺候的丫鬟将她手边凉掉的茶撤下去的时候,谢让和姜姝二人携手走了进来。
“见过母亲。”
等他们二人对着卫氏开口请安,她这才缓慢地将目光从那棵上移了过来,最后落在姜姝的身上。
自从丈夫意外去世之后,卫氏几乎不怎么踏出自己的院子,每日沉浸在失去夫君的彷徨之中,如果不是谢让娶亲,她断是不愿意走出那座院子,那里有她和夫君之间最珍贵的回忆。
即使是自己的长子要娶亲,她也没有过多的欢喜,反倒是在昨天看见与丈夫生得几分像的儿子在这里拜堂,而引起了自己的伤心事。
他眼角余光撇向姜姝,发现她似乎看着坐在主位的母亲在想什么,等过了一会儿丫鬟把茶给她时才回过神接了。
然后心不在焉的给自己的婆母敬茶:“母亲,请喝茶。”
这样的反应在他看来,她大约是对母亲不满意了,她在姜府的时候被双亲呵护长大,自然是受不了母亲的冷落。
大不了以后让她以后少在母亲跟前出现,也让母亲可以喘口气。
姜姝并不知道她的表现被身旁的男人曲解了,看着座上有些憔悴的夫人,她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没有悔婚,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他们都不会死?
“少夫人,别怪我多嘴,你虽然是新嫁娘,但是嫁进了我们谢家,就不再是姜府四姑娘了,今日本该是敬茶的日子,没想到你还让婆母在这里等你,不知道还以为是少夫人故意的。”
这道声音把姜姝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偏头往卫氏的身边看去,只见一位身着打扮像是一等仆妇的妇人正拿着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
对方的话明显是很不满今早她起床迟了,所以是要代替卫氏敲打自己吗?
这就是把当时孤苦无依的谢蔷嫁给那个混蛋的人,原本她就不喜欢他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在姜府时就算她误了给老祖宗请安的时辰,老祖宗都不会这么说她。
且婆母也并未说什么,倒是这位孙嬷嬷先开了口,还试图给她扣了一顶不孝的帽子。
对待谢让客气是一回事,但是对待这位孙嬷嬷她可不会客气,卫氏既然已经接过了她的茶,就是认了她这个儿媳,凭这孙嬷嬷是谁。
她让沁雪扶着自己站了起来,这才拿正眼去看孙嬷嬷,然后歪头状似天真地对着谢让问道:“这位是?”
明明知道她是明知故问,但谢让还是回了她:“她是母亲的陪嫁,一直以来都是她老人家在伺候母亲。”
“这样啊。”
姜姝点了点头,她走到孙嬷嬷的跟前,一双眼睛毫不客气地上下地打量起了对方:“郎君不说你是母亲的陪嫁丫鬟,我还以为是谢家的哪位长辈,我在姜府没见过哪个下人可以教训主子的。”
她故意把丫鬟两个咬得很重,分明是故意的。
自从老爷去世之后,夫人没有心情再管家中的事情,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交由孙嬷嬷来管,谢家的下人全部都把她当成了半个主子,没有一个不尊敬她的。
“瞧少夫人说的,我也不过是替夫人感到不平,少夫人听着不高兴尽管朝着我发火,万不能因此迁怒夫人和少爷。”
本以为对方说话这样难听,夫人和公子会替她出头,谁想到他们二人一个盯着外面的梨树看,而另一位则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孙嬷嬷本来是要在今天替夫人给这位新过门的儿媳立规矩,顺便旁敲侧击让她要识大体,在适当的时候给自己的夫君纳妾,然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把自己十五岁的女儿推荐给姜姝,最好是能够直接抬为姨娘。
哪知道姜姝不是个好说话的,她只不过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对方就揪着自己不放,她不仅没有树立自己的威严,还反被将了一军。
姜姝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可她见了这位孙嬷嬷就不喜,加之她在上一辈子在卫氏死后就赶紧将谢蔷嫁了出去,谢家的大部分家产都入了她的囊中。
她感觉自己的脾气都快压不住了,为了不在谢让面前表现得太过骄纵蛮横,她只得浅浅一笑:“嬷嬷说得什么话,我年纪轻不懂得,刚才的话说得太多,我确实做得不对,这就给嬷嬷赔个不是。”
别以为就这孙嬷嬷会以退为进,姜姝在偌大的姜府生活了十六年,被耳濡目染着长大,这招她也会。
说着她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正要对着孙嬷嬷一拜,然而才刚微微弯下就被一直手给拦住了,温润的嗓音钻进她的耳中:“她是下人,你是主子,你怎可给她下拜。”
