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锦—— by栖喵
栖喵  发于:2024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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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妙道:“你爹说什么我都信,所以我是大傻子。我说什么你都信,所以你是小傻子。”
“我们两个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反而更像母子俩?”
江树斜眼瞪她:“我娘温柔又漂亮,你顶多算她的丫鬟,你还想当我娘,当姨娘我都嫌弃。”
宁妙大笑:“好小子,不愧是你娘生的,的确有江家的几分风采。”
“行吧,余生我卖给你家当奴婢,一辈子伺候你这个小少爷。”
江树撇了撇嘴,他才不稀罕呢。
等他的伤好了,自然会求小舅舅放她走的。
他想着,看向江怀。
只见江怀望着开着的房门,神情萧索,目光愣愣出神。
江树小声地对宁妙道:“我将来肯定不会像你们一样的。”
“什么?”宁妙不懂。
江树轻哼道:“我将来要是有了喜欢的姑娘,我定会好好地护着她,绝不会给别人可趁之机。”
宁妙戏谑道:“要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呢,像我一样?”
江树道:“你是个悲剧,但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的。”
宁妙:“……”
江树看着江怀,认真道:“总之,我不会让我喜欢的姑娘伤心,更加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来伤她的心。”
“如果这些事情都发生了,那只能证明,我不喜欢她,或者我死了。”
宁妙翻了个白眼,想戳他的脑袋又舍不得,便没有理会他。
到是江怀转过头来,淡然一笑道:“你在白澄面前也敢这么说就好了。”
江树突然缩了缩脖子,瞬间蔫了。
江怀走后,宁妙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惊讶道:“不对啊!”
可怎么个不对法呢?
江树都已经睡着了,她也不知道要跟谁说,就这么把话藏了起来,藏在了她的心里。
他们平安抵达京城以后,江树的伤也好了。
刚刚安顿下来的宁妙还没有松上一口气呢,江怀就给她派了差事。
什么差事呢?
让她去肃州找庞嘉雯,然后教庞嘉雯学会易容术。
宁妙不明白江怀让庞嘉雯一个堂堂郡主学易容术干什么?
直到她再次见到庞嘉雯,那个在战场上大杀四方,英姿飒爽的大燕丹阳郡主。
那已经是六月下旬,庞家军攻下了沙洲,正直逼哈密。
庞嘉雯告诉她,等打完胜仗,带着她同游江南。那时的宁妙才知道,原来庞嘉雯并不打算在战事结束后回京。
可江怀是怎么猜到的?
宁妙好几次都想试探庞嘉雯,试探她到底知不知道江怀对她的情意,但每次都失败了。
因为战事很紧,庞嘉雯无暇学什么易容术。
到是张朔,一个嘴巴特别啰嗦的道士学了去,他还是庞嘉雯的师叔,宁妙觉得很神奇。
同年八月,庞家军和鞑靼决战时,庞嘉雯斩杀了鞑靼五皇子拓跋金,并以拓跋信和拓跋烈的性命相要挟。
再战,拓跋雄便只剩下一个残废的大儿子,江山后继无人。
弃城,则可以换回两个健全的儿子。
在一次悲愤吐血的谈判后,拓跋雄用哈密最后的防线换取了两个健全的儿子。
就此,哈密重归大燕。
同年十月,皇上催促庞彪回京的圣旨已经下了第三道了。
庞家再不回京,便是有了功高震主的傲慢,庞彪一家终于启程,前往千里之外的京城。
而此时的京城,安王和晋王争储,势均力敌。
即将回京的庞家成为打乱局势的头等人物,不得不说,四方关注。
腊月初六,皇上亲率文武百官,于永定门亲迎庞彪一家,街道自前一夜便开始宵禁,五城兵马司连夜巡查,确保安全。
第二天一大早,众臣皆穿戴者干净整洁的官袍,随皇上一路往永定门去。
成国公府内,李老夫人卯时起床,辰时差人去问,巳时便已经焦急地等待着。
江怀听闻母亲焦急忐忑,特意前来安抚。
不料母亲见了他,阴阳怪气道:“我以为你找回了你二姐已是大功一件,从此隐退江湖了呢?”
