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盘算什么呢?
成国公府。
庞嘉雯在帮周夫人准备李老夫人的寿辰,请什么人?安排什么位置?用什么茶待客?这些都有讲究的。
因为是给李老夫人操办,她显得格外认真,连周夫夸赞她十分能干。
两个人正对采买单子呢,下人匆匆来报,说是慎郡王来了。
周夫人面色惊变,紧张道:“他入京了?何时来的?怎么突然来我们府上?”
庞嘉雯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那小厮口干舌燥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害怕,连忙道:“据说是刚刚进城!”
“刚刚进城就来我们府邸,他到底想干什么?”
庞嘉雯见周夫人有些慌张,便道:“您去通知老夫人,我先去看看。”
周夫人紧张道:“你,你行吗?”
庞嘉雯笑道:“我好歹也是郡主,想必他会给两分薄面的。”
周夫人听后,松了口气,当即拍着庞嘉雯的手道:“那你先去看看,眼下你大表叔不在家,只有老夫人能做主了。”
她说完,匆匆离去。
庞嘉雯对镜整理了一下妆容,虽然有些过于简单,但此时重新梳妆也来不及了,她当即唤来秦姑姑跟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跨过门槛的那一瞬,她好像瞥见秦姑姑笑了。
成国公府的正厅很大,可以同时容纳好几桌人。
这样先行入内的慎郡王就显得有些孤寂了。
庞嘉雯去的时候,只见他面对一副山水屏风在看,身边茶几上摆了茶,看样子已经来了一会了。
魏王是李家旧主,李家虽然覆灭了,但李老夫人仍在这世间好好活着。
按理说,就算是这样,身为魏王长子,回京后也理应是李老夫人前去拜见,怎么他还第一时间来府里了?
庞嘉雯一边暗暗思附,一边对着赵律的背影遥遥一拜,恭敬道:“让郡王久等了,老夫人稍后就到。”
赵律回头,脸上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着实让人意外。
庞嘉雯惊讶地望着,突然想起来,慎郡王生来面部有暇,因此未能获封世子,而是长大后凭借自己的军功挣来了郡王之位。
虽然早有耳闻,但亲眼看见他带面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此人身形高大,气度不凡,乍一看还有几分神秘莫测的冷戾。
庞嘉雯伸手请他坐下,并坐在他的对面陪着。
赵律肆无忌惮地打量她,小姑娘好像更沉稳了,看到他带着一张面具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
就是穿戴太过简单些,一身翠微色的交领襦裙,浅碧色的对襟大衫,鬓边两朵珠花摇摇欲坠,也不知刚刚是不是走得急了些。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小丫头抬眸看过来,浅浅一笑,明眸皓齿。
“郡王怎么不喝茶,可是不喜欢?”
赵律微微勾了勾嘴角,好心情地尝了一口。
虽然不是她亲手泡的,但能和她这样客气地坐下来喝茶,真是难得。
庞嘉雯以为这位慎郡王不止是面部有暇,只怕喉咙也伤了,竟然一直不说话。
就在她也快坐不住的时候,周夫人扶着李老夫人进来了。
李老夫人的脚步颤抖,看到人的一瞬间,眼睛当即红了。
人的感情是骗不了人的,哪怕庞嘉雯看出李老夫人极力压制着,但她老人家对赵律的在乎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庞嘉雯尴尬地站起来,寻思着要不要出去。
这时只见赵律起身,亲自扶李老夫人坐下,嘴里说道:“理应晚辈过去拜见的,不过初次登门,还是规矩些好。”
声音潺潺如流水,说话时语气不急不缓,宛如流珠滚过,声色十分悦耳。
庞嘉雯的眼睛睁了睁,突然就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这人说话的声音如此好听,语气怎么还有点熟悉呢?
就在她狐疑的时候,李老夫人对周夫人道:“你带嘉雯去吃点点心,别让她饿着了。”
庞嘉雯不饿,但她也不想继续待了。
临走前她看了一眼赵律,发现那个家伙也在看她。而且目光好像染了些许笑意,还挺和煦的。
这……难不成关于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这个人很好相处?
