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的 beantobar 也是需要精力推进的,如果想年底有进度,最晚一个月内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了,最近收到了合作伙伴郑女士不少电话催促,两个人要做研发至少得腾出大块时间聚一起,想定的豆子也是风雨飘摇,今年产区有气候变化,好可可豆那么稀缺,老对手又在跟她抢这批了,头痛。
不过崔钰很擅长把难题搁置,她洗了个澡,睡前还点了份麻辣烫,吃完又散了圈步,最后入睡前,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心乱时才会请的贵客——一只笑容憨厚的短尾矮袋鼠玩具。
“今天就你陪我吧。”
崔钰把它收进怀里,很轻地叹了口气。
摸到他手腕的触感,长久地盘旋在她脑海。
今晚也不知道几点能睡着。
五个小时后,收到航班延误短信的崔钰靠在床头,看了眼手机,扔掉,继续抱着她的幸运物,满脸疲倦,跟被掏空没两样。
一分钟都没睡着。
她干脆爬起来,在纸上写起备选待开发产区的考虑。乌干达的豆子坚果香草风味重,酸味不强,之前拿的一小批秘鲁弗拉斯特罗豆香气不够明显,苦酸味偏重,加奶酪后增味也调不出理想效果。
忙起来时间又如流水似得过了。
她收拾好出发去虹桥是下午五点半,托运完还剩两个小时。
困劲这时候忽然上来,她干脆大出血,升了舱,去贵宾休息厅,打算吃点东西再睡一会儿。
刚把包放好,一道惊喜的男声忽然响起。
“咦,崔……小姐?”
对方话里浓浓的喜悦之情挡不住,崔钰回头,花了两秒反应出他的名字:徐渊。
“啊!”
她马上笑起来,跟徐渊握手,语气清甜:“徐总,好巧。您出差啊?”
“对,我们团队好几个人,临时有个急差。还有个朋友也有公事,刚好一起。”
徐渊给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咖啡机附近,一个黑 T 休闲裤的修长高挑身影,还有他旁边把酒红穿得极有气质的窈窕背影,俩人背对着他们的方向,明显还没发现徐渊和她。
徐渊则热心为她介绍:“那个也姓徐,小徐,跟我们和梁子也认识挺久了——”
小心观察了下,发现崔钰只是微笑,无懈可击的面上根本看不出破绽,徐渊这才放弃打探,继续道:“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找我帮忙……”
“渊哥,跟谁聊天呢?”
徐南薇好奇地走过来。
“哈喽!你朋友吗?”
她的笑容明朗灿烂,跟崔钰大方打了招呼。
“对啊,我们小崔很会做吃的,水果千层非——常——好吃,”
徐渊挑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冲跟在徐南薇身后的男人道:“是吧?”
梁弋周人高腿长,往哪儿一站存在感都很强,他看了徐渊一眼,没说话。
“啊?”
徐南薇回头看向梁弋周,靠近他,小声贴耳问道:“我上次推荐的那家店你吃过吗?”
梁弋周不着痕迹地侧头,微撤一步,掌心朝上,优雅绅士,示意徐南薇坐进单人沙发里。
“什么店?”
“你忘了吗?上次看话剧的时候我有提的,法甜,我朋友开的。”
两个人窃窃私语地聊天,俊男美女赏心悦目。
徐渊反而被夹在中间,另一边还有沉默的崔钰。
心里尖叫着,徐渊刚想随便聊点什么老少咸宜的话题,却发现崔钰拿了块焦糖饼干,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叠在一起,自在吃起来,目光并没有刻意躲开,反而直直地落在对面。
徐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很快发现,崔钰认真盯着看的人,并不是梁弋周。
——是徐南薇。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明显,对面也很快敏锐地察觉,徐南薇抬眼看向崔钰,头一次仔细打量起她来。
对方素面朝天,穿着款式简单的衬衫牛仔裤,干净的蓝白,以徐南薇的眼光,怎么看都是没牌子的衣服,但她身形修长,自在随意地坐在那里,让人下意识忽略掉其他,只会被本人吸引。
眼睛倒是点睛之笔,偏圆的杏眼,形状好看,又很亮的一双黑眸,就那么温柔地看着她。
徐南薇不无疑惑地蹙眉。
是错觉吗?本来以为对方在看梁弋周。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徐南薇轻轻一昂下巴。
“没有。只是觉得你长得好美。你叫徐南薇是吗?很好听的名字。”
崔钰撑着下巴,真诚地笑了笑:“美的东西,人总会想多看几眼的。”
她无法从两岁推断出一个人的二十岁,但是九岁可以。那对善良的夫妇最后一次寄回来过,是张小女孩儿爬山的照片,眯眼咧开嘴笑的一瞬间。这个瞬间让她收到了。
她小心地收起来,很多年都没有泛黄。累了还拿出来常看看。看样子过得很好,朝气蓬勃,这让她觉得欣慰。总得有人在幸福。
徐南薇不相信,刚想回头看梁弋周,他刚好接起一个公事电话离开,神色看起来蛮严肃,她也不好再开口。
“我长得也没他好看啊。”
徐南薇身上有种自然的骄矜,她本身是明丽精致的风格,酒红色把她托得很亮眼。
话音刚落,她手机一响,刚好收到条信息,徐南薇划开看了眼,立马警惕地把手机竖起来,要死,鱼塘内一条新的帅小鱼怎么刚好这时候发信息——
她小心快速地看了崔钰一眼,视线撞上,又飞快收回目光。
崔钰失笑,食指晃向餐台区:“要喝什么吃什么吗?我去帮你拿?”