江怀失笑,搀扶着母亲道:“庞彪一家进城,先拜见皇上,随后入宫议事。”
“就算要来咱们府邸,怕也要到酉时,您何必这么着急呢?”
李老夫人没好气道:“我等庞彪干什么,那傻小子来了也只会给我磕头,指不定哭得连话都说不齐全。”
江怀眉眸微动,轻笑道:“您在等嘉雯?”
李老夫人点了点头,惆怅道:“那丫头从上个月就不肯给我写信了,也不知道是想给我惊喜呢,还是赶路疲倦了。”
“我这眼皮跳得很,担心她受了伤留下什么隐疾,一会她来了你可得好好给她看看。”
江怀道:“不会的。”
李老夫人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不会?”
江怀笑了笑,从容道:“不是有张朔在吗?若是真留下什么隐疾,张朔也早就说了。”
话虽如此,但李老夫人还是担心。
她嫌弃般望着儿子,失望道:“连张朔都知道要在边疆陪着嘉雯,你呢?你身为嘉雯的师父,怎么一回京城就跟闭关似的,哪里都不去了?”
江怀垂下眼眸,心里一片黯然。
他能说,这是他和白若瑾心照不宣的约定吗?
一但他们谁先动了,另外一个便会当作不遵守约定,从而想法设法算计。
庞家收回大燕的故土,就连魏王都上表要求皇上大肆封赏,倘若这个时候因他和白若瑾出了什么变故,那他们还能不能回京就不知道了。
不过就算他和白若瑾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等待着庞家归京,他们心里最想见的那个人,却未必肯回来。
他只愿一切都是他杞人忧天,否则谁知道那丫头会去什么地方呢?
江怀笑了笑,心里也跟着惆怅起来!
李老夫人见他不说话,以为说到他的痛处了,倒也绕过了他。
他们在定安堂里足足等到酉时,才等到门房的小厮急急来禀,说是大将军夫人带着两位少将军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李老夫人先是一喜,随即问道:“郡主呢?”
跑腿的小厮道:“小的并未看见。不过小的听大将军夫人同我们大夫人说,郡主贪玩,并未回京!”
“什么?”
李老夫人惊呼一声,眸色一沉,心里顿时不痛快起来。
她看向儿子,见他蹙着眉,神情冷幽幽的,便低声吼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江怀失落般地笑了笑道:“儿子也是猜的。”

入夜,京城朝阳门南街的白府并未点灯,显得阴森鬼气的。
刚刚归京的张云逸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等候发落。
白若瑾负手而立,站在冰冷的寒风中,森冷道;“在什么地方跟丢的?何时跟丢的?”
“在兰州跟丢的,一个月前就没有消息了。”
“一个月前?”白若瑾嗤笑。
一个月前就跟丢了,可他到现在才知道。
他转身,狠狠踢了张云逸一脚,满心愤懑。
一旁的白汲看得眼眸紧缩,连忙道:“云逸势单力薄的,怎么会是庞家人的对手?”
“这是郡主有心要避开你,不怪云逸。”
白若瑾眸中泛寒“我很早之前就传信告诉他,嘉雯与我闹了别扭,让他务必帮我把人看好。既然他这么无用,不如回洛阳守宅,好歹也体面些。”
张云逸又迅速跪好,嘴里求饶道:“是我的失职,求公子责罚。但求公子不要赶我回洛阳,云逸一定能找到郡主的下落。”
白若瑾冷哼,不置可否。
白汲道:“傅家兄弟不是赶去江南了吗?一有消息就会传回来的。”
白若瑾紧捏着拳,凉凉地瞥了一眼白汲。“你现在只会为他们求情,你可知道她带走了宁妙。”
“宁妙是江怀的人,她愿意让江怀知道她的去向却不愿意我知道,她这是在报复我。”
白汲头疼地扶额,挥了挥手让张云逸下去。
他走近白若瑾,压低声音道:“成国公府传来消息,江怀那边还陪着老夫人等了一整天呢。他若真的知道,何必做出这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况且……郡主的性子不会像你说的这样,刻意利用别人来报复你。她若真的恼你,那也只是恼你,不会牵扯上别人的。”
“若瑾……关心则乱。”
白汲说完,拍了拍白若瑾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白若瑾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置身在冷幽幽的枯井里,那种孤寂腐朽的味道太浓了,因此他明知道自己是活着的,可他也有一种掌握不住自己命运的慌乱。
关于未来,他知道安王不会是晋王的对手,知道当晋王一直当不了太子就会忍不住逼宫,知道楚王什么也不用做皇位就会落在他身上。
但他不知道江怀具体的身世,他既然出自皇家嫡系,那他到底是魏王的儿子,还是当年承和太子留下的遗孤?
