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锦—— by栖喵
栖喵  发于:2024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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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走着走着,出现了很多岔道,方向各不相同。
他迟疑了,低头问余公公道:“这往哪边走?”
余公公也不知道,紧张道:“皇上,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此地距离营地也不远,顺平帝蹙了蹙眉,对近身侍卫道:“你们都往前探一探,发现出楚王和丹阳郡主的踪迹就发个烟火弹,朕随后就来。”
侍卫领命而去,余公公紧张得抓住缰绳,担心道:“皇上,咱们现下没有几个人了,您别往里走了。”
顺平帝坐在马背上,不以为意道:“你担心什么?这满林都是朕的兵马,只要朕一声令下……”
话还没有说完,马屁股被一箭射中,当即扬蹄嘶鸣一声,猛然往前冲去。
余公公都被拖拽得直接撞在树上,“嘭”的一声后,直接撞晕了。
顺平帝俯身压在马背上,马儿狂奔之际,他回头看了一眼,竟然发现林间闪过一道黑影。
奇怪的是,根本没有人追上来,好像就是为了惊吓他。
顺平帝拉住缰绳,想让马停下来。奈何马已经癫狂,横冲直撞的,根本停不下来。
而那些原本紧跟着的侍卫,也很快被甩得远远的。
庞嘉雯只想在林间找一个清静的地方等着大部队归来,为此她还绕路往回走。
谁料她的马突然嘶鸣着,拖着缰绳就跑了。
庞嘉雯一头雾水,却听见林间传来重重的马蹄声。她寻着声音看过去,很快看到顺平帝骑着一匹快马冲了出来,那速度之快,一眼就能看出马儿已经发狂了。
庞嘉雯连忙闪避,就在顺平帝连人带马从她的眼帘中掠过时,她清晰地看见了那马屁股上的利箭。
“糟了!”
庞嘉雯快速地追上去,心想竟然有人在林间放冷箭?
难不成是赵律吗?
庞嘉雯眉头深皱,追上去将那利箭飞速拔下。马儿吃疼,往后踢了一脚。
庞嘉雯闪身避开,箭头划过她的掌心,当场见血。
顺平帝回头时,庞嘉雯握住利箭道:“皇上,快下马!”
顺平帝早就便颠得七荤八素的了,见状连忙道:“脚被套住了,朕下不来。”
庞嘉雯定睛一看,果然见顺平帝的鞋子卡进了马镫里。这可真是巧合得让人咋舌!
庞嘉雯取下腰上的匕首甩给顺平帝,自己则冲上前去拉住缰绳。
顺平帝见她被马拖着跑,又害怕她和余公公一样被撞伤,连忙道:“丹阳,你先退下,朕自己可以。”
庞嘉雯充耳不闻,眼见马儿癫狂,已经失了常性,便将手中拔下的利箭狠狠地刺入马的脖子里。
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神冰冷而狠辣,丝毫不松手。
顺平帝看得目瞪口呆,马儿也因伤重力竭,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就在顺平帝割开长靴的一瞬,只见马头高高扬起,然后又重重一口咬在庞嘉雯的肩膀上!
“丹阳!!”
顺平帝惊呼,声音瞬间刺破长空。
忍着疼痛的庞嘉雯用力将利箭拔了出来,那马瞬间也松了嘴,喘着粗气倒地不起。
鲜血从它的脖子里汩汩流出,不一会就湿了地面。
顺平帝朝庞嘉雯奔过去,庞嘉雯却连忙后退两步道:“皇上先别动,这利箭上恐有剧毒。”
她说完,摊开自己受伤的手掌,上面因为被利箭划伤过,此时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深褐色。
顺平帝惊恐地瞪大眼睛,此时才惊觉事情重大,竟然真的有人想趁机杀了他。
赵律!!
一定是赵律!
顺平帝紧握着拳,心里愤恨万分。
想不到他还没有对赵律出手,赵律竟然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可就在他暴躁愤恨的时候,赵律和宁王赶来了。
宁王第一时间冲过去护着顺平帝,还连声问道:“父皇,您没事吧?”
顺平帝猛地扒开他,只见赵律将庞嘉雯抱在怀中,阴翳地朝他瞪过去。
顺平帝怒火中烧,咆哮道:“慎郡王以为是朕将丹阳郡主引到此处下手的?”