庞嘉雯拧着眉,越发糊涂了。
等出了正厅,周夫人急急地遣退下人们,只留了洪嬷嬷和袁嬷嬷守在那里。
直到进了内院,周夫人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道:“我以为老夫人早就跟魏王府没了联系,可我刚刚去回禀的时候,她老人家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周夫人说着,貌似很担心。
也对,魏王对大燕帝虎视眈眈的,而如今周夫人的丈夫儿子都在京城为官,自然害怕和魏王扯上关系。
李老夫人就不一样了,她历经李家兴衰,扛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区区一个慎郡王又算得了什么呢?
庞嘉雯安慰周夫人道:“您别担心,老夫人心里有数的。”
周夫人勉强笑道:“也亏得有老夫人在,不然我今天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还有你,竟然还敢去见他。”
“皇上最忌权臣结交,这是在江家,以后出去可还是的避讳些。”
庞嘉雯点头,认真道:“像他那样身份的人,出去也未必能见到了。”
周夫人想想也是,便没有再说了。
正厅里,李老夫人颤颤巍巍地揭开了儿子的面具。
果然是一张陌生的脸,右边遍布茄紫色,她伸手捏了捏。
江怀轻哼道:“娘,轻点,疼!”
李老夫人趁机掐了一把,没好气道:“你疼?你有我疼?”
“这边是染了什么色?还是中了什么毒?”
“另外一边是易容了吗?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
江怀见她老人家眼眶含泪的模样,哪里敢隐瞒,当即便道:“您别担心,都对身体没有什么伤害。”
李老夫人闻言,松了口气。
可随即又道:“既然都光明正大入京了,怎么不先去一趟皇宫。”
江怀轻嗤道:“我是来追媳妇的,又不是来跟他演戏的,何必浪费时间?”
李老夫人被他说得心头一跳,拍着桌子道:“喝茶都堵不住你的嘴?”
“媳妇?你媳妇在天边呢,你追得到吗!”
江怀摸了一把脸,故作凄惨道:“儿子都这副模样了,追不到也要追啊,好歹能光明正大瞧几眼,挺值的。”
李老夫人心里难受,瞪着他道:“你就作吧,若瑾肯定恨死你了。”
江怀淡淡道:“恨就恨吧。他小舅舅都已经出家了,也不算欺负他。”
李老夫人知道,儿子抛弃江怀的身份就等于抛弃了最好的机会。
一切从头再来,困难重重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
她难过道:“你回来看看我可以,但我是不会帮你的。”
江怀安慰她道:“您儿子有这么不济吗?还需要老母亲的帮忙?”
“您若是真的想帮,那不妨帮帮若瑾,也省得他生您的气!”
李老夫人骂道:“我都快入土的人了,我还怕你们生气?”
“不过你到是自大,也好!”
“我还担心你将来输了会寻死觅活的,我不好跟你那死去的亲娘交代,现在看来,到是我多心了。”
江怀当即笑道:“寻死觅活我不会,找娘哭一哭到是有可能的。”
李老夫人没好气道:“你想哭还是等我死了再哭吧,我现在瞧不上你这点眼泪,没出息!”
说着,撵着他道:“他们都知道你来过就行,你走吧,回你的魏王府去。”
江怀也不久留,站起来道:“那您多帮我照顾着点嘉雯。”
李老夫人冷笑道:“帮你照顾?你可知我问过那丫头了,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江怀听后,不以为意道:“那是当然。否则您现在已经喝上儿媳妇茶了,我又怎么会进京孤注一掷呢?”
李老夫人红了眼,没好气道:“你滚!”
江怀站起来,拍了拍她老人家的肩膀道:“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李老夫人没好气道:“像我这样的老婆子还怕什么事呢?你尽管作,收尸的事情也不用麻烦别人了。”
江怀头疼,戴上面具时,轻叹道:“若真有那一天,娘还是歇着吧!”
李老夫人搁在茶几上的手紧了紧,强忍着没去看他,等听到他的脚步声都消失了,她老人家这才哽咽着,小声地啜泣起来。
成国公府外,还未进府的赵衡迎面便要跟人撞上,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抬眸时见那人带着一张银色面具,目光幽幽盯了他一眼。
他顿时感觉一股凌冽之气袭来,让他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待那人上了马车走了,他才惊觉刚刚那人气场太过强大,而且还敢盯他。
“那是谁啊?”赵衡问,语气有些不好。
成国公府的门房见那人的马车远去了,这才压低声音道:“王爷有所不知,刚刚那是慎郡王。”
“慎郡王?”