可凭借当年先帝和太后娘娘对承和太子的喜爱,没有道理不立他的儿子为皇储。唯一的可能,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江怀的存在。
而能让外祖母视若亲生子养大的孩子,生母极有可能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大燕第一女将郭惠,也是外祖母的亲表妹。
如此,江怀和外祖母长得相似也就说得过去了。
可郭惠将军当年的恋人是当今的皇上,而现在的皇室并非太祖嫡系,也就是说,江怀不可能是当今皇上的儿子!
魏王有两个儿子,如今一个以鬼面示人,荣封慎郡王。
另外一个已经瘫了,还未治好,正是魏王世子。
魏王世子年岁小些,如今又瘫在云南无法动弹。
如果江怀真的是魏王的儿子,那么他的身份……就只能是慎郡王了。
白若瑾深深吸了口凉气,眸中锐利森冷。
前世的魏王世子根本就没有瘫痪,魏王一家虽然在云南虎视眈眈,但到他离世都未曾造反,反而将大燕西南的边城守得固若金汤。
但愿这一世的魏王也能坐得住,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江怀的身世揭露出来,让整个皇室和朝堂都乱成一团。
顺平二十三年,五月。
入夏的无锡阳光明媚,天空一片湛蓝。丝丝暑气随风而至,撩动了额边的几缕青丝。
庞嘉雯站在一家僻静的药堂门口,转悠几圈后,厚着脸皮进去了。
抓药的伙计迎上一张小脸,欢喜道:“小姐想抓什么药?可有方子?”
庞嘉雯紧绷着小脸,一本正经道:“我抓避子药,没有药方。”
抓药的伙计:“……”??
半个时辰后,回到客栈的庞嘉雯把药往宁妙身上一扔,没好气道:“再有下回你自己去抓!”
宁妙见她小脸驼红,忍不住笑道:“瞧你那点出息,怪我喽?”
“你之前每到一个地方待不上三天就走,这次我们在无锡整整待了三个月了,客栈老板都待成我相好的了,我能怎么办?”
庞嘉雯怒斥道:“你嫁不成吗?”
宁妙凉凉地笑:“不成!”
“后厨小夏不是也看上你了,你怎么不嫁?”
庞嘉雯阴翳地盯着宁妙。
宁妙举手投降,淡淡道:“当我没说。”
“不过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老钱都在准备婚房了,再不走我真要嫁在这里了。”
庞嘉雯也不想待了,不过她想跟宁妙分道扬镳。
宁妙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简直超出了她对一般女人的想象。
谈笑间动动手指,便有无数男人想跟她厮混。总之,特别会卖弄风情。
捡起药包去煎药,庞嘉雯决定离开之前对宁妙温柔一点。
煎好药以后,庞嘉雯就回房收拾行李了。
晚上给她送饭的小夏看见她的包袱,惊讶道:“李姑娘,你要离开咱们无锡了?”
庞嘉雯在兰州分路的时候便已经换了身份,她现在用的是个商户文牒,姓李,名幼绮。
她点了点头后,叮嘱小夏道:“不要告诉宁姑娘我要走了,免得她丢下你们老板跑了,到时候你们老板肯定会解雇你。”
小夏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满脸失落。
他喜欢李姑娘好久了,还没有来得及表白呢?