托住她左手臂弯处的手少用了一点力气,就把她带了起来。
姜姝站直身子后有些怔愣地看了一眼谢让,见他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这样对待孙嬷嬷而生气。
就连孙嬷嬷也对他的这的举动感到不解,从前有人不敬重她,他见了都会说上几句,偶尔还会听她的劝说,如果不是卫氏还在,下人都要以为她才是谢让的生母。
没想到如今娶了妻,对待她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口口声声和他这位新婚夫人一起说她是下人。
孙嬷嬷面上青一阵白一阵,脸上挂不住,看了一眼并未打算宽慰她的谢让,她只好自己找台阶下:“少夫人可别折煞老奴了,少爷的话说得对,哪有做主子的给下人下拜的道理。”
这老货倒是能屈能伸,姜姝开始对她有些佩服了。
“我累了,景玄,你们回去吧。”
最后还是卫氏出声,她虽然是将自己置身事外,但不是耳聋了,自己的下人和儿媳这一番机锋到底是听了去。
知道是自己的儿媳不是任人拿捏的主,也放下了心来,说了这句起身就往外走。
目送卫氏离开了正堂,姜姝这才看向谢让,她觉得自己刚才已经很克制了,换做是在姜府,她早就让人拉了孙嬷嬷出去掌嘴了。
即使是上辈子在安远侯府不被夫君和婆母喜欢,底下的人也不敢明目张胆欺负到她的头上,她今天这么能忍,属实是不易。
谢让发现自己面对这位新婚妻子时总有些无奈,对方被娇生惯养着长大,即便谢家回到以前鼎盛的时期,怕是衣食住行依旧是没有姜府的精致。
他们成亲已经花了不少的银钱,换一床被褥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要是日后她对谢家的各种都不满,莫非也通通都要满足她?
谢家并不是姜府那样的高门世家,家底自然没有那么丰厚,没有给她挥霍的资本。
想起萧淮提醒他的话,说姜姝大概是太子派来谢家监视他的,甚至是要找到他们私底下争储的证据。
他漆黑的眸子看着正仰头等着他回答的姜姝,觉得萧淮说得都不对。
甚至看起来并没有萧淮想得那么复杂,也许太子的目的,是让他们谢家的家产被姜姝挥霍完?
他赶紧把这个可笑的想法打消。
到底还是应了她:“既睡着不适,便换了。”
姜姝不知道谢让的是心思,为了不显得她同他说话就是为了换了那让人睡着不舒服的被褥,她问道:“方才我那样对待孙嬷嬷,是不是不太好,她毕竟是谢家的老人。”
虽然她这样问,但是谢让知道她这是在没话找话,并不会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否则也不会当着母亲的面说孙嬷嬷。
他只得顺着她道:“无妨,孙嬷嬷年纪大了,做事说话也不似从前精明,你今日提点她几句也是为了她好。”
本来她这话问得不甚走心,可听见谢让这样回她,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偷偷高兴,沉默了一会儿,她又接着问:“刚才在正堂我听母亲唤你景玄,这是郎君的字吗?”
听见谢让嗯了一声,姜姝仰头认真地看着他:“我也有个小字,恰巧我出生在岁首,所以爹娘取了个寓意好的,叫岁岁。”
谢让低头看见少女微弯的双眸,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瞬,半晌才用他那清润的声音跟着念了一遍她的小字。
“岁岁。”

第107章
薛曼曼带在身边的丫鬟赶紧过去将人从花丛中捞了出来,这小丫鬟方才在姜姝身后,并未注意到她伸出来的那只脚。
但是为了不让自己受罚,只得对着姜姝道:“奴婢明明看见方才谢夫人绊了姑娘一脚,谢夫人这是想要赖掉吗?”
即便是被雪漫漫的丫鬟指责,姜姝也不怕,她瞥了这个小丫鬟一眼,装出一脸的无辜:“污蔑朝廷命官夫人的罪你可担不起,你确定真的看见了吗?”
“就是,我们夫人好好的站着,无缘无故去绊雪姑娘做什么,你们是不是看我们夫人好欺负,所以故意自己摔倒栽赃!”沁雪也在一旁帮腔,这样熟练地话术一看就是姜姝以前没少干这种事情。
她气势汹汹的模样让指认姜姝的丫鬟打了退堂鼓,因为她确实是没有看见姜姝是否伸了脚,当时只顾着注意自家姑娘,并未特意去瞧姜姝主仆这边的动静。
“这,奴婢分明是看见了......”
她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倒是薛曼曼抬手止住了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姜姝,从前你看人不顺眼就喜欢给人使绊子,现在成亲了还敢继续这幅做派,听说你谢大人是位光风霁月的君子,他知道自己娶了个什么玩意回去吗?”
