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律勾了勾嘴角,心情十分荡漾:“我学了一身的本领,当然拜过师父!”
“怎么?你想当我师妹?”
庞嘉雯抓住他的衣襟道:“你师父是谁?”
赵律幽幽地看着她的动作,一言不发。
庞嘉雯讪讪地放开,还给他捋了捋,再次问道:“王爷,您师父是哪位高人啊?”
赵律轻哼:“一个糟老头子而已,想必也不会再收徒弟了,你死心吧!”
庞嘉雯:“……”
“这世间真有性情喜好相同的人吗?”
庞嘉雯捧着他的下颚骨,看得格外仔细。
然而,赵律咽了咽口水,喉结的滚动特别真实,好像烫手的山芋一般,吓得庞嘉雯很快就放开了。
看到赵律就这样抱着庞嘉雯出宫了,顺平帝拂袖离去。
一双眼睛扫过顺平帝的背影,最终又聚在那赵律和庞嘉雯的身上。
赵衡捏了捏拳,眼里全是冰冷的嘲讽。
才多少时日,怎么就变心了?
还这么快喜欢上旁人,庞嘉雯一定是贪恋权势,想嫁给赵律。
他不愿娶她,三哥又有正妃,五弟不学无术。
慎郡王赵律,战功赫赫,又是赵氏皇族的嫡系,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表弟就是为了这样的女人三番五次卑微求娶,最后竟然得到了退婚之辱,却依旧还在为她着想?
凭什么?
这个女人配吗?
这一刻,赵衡的心里满满都是怒火,难以消散。他已经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报复庞嘉雯,让她也尝一尝退婚之辱!
然而当他开口说想娶庞嘉雯时,他的父皇却没有想象中那样点头同意,而是怒斥道:“你现在才知道来求娶,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赵衡以为是赵律的原因,愤懑道:“父皇是皇帝,直接下赐婚圣旨不就行了,赵律只是一个郡王,他能够跟亲王抢王妃吗?”
顺平帝听后,直接冷笑道:“你说的对,一个郡王是不敢跟亲王抢王妃,但他是赵律,他已经向朕开了口,朕不管也就罢了。”
“倘若枉顾他的意愿将庞嘉雯赐婚给你,那你就是夺臣之妻,夺兄之嫂,你是嫌弃你皇叔没有借口打进京城来吗?”
赵衡的脸瞬间青白交加,愤懑异常。
他不甘心道:“那就没有办法了吗?难道就让他在京城为所欲为??”
顺平帝阴翳道:“办法当然有,可你已经错过了。以后也不要再想能娶丹阳的事情,否则朕打断你的腿。”
“父皇……”
“滚!!”
赵衡憋屈得都快发狂了,怎么会这样?
就因为赵律看上了,所以他堂堂一个王爷还比不上赵律一个郡王?
他不稀罕庞嘉雯,但是他绝不会让庞嘉雯如愿的。
赵衡捏紧拳头,径直出宫。
庞嘉雯是爬进马车里的。
赵律看她那颤颤巍巍的动作,忍不住戏谑道:“你至于吗?”
庞嘉雯坐稳以后,转头端正地望着他,凝重道:“你不会明白的!”
庞家是臣子,臣子如何跟君王抗衡?
她和白若瑾那点恩恩怨怨还没有理清,她想要找回来的澄澄也没有找回来,她想要安稳日子也还没有得到。
倏尔间,皇帝看上她了!
那还不如跟白若瑾没有解除婚约呢,至少能挡一挡!
庞嘉雯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她问赵律:“真的会有人找替身吗?”
“一个陌生的人,只是因为有点像,就能代替自己深爱着的人?”
赵律收敛神色,垂落的视线冷冰冰的,淡淡道:“他那不是爱,是满足他的私欲。”
“他这一生,从坐上帝王宝座的那一刻,便已经富有天下。可一个富有天下的人却留不住自己的爱人,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也是最难以启齿的。”
庞嘉雯懂赵律的说的意思,可她奇怪道:“那你怎么就能看出来,他想纳我为妃?”
车轱辘转动起来,宽敞的车厢里摇晃着,庞嘉雯的视线却不躲不闪地直视着赵律,无声质问。
赵律悠然一笑,戏谑道:“你在问这个问题之前,不应该要问自己,为什么要相信我?”