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小夏回到厨房,连饭菜都不想做了。
就在这时,后厨进来两个样貌不凡的年轻人,恭敬地问道:“请问你们这里还招帮厨吗?”
小夏心情不好,冷冷道:“不招了。”
那两个人却没有走,而是拿出了五两银子,直接递给小夏。
小夏今年十七,十二岁做的学徒,到如今勉强出师。
他最大的理想是攒够钱娶媳妇,现在媳妇的人选是找着了,钱嘛,那是真的缺。
他当即来了精神,拿过那五两银子掂了掂,又咬了咬,兴奋道:“你们想学厨的话,我去跟掌柜说说,肯定能行。”
那两人拱手作揖,十分恭敬道:“那就先谢谢夏大厨了,不过我们还想问问,咱们这客栈里是不是住着两位外地来的姑娘?”
“一个年约十六七岁,一个年约二十八九岁,样貌都是极好的,尤其是年轻的姑娘,容貌更为惊艳。”
小夏当即警惕起来,冷冷道:“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第295章 夜遇山匪
那两人先是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走上前,压低声音道:“夏大厨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兄弟俩都不是坏人。那位姑娘是我家公子的未婚妻,因为跟家里闹了矛盾才出来散心的。”
“我们作为下人也不敢管,就是想在这里谋个差事,先替主子照看着,然后等主子亲自来接姑娘回去。”
“在这期间,夏大厨若是愿意为我们兄弟二人掩护,我们这里还可以奉上白银二十两。”
说完,拿出了沉甸甸的银锭子。
小夏看得眼眸泛光,心中已然起了贪念。
可他虽然在意这银子,却知道那位李姑娘很快就要离开无锡了。
倏尔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
只听他道:“我刚好要请掌柜的帮忙招两个帮厨,我看你们就很合适。”
“你们留在这里不仅可以学得手艺,我还可以随时告诉你们那位姑娘的行踪。”
“不过这银子嘛,你们得先给我!”
那两兄弟当即同意,奉上了白银。
小夏拿了银子,心里美滋滋的,强装镇静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们姓傅,夏大厨可以称呼我们为傅一,傅二。”
就这样,小夏带着他们去见了掌柜,领了帮厨的衣服,将他们妥善安置在了后厨。
入夜后,傅一借着为客人送水的机会,偷听到了庞嘉雯和宁妙的谈话声,确定是她们无疑。
他还打探出庞嘉雯现在的名字叫李幼绮,连同这个消息一同飞鸽传书送入京城。
然而他不知的是,在他飞鸽传书离开无锡城的那一刻,庞嘉雯已经准备动身离开了。
宁妙睡了一大早,听见掌柜的在楼下训斥伙计,不高兴地推开窗,朝楼下吼道:“死鬼,你吵什么吵?”
钱掌柜瞬间收敛火气,连忙蹬蹬蹬地跑上楼,推开门对宁妙说道:“小夏没请假,还收拾东西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宁妙一听,狐疑道:“什么时候走的?”
钱掌柜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是昨晚给客人煮宵夜的时候还在。”
宁妙心里一凛,连忙去了庞嘉雯的房间。
这一看,呦呵!
“私奔了?”钱掌柜也看得目瞪口呆。
宁妙没好气道:“私奔?”
“呵!”
“我私奔孩子都生了她都不会私奔,定是想甩掉我自己走了。”
“都怪你,没事招惹我干什么?”
“我昨天请她买避子药,她定是觉得我麻烦,不愿再带着我了。”
说完,埋怨地对着老钱一顿乱揍。
老钱握住宁妙的手,惴惴不安道:“你喝避子汤干什么?我会娶你的,我们现在就成亲。”
宁妙推开他,没好气道:“你别跟我添乱了。”
她说完,穿好衣服快速下楼。
与此同时,知晓事情不对的傅家兄弟对视一眼,兄弟俩很快分头行事。
一个上楼确认庞嘉雯的行踪,一个跟着宁妙出去。
宁妙半路就知道被人跟踪了,她当即闪身进了一家茶楼,点了茶以后,却从茶楼包厢的窗户跳下,成功甩了跟踪她的人。
随后她去了无锡城鼎鼎有名的金源当铺,她拿出了离京前江怀给她的黑色羽令,吓得掌柜当场就拜。
宁妙一把捞起掌柜的,急迫道:“我要传信回京,要快。”
掌柜的哪里敢耽搁,引她进了内室,立即奉上纸笔。
宁妙写完以后松了口气,随后从当铺的后门出去。
江怀说过,黑色羽令只能在庞嘉雯遇到危险的时候才能用,可她们一路走来,庞嘉雯从不挑事,哪里遇到过什么危险?
