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锦—— by栖喵
栖喵  发于:2024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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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嘉雯拿着碗转身,才看见江怀来了。
她一时间有些紧张,随后往边上退了退,让出很宽敞的位置。
她那唇瓣嗫嚅着,可半天连师父都没有喊出声来,便泄气地准备悄悄离开。
江树看不过去,朝她喊了一句:“庞嘉雯,你是不是傻?”
庞嘉雯回头,眼圈有点红红的,没好气道:“小混蛋,别逼我揍你!”
她说完,负气离去。
江树轻嗤一声,对她的威胁置若罔闻。
庞嘉雯的狠像小猫咪抓狂,真的没有什么威慑力。
不过他很快收敛神色,小声问道:“小舅舅,您考虑好了吗?”
江怀给他把了脉,发现他脉搏沉稳,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明天启程,宁妙暂时关押,以后再说。”
能争取到宁妙不死,江树已经很满足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很高兴地道:“不用等明天,现在走也可以的。”
江怀冷眼回视,江树很快钻回被子里。
他小嘴叭叭地道:“小舅舅放心,庞嘉雯那个傻子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会告诉她的,要是别人告诉她了,你可不能赖我啊?”
“还有,我今天说出来不小心被白澄听见了,您要保护好我,不然我会被他杀掉的。”
江怀垂眼冷笑,漠然道:“你以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宁妙会不会在狱中自杀?”
“像她那样自由惯的人,被关起来就像被人折断双手双脚一样,未必肯苟活。”
江树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什么庞嘉雯?什么白若瑾?
全都给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担心道:“真的吗?”
江怀点头:“有这个可能!”
江树想了一会,喃喃自语道:“杀,她现在就死。不杀,她可能自己死。”
“算了,还是不杀吧,说不定她会苟活呢?”
“对了,我爹还没有死呢,她应该是不会死的。”
江树说着,眼珠子转了转,面上渐渐平静下来。
茶房里,庞嘉雯扒拉着炭火,一个人看着红彤彤的火炉发呆。
如意在她身边忙碌,见状便道:“我不是看见二老爷来了吗?小姐怎么不去伺候着?”
庞嘉雯道:“你也觉得我应该过去伺候?”
如意道:“当然啊。”
庞嘉雯沮丧道:“可我师父不想我待在他的身边,他觉得烦。”
如意吃惊道:“怎么会呢?小姐一天到晚尽胡思乱想,谁嫌你烦二老爷都不会嫌你烦的。”
庞嘉雯委屈道:“怎么不会,他今天就嫌我烦了,恨不得我离他远一点。”
“我其实……也没有想要离他特别近的意思,就像从前一样,不行吗?”
“什么不行?”如意不懂。
庞嘉雯难过道:“没有什么,是我的问题。”
如意肯定道:“当然是你的问题啊,不是你的问题难不成还是二老爷的问题啊?”
“二老爷虽然孤傲,可他是最讲道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嫌弃小姐的。”
“肯定是小姐做了什么惹他不开心的事情了。”
庞嘉雯觉得自己好冤,难过道:“我没有啊?”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说不出心里的那种感觉,就像小心翼翼呵护的东西被砸碎了,没有人能够看得见。她自己能看见,却没有能力拾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碎了,碎在她的心里。
如意见她如此,便安慰道:“那我也不知道了,反正二老爷不会嫌弃小姐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庞嘉雯也想知道那会是什么误会?可她又不敢去问,气冲冲地回房了。
她走后没多久,江怀敲响了茶房里的门。
他并未进去,就站在门外,递给了如意一包药。
如意快速地接过,本以为是煎给江树的,却听江怀道:“这个包药煎好以后,端去给嘉雯喝。”
“你要看着她喝下。”
“啊?”
“小姐没生病啊?”
如意奇怪地道,还嗅了嗅药香。
“这是防止女子有孕的药,他们还没有成亲,暂时不能要孩子。”
如意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抬高目光,不敢置信地望着江怀。
江怀则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面色沉静,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好像只是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转身时,如意没由来地感觉到了心慌。
她小声地道:“小姐和白公子他们……是昨天晚上的事吗?”