“慎郡王!!”
赵衡突然提高音量,面色惊变!
门房的人连忙道:“正是,听说才刚刚入京!”
赵衡惊颤道:“才刚刚入京他就来成国公府了?那我外祖母,还有丹阳郡主没事吧?”
赵衡说着,抬步往府里走,步伐匆匆。
门房的人跟进去回禀道:“老夫人待客后回定安堂了,郡主也在那边,都好。”
赵衡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可他来干什么啊?”
赵衡问着,眼皮直跳。
门房的人也不敢答,送他进了二门就折返了,只让小厮前去禀报,说是楚王来了。
李老夫人回到定安堂以后,有些伤怀,便说是累了,想歇一会。
周夫人叮嘱庞嘉雯仔细听着,别让老人家哭得太伤心了。
庞嘉雯应声,送她出了院子。
两人迎面撞上赵衡,周夫人道:“老夫人心情不好,你先别去请安了,随我去正房坐会。”
赵衡看了一眼庞嘉雯,他还有话要说,便道:“舅母先去忙吧,我一会就来。”
周夫人不放心,也看向庞嘉雯,怕她不肯招呼赵衡。
庞嘉雯道:“婶婶先回去吧,我让袁嬷嬷招呼楚王去偏厅喝茶。”
周夫人见她应下,这才带着仆人离去。
庞嘉雯将赵衡带去偏厅,袁嬷嬷奉茶来,侯在廊下。
赵衡见没人了,这才开口道:“我听说刚刚慎郡王来了?你见过他了?”
庞嘉雯点头:“见过了。”
赵衡道:“那他有没有对外祖母不敬?”
庞嘉雯摇头:“没有,他很和气,不像是来找茬的。”
赵衡听后,淡淡道:“不是来找茬的就好。”
话落,又道:“若瑾病了,病了好几天了。太医院的人怕你父亲生气,好的太医都告假,也不知请了谁,开了一堆苦药方子。”
庞嘉雯道:“王爷可以入宫去请张国师,我相信他会有办法的。”
赵衡愤懑,呛声道:“你怎么这么狠心?他是为了你才病的,你都不去看看?”
庞嘉雯知道赵衡很在乎白若瑾,并没有和他吵,而是道:“我是与他退亲,不是同他吵架,我这个时候去看他你觉得合适吗?”
赵衡也知道自己多管闲事,更加没有忘记庞嘉雯生起气来时的狠辣,不敢太过逼她,叹了口气道:“早知道你当初还不如不给他希望呢?他现在心里眼里都是你,就算退亲又怎么样,他根本忘不了你!”
庞嘉雯环抱着手,认真地盯着赵衡看了看。
赵衡被她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说得不对吗?你休想再扎一刀来吓唬我,我不怕了。”
庞嘉雯笑了笑,淡淡道:“没什么,你走吧!”
她说完,起身离开。
赵衡看着她的背影愣了愣,他敢肯定刚刚庞嘉雯一定对他不怀好意。
庞嘉雯的确想利用赵衡,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赵衡的身份太敏感,不适合。她可不想一失足成千古恨,最后正事没有办成,反倒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慎郡王入京了,这件事在京里掀起不小的风浪。
不过庞嘉雯整日窝在后宅里,没怎么关注。
很快,李老夫人的寿辰到了。
大清早的,庞嘉雯梳洗装扮后,陪着李老夫人在定安堂里见客。
庞嘉雯的母亲早早就来了,不过她在正房那边陪着周夫人,并没有待在定安堂。
因为庞嘉雯的外祖母也来了,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寻了个机会问庞嘉雯关于徐定的下落。
关于徐定的死,江家和白若瑾都没有对外公布,现在的徐定被官府定为失踪,所以徐家的人一直在找。
庞嘉雯对罗老夫人道:“您没有问过我大舅母吗?”