徐南薇想了想:“……嗯,咖啡吧,不加奶不加糖,谢谢。”
“好。”
崔钰倒咖啡的时候接到了视频电话邀请,郑姿寒——她的合作伙伴郑女士,中学同学卢缈为她介绍的人脉。
她们之前一起开过店,三个月回本,郑姿寒的交际能力很强,天生为市场营销而生的脑子,一直催着崔钰搞回她擅长的领域。
崔钰戴好耳机:“什么事?”
“接了,说明你不在飞机上,哪儿呢?”
郑姿寒语气飞快:“别跟我说你五个月假没休完,我找你肯定是有急事。”
“虹桥呢。”
崔钰看了眼时间,和未读短信,头疼地摸了摸后脑勺:“啊,又延了。”
“那刚好,我给你订好了最快来我这儿的票,明天有个内部品鉴会,据说 G.C 会来,他在这儿的巡回课程提前结束了,你不是想找那个什么庄园的豆子渠道吗,别人没有他总可能有吧?”
“现在吗?”
自知无法拒绝这个机会的崔钰轻叹了口气:“原馨真的会杀了我。”
“幼儿园课程有什么重要的啊?”
郑姿寒哼笑了声,她的性子向来风风火火。
“给她买个无人陪伴,带孩子来北京玩几天呗……哎,你身后有个男的,把手机挪过去一点,看背影还挺帅啊,是不是干男模的?我有朋友开模特公司呢,你要不问问?到时候介绍成功了还有抽成费呢。”
“不用了吧。”
崔钰干笑,瞥了眼不小心入镜的人,声音压低了几分:“会被客户投诉死。”
话音没落,男模酱正好侧身,冷冷扫到了这边。
“我靠——!”
郑姿寒大叫一声。
她耳麦差点炸了,崔钰不得不飞速摘下耳机,揉了揉耳朵。
“真是四套减三套帅得有一套啊!不过,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郑姿寒把刚看的网络用语活学活用了,听得出来很是骄傲,骄傲完了又陷入苦思冥想中:“也不可能啊,要是见过这么帅的,我肯定有印象。是你跟卢缈的哪个同学吗?卢缈好像提过。”
崔钰感觉到梁弋周在附近,余光看一眼,是在跟个俊秀的青年说话,对方大概是他下属,明显不服气,嘴巴狂撇,梁弋周似乎被他气笑了。
便小声囫囵吞枣道:“不记得了,可能吧。好看的多了,长得都差不多。先这样那晚上见。”
【CZ8840,给你订的商务舱,不用谢】
郑姿寒给她发了个信息。
九点十分,崔钰上了飞机。
转头,左边坐着刚才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对方跟她大大方方握手:“陆以昊。我见过你哎,酒吧那天,你还蛮神勇的。”
“……谢谢。”
崔钰哭笑不得,但还是跟他握了握。
陆以昊用力回握了下,笑眯眯问道:“你也去北京?你是不是……”
他靠近崔钰,分贝控制得很谨慎:“喜欢那个梁弋周?我记得你们是校友。”
崔钰愣了下:“不啊。”
没任何犹豫的反应。
“噢——”
陆以昊松开手,满意地笑了:“我就说,你很有品。”
说着,又仔细地观察着她:“你也挺漂亮的。”
这豪放随性的说话方式,崔钰不用猜都知道估计是个塞进来的台子。不过她很快想到什么:“陆以昊?你姐姐叫陆蕴吗?”