“可小姐没有说啊……”
如意有点急,这药煎还是不煎?
江怀回头,蹙起剑眉。
“这种事情,她无需向任何人交代。”
“你把药煎好以后,哄着她喝下便是。”
江怀说完,转身离开。
周围的一切十分静谧,只有炭火偶尔炸响的声音在耳边。细微,且炙热。
如意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烫了一下,那道远去的背影怎么就有些说不出的寂寞和萧索。宛如山涧窄道上,那即将走出凡尘俗世的缥缈仙影。
“始觉浮生无住著,顿令心地欲皈依。”
不知何时记下的诗句突然涌现在如意的脑海,让她无意识的呢喃出声。
与此同时,手中的药包突然掉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响。
如意蹲下去捡,恍恍惚惚地想着,小姐之前与她说什么来着?
她那算什么喜欢,顶多是奢望二老爷多一点眷顾罢了。
可二老爷对小姐这般……这才是真正的喜欢吧?
如意捡起药包紧紧地抱在怀中,就像是发现了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一样,一个人震惊的同时也惶恐不安起来。

夜幕降临后,风也安静下来。
江怀在房间里练了一会字,当心里的喧嚣已经远去,他让陈勇去将白若瑾叫来。
白若瑾看见他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素雅的交领直裾,外面罩了一件银色的对襟大氅。
对襟的领是雪色的,衬得他那张平静的面容像冰冻过的雪莲一样,看似惊艳,却给人一股莫名的寒意。
白若瑾行礼后问道:“小舅舅叫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江怀抬眼轻扫,清隽的少年比往日更加锋利些,眉眼间藏了一抹淡淡的戾气,好在面容俊美,不容易被人看出来。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你是男子,便要有所担当。”
“嘉雯虽然是你的未婚妻,但你们还没有成亲,往后不要再逾越了。”
“庞家再怎么说也是有爵位的封疆大吏,将来你们的婚事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边城,都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嘉雯将来是你的妻子,我希望你好好珍爱她。”
白若瑾就知道,昨晚的办法是很好的。
而江怀也如他料想那般,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情。
现在江怀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提醒他,让他好好珍惜嘉雯。这并非一般人可以做到的,江怀如此,只能说明他是一个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男人。
也正是因为他知道江怀不是一般的男人,所以他才显得格外担心。
但现在看来,他不需要再担心了。
白若瑾松了一口气,恭敬道:“小舅舅放心,昨晚是我一时难控,往后不会了。”
“而且我已经和嘉雯约好了,我们成亲再在一起。”
江怀从来没有横刀夺爱的想法,但他将自己约束得再好,也难以忍受白若瑾这种赤裸裸地炫耀。
庞嘉雯那个傻丫头,喜欢一个人连性命都可以不顾,又怎么会死守着身体的防线不让白若瑾得逞呢?
是他自己太过操心,显得刻板又无趣。
他朝白若瑾挥了挥手,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有事情我再叫你。”
白若瑾颔首,转身时却传来了敲门声。
陈勇在门外回禀道:“主子,小少爷偷偷去见宁妙了。”
白若瑾看向江怀,想听他的示下。
江怀道:“随便他,只要他不去见徐定,就不用阻止。”
白若瑾眉头微挑,为什么不能让江树去见徐定呢?自然是怕江树把徐定放了。
不过江树应该没有那个胆子才对。
白若瑾微微颔首,离开了江怀的院落。
一路上他显得格外轻松,嘴角噙着一抹舒心的笑,好像心里的隐忧都不翼而飞了。
他没有回房,而是直接去找庞嘉雯。
他穿过院墙的时候,还满心期待。
可这时庞嘉雯和如意争执的声音从窗户里传出来,一时间让他停在原地。
房间里,庞嘉雯站在支开的窗户旁,一脸不忿地望着如意。
“不喝。”她说得斩钉截铁,隐隐还有一丝怒气。
如意端着药,一脸焦急道:“这个必须要喝的,你不喝的话,我就去找二老爷了。
庞嘉雯愤懑道:“你还要我说几遍,我没有不舒服,喝什么药嘛?”