“如果我是骗你的呢?”
庞嘉雯轻哼道:“就算你是骗我的,我现在已经上了贼船了,我还有得选吗?”
赵律故意找话道:“如果因为没得选才选我,那我岂不是很亏?”
庞嘉雯翻了个白眼,无语道:“王爷,我们说正事的时候你能不能收敛些,别贫了?”
“我承认我说不过你,而且我的确很信任你。因为在去西山之前,李老夫人叮嘱我,如果遇到危险,可以相信你。”
“我原本也不想进宫的,但我爹担心你,所以我会才进宫赴宴。说起来都是因为你,否则我不入宫的话……”
“你不入宫的话,晚些他也会找借口让你去。这一次宫宴,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去。”
庞嘉雯哑然,突然就想起余公公传旨的神态,还借口说是江贵妃。
如果顺平帝觉得自己的理由站得住脚,何必要以江贵妃的名义叮嘱,势必要让她入宫呢?
庞嘉雯败下阵来,蔫蔫道:“那我谢谢王爷了。”
赵律心安理得地道:“我受了。”
庞嘉雯抬头看他,觉得他脸皮真的好厚啊。
可赵律却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看到她那嫌弃的眼神,笑着道:“我既然受了,就会好好保护你的,你放心!”
不一样的神态,但亲昵的语气却如出一辙。
说出的话也让她心口一暖,到底是她太想念师父了,还是……她在努力找寻师父的影子?
她之所以怀疑,难道不是因为李老夫人的叮嘱吗?
这世上,除了她师父,还有谁能让李老夫人这么上心的?
庞嘉雯垂下头,就在赵律以为她是没精神的时候,却见她歪着头,抬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下颚……
“真的诶……”她说,十分失望的样子。
他的下颚骨会动,皮肉连着骨头,不是假的。
可她看过他的脸,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
庞嘉雯看着看着,慢慢蹲了下去,眼里也渐渐泛起了一层泪光。
再怎么像的人也不是他!
那么疼她的江怀,真的不会回来了。
庞嘉雯点了点头,不肯接,将眼泪全都蹭着衣服上。
赵律无奈,只好蹲下,陪着她道:“那你闭上眼睛!”
庞嘉雯狐疑道:“为什么?”
赵律不答,只是道:“你先闭上!”
庞嘉雯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唇瓣委屈地撅着,红红的,想人想咬一口。
赵律的眸光暗了暗,却选择伸手拥着她。
“嗯?”
“别动!”
庞嘉雯刚想挣扎,赵律就紧箍着她的肩膀,不许她动!
他在庞嘉雯的耳边道:“我允许你把我想成他的样子,抱一抱,以解相思之苦!”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庞嘉雯猛然推开他!
“嘭”的一声,巨大的力道直接把赵律推到车壁上,撞得他头昏眼花的。
庞嘉雯坐起来,暴躁道:“胡说八道什么,你才解相思之苦!”
赵律眸光倏尔一暗,却假装揉了揉自己被撞疼的手臂,坐到她的对面,长叹道:“你几次三番说起他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现在更是哭了,我这么怀疑也没有错吧?”
庞嘉雯紧抿着唇,冷冷地瞪着他,不想说话。
赵律摆了摆手,表示不计较了。
可过了一会,他还是按耐不住问:“那你真正喜欢的是白若瑾,你那前未婚夫?”
前未婚夫这个词,听起来怎么那么刺耳呢?
庞嘉雯的目光更冷了。
赵律轻笑道:“竟然也不是!”
“那奇了,总不会是我吧?”
他说完,庞嘉雯直接闭上眼睛。
她怎么会在赵律的身上找江怀的影子呢?
这样一个人,跟她的师父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她疯了才会怀疑!
赵律见她安静下来,幽深的瞳孔渐渐黯淡下来,像藏着一整片黑夜。
他的手摩挲着下颚,一张有暇的脸,又怎么用得着全部易容呢?