早就听说了谢让行事一向温和有礼,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娶姜姝,毕竟这两个人的性格品行南辕北辙,京中与她认识的贵女都知道姜姝是个骄纵难缠的主儿。
见姜姝秀眉微蹙,薛曼曼以为她踩到了她的痛点,继续道:“你以为谢大人知道你真是的性子 ,还会继续待你一如既往吗?”
一旁的沁雪看不来去,想要挺身而出替姜姝说话,只是还未站出来就被拦住了,姜姝就先开了口:“薛姑娘还是收拾一下自己吧,你这幅样子别说在太子跟前出风头,别是给你们薛家和长公主丢脸。”
说罢上下打量了一下薛曼曼,最后故意翘起了唇角,眼中分明就是嘲笑。
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的薛曼曼瞬间血气上涌,眼前的罪魁祸首不仅没有被她气哭,反而自己倒是要先被气哭了,她顾不了那么多,扬手就要往姜姝的脸上招呼。
姜姝没想到薛曼曼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眼看着那只手掌就要落在自己的脸上,她反应不及,呆在原地。
她从前只知道薛曼曼对待下人不好,一旦做了错事就非打即骂,没想到对方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会对外人动手。
巴掌在离她还有一寸得地方停了下来,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薛姑娘,这里是公主府,我夫人也不是可以随你处置的下人。”
说完还抚了抚自己的心口,仿佛是真的被薛曼曼吓得不轻。
谢让松开钳住薛曼曼的手,他见姜姝面色如常,且还能说出这些话来继续气薛曼曼,想来是没有真正被吓到。
他对着她温声道:“没事就好。”
说着也顾不得身上凌乱的发髻与沾了花叶的衣裳,就要往花园里去。
本来长公主的邀请的名单中没有姜姝,是她知道姜姝低嫁之后,非要想着借这个机会当面羞辱一下她,没想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幸好现在这里人不多,不然她真的丢脸丢到家了。
姜姝哪里能让她真闹到长公主那边去,长公主是薛曼曼的表姐,自然是会偏袒自己的自己的表妹,到时候挨训的肯定是她自己,于是想要开口叫住她。
不过有人比她的动作更快,只见一名小丫鬟急急地往薛曼曼这边走去,很是着急道:“姑娘,奴婢有事情要同你说!”
薛曼曼回头见到了那丫鬟的脸,原本抬起的脚又重新放了回去。
那丫鬟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与她耳语,才说了几句她的脸色就变了,眼中还隐隐有嫉妒的神色一闪而过。
她看向姜姝,咬着牙道:“不愧是姐妹,一家子都是狐媚子!”
突然被骂狐媚子的姜姝感到姝莫名其妙,正要回敬她几句,开始薛曼曼已经快速整理了一下发髻和衣裳,很快就跟着那前来报信的丫鬟匆匆往花园的反方向离开了。
但她还是好奇地往薛曼曼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直到她消失在了视线中,这才将目光转了回来。
谢让原本放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跟着收了回去,刚才他见薛曼曼要教训姜姝,下意识就大步走了上前,替她拦住了那一巴掌。
他也算是有点了解姜姝的性子,倘若她真的被薛曼曼打了,估计不会管对方是不是皇后的侄女,定会当场报复回去,以他现在身份还不能好好地替她收拾烂摊子。
姜姝这才反应过来谢让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问道:“郎君为何会在这里?”
谢让回她:“驸马有事托我帮忙。”
“什么事情?”
“再过两个月便是陛下的千秋,驸马请我给他画幅画当做贺礼送给陛下。”
说起这个,姜姝倒是想起来了,前世在这一年皇帝的千秋宴上,驸马就是凭借着一幅画获得皇帝的连连赞赏,就连太子精心挑选了许久的礼物都被比了下去。
能够得到皇帝这样赞赏,想来谢让的画技应该是非常的厉害,想来也是,他生于书香世家,精通君子六艺,除此之外还有琴棋书画,这些自然也不会差的。
她突然好奇,仰着一张娇嫩的脸问他:“郎君的画技很好吗?”
谢让看着她那双好看的杏眼,默了一瞬才回答:“尚可。”
见身边的少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高兴了,谢让以为是自己的回答她不满意,便道:“今天路过西市那边,看见街口有卖烧饼,便给你买了几个。”
听见烧饼,姜姝心里的不高兴暂时被扫空了,以前在姜府的时候娘亲从不让她吃外面的东西,说不如府上做的干净。
好几次她都只能看着沁雪和晴雨偷偷吃从外面买来烧饼,尤其是西市街口那家母女开的烧饼店,她就算是没吃过,光是闻着味道就能香死人。
然而她们两个严防死守,硬是一口没给她吃,哪怕是她撒泼打滚也没能心软。
离开了姜府之后,她逮着机会就让谢让给她买街上的吃食,把从前她没吃到的所有都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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