如意把药放在桌上,难过道:“小姐,你变坏了。”
“你跟白公子在一起不告诉我也就算了,现在连药都不肯喝。”
“你知不知道我们每天都要赶路,如果你怀孕了,在路上不小心出了意外怎么办?”
“而且你和白公子又还没有……”
“停!!”
“你在说什么傻话,什么怀孕?”
“我跟白若瑾什么都没有做,怎么会怀孕?”
庞嘉雯终于弄明白如意的固执之处,自己也是十分震惊。
如意则诧异地望着她道:“没有做吗?”
庞嘉雯羞得脸颊通红,没好气道:“做什么做?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死你?”
如意怕怕地捂住脸,狐疑道:“可药是二老爷给我的,我以为连二老爷都知道的事情,一定会是真的呢?”
庞嘉雯下巴都要惊掉了,指着那碗药道:“我师父让你煎的?”
如意点了点头,赧然道:“不然我一个姑娘家,哪里好意思上街去抓这种药嘛?”
庞嘉雯怔住。
“我们昨晚什么也没有做啊?”
庞嘉雯说,眼神呆滞,看起来傻傻的。
如意轻哼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说我不知道,二老爷还生气地说了一句,这种事情小姐不需要向谁交代。”
“所以我不知道是理所当然的,我还奇怪二老爷怎么知道?现在小姐这般,我就更奇怪了。”
“难不成这当中有什么误会不成?小姐说今天二老爷生你的气,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
庞嘉雯慢慢蹲下,思绪乱成一团。
“是吧?”
她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师父那么严肃地跟她说,让她不要碰他。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个有洁癖的人,但他表面上温润儒雅,是个翩翩君子,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除非是和他亲近的人,那就是张师叔,老夫人,还有她自己……
庞嘉雯叹道:“我师父也太难了。”
“人家做师父的,高床暖枕,吃喝有人伺候着。他做我师父到好,凡是亲力亲为不说,还操心起徒弟的婚姻大事。”
如意不想听这些,还是一个劲地想确定,便问道:“那你和白公子到底有没有……嘛?”
庞嘉雯已经不想解释了,面色戚戚。
如意自顾自地道:“总之二老爷不会凭空误会的,小姐你再好好想一想,等你想好了我去帮你跟二老爷解释清楚。”
庞嘉雯道:“这种事情被误会已经很难堪了,还要去解释?”
“解释什么啊?”
“不用去了。”
如意着急道:“为什么不用去啊,难不成就让二老爷这么误会吗?”
庞嘉雯道:“我和若瑾这么好,而且还夜不归宿的,哪个做长辈的不会误会?”
“我只是没有想到师父会这么好,还特意让你给我熬药。他是怕我怀有身孕,到时候匆匆出嫁总是会招人话柄的。”
“也就是我师父误会了,这要是换了我爹娘,我现在估计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了,说不定连若瑾也要罚的。”
如意嘴角抽搐,无语道:“您知道就好了,以后还不注意点,反正我以后不会给你们把风了,你们要想睡一起就带上我。”
庞嘉雯失笑道:“怎么,你还想给若瑾当通房丫鬟不成?”
如意道:“小姐不用吓唬我,白公子他看不上我,他眼里只有小姐。”
庞嘉雯撇了撇嘴,嘟囔一句:“好没趣啊,我们为什么要说这些呢?”
如意道:“不说这些说什么?您又不让我去跟二老爷说清楚!”
庞嘉雯叹道:“我不是不让,我是没有想明白。”
“想明白什么?”如意问。
庞嘉雯叹了口气道:“想明白……为什么我师父以为我和若瑾圆房以后,怎么不许我再靠近半分呢?”
“我们虽然是他的小辈,但我们也是大人了,以后总是会成亲生子的。”
“难不成每一个成亲生子的小辈都会让他厌恶吗?”
“还是说,他觉得我和若瑾圆房以后就“脏”了?”