赵律冷嗤道:“皇上今日并未入林,此时因何在此?”
“你……”
顺平帝见他果真怀疑,气到浑身颤栗。他还没有质问赵律,赵律竟然按耐不住来质问他?
“混账!”
“朕因何入林要跟你交代?”
“到是你们,谁敢在朕的背后暗下黑手,朕将一个都不会放过!”
自登基以来,顺平帝还未如此憋屈过,竟被一个后辈质问着。
赵律对顺平帝的话充耳不闻,而是立即封住了庞嘉雯的穴道。他掏出药丸喂庞嘉雯雯,庞嘉雯却按住他的手。
赵律着急道:“这是给你保命的!”
毒性入心,庞嘉雯昏昏沉沉的,生怕赵律和皇上干起来,连忙道:“不……不是皇上……”
赵律闻言,抬头看向顺平帝。
此时的顺平帝也没有想到,庞嘉雯会在这个时候急于帮他澄清,一时间脸色涨红,眼里闪过一丝羞愧。
赵律则强行将药塞进庞嘉雯的嘴里,抱着她起身。
顺平帝紧张道:“你要抱她去哪里?”
赵律一跃上马,直接呛声道:“在这里皇上会医治?”
顺平帝哑然,只得由他带着庞嘉雯离开了。

赵律走后,顺平帝惊觉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他狠狠打了宁王一巴掌,怒吼道:“混账,你们就是这样扫清猎场的,竟然让刺客混进来!”
宁王忍着疼痛,连忙跪地请罪:“都是儿臣的错,儿臣立马让人彻查。”
说着,让人去林间搜寻。
顺平帝只是迁怒于宁王,事实上他真正怀疑的人是赵律,便道:“刚刚你一直和赵律在一起?”
宁王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阴翳,嘴里却恭敬道:“是的。自入林后,四弟和白若瑾说要护着丹阳郡主,儿臣便自作主张带走赵律。”
顺平帝蹙了蹙眉,想到自己一个人遇见庞嘉雯,当即问道:“楚王和白若瑾呢?”
闻声赶来的楚王和白若瑾连忙上前,并不知道发生何事的他们,只能将希望寄在宁王的身上。
宁王压低声音道:“父皇遇袭,是丹阳拼命救下。眼下她受了伤,被慎郡王带回营地医治了。”
楚王和白若瑾瞬间对视着,目光一片凝重。
就在此时,顺平帝踢了楚王一脚,怒斥道:“你刚刚不是跟着丹阳和白若瑾吗?后来呢?你一个人去哪儿?”
楚王憋屈,连忙道:“儿臣就在附近,并未走远。”
“你呢?”顺平帝质问着白若瑾,十分不悦。
白若瑾道:“我与郡主争执几句,也在附近,并未走远。”
顺平帝冷笑道:“你们一个个都在附近,朕出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出来?”
“还有,你们最好有人证,否则朕一律按刺客论处!”
顺平帝说完,拂袖离去!
楚王见他父皇走了,对白若瑾道:“我有侍卫为我作证,你有吗?”
白若瑾摇了摇头道:“没有。”
楚王瞬间叹气,埋怨道:“到底是谁想害父皇,他不要命了吗?”
垂首的宁王闪过一丝阴翳,紧握的拳慢慢松开。
他抬头对楚王和白若瑾道:“父皇刚刚只是在气头上,你们还当真了。”
“行了,快点回去排查可疑的人员,及时上报就行了。”
白若瑾一跃上马,楚王拉住他道:“你要去哪里?”
白若瑾道:“嘉雯受伤了,我要回去看看。”
楚王心神不定,当即道:“好,我同你去。”
待他们走后,宁王阴冷地看着地上那匹还没有死透的马,捡起了地上那根毒箭。
随行的侍卫提醒道:“王爷当心。”
宁王道:“无碍,本王只是想看一看,这箭是不是有什么来历?”
说着,却将那箭折成两段。
在侍卫诧异的目光中,他冷冷道:“写,箭身无毒,箭头涂毒。”
侍卫当即松了口气,他刚刚还以为宁王是故意的呢?
回城的马背上,庞嘉雯便颠簸得十分难受。
她蔫蔫地想往前趴,却被赵律一把楼回去。
赵律在她耳畔道:“你可以靠着我。”
庞嘉雯道:“不能……”
赵律很生气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不能?”