小丫头若是真的怀疑,一定会揭开面具使劲揉搓,非要求得一个真相才可。
然而她也是猜测,并且得到一点答案就很快否决了,不知是江怀对她的影响太深,她不愿颠覆自己的认知,还是……害怕知道真相了,却又无法面对。
赵律轻靠着车壁,难得没有继续调侃,然而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颊上,淡淡的光影斑驳着,时有时无。
像极他心中那一抹倩影,明明伸手就来捞回来的,却只能转了好几个弯,然后看上一眼,说着那些肆意调侃的话,希望能盼得她多一次的回眸。
抵达庞府时,庞彪亲自邀请赵律进府坐坐。
赵律欣然答应,可他才走上台阶,宫里便有内侍骑马来传话,说是皇上请庞彪入宫议事。
庞嘉雯的目光一下冷了起来,刚想走过去提醒她爹,便被赵律给扣住了。
赵律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庞彪,握住庞嘉雯的手微微用力,庞彪便眼眸一闪,笑着迎了上去。
庞嘉英狐疑道:“大过年的,皇上怎么还召父亲入宫议事?”
庞嘉雯道:“议事是假的,有话叮嘱才是真的。”
庞嘉英心里一沉,眉头紧皱。
他看向赵律,只见赵律放开庞嘉雯的手,往下退了几步道:“天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嘉雯,你等我!”
庞嘉雯一头雾水,等他干什么?
却见他勾了勾嘴角,笑意从他的眼中一点一点地溢出来,看起来到是真的开心。
他转身后,庞嘉英看向妹妹,狐疑道:“你们有什么秘密?”
“秘密?”
那还真的有!
顺平帝想纳她为妃算不算?
庞嘉雯抬步往家里走,淡淡道:“秘密就是他说非我不娶,你信吗?”
庞嘉英:“……”
这个……他还真的会信呢!
大过年的,李老夫人实在没有想到小儿子会来。
而且又是这般急匆匆的,她还以为是身份暴露了,吓得赶紧去了敞厅。
结果她才一去,赵律转身就给她跪下了。
李老夫人:“……”??
“你这是……?”
“求母亲为我做主!”
“我……”李老夫人一口气上不来,伸手就往赵律的身上招呼!
“你果然暴露了,你这是要气死我啊,看我不打死你算了……”
李老夫人着急上火,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
结果赵律取下面具,直面李老夫人,叩首道:“儿子想娶嘉雯,求母亲做主!”
“什么?”李老夫人懵了一下。
赵律又一次坚定地重复道:“儿子想娶嘉雯,求母亲做主!”
李老夫人愣了愣神,见他稳如泰山,不慌不忙的,便问道:“你的身份没有暴露?”
赵律点头:“没有。”
李老夫人松了口气,慢慢坐到主位上去。
她轻哼道:“嘉雯是你想娶就能娶的?她同意了?”
赵律摇头:“没有。”
李老夫人瞬间泄气:“没有你来找我说什么?”
赵律沉声道:“不是真的娶,但要有个态度,让满京城的人都能看见的态度。”
李老夫人狐疑,惊讶道:“为何?”
赵律道:“因为赵翼那个狗东西想纳嘉雯为妃!”
顺平帝的名字正是赵翼。
李老夫人吓得瞳孔紧缩,不敢置信道:“什么?”
赵律没有再说,而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老夫人猛然紧握双手,当即大骂起来。
“那个畜生,他竟然敢想……”
“他若是敢,我定将当年的丑事揭发出来,让他这忘恩负义之徒受尽天下人的唾骂!”
赵律按住李老夫人的手,沉声道:“不用母亲动手,我自会收拾他的。”
“眼下他已是狗急跳墙,我回来时他传了庞彪入宫,怕是要有所动作。”
“我要赶在他之前让满京城的文武百官知道,我看上嘉雯,并真心求娶。”
李老夫人回过神来,说道:“你是想让娘去做这个媒人!”
赵律道:“满京城除了母亲,谁还有这个本事替儿子去求亲!”
李老夫人冷笑道:“也罢!”
“我李家向来只认魏王为明主,你既然是魏王长子,庞彪又算是我的子侄,理应我去做媒才最合适。”
“你放心,娘一定风风光光替你去求亲!”
赵律闻言,当即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托了谁对庞家来说都算是羞辱,唯独托了母亲,满京城的人再不敢妄言,也知他是下了决心的。
至于赵翼,让他活了这么些年,也够了!