“对啊。”
陆以昊很高兴,简直像条狂摇尾巴的小哈巴狗,有一种清澈的愚蠢:“你认识我姐?我们很有缘分哎,给我个微信呗?”
掏出手机,又嘶了一声,皱眉:“你有没有觉得空调今天调的很冷?”
崔钰:“嗯……”
陆以昊瞥到她现在表情,被她逗笑:“你现在好像那个歪嘴小猫啊,好可爱。”
陆小少爷这么多年的女朋友都是甜妹类型,追人也向来都看重眼缘,好打直球。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崔钰,莫名觉得他们很有缘分。
崔钰那天过去挡酒瓶的瞬间,陆以昊正好看见了。
神勇的像他爱的热血漫一样,当时血从她小臂蜿蜒,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哈,”
崔钰也笑了:“小朋友,你有二十吗?我跟你姐都差不了几岁了。”
“我当然有!而且都什么年代了,谁在乎那些。”
陆以昊眉头一挑:“我有个阿姨,跟老公可恩爱了,她比她老公大十——”
“……十岁……呢。”
陆以昊从崔钰的肩膀望过去,看向站在过道里的男人,呃了一声:“梁总,有事吗?”
飞机还没滑行,梁弋周站在过道中,靠着右边——也是徐渊的座椅侧边——徐渊捂着嘴默默贴边自己的座位,忍住狂笑的冲动。
梁弋周双手环胸,看向陆以昊,面无表情。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吵。”
挂了电话后一小时,郑姿寒公事结束,想起刚刚的人,怎么想都很熟悉四,干脆翻起了手机。最后从跟卢缈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了视频,很久远了,是大学附近的街边,蓝天清澈,白云悠悠。主角是两个风格迥异的帅哥。
其中一个温和点的侧对镜头,正兴奋地比划着什么,还手握成拳放在胸口,非常少女的动作,另一个靠在牧马人吉普上的更年轻点,桀骜凌厉,看上去下一秒要杀人了。
拍视频的卢缈显然胆子很大,还把镜头调近了。
郑姿寒调大声音。她以前没认真看完过这视频。
“……呵呵你得了吧!分?确定吗?我怀疑咱家舅爷牌位的作用就是给你在没人的时候——”
梁骞周指着他嘲笑,干脆模仿起来。
双手和十,又交叉握拳,仰头望天,语调夸张:“老天爷,拜托你,让我嫁给崔钰吧,拜托拜托——!”
郑姿寒石化。
梁弋周什么意思?撂了一句话,掉头回了自己的座位,把陆以昊一颗平静的心都搞乱了。
他自认算是很会看眼色的聪明人。飞机起飞、平稳地进入平流层后·,陆以昊不着痕迹地转头看了好几次,试图判断这狗脾气是真冲着他来的,还是单纯被哪个项目气到了过来发泄一下?那也应该去找徐渊啊,找他干嘛?
不过,梁弋周从头到尾都在闭目养神,压根没给陆以昊观察的机会。
他也无心再跟新朋友深入交流了,人家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一直安安静静地抱着电脑办公,陆以昊扫了眼,好几个分屏,其中最靠右的是 excel 表格,立马收回视线,他一天看到这些脏东西的时间是有计数的,超过时间会想死。
……等等,陆以昊福至心灵,转头看向崔钰,瞪圆眼睛。
新朋友,对他来说是挺新的,可他差点忘了,那天崔钰救的人不就是梁弋周?
但陆以昊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何况商务舱已经很安静。
落地以后,他们跟崔钰便分开了。
这期间还有个小插曲,盛颐这次出公差的待遇很不错,商务七座车,除了他们自己人、徐南薇以外,还有个空位。下飞机时走进廊桥,陆以昊便跟崔钰提了,说他们去东三环,她有人接没,顺路的话可以一起进内环,也方便点儿。
崔钰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身影跟他们擦肩而过,甩下三个字:“不方便。”
掷地有声给了答案,梁弋周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廊桥明亮偏白的灯照出了陆以昊 24K 的尴尬。但能用钱解决的事算什么事?陆小少爷立马提议。
“我帮你叫专车吧?或者我问问我姐,我爸应该有在这儿给她配司机,齐叔常驻北京的。”
“不用。有朋友会来接我。”
崔钰笑了笑:“谢谢哦。”
等出机场上了车,徐渊跟来接机的负责人聊了会儿天,梁弋周也偶尔会搭话,徐南薇在跟朋友讲电话,陆以昊见气氛显然恢复正常了,立刻抓紧空档解决心中疑惑,探头扒着副驾驶,语气比平时恭敬很多:“哎,梁哥,问你个事,你跟小崔什么关系啊?”