庞嘉雯摇了摇头,虚弱道:“不是,是我想吐,我怕把你的衣服吐脏了。”
赵律闻言,圈住她的手缓缓放松一些,整个人也柔和下来,低声道:“不怕。吐脏了就脏了,我换一身就行了。”
说着,又道:“再有下一次,离那个人远一点,他不值得你救。”
庞嘉雯十分想知道,为什么李老夫人和她爹都很信任赵律,她想找出赵律的特别之处。
而眼下,正是一个好时机。
她看着放松警惕的赵律,出声问道:“你恨他?”
赵律冷哼一声,态度表明了一切。
庞嘉雯再问:“那是你想杀了他?”
赵律低头看了她一眼,明明已经难受得虚汗不止,可眼睛柔柔地发着光,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一切。
他笑了笑,低头附耳:“我是想杀了他,可在有你的地方,我不想杀人!”
话落,他清晰地看见小丫头的瞳孔睁了睁,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当即道:“信不信由你!”
庞嘉雯蔫蔫地没声。
赵律心里顿感失落,果然换了一个身份,她的信任也不在了。
谁料过了一会,他听见庞嘉雯小声地道:“这次的事情,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相信便是第一步,赵律觉得已经足够了。
可下一瞬,庞嘉雯的话让他心里一惊。
庞嘉雯看着他的轮廓,喃喃地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可还未等他做出回应,庞嘉雯又道:“但是,他应该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赵律不知道要为自己庆幸,还是要为自己悲哀。
他对庞嘉雯道:“如果是他选择丢下你的,那你就不要想了。”
话落,又道:“你可以想想眼前的人。”
庞嘉雯虚弱地勾了勾嘴角,嘲讽道:“眼前的人都太陌生了……你们每个人都带着面具,都不想让我知道真相。”
赵律心里一震,低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可惜庞嘉雯昏了过去,再无回应。
庞嘉雯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营帐里,身边照顾她的是江贵妃。
她醒来的那一刻,江贵妃站在床边望着她,面露担忧。
“你醒了。”
庞嘉雯想坐起来,江贵妃连忙按住她道:“先别动,你肩膀都快被咬穿了,王太医吩咐过不许动,要先静养三天。”
庞嘉雯问道:“我爹他们没事吧?”
江贵妃道:“除了你,一个个都好得很。”
“不过若瑾被关起来了。”
庞嘉雯一听,当即紧张道:“为什么?”
江贵妃道:“所有入西林的,只有他和晋王没有人证,且事发时就在那附近。”
庞嘉雯笃定道:“绝不可能是白若瑾。”
江贵妃叹了口气,淡淡道:“可晋王赌咒发誓,还以死明志,皇上也只能将白若瑾关起来,否则嫌疑就落在晋王一个人身上了。”
庞嘉雯道:“我要见皇上!”
江贵妃道:“我知道你可以说服皇上放了若瑾,但我劝你不要,至少暂时不要。”
“这件事他们都还在调查,迟早会还若瑾一个公道,但我总觉得,这件事也不会是晋王做的。”
“赵律……”
“不会是他!”江贵妃一口笃定,神情格外坚决。

第340章 宁王
庞嘉雯只是想问,赵律有没有怀疑的人,但看江贵妃如此,她便更加怀疑赵律的身份。
“果真是李家旧主,贵妃娘娘到现在也不忘维护?”
江贵妃知道庞嘉雯在试探,忍不住好笑道:“你不用跟我扯那么远,我说不会是赵律,那是因为皇上出事的时候他和宁王在一起,排除了嫌疑。”
庞嘉雯知道不是,但她却道:“我是想问,慎郡王有没有怀疑的人?”
江贵妃蹙了蹙眉,淡淡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也没有说。”
入西林的都是皇上的几个儿子和世家公子,且世家公子都与几位王爷同气连枝,除非几位王爷有反意,否则绝不可能会伤害皇上。
晋王谋反还早,莫非是宁王?