除夕夜听到楚王来的消息,白汲就惊觉不好了。
果不其然,他匆匆赶过去时,只听到楚王暴躁道:“庞嘉雯变心了,我亲眼看见赵律抱着她出宫的,由始至终她都没有挣扎,还和赵律……打情骂俏的。”
白汲冲上前来,想说点什么,却不料白若瑾突然转过身来。
只见他微微仰着头,面容冷肃,居高临下的目光里潜藏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他们不是入宫赴宴吗?晚宴都还没有开始,他们为什么会出宫呢?”
“除了你,还有谁看见了?”
“或者我应该这样问,他们是在谁的面前如此亲密?”
赵衡惊讶着,不敢置信道:“你怀疑他们在做戏?”
白若瑾充耳不闻,厉声道:“你回答我,除了你还有谁在那里?”
赵衡突然语塞,有些心虚。
可整座皇宫里,唯一能够让赵律也跟着应付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当今圣上,顺平帝。
白若瑾沉下目光,冷冷道:“你是不是还去求娶嘉雯了?”
赵衡抬眸,眼里闪过一丝震惊。
白若瑾便冷笑道:“而且还失败了,因为你的父皇不准你再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
赵衡很快就知道白若瑾在怀疑什么,他震惊道:“这一定不可能!”
白若瑾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白汲,嘴角噙着一抹嘲弄道:“你看,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白汲动了动嘴角,感觉喉咙干涩得厉害。
他算是弄清楚了,楚王不是来告密的,楚王就是来火上浇油的。
白若瑾对赵律的攻击性有多强,对顺平帝就会有多厌恶。
然而他做为臣子,已经隐忍太多了,如果有一天不再隐忍,谁也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王爷,您先回去吧。”
“关于慎郡王和郡主的事,您也不要管了。”
白汲说,不希望楚王掺和进去。
赵衡气势汹汹地来,本以为能拉到白若瑾同仇敌忾,一起想办法对付赵律。
可令他没有想到是,白若瑾突然剖析了这背后的原因给他听。面对让他作呕的真相,他根本无法承受。
他一遍一遍地对白若瑾说:“这一定不可能!”
然而白若瑾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道:“连你都恨不得想要报复她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赵衡涨红着脸,不悦道:“这怎么能一样?我是替你不值!”
白若瑾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凉薄地看着赵衡道:“真的吗?”
赵衡在他灼灼的目光下,羞愧地低下头来,低声道:“我的确不想看她过得好,谁让她负了你!”
白若瑾道:“你连我执着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想打着我的名义去伤害她。”
赵衡愤懑道:“你到现在还要为她说话,就算她和赵律的感情是假的,可她和你退亲也是假的吗?”
白若瑾看着还在执着于庞嘉雯退亲的赵衡,坦言道:“我愿意包容她,就算她真的喜欢上赵律,我抢回来就是了。可我永远也不会想着去伤害她,去报复她……”
“如果就因为我得不到而毁掉,那你觉得,谁会喜欢像我这样的人?”
“换句话来说,你觉得谁会喜欢像你这样的人?”
赵衡先是愤怒,随即哑然。
他有白若瑾说的这么恶劣吗?
仔细一想,还真不像什么好人。
赵衡气馁,赧然道:“算我多管闲事,以后你要如何就如何,我再也不过问了。”
正说着,张云逸来报,面色算不上好,神情凝重道:“刚刚皇上下旨进庞大将军为辅国公,掌虎锐营十万兵权,初六便要赴通州练兵了。”
“初六,这么急?”赵衡说道,面露惊慌。
“应该是不想给慎郡王上门提亲的机会。”白汲解释道。
白若瑾则问道:“庞家那边有何动静,庞大将军接旨了?”
张云逸道:“庞大将军还未回府,旨意却已经到庞家了。”
这也就是说,皇上是故意的。
“皇上召回庞大将军,就是希望他接掌虎锐营与魏王抗衡,此时将这件事抬到明面上,是想让所有朝臣都知道,他有心跟魏王打擂台了。”
白汲说着,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假如皇上和魏王真的起了冲突,那么……大燕可能就要内乱了。
这对于安定百年的大燕来说,真可谓是一场人为的战祸,会失民心的。
白若瑾冷嗤道:“所谓君臣,不过是任由摆布罢了。”
赵衡涨红了脸,目光闪烁着,一下子没有了以往的底气。
他对白若瑾道:“父皇只是看重庞大将军……”
白若瑾嗤笑道:“你都不信的理由,何必要说出来呢?”