如意吓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惊恐道:“我的娘啊,小姐,这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二老爷又没有怪癖,怎么会像你说的这样呢?”
庞嘉雯摊了摊手,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我也不愿多想,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算了,反正我已经知道他为什么不许我靠近了,那我以后离他远一点就行。”
如意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她看到头疼的小姐,明明也很失落的,却犟着嘴不肯明说。

第284章 脏了(加更)
如意想了想,试探道:“不用你远离了,等你和白公子成了亲,一定会长住京城。二老爷那个性子怎么闲得住,逢年过节能回京就算不错了,应该会慢慢疏远的。”
庞嘉雯抬起头来,眼里闪着泪光。
她对如意道:“你也觉得我们会慢慢疏远?”
如意肯定道:“不是我觉得,这很快就会成为事实。”
“二老爷收你为徒,看着你和白公子定亲,其实已经功德圆满了。总不能你都嫁为人妇了,还跟着二老爷吧?”
“那根本就不可能。”
庞嘉雯也知道不可能,可被如意这样戳破幻想地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很难受。
最难的那套剑法她还没有学会,她最想去的江浙一代也还没有机会去。
还有师叔说的,高旷幽远,细雨连绵的贵州,他们常年遍寻仙迹的四川和广西等等,她都还没有去过。
“要是若瑾不是朝廷官员就好了,我们也可以一起仗剑出游。”
那样,就算不能跟着师父和师叔去,最起码自己也可以去。
可现在,她不能只顾自己,她还要顾着在京城任职的白若瑾。
庞嘉雯想着,哀嚎道:“哎呀,好烦啊。”
如意道:“这有什么好烦的?你不是还有白公子吗?”
“你们情投意合,在哪儿会不开心呢?”
“是这样没错,可总觉得有些遗憾!”庞嘉雯说。
如意叹道:“哪有人生是完美的,我觉得小姐已经很幸福了。”
庞嘉雯笑了笑,抬起头来道:“那倒也是。”
她当即豁达道:“算了,我也该知足了。”
“师父其实根本没有疏远我,他还是很关心我的。只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反而误解了他的好意。”
“我们的师徒缘分是我求来的,我说不定用了三生的好运才遇见我师父这么个神仙人物,怎么能负气地说疏远就疏远了呢?”
“我和若瑾的事情,我还是抽空去解释一下吧,免得师父认为我是那种没有分寸的小姑娘。”
“我虽然喜欢若瑾,但我也是很爱我自己的。”
庞嘉雯说着,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如意愣了愣神,也浅浅地勾了勾嘴角。
她还应该说些什么呢?
好像也无话可说了。
她原本是想引她家小姐说出不舍,或者不甘心被误会这样的话,她还可以提点一二。
可她家小姐可能太在乎二老爷了,自己说了一会负气话便又好了。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跟二老爷就此疏远了。
想想也是。
她们这一路走来,二老爷那么宠小姐,表面上冷冷清清的,实际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送到小姐这里来。
小姐也习惯了二老爷的宠溺,就像是一只懒倦的小猫儿习惯了主人的关怀,一时间怎么习惯被冷落呢?
如果小姐明天去跟二老爷解释,二老爷轻而易举就揭过,还一如从前那般宠着小姐,那让她惴惴不安的答案就是真的了。
到时候小姐应该会很开心,可她就开心不起来了。
藏了这么大个秘密在心里,她可能连觉也睡不好了。
如意想着,开始苦恼起来。
院外,白若瑾靠着墙,任由轻风缓缓吹过。
他的眼睛在夜色里显得很冰凉,像深夜里的月光照在水潭上,清冷孤寂。
原来今天江怀已经对嘉雯有所表态了,而且还让如意熬了药来给庞嘉雯喝。
白若瑾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心里一片凄然。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江怀会周到到这种地步。
担心嘉雯怀孕,让如意给她熬避子汤。
这种事情……或许只有嘉雯的父母才能够想到吧。江怀将他自己置身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竟然可以坦然地做着这样的事情?