庞嘉雯也不敢肯定,便道:“劳烦贵妃娘娘辛苦照顾我,我现在想见我爹。”
江贵妃道:“好,我出去叫他。”
庞彪来的时候,庞嘉雯斜靠在床边。
伤口虽疼,但她也不是第一次受伤,对这种外伤的疼痛已经麻木了。
庞彪看到她苍白的小脸,心疼道:“又不是在肃州,怎么还爬起来了。”
庞嘉雯笑了笑,说道;“是贵妃娘娘扶我坐起来的。”
“爹爹,您知道真凶是谁吗?”
庞彪往外看了看,借着给女儿拉被子的功夫,悄声道:“宁王。”
庞嘉雯心道果然,面色却继续问:“赵律说的?”
庞彪点了点头,坐回床边去。
他对庞嘉雯道:“这件事你不用管,白若瑾也不会有事的,被关只是暂时的。”
庞嘉雯道:“为何爹爹如此信任他?”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赵律。
庞彪笑了笑道:“你不要多问,相信爹爹。”
“爹爹当年跟魏王有过深交吗?”
庞彪怔了怔,像是陷入了回忆。
“魏王此人没有什么心机,他想夺位也不是为了他自己。”
“这些事情太复杂了,爹爹一时间也说不明白。总之你记住,尽可能地保护好慎郡王,不要让他在京城出事。”
“他不想出事可以出京啊!”庞嘉雯不明白,一个危险重重的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烦,庞彪狠狠敲了她一下。
“闭嘴。”
“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庞嘉雯狐疑地望着她爹。
庞彪暗恼自己失言,又敲了她一下,没好气道:“因为他把你救回来,皇上怀疑那箭上的毒是他下的。”
“他不是有人证吗?”庞嘉雯无语。
庞彪道:“宁王知道皇上会怀疑赵律,所以才作证,为的是摘清他自己。好在那毒是针对马的,也就是说这件事背后虽然有预谋,但并非是想要皇上的性命。”
庞嘉雯眼珠子转了转,问道:“所以皇上也怀疑是他那几个儿子搞的鬼?”
庞彪轻哼道:“差不多吧,不然晋王都以死明志了,皇上还关着他干什么?”
“不过你救了皇上,这可是大功一件,也算是为我们庞家争光添彩了。”
庞嘉雯明白了,眼下虽说注意力都在赵律身上,但实际上皇上已经怀疑他那几个儿子了。
“您给我的匕首在皇上哪儿,您能帮我拿回来吗?”
庞彪听后,当即答应:“当然可以,一会爹就去帮你拿。”
营帐边的树林里,那匹死马已经被拖回来了。
余公公捂着肿胀的脸奔走一圈,回到了主帐内。
顺平帝见他那惨兮兮的样子,心情更是不佳,没好气地问道:“都审问清楚了?”
余公公回道:“奴才背着人问过宁王身边的侍卫了,慎郡王的确一直跟着他们王爷,并未离开过。”
“晋王那边的侍卫则言,是丹阳郡主主动带着白若瑾离开的,原因是和晋王起了口角之争。”
顺平帝冷笑道;“老三那个蠢货,别人争他也争,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有那个机会!”
“老四更没有出息,枉费朕一片苦心,他竟然能拱手相让?”
余公公喏喏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顺平帝发泄了一会,转而问道:“丹阳怎么样了?”
余公公连忙道:“醒来了,王太医说没有大碍。所幸那毒对人不致命,否则真是回天乏术了。”
顺平帝重重一叹,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救了。
想到她冷静杀马的场景,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她恍然未觉,眼里满是浓浓的杀气。
那一瞬间,真的太像那个人了。
“朕去看看她。”
顺平帝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
还好还好,还算整洁!
只是他还未踏出营帐,侍卫通传,说庞彪来了。
顺平帝把想去探望庞嘉雯的想法跟庞彪说了,庞彪当即道:“承蒙皇上挂念,那丫头已经好了很多,没事了。”
“不过就是惦记她的匕首,说是在皇上这儿?”
顺平帝当即想起来,连忙让余公公去取来。
庞彪也不多留,拿了匕首就告退了。
顺平帝看着庞彪远去的背影,打消去看庞嘉雯的念头。
小丫头没事就好,不过醒来第一时间就惦记她的匕首,真是孩子心性。
宁王带着人原路返回林间排查,在那滩马血旁边看到静静伫立的赵律。
他眯了眯眼,遣退了随行的侍卫。
“堂兄已经洗清嫌疑了,还来这里干什么?”