罗老夫人道:“她什么也不知道?问也是白问。”
庞嘉雯道:“我会请我爹帮忙说说情,看能不能将大表哥调回来,至于大舅舅的事,我是无能为力了。”
罗老夫人抓住她的手,冷戾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我会想办法的。”
庞嘉雯轻而易举就挣脱了她的手,出声道:“我只知道是他自己主动离京的,不是谁逼他走的。”
“外祖母年迈了,在府中好好养着便是,找人的事情,有我大表哥呢。”
罗老夫人见问不出什么,心里愤然,红着眼睛瞪了一眼庞嘉雯,然后离开了。
她走以后,庞嘉雯一个人站在后廊里叹了口气。
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郡主大杀四方,怎么也会为了徐定那样的人感到为难呢?”
庞嘉雯回头,只见一个温婉端庄的美妇人站在后门的位置,看样子应该是罗老夫人离开以后她才来的。
美人清瘦,穿着王妃大妆,眉眸间蕴含着一股锐气,想来应该是出自将门的晋王妃。
庞嘉雯道:“王妃怎么到这僻阴之地来了?”
程蓉往前走,与庞嘉雯比肩站在廊下,说道:“我是来找郡主的。”
庞嘉雯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程蓉好奇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何会知道你大舅舅的事?”
庞嘉雯道:“程伯爷在大同驻兵,边疆关卡总会放些眼线,我大舅舅几次出入边疆城池,自然会露些端倪。”
程蓉看着灰色的屋檐,轻笑道:“可徐家却查不出来,一直都派人去江南寻找。”
庞嘉雯道:“凡事有因有果,这并不奇怪。”
程蓉道:“郡主一向都是如此淡定?”
庞嘉雯摇了摇头:“只是木已成舟,我也没有办法。”
程蓉道:“我希望有些事情在郡主身上,永远也不要有木已成舟的时候。”
庞嘉雯抬头看她,只见她笑意盈盈的,像是在说句玩笑话。
可往往,这样的话都蕴含深意。
庞嘉雯失笑道:“如果是因为晋王,那王妃还真是多心了。”
程蓉勾了勾嘴角,眼瞳深眯,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多心,我是让郡主“小心”。”
庞嘉雯蹙了蹙眉,神色不虞。
程蓉却转身往回走,很显然就是特意来提醒她的。
可程蓉是不是有病?她怎么不去提醒她丈夫?
这两口子莫不是以为,她就是个软柿子,谁来都能捏两把?
傍晚的时候,女客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有个眼生的小丫鬟急匆匆跑来找她,悄声附耳道:“郡主,您母亲和罗老夫人在半月桥吵起来了,大夫人让我来通知您去劝劝。”
庞嘉雯心里先是一惊,随即多看了一眼小丫鬟。
这几天她经常往正房那边去,对周夫人身边的丫鬟都很熟悉,眼前这个她却不认识。
这也罢了,她知道母亲的性子,如果外祖母非要找茬,宁可避到外面去。
小丫鬟也是心虚,被庞嘉雯多看两眼就着急了。
庞嘉雯不动声色地跟着她出来,快到半月桥的时候,小丫鬟停住脚步,小声道:“就在前面,郡主快去吧。”
庞嘉雯点了点头,往前走。
小丫头见得逞了,当即松了口气,转过身就往回跑。
可还没有跑两步就被庞嘉雯从后面一个刀手给劈晕了。
庞嘉雯把人拖进草丛中,登高一看,发现等在半月桥上的人竟然是晋王。
联想到程蓉的提醒,庞嘉雯越发觉得这两口子有病。
她正想如何惩治一下晋王,便见几个男子相约从峥嵘台走过来了。
眼下她身边有颗棋子,不用白不用。
庞嘉雯当即摘了那丫鬟的珠花,将她外面穿的褙子脱去,把她弄得衣衫不整的模样,趁晋王不备,直接抛进映月湖中。
下手的那一瞬,她惊呼一声“啊……”
等晋王听见落水声看过去时,耳边仿佛听见的是庞嘉雯的声音,他二话不说就跳下湖去了。
庞嘉雯忍着笑,甩手离开。
结果她才走没多远,突然阴凉的树顶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丫头胆子不小,竟然敢算计晋王。”
庞嘉雯心里一惊,抬头往树上看去。
翠玉般的青梧上,赵律闲暇地横卧着,看样子像小憩了很久了。
庞嘉雯突然觉得心虚,寻思着能不能跑。
就在她脚步下意识往后退时,赵律从树上一跃而下。
他看着她,面具下的嘴角浅浅一勾,看起来心情很好。
“你怕我揭发你啊?”