庞嘉雯当然会体谅江怀,毕竟江怀也是好意。
而他一如往常那样是个正直善良的白若瑾,哪怕发生这种让江怀怀疑她已经失身的事情,嘉雯却都没有怀疑是他在从中作梗。
如她所说,他们那么亲密,长辈们自然会误会,这很正常。
她还是觉得,江怀只是长辈。
可既然心里都那么清楚了,后面为什么会说那一句,因为圆房就会嫌弃她脏了这样的话?
是不是她也开始猜测着,怀疑着什么?
如果天一亮她去找江怀,说出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江怀就会立即知道是他的意思。
他这样不折手段地想要得到嘉雯,江怀还会放任他吗?
如果能找到一个借口将他从嘉雯的身边推开,江怀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吧?
白若瑾突然慌了起来,气息越发不稳,眼神也闪烁不定。
就在他慌乱到不知所措的时候,脑海里涌现一股驱不散的戾气。
那股戾气揪着他仅剩的理智,猖狂地道:“你怕江怀知道真相就去把生米煮成熟饭啊,这样就不用怕了。”
“而且你还可以在彻底得到庞嘉雯以后,告诉她江怀惦记她,以一个做长辈的身份渴望得到她,这样说不定她就会厌恶江怀,从而彻底远离江怀。”
“白若瑾,只要你想,这一切都会成功,你也可以得到庞嘉雯。”
白若瑾额头上的青筋暴跳,他忍得双目赤红,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外院去,一边怒斥道:“你闭嘴吧,我才不会那样做。”
那声音却癫狂道:“不会吗?你会的,你一定会。”
“如果你不这样做你就会彻底失去庞嘉雯,因为你已经给了江怀提示了,难道你就不怕江怀抢在你的前面?”
“不,小舅舅才不会!”
“嗤!你真的以为你还是以前一无所知的白若瑾,江怀不是江家的孩子,他只是你外祖母抱养的孩子,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小舅舅。”
“白若瑾,别傻了。”
“我已经沉寂太久,让了你很久。可你也看见了,你根本就不是江怀的对手。”
“如果你再做不到的话,那我不介意取代你,去真正占有庞嘉雯。”
“闭嘴!”
“你滚!”
“你根本不配,你已经害死过嘉雯一次了,我不会再让你得逞的!”
白若瑾说着,难受地低吼出声。
他捏紧拳头,愤而砸墙。
“嘭”的一声巨响,墙面掉落好几块粉尘。
听到动静的庞嘉雯和如意赶紧出来,白若瑾却惊恐地跑远了,他不想让庞嘉雯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好在他还是把那股戾气和邪念压了下去,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后院走动起来。
突然间,假山下闪过一道黑影。
“谁?”
白若瑾蹙眉,紧追上去。
路过一道窄门的时候,那人避无可避,回头看了一眼。
悬挂在高处的灯笼照着那人的面孔,白若瑾目光一眯,冷戾道:“徐定!”

徐定往后退了退,因为身体伤重得厉害,他跑不了。
可就在白若瑾快要碰到他的时候,江树突然从边上冲了出来,死死地抱住白若瑾。
白若瑾想把江树甩开,冷戾道:“你想放他走?”
江树道:“我去见宁妙姑姑了,她说你们给我爹灌了药,反正他什么都会忘记的,你就放他出去自生自灭好了,也省得你的手再沾上他的血。”
白若瑾冷嗤道:“你说的到是好听,不过我的手沾不沾他的血关你什么事?”
“你快给我放开,不然他跑了我就杀了你。”
江树道:“我求你了,你就放他走吧。”
“他再怎么坏也是我爹,我不想亲眼看见他死在这里。”
白若瑾猛地把江树推开,冷冷道:“你不想看?”