赵律转头,阴翳地看向他道:“为了让皇上早立太子,宁王真是煞费苦心。”
宁王见他揭破,也不着急,而是道:“堂兄如此在乎丹阳郡主,不如我们合作,我来助堂兄一臂之力如何?”
赵律嘲讽道:“就凭你?”
宁王道:“我现在自是不能,但若我有一天荣登大宝,堂兄以为如何?”
赵律嗤笑,完全不以为意。
宁王恼怒,恶声道:“堂兄若是执意揭发我,你也摘不清,何必要弄得两败俱伤呢?”
“我知道堂兄担心丹阳郡主的伤势,不过只要堂兄闭口不言,我可以作出补偿。”
赵律轻嗤:“你要如何补偿?”
宁王道:“我会将名下的两处宅院赠予郡主,就当是为郡主添妆了。”
赵律听后,淡淡道:“添妆就算了。晋王一再对郡主纠缠,你若能让他死心,这件事就此作罢。”
宁王蹙了蹙眉:“老三处心积虑想拉拢庞家,他怎么会愿意在这个时候放弃?”
赵律嗤道:“如果轻易就能办到,又怎么能显出你道歉的诚意?”
宁王听后,虽然心里不忿,但他不敢激怒赵律,只能点头答应。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庞嘉雯睁开眼睛,只见江贵妃派来侍候的宫女在软塌上睡得正香,并没有什么动静。
反倒是那帐篷被人轻轻撩起,显然有人想进来。
她先是屏息凝神,后来听那人的气息有些熟悉,睁开眼却看见赵衡鬼鬼祟祟地溜进来。
“大晚上的,你偷偷摸摸干什么?”
庞嘉雯说完,瞪大眼睛。
赵衡先是一掌劈昏那个宫女,随后道:“你小声点,我是偷溜过来的。”
庞嘉雯无语地盯着他,她当然看出来了,问题是他来干什么?
谁料赵衡直接提了鞋子给她,然后拉她起来道:“快,穿好。”
庞嘉雯疼得面色发白,软软地倒回去,像是一夜之间失去了两条胳膊。
赵衡看她这副模样,突然想起来她是受了伤的。
他一巴掌拍在后脑勺,满是歉意道:“对不起,我太担心若瑾了,忘记你也是受伤的。”
庞嘉雯:“……”
他担心白若瑾为什么要来折腾她呢?
“那关若瑾的帐篷里没有生火,他受了风寒,发烧了。”
“我来是想让你去看看他……”
庞嘉雯头疼地道:“你是要我去跟他比惨吗?”
赵衡看到庞嘉雯惨白的脸,叹了口气。
“算了,你还是别去了,不然他看见你更伤心。”
赵衡说完,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撩起的帘子吹进冷冷的寒风,庞嘉雯用脚去勾被子,勾了半天也没有勾到。
左边肩膀被马咬了,伤口正疼。
右边手掌被利箭划伤,毒素未清,这会僵硬麻木。
大半夜的,唯一一个守夜的宫女还被赵衡给打昏了。
庞嘉雯开始深思,赵衡是不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又一个人撩起帘子,躬身进来了。
庞嘉雯看过去,拧眉长叹:“你们今晚是不是约好的?”
“你们?”
“除了我还有谁来过?”赵律说着,看向软塌上不省人事的宫女。
庞嘉雯不想回答,闭上眼睛道:“来了正好,快把被子给我盖上。”
赵律轻笑,走过去见她身体不太对劲,当即给她把了脉。
他执起她的右手,来回弯曲着,问道:“有感觉吗?”
庞嘉雯点头:“有的,只是手掌麻木而已。”
赵律又往前探,想看看她肩上的伤。
庞嘉雯吓得缩了缩脖子,抵触道:“你想干什么?”
赵律的左手从她右边的腋下穿过,直接牢牢地抱住她的腰身,右手拉开她单薄的里衣,看了一眼伤口没有流血后道:“你这伤口还是我帮你止血的,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
赵律一气呵成,甚至于连拉扯衣服都做得行云流水。
庞嘉雯呆愣地望着他,憋了半天也没有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赵律见她看傻了一样,轻笑道:“怎么了?没有见过像我这样的登徒子?”