赵衡嗫嚅着,突然就禁声了。
倘若不是白若瑾点拨,此时说不定他还会为庞家沾沾自喜呢?
可实际上他很清楚,父皇抬举庞家,就是将他们一家架在火上烤,四方都盯着的情况下,庞大将军还怎么敢将女儿许配给慎郡王?
父皇他这是要庞家为他卖命,也要为他所用。
否则的话……对付一个魏王太难,对付一个庞彪就容易得多了。
虎锐营的兵马是京城最强的防御,还有一半的虎符在他父皇的手里。庞彪看似掌握大权,但实际上也不能调动兵马。
这个实权,只能用来威慑他人,但对庞家来说,全无半点益处。
不知道说什么赵衡轻声喊道:“若瑾……”
白若瑾淡淡道:“你回去吧,好好想一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赵衡感觉两手空空,感觉什么都没有握住。在这种情况下,他谈什么下一步啊?
他叹了口气,幽幽道:“那我先回去了。”
白若瑾望着他,微微颔首。
赵衡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一趟,仿佛身上被浇了一盆冷水,他现在只觉得心都凉了。
等眼帘中的背影融于夜色,白汲才问白若瑾道:“我们需要去一趟庞府吗?”
白若瑾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急。”
“这个时候过去并没有什么用处,如果我猜得不错,赵律应该会有后招。”
白汲担心道:“你就不怕郡主真的喜欢上赵律?”
白若瑾冷眸微眯,自嘲道:“我不让她去接触别的男人,她就会死心塌地来爱我?”
白汲语塞,可就算如此,他还是觉得白若瑾惶惶不安。
否则的话,白若瑾怎么会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呢?
这一天各大史官蠢蠢欲动,民间撰书人更是外传百出。
原因是这一天大清早的,成国公府的李老夫人去庞大将军府为慎郡王赵律提亲了。
因为是大年初一,怕登门不太吉利,李老夫人还命人准备了喜炮,沿街一直放到了庞大将军府。
挑着聘礼的人更是整整排了两条街,声势浩大,满城皆知。
庞家的后院里,刚起床不久的庞嘉雯还在用早膳。
如意像一阵风冲进来,不小心滑到,又弹跳般地爬起来,看得庞嘉雯目瞪口呆。
还未等她调侃两句,如意便跟火烧眉毛一样急声道:“小姐,李老夫人来了!”
庞嘉雯喜出望外道:“真的吗?谁去接的?”
如意因为说得太急,还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她捏了捏拳,猛然跺脚,慌张道:“不是的,李老夫人是来提亲的!”
“提亲?”
“为白若瑾?”
庞嘉雯蹙了蹙眉,不淡定地站了起来。
下一瞬,如意翻着白眼,石破天惊道:“是慎郡王!”
“她老人家是为慎郡王来提亲的,连慎郡王的庚帖都带来了!”
“什么?”
庞嘉雯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真疼啊!
联想到昨天赵律说的“等他”,庞嘉雯当即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飞奔去了厅堂。
李老夫人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色圆领袍,琵琶袖子,衣服上绣了团花喜相逢纹。头上梳着元宝髻,戴了一副红宝石头面,插着玉葫芦花瓶簪,带着宝石耳环,十分体面富贵。
庞彪夫妇从大门口将她亲迎进来,既喜又忧。
喜的是大过年的,她老人家竟然亲自过来了。
忧的是,这门亲事却不能同意,怕伤了她老人家的颜面。
谁知道李老夫人摆了摆手,压根不在意,只是道:“魏王是李家旧主,他的儿子自然也是我的小主子。我是为他来的,而你们虽然是我的子侄,但如今也有君主压着,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我来是想让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堂堂丹阳郡主,可不是谁都能娶的。”
“慎郡王不行,就不知满京城谁还可以了?”