一句话,车内登时陷入微妙的寂静。
梁弋周头都没回,目视前方,语调淡淡。
“刚刚一起坐了飞机的关系。”
陆以昊若有所思地点头:“明白。”
“没事干问这个干什么?”
徐渊笑着,余光扫了副驾驶一眼,副驾驶心无旁骛,正在看未读邮件中。
“你不会喜欢人家吧?”
徐南薇也凑过来,笑眯眯地拍了下陆以昊的肩,无形中也松了口气。
“打算追吗?”
“她长得很好看啊,”
陆以昊耸耸肩,“特别有气质。”
也许会有人觉得不够惊艳,但是清甜,锐利,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词竟然都可以用来形容她,那种气定神闲让陆以昊印象深刻。
“哇,”
徐渊笑得很夸张,试图快速活跃气氛并立刻掐灭火苗。
“小崔真是招弟弟喜欢。不过吴一恺跟我说过,在渝州的时候,林云朝跟她关系很不错,就那个新晋模特,很有气质,人家业余时间比你多多了,小崔可不常在上海。”
“这种事是看谁时间多嘛?”
陆以昊不服输地轻哼了声:“要看诚意,诚意好不好。而且……”
他调了座位,伸直腿看了看,嘟囔道:“我也不差,不掺水分一米八二好吗。”
徐渊揉了揉眼眶,不再挣扎,礼貌微笑:“那我祝你成功吧。”
“哈哈,年轻人有拼劲也很好嘛!不过我们先看看去哪儿吃个饭?你们在飞机上肯定没吃好,我知道几个还在开的夜宵——”
主驾驶负责人离得最近,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立马要把话题转走。
但身旁的男人却恰好此时收起手机,漫不经心地开口。
“陆以昊,你去过陇城,你知道那里的人都在规规矩拒日子。你也知道,那种日子跟你没关系,所以那次你很轻松。你手里的闲钱够那里一个家庭花十辈子,他们要想找陆蕴那样的律师打官司,攒钱不知道攒多久。他们不懒惰,只是没那么好的运气。如果你用钱砸这些人,他们大概率会低头。如果她不想搭理你,看在你姓陆的份上,看在她还有一堆破事没解决完的份上,当然会匀出时间来跟你周旋。你想换什么样的女朋友随便你,但你就这么爱玩儿吗?就这么喜欢别人搭上宝贵时间陪你玩儿吗?”
梁弋周语气轻淡,却像一个重磅炸弹,炸的车里半天没有声音。
陆以昊愣住。
“我不是——”
不是什么?陆以昊想反驳的瞬间,也意识到梁弋周说的没错。
他只是想谈谈恋爱,恋爱么,有趣一点,轻松一点就可以了。至于以后,说得难听点,他的婚姻并不由他自己做主,哪来什么以后。
“好了啊,小陆也不是故意的。”
徐渊打了个两个响指,有些无奈,冲梁弋周道:“你也少说两句。”
“那……你又跟崔钰什么关系,在这里教育我。”
虽然梁弋周说的没错,陆以昊还是不忿地顶了句嘴。
毕竟车里还有其他人呢,非要说话吗,不能发短信吗!