庞嘉雯听他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根本不像要去告发她的样子,反倒有点像调戏?
她顿了顿,坚定道:“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刚刚那个小丫鬟骗我,我生气才把她扔下去的。”
“至于王爷说的晋王,我看都没有看到,在哪儿呢?”
她说完,准备走了。
赵律却突然捏住她的手腕。
庞嘉雯心里一颤,连忙挣开。她警惕地往往后退了退,不悦地望着赵律道:“王爷请自重!”
赵律看着她警惕的模样,无奈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用走,我可以帮你。”
庞嘉雯拒绝道:“不用了,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王爷帮忙的地方!”
庞嘉雯说完,轻掠离开,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等她走了以后,江怀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发了一会呆。
果然……小丫头对陌生人的警惕心还是很强的,并不容易靠近。
也罢,本来他也不打算按常理来接近她。
半月桥上,晋王已经把人救上来了。
就是撩开头发一看,顿感不妙。
这是他安插在定国公府的棋子,刚刚派去找庞嘉雯的小丫鬟。
就在他正准备把人扔回去时,江帆带着白若瑾和魏致等人走了上来。
“晋王爷,您怎么在这儿?”
“这丫鬟是?”
江帆问道,他也不记得这个丫鬟是谁,想来应该是个粗使丫鬟。
晋王冷了脸,知道被算计了,没好气道:“这丫鬟像是喝醉,突然掉进湖里去。我来这里吹吹风,碰见了便将她救了起来。”
“呵呵……”白若瑾冷嘲。
晋王抬首,不悦道:“白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白若瑾道:“今日是我外祖母寿辰,府内丫鬟小厮忙得脚不沾地,怎么还有时间喝酒呢?”
“而且……我瞧着这丫鬟分明是被人打晕的。”
白若瑾说完,魏致上前一步,也附和道:“看气息的确不像呛了水,而且……从峥嵘台过来,这边都属于女宾休息之地,晋王爷不应该过来。”
晋王瞥了他们几个年轻人,冷嗤道:“那你们怎么过来的?”
魏致蹙眉,从容道:“我们是江家内亲子侄,受主人家邀请,特意去给老夫人磕头拜寿的。”
魏致如今与江绾定了亲,的确算是半个江家人了。而且有江帆带着,他们几个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反观晋王,这个时候不在男宾席上,还独自出现在这里,十分可疑。
晋王拧了拧湿透的衣服站起来,冷冷道:“我来给老夫人请安也需要知会你们吗?反正人是我救上来的,你们若是怀疑我想害她,等她醒来一问便知。”
没有见到自己想要见的人,晋王很不爽,准备离开了。
这时,赵律从小道上缓缓走来,开口道:“一个小丫鬟而已,你们围着晋王做什么?”
江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慎郡王,当即弯腰行礼道:“王爷何时来的?怎么没有下人跟着?”
赵律淡淡道:“宴席上太吵了,我原本想给老夫人请个安就走,谁知道却碰见晋王。”
晋王一听,以为赵律是来给他作证,当即道:“你都看见了?”
赵律点头:“看见了!”
晋王面上松了一口气,连忙道:“那你跟他们说说,是不是我跳下去把这丫头捞上来的?”
赵律看了一眼地上那个不省人事的丫头,轻抿着唇,点了点头。
晋王当即道:“慎郡王为我作证,你们总信了吧?”
江帆打着圆场道:“让晋王爷受惊了,还请晋王爷移步,跟我去换身衣服。”
晋王挥了挥手,淡淡道:“不用了。天色不早,本王也该回去了。”
说完,朝赵律拱了拱手:“多谢慎郡王仗义执言,改天我在府内备下薄酒,还望慎郡赏脸才是。”
白若瑾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结束的,因为面具下的那个人不会有这样好的心情,特意出来为晋王作证。
果不其然,只听赵律继续道:“晋王爷客气了。不过以后醉酒调戏婢女这种事情还是少做吧,毕竟这不是在晋王府。”
晋王脸色突然一黑,冷声道:“慎郡王这是要污蔑本王?”