正说着,庞嘉雯冲了进来。
“姑祖母,您干什么呀?”
庞嘉雯一把抱住李老夫人的双脚,就跪在她老人家的面前,那模样要多惶恐有多惶恐。
李老夫人迈不动脚了,无奈地看了一眼庞彪和徐夫人,戏谑道:“瞧瞧,你们都同意了,她还要来作怪呢!”
庞嘉雯不知真相,以为父母真的同意了,当下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仰着头,有些悲戚地看着父母。
庞彪夫妇不拆李老夫人的台,各自撇开脸去。
庞嘉雯更伤心了,难过地唤着李老夫人:“姑祖母……”
李老夫人揉了揉她的额头,认真道:“赵律不好吗?”
庞嘉雯着急道:“不是的,只是我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李老夫人轻轻一叹,柔声道:“那你现在可以想一想,如果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还可以让他改!”
庞嘉雯:“……”
“爹……”
“娘……”
李老夫人瞧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轻哼道:“别叫了,他们能大得过我去?”
那自然是不能的。
在庞彪的心里,李老夫人就如同家慈,不能违背。
徐夫人一向体贴夫君,更是不会做出忤逆长辈之事。
所以,这件事就没得商量了。
庞嘉雯心里戚戚然,往后看了看。
李老夫人笑道:“你看什么?怕聘礼不够?”
庞嘉雯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我以为赵律也来了。”
李老夫人轻哼道:“赵律,叫得还挺顺口的。”
“怎么,人人都说他是鬼郡王,你不怕?”
庞嘉雯故作颤抖,夸张道:“我怕啊,我怕得要死!”
“所以,我可以不嫁吗?”
李老夫人道:“不可以。”
“我收了他的银子,你不嫁的话,我银子就没有了。”
庞嘉雯哑然,后知后觉她被骗了。
她连忙站起来,挽着李老夫人的手娇嗔道:“姑祖母,您故意吓唬我的。”
李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没好气道:“我最疼谁你不知道吗?”
“他是托我来提亲不错,不过……我就是想找个借口到你们家过年。”
“眼下不到初三你们也不用撵我走了,我怕我出去这张老脸没处搁。”
庞嘉雯连忙抱住她老人家道:“不会撵,怎么会撵,求您老人家住下还来不及呢。”
“说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先前急哭了,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笑起来时梨花带雨的,格外惹人怜爱。
李老夫人拿手帕给她擦拭着,然后看了一眼庞彪夫妇。
庞彪夫妇识趣地退下了,只留了她们祖孙二人说话。
李老夫人对庞嘉雯道:“你认真告诉我,你真的不喜欢赵律吗?”
庞嘉雯摇头:“不喜欢,他那个人神神秘秘的,根本看不透。”
李老夫人叹道:“不喜欢就好,让你嫁那么远,我也不愿意。”
“不过……抛开这些不说,他的确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
庞嘉雯突然想说出她接近赵律的目的了,可转而又想起李老夫人对赵律的维护,以及她猜测赵律的身份等等。
最后也没有说出来,只是道:“你老人家说他好,那他便是好的。可我还不想成亲,也不想和他成亲。”
李老夫人闻言,望着她道:“你的心意他早就知道了,不过还是跪着求我过来,目的就是为了解你的困。”
“我的困?”庞嘉雯惊讶地望着李老夫人,不太懂。
李老夫人缓缓道:“当今皇上并非仁君,只是披着一副看似温和的皮囊而已。”
“他前脚加封你爹,后脚就将你爹派遣去通州。你两位哥哥的官职在京城还不够看的,这个时候赵律请我出面来求亲,明知你父亲不会同意,但也要求我走这一趟,目的就是让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盯着你呢。”
“而我这个老婆子在你父亲面前托大,做媒不成恼羞成怒,以后谁敢打你的主意就是与魏王府和成国公府为敌,他们不傻,才不敢轻举妄动。”
那些人不敢动,自然也会盯着。
如此一来,皇宫里那位碍于为君之德,也不能动。
所以从今天起,她才真正算是可以安枕无忧了。
庞嘉雯握紧李老夫人的手,十分感激。
李老夫人却道:“我说了半天他跪着求我,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庞嘉雯怔住,眼里闪过一丝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