“可刚好,我想杀。”
白若瑾说完,捡起地上一块石头。
就在这时,江树比他更快一步,捡起的却是块小石头。
他将小石头砸在白若瑾的脚上,白若瑾不为所动,目光阴沉沉的。
江树被吓得直哭,告饶道:“我求你了,我求你,饶他一命吧。”
“只要你不杀他,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听话的。”
白若瑾嗤笑着,继续朝前逼近。
江树又朝白若瑾砸了一小块石头,力气小了很多,他是真的怕了。
可白若瑾依旧坚定地不肯绕过徐定。
就在这时,徐定阴冷地笑着道:“当年你爹死的时候,虽说是你二叔下的毒手,但我的人原本可以救下他的,是我不让。”
“你当年也不过才六岁,那么弱小,我就应该杀了你以绝后患的。那样这世上就不会有人这么执着地找江悦,我也能好好地活着。”
白若瑾道:“我现在送你下去见我爹,想必他也会很欢喜。”
徐定阴翳道:“就算你现在杀了我,可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的确太迟了,我应该早一点杀掉你的。”
白若瑾说完,锐利的眸子一眯,当即准备动手。
江树突然跑到徐定的面前,张开双臂护着徐定。
他仰着头,泪流满面地对白若瑾道:“大哥,我求你了!”
“我知道他是罪有应得,但他现在已经残疾了,赶出去也就是个烂乞丐,我保证一辈子都不去找他,咱们就让他自生自灭行吗?”
白若瑾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不自量力的江树,怒不可遏道:“你之前表现出那么不在乎他的生死,就是为了今天?”
江树摇着头,哭得惨兮兮地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他既然都已经喝了那个药了,就会慢慢忘记这一切,到时候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一个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呢?”
白若瑾看着江树这天真的模样,被利用了也不知道,便狠狠骂道:“你看他像失去记忆的样子吗?”
江树愣了愣神,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显眼的泪珠,整个人有片刻的迟疑。
他回头望着他爹,只见他爹阴测测地笑着,一副料定他舍不得他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
江树心里慌了慌,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宁姑姑不会骗我的。”
徐定道:“你宁姑姑当然不会骗你,等白若瑾再灌几碗,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诚诚,爹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娘,按理说应该要留下你照顾你娘才对……”
“不过你娘出自京城第一士族江家,护着她的人太多了,并不缺你一个。”
“甚至于没有你的话,旁人只会更加怜惜她的遭遇,从而更好地照顾她。”
“所以……你跟爹走吧!”
徐定说着,伸手把江树抱了起来。
江树猛地挣扎,在徐定的身上拼命摇晃,他嫌恶地道:“我才不要跟你走,我要跟着我娘。”
“你娘已经忘记你了。”徐定大吼。
江树哭泣道:“我不管,我就要跟着我娘。”
“你再不走白若瑾就会杀了你,我再也不会救你了。”
徐定抱着江树,抱得紧紧的,双眸赤红。
最终在江树剧烈地挣扎下,徐定无奈只能放开。
在江树即将脱离他怀抱的那一刻,徐定忍不住低泣道:“诚诚,爹爹也快忘记你了。”
江树的身体一僵,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与此同时,徐定的手还环在他的腰上,久久没有挪开。
白若瑾冰冷地嘲讽道:“为了求生,你连自己儿子都骗,徐定,你简直不是人。”
徐定也不反驳,而是张狂地笑道:“你说得对,我不是人。”
“但是你呢?”
“白若瑾,你以为你是?”
“你不过是个怪物罢了!”
“我到是想看看,当庞嘉雯知道你是个冷血的怪物以后,她还会不会爱你?”
白若瑾眸中泛寒,举着石头,狠狠地朝徐定砸过去,嘴里爆喝道:“找死!”
徐定巍然不动,双眸紧缩,深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狠辣。
就在江树抱着头惊恐地喊道:“不要!!”
下一瞬,他的腰却被人抱了起来。
“嘭”的一声,江树的额头被石头砸中,鲜血淋漓。
“儿子!!”
伴随着徐定一声凄厉的声音,很多人都赶到了,包括庞嘉雯和江怀。
空气中都是弥漫的血腥气,黏稠的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突然就将人的心脏给紧箍起来,逐渐压迫收紧。
在那窄道上,徐定抱着满脸是血的江树,一脸悲痛欲绝。
与此同时,白若瑾手里握着一块巨石,上面沾满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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