再加上她也不想活在江怀的监视下,便从未用过。
如今庞嘉雯远离她的视线,还被人给盯上了,她不得不谨慎起来。
宁妙回去以后,当即收拾行李要走。
老钱直接跪下求她了,宁妙都没有留下。
看到老钱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宁妙好像懂得了庞嘉雯到底讨厌她什么了?
不过她出了客栈没多久就被傅氏兄弟给拦下了。
他们在肃州的时候见过,虽然不多,但宁妙还有印象。
“你们是白若瑾的家丁吧?”
傅一上前,拱手道:“难为宁姑娘记得,我们兄弟二人只想知道郡主的下落,求宁姑娘告知。”
宁妙没好气道:“你们有洛阳白家的名帖,又知道小夏跟着嘉雯走了,你们不会去官府查出城记录吗?”
傅一和傅二对视一眼,惊讶道:“你不知道?”
宁妙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一大早就追出去了。”
傅一和傅二感觉不妙,连忙奔去了无锡府衙。
宁妙见他们果然能够跟官府接触,当即追着他们道:“你们别急啊,带带我,我也想知道她去哪里了。”
一个时辰以后,他们查到了。
庞嘉雯去了苏州。
于是他们连夜出城,也追去苏州。
然而庞嘉雯为了不让宁妙追到,出城以后径直走了小道。
殊不知她这一去,不仅迷了路,还遇到了山匪。
那可真是风高放火天,月黑杀人夜。
看到十几个粗苯狂傲的山匪,庞嘉雯真想直接就干了。
谁知道身后跟了她几十里山路的小夏逃跑时发出的声音太大,被捉回来了,还扔在了她的面前。
小夏吓得瑟瑟发抖,转瞬间抱着庞嘉雯的双脚:“李姑娘,我不认识你啊,求你救救我!”
庞嘉雯:“……”??
你都说不认识我了,怎么知道我姓什么?还想让我救你?
庞嘉雯觉得头疼。
她看了看土匪头子,大约二十八九的年纪,面容冷峻,神色阴郁。只见他拿着一把短刃,眼神很凶狠,看样子就算没有杀过人,怎么着也是断过人手脚的人物。
“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庞嘉雯说着,低头看了一眼不成器的小夏。
那土匪头子看了一眼小夏,轻蔑道:“他是你的情郎?”
庞嘉雯还没有说话,小夏哭得惨兮兮地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喜欢她。”
庞嘉雯:“……”那您跟了这几十里的山路?感情是跑着玩吗?
哎……罢了!
她淡淡道:“不是。”
“那就杀了他!”土匪头子说,舔了舔刀口。
这吓唬人的本事太低级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庞嘉雯有点想笑。
好在小夏一直摇晃着她的脚,让她烦不胜烦,就没有笑出声来。

“你们杀了他还要埋尸,多麻烦啊!”
“还不如让他跑了,看他这个熊样肯定连报官都不敢,你们大可以放心!”
土匪头子冷哼道:“你说得好听,要是他去报官回来,我们可就完了。”
庞嘉雯闻言,鄙视道:“做山匪还会怕官府吗?倘若真的怕,就不会肆无忌惮地说什么要杀人了?”
“难不成他这么大个人突然失踪,他的家人不会报官?到时候官府一样要查,你们何必多此一举?”
“大哥,她说的有道理啊!”
“滚!”