梁弋周没回答。
车在夜色里飞奔,高速上的灯带闪烁似繁星。
大家等了会儿,感觉应该不会再回答了,却又听见男人开口,语调慵懒。
“校友。”
还挺自豪。
徐渊无声叹口气,认命地接过了扫尾工作,拍了拍掌心:“走了走了,等会儿夜宵夜酒都是我请客,随便挑哈,老钱你捡贵的去。”
这晚,梁弋周喝了不少,没醉,只是坐在吧台最角落,话很少。最后徐渊过来拍拍他的肩,低声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他摇了摇酒杯,注视着淡金色的威士忌轻晃。
“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徐渊:“当然。”
他回得很严肃。他知道梁弋周今天没开玩笑的心思。
“那我也该照做。”
梁弋周很轻地笑了笑。
他把杯中余酒一饮而尽,掌心对外,一个戏谑的投降姿势。
“放弃了。”
梁弋周轻巧说完,眉头微挑,冲徐渊摆摆手:“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崔钰听了郑姿寒的建议,跟原馨的班主任请了假,给她买了无人陪伴的飞机票,托春姨把她送到金城的飞机场。
那场品鉴会延迟了九天。
于是接下来一周,她边处理工作边整理案件资料,腾出时间还带原馨去玩了好几个地方。约上了故宫,早起去看了升旗,还在什刹海泛舟,原馨最喜欢最后一项活动,去了三次都不烦,还好她们住的离鼓楼也不远。
“你这精力无敌了,”
郑姿寒早上从家里过来酒店来跟她开会碰头,第四次目送崔钰出发什刹海时感慨,
“今天这温度,杀了我我都不会出去。不怕黑一个度啊?”
“哎,人喜欢嘛。”
崔钰戴了个鸭舌帽,口罩也没带,说是为了避免脸晒成两个色。
说着,抬手捏了捏原馨的小羊角辫,眉眼间浮出几分宠溺。
“喜欢多难得,是不?”
游湖到一半,崔钰接到一个短信,她意外地挑挑眉。
这一周他们显然是真忙,她在财经板块看到了盛颐的名号,刚又 ipo 成功了。
梁弋周更是没有半点音信,不过话说回来,没音信才是正常的。
崔钰:“怎么了?”
徐渊:“小崔,你还在北京吗?”
崔钰:“嗯,在啊。”
徐渊:“我……哎,是这样,我做中间人,有人明天想请你吃个饭,就是小陆那边。他没什么坏心,我想就是要最后确认一下,才好死心。不过说你要是不愿意,直接拒绝就行了。”
“死心?”
崔钰一脑门的汗,抬手擦掉,今天太阳还更烈了,生存危机下,反应都慢几秒:“噢,陆以昊?”
她看了看日程:“几点?下午一点前可以的。”
徐渊似乎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陆蕴是他姐姐,我还有求于人。”
崔钰坦荡得很。
“……他还真了解你。”
徐渊小声道。
崔钰没听清:“什么?”
“没事儿。那时间地点我到时候发给你。”
徐渊顿了顿:“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能回答的一定回答。”
崔钰也快到岸了,把原馨先送上去,沉吟了几秒:“你们梁总,还活着吧?”
徐渊:“……目前是的。”
崔钰:“那就行。没问题了,辛苦你传话了,谢谢啊。”
晚上,郑姿寒带着儿子小珂和原馨一起出去,包揽俩孩子的晚饭和饭后活动,给崔钰一点喘息空间。
崔钰在外头转了圈,没什么胃口,又想喝点儿,路过便利店买了三小瓶酒混着喝完,便早早回了酒店。
她订的是两千二一天的房,也算是大出血,不过酒店环境很好,有古韵又保留了现代化的设计,原馨很喜欢。等佟郦出院了,她打算也给人接出来住一段时间,这样她留在陇城处理事情也没什么顾虑。
房间在 18 楼,出了电梯右转 1808,她很喜欢这个数字,吉利。
踩在花纹繁重的地毯上,灯光幽静,崔钰感觉酒劲有点上来了,头发晕。
快到门口,她在裤兜里摸索着房卡,刚刚上电梯的时候还刷了,怎么一转眼又不见了。
她感觉这门怎么离得近了。
崔钰抬头,看见 1808 门口的男人。
幽幽的灯使他整个人人陷落在大半阴影里,眉骨高挺,眼眸漆黑。今天穿了黑衬衫黑西裤,落拓凌厉,连袖口的袖扣都是黑金色,一副刚为资本赴汤蹈火卖完命的样子。
她舔了舔干渴的唇,蹙眉:“梁弋周?你在这儿干嘛?”
“你明天要跟陆以昊吃饭吗?”