赵律闲庭信步,悠哉悠哉道:“哪里?不过是看晋王脱人家婢女的衣服太急,把人吓得直接跳湖了。若不是几位大人及时赶到,我瞧着晋王这急色的功夫,怕是在水里也能闹出点动静来。”
晋王黑着一张脸,愤恨地盯着赵律道:“堂兄刚刚入京,我竟不知何时与你结下仇怨,竟然让堂兄这般来处心积虑来害我?”
赵律勾唇一笑,讥讽道:“这丫头的衣服钗环还在上面的小树林里呢,总不会是我脱了藏的吧?”
“再说了,这丫头跳水的时候,我记得还有声气的。”
魏致想了想,认真道:“我们刚刚的确听见一声女子的惊呼,所以才加快脚步的。”
江帆道:“事情累及两位王爷,我看还是先让人把这丫鬟关起来,等她醒了再说。”
白若瑾嘲讽道:“一个小丫鬟而已,晋王喜欢你就送给他,关起来的话,怕是御史那边都要惊动了。”
赵律附和道:“也对。晋王现在收下,这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老百姓们传几天就没影了。晋王若是不收,本王又甘为人证,怕是会闹……大。”
赵律的话转了几个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把晋王的肺都要气炸了。
晋王冷笑着,紧盯着他们几个看,阴翳道:“好啊,你们竟然联起手来算计我。”
赵律悠然一笑,锐利的眼眸扫向晋王:“算计?既是算计,那这个丫鬟还是扭送大理寺,让大理寺的人好好查一查,也好还晋王一个公道。”
晋王眼中的幽芒一闪而逝,冷笑道:“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我笑纳了又如何?”
说着,一把将地上的女人提起,看样子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白白折了颗棋子连庞嘉雯的面都没有见到,还莫名其妙被赵律和白若瑾摆了一道。
心有不甘的晋王阴翳地看了一眼赵律和白若瑾,临走前嗤道:“你们别太得意,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说完,愤然离去。
第334章 密信
魏致看着晋王的背影蹙了蹙眉,眼见那个丫鬟都快被晋王给勒死了,愤然道:“晋王也太嚣张了。”
江帆轻嗤道:“他若是不心虚,巴不得此事闹大呢。”
“如此品行,朝堂上还一片拥立之声,当真可笑。”
“是啊,储位之争,至天下万民于何地?”
惺惺相惜的两人对视着,本想再找白若瑾和赵律说说话,一转头,发现那两个人早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一直当作透明人的白汲轻咳一声,提醒道:“他们已经走了。”
江帆:“……”
魏致:“……”
白若瑾和赵律绕从怡园内往定安堂走,小道幽静极了,偶尔能看见形色匆匆的下人,不过都忙于奔走,并未注意他们。
白若瑾道:“慎郡王的身份真是威风。”
赵律道:“不及白大人的自在。”
白若瑾轻嗤,勾了勾嘴角道:“你看,就算你为她做这些事情,但她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
赵律道:“说得好像你一直追着她跑,她就能回头一样。”
白若瑾面色一黑,捏了捏拳。
“我不同,至少白若瑾这个名字对她来说从来都是特殊的。”
“而你不一样,赵律这个名字意味着你们之间永远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赵律回呛道:“从来都是特殊的,就一定会是她的良配吗?”
“至于我,那就更不用你操心了。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其希望在于付出一切的人,而不在于做壁上观的闲人。世间难事千古由来,我又何惧赴往?”
白若瑾看着赵律桀骜不驯的态度,心中暗恨。
此人意志力惊人,不会因为他说的这几句话就打消了争夺庞嘉雯的念头,不过在这世间上,肯为庞嘉雯孤注一掷的又有几人呢?
白若瑾停下脚步,警告道:“如果有一天因为你所作所为而连累到江家满门,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赵律听后,粲然一笑道:“听你这句话,我突然觉得她放不下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放心吧,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以死谢罪。”
他们一路往定安堂去,白若瑾没有再说什么过激的话。
这让赵律暗暗称奇,白若瑾平白无故少了许多戾气,庞嘉雯退亲之事不仅没有激化他的占有欲,反而让他平和了许多,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