庞嘉雯哑然。
赵律弹了弹她的额头,一边拉被子给她盖好,一边拿出银针给她的右手扎针。
不过片刻,此人就恢复了济世救人的模样。
庞嘉雯咽了咽口水,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对赵律道:“我收回我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赵律浑不在意道:“什么话?”
庞嘉雯郑重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赵律的手一顿,随即脸上扬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道:“那你还这么信任我,大晚上竟然没有惊动旁人。”
庞嘉雯直言道:“我不是信任你,我只是信任我爹。他那么在乎你,我不想让他为你担心。”
赵律扎针的手重了些,庞嘉雯感觉手臂一阵酥麻,能够清晰地看见脉搏跳动起来。
就在她低头的一瞬,轻而易举就看到那面具下隐隐泛紫的肌肤,记忆里熟悉的一幕来袭,庞嘉雯不敢置信道:“不会吧?”
“什么?”赵律抬起头,露出完美的下颚。
庞嘉雯惊颤道:“你果然是……”
赵律深深地望着她道:“我是什么?”
庞嘉雯想伸手揭开他的面具,可刚抬手,扎满银针的手重如千金,她才一动就疼得不行,只得无奈垂落。
可即便不能揭开,她也有了怀疑。
她低垂着头,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早就进城了……”
赵律以为她会说,他像谁?亦或者,就是那个人呢?
结果……原来她只是想起,那日在街上撞上他而已。
于是他轻笑道:“是又如何?你会去揭发我?”
庞嘉雯突然担心起来,小心地问:“你们在盘算什么?我爹他该不会要跟你造反吧?”
话落,赵律哑然失笑。
“你可真敢想?”
就算是顺平帝让他无比厌恶,他也没有想过,要杀回京城来,更何况还拉庞彪下水?
现在的庞家和江家并没有区别,都已经很安稳,既然安稳,又何必要地动山摇?
“不是吗?”
“那你们在盘算什么?”
“或许……我可以帮你们呢?”
庞嘉雯循循善诱。
殊不知,赵律看着她那双欲探究竟的眼眸,就像发现一只自作聪明的小狐狸一样,特别想逗一逗她。
于是他道:“你的确可以帮我们。”
庞嘉雯来了兴致,问道:“怎么帮?”
赵律道:“缠着我,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我,非我不嫁。我若出门,你就跟着,我若出京,你就追着,我若回府,你就来夜探卧房,如何?”
庞嘉雯:“……”!!
“您未免想得也……”
“太美了是吧?其实我还可以想得更美,比如,你若是不好意思做,那换我来做也是一样的。”
赵律说着,兴致勃勃的样子。
庞嘉雯狞笑着,凉凉地望向他。
赵律见她不肯,故作惋惜道:“你不觉得我位高权重又自由自在,与你最相配吗?”
他说完,帮她把银针都取了。
庞嘉雯感觉原本僵硬的手指可以动了,十分意外。
她对赵律道:“你刚刚说的那些,是在试探我吧?”
赵律点头:“你这样理解也没有错。”
庞嘉雯轻哼道:“你们果然要干坏事,所以需要我来掩护!”
赵律低头浅笑,不作回答。
庞嘉雯越发肯定了,待手指能活动了,她轻轻拍了拍赵律的肩膀道:“我可以允许你拿我做戏,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纵然心里早有猜测,但赵律还是好心情地问道:“什么?”
庞嘉雯道:“我喜欢你,满大街追着你是不可能的。不过你喜欢我,满大街追着我,我见你位高权重,说不定就喜欢了。”
“这样一来,也比较能让人相信。”
赵律目光幽幽地望着她,沉声道:“是让所有人相信,还是让你心里那个人相信?”
庞嘉雯的目光倏尔一暗,垂下头,小声道:“是我爹告诉你的?”
赵律一直注视着她,并没有回答。他那目光忽明忽暗,宛如跳动的火焰,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庞嘉雯还是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脸颊慢慢红了起来。
她赧然道:“你也可以不答应。”
赵律道:“我答应。”
“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庞嘉雯闻言,松了口气道:“因为各取所需啊。你们需要我来掩护,而我刚好需要一个人跟我作戏。”
“最重要的,你这个人表面看似玩世不恭,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你精于算计,能够把控人心,三言两语让人卸下心房,却又将自己心思深藏不露,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很容易让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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