“嗯。”
崔钰讲话慢腾腾,听得人无名火起:“怎么了?不可以吗?八百年前的前任别管那么多了,起开。”
她讲话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情绪都没太大起伏,就能把对面气到半死。不过很久以前,他都是看着她气别人的。
梁弋周不发一言,把她手里的房卡抽走,刷开,推门,一气呵成。
“……谢谢啊。你人真好。”
崔钰被酒精持续袭击中,但人其实是清醒的,做了个请的手势,想请这尊神叨叨的神赶紧离开。
梁弋周还是没开口,他只是抬手握住崔钰的腰,带着人往里几步,长腿勾门关紧,右手虎口轻卡住崔钰的下颌,俯身吻下去。
在黑暗中只有微弱光源,照在他贴住肩胛的衬衫,从肩到腰,都是剧烈起伏的弧线,裹着西裤的长腿抵在崔钰两腿之间,他做这事很顺手。
不过,说吻也不太准确。
他是先咬住她的下唇,狠狠咬了一口,才用唇舌包裹,继而推进了一个深入强势的吻。
梁弋周也痛恨自己,他挣扎又摇摆,但想到最后就只剩生气。
校友?去他的校友!
——你喜欢崔钰吗?
十六岁这年秋天,梁弋周高一,收了刺头韩之璟。有个周五打完篮球,后者下场休息时忽然问他。
梁弋周像听到很好笑的事,嗤笑一声,抬手投出一个三分,稳稳入筐。
——我认识她多久来着?不到一年,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看她的天灵盖,怎么,我看上去像是喜欢天灵盖的人吗?
韩之璟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崔钰没那么矮吧?
他把篮球顶在指尖转了一圈半,回想了两三秒,她现在初三,身高还真蹿了几公分。
——噢。那就是我太高了。
梁弋周拧了瓶水,耸耸肩:
——我的错。
——我靠你真够不要脸的!
韩之璟受不了了,立马决定瞒下崔钰在倒卖他照片的事。
一中是陇城无可争议的重点高中,站在学校操场里就能看见远处座座群山。梁弋周靠着锡城打下的好底子,初三结束后,从长乐顺利考了进来,在入学报道当天,凭着一张脸引起不小的轰动。方圆五公里内的几所普高职高都有所耳闻,陇一中今年进了个帅哥,放学后总有外校人路过试图看一眼传闻中的绝世大帅比是真的还是诈骗——
崔钰初三这年太忙了。她要复习,要锻炼,要拿二手商店淘来的破数码相机照相,成品包括但不限于梁弋周的正面照、侧面照、走路照、运动照;完了去打印店亲自盯成品,等待间隙,见缝插针地背单词,后来还学会了 ps,徒步到镇上的网吧,仔细研究人物卡背面加什么歌词更好,刚开始只有二十份,在 qq 空间里用小号低调地宣传了一把,没想到买的人那么多。第二批就做了一百份,还会戴着口罩去一中附近晃一晃,毕竟他们本校也有喜欢他的人,趁着梁弋周在打球,她会卖完迅速收摊,还能回校跑几圈步。
后来发现精力有剩,吃干脆面时得到灵感,跟擅长画画的周茉合伙,自制了一套游戏角色小卡去一些小学卖,不过卖的非常便宜,四毛钱一套,算是种回馈市场行为,刚开始销量很一般,但一套的卡面不全,还只能盲选,后来渐渐有了回头客,阿璟谋士、骞帅将军、小周公主三个角色是最难凑的。
总之这一年的崔钰,两眼一睁就是干。
等梁弋周发现自己周边满天飞的时候,都是冬天了。陇城的冬天有股挥不去的肃杀之感,
他出奇地愤怒。
崔钰,好你个崔钰。亏他每个月留一半零花、还有,无论什么饮料拿到的再来一瓶盖子都留给她!
升上高一后语文奇差的梁弋周,头一次在 qq 空间发了条苦大仇深的说说。
【lyz:“我从不谈什么背叛和原谅,遗忘是唯一的背叛和原谅博尔赫斯。”】
在家里被吕女士盯着做了一晚上题,梁弋周依然见缝插针看了四五次手机。
说得这么清楚了,总该知道他有多生气了吧。
四十分钟后,一条信息提示弹出来。
崔钰留言了。
梁弋周心底冷笑一声,知道他生气了吧,惶恐了吧。
施施然点开。
【小鱼快游:明早帮忙看下你家隔壁香酥鸭降价没】
梁弋周:?
十六岁的崔钰还带着他逃过一次课。
吕婉泽去世。梁弋周哪都不想去,头一次不停甩开她,躲着她,甚至直接逼停她跟着自己的脚步,说你烦不烦啊?他连梁骞周也照躲,躲烦了就阴沉着脸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