土匪头子没好气地吼完属下,冷戾道:“他是跟你一块来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回去。”
庞嘉雯见他们说不通,也不打算浪费时间了。
她猛地把小夏推开,站到一旁道:“那行,你们杀吧!”
那土匪头子一惊,疑惑地望着她。
庞嘉雯拍了拍手,镇静从容地望着他们。
他们要是敢动,她就替天行道了。
他们若是不动,到是可以饶他们一命。
且看他们怎么选择了。
小夏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当即鬼哭狼嚎的,声音震响在山林里。
有几个土匪开始慌了,开始低吼,让小夏不要叫。
小夏哪里会管,依旧狼嚎。
“嘭”的一声,土匪头子给他一拳,直接打晕了。
“先拖回去再说!”
土匪头子说完,看向庞嘉雯。
“走吧!你别逼我动手!”
庞嘉雯点了点头,乖乖地跟着他们走。
半路上,她听见有小喽啰低低地说:“咱们大哥给自己找了一个压寨夫人!”
庞嘉雯回头,见那土匪头子脸上闪过一丝羞窘,声音却怒斥道;“你们在胡说什么?还不快走?”
他说完,凶神恶煞地望着庞嘉雯道:“你看什么看,别做梦了。”
“我瞧你有些姿色,卖去青楼应该能换不少钱。”
庞嘉雯点头:“应该能。”
那土匪头子听后,没好气道:“你还真想去青楼?”
庞嘉雯好一阵无语:“不是你说要把我卖去青楼的?”
“你……”
土匪头子无语,愤恨地瞪了一眼庞嘉雯。
等到了土匪窝,他们把小夏关起来,庞嘉雯却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很显然,他们都没有把庞嘉雯这个“柔弱”的女子放在眼里。
犯困的庞嘉雯问道:“哪里可以睡觉?”
话落,十几个土匪全都盯着她看。
那个土匪头子没好气地吼道:“跟我来。”
他推开一扇简陋的房门,借着院子里的火光隐约可见有两个女人靠在一起睡觉。
听见响动,女人们翻身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麻木了,一点也不怕,反而打着哈欠问道:“哪里掳来的小姑娘?”
那土匪头子淡淡道:“半道上掳来的,今晚她跟你们一起睡。”
说完,把庞嘉雯推进去。
“嘭”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庞嘉雯试了一下,没锁。
等她回过来头,你那两个女人给她让出一个位置,便靠在一起睡觉了。
这可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庞嘉雯站在门口,听他们在门外说话。
“老大,那小子身上搜出三十两银子,够咱们吃喝好一阵的了。”
“先把人关起来,老八老九明天去城里买些吃食,顺便转转,看看官府的人有没有在找他们?”
“一男一女,深更半夜跑出来,一看就是私奔,官府的人不会管的。”
“那也要以防万一,我们可不是那群官兵的对手,别白白赔了性命。”
“老大说的是,我明天就和老景他们一起巡山,务必要确保兄弟们的安全。”
“嗯。”
“你们都去睡吧,今晚我守夜。”
“老大,那小妞……”
“滚!”
“行行行,我们不眼馋,老大怀春了!”
“哈哈哈,咱们老大怀春了!”
“一群王八羔子,给老子滚!!!”
囫囵睡了一觉,庞嘉雯醒来以后才发现旁边的床铺已经整理干净了,那两个女人也不见踪影。
她开门出去,顿时愣了愣。
群山环绕,满目青翠。微风徐来,凉爽异常。
抬头仰望天空,蓝天白云无尽延展,青山仿佛也是,目之所及,看不到一点人间烟火。
到是这四周都是说话的声音,有女人的,男人的,各不相同。
庞嘉雯走出去,见昨夜那土匪头子就在院中砍柴,看见她时,嘲讽道:“你那相好的昨夜尿裤子了。”
庞嘉雯道:“你们没有杀了他?”
那人一斧头劈歪了,险些劈到自己的脚,转身阴沉沉地瞪着庞嘉雯道:“你巴不得他死?”
庞嘉雯摇了摇头:“我只是奇怪,你们不是要谋财害命?”
那人冷冷道:“我们好久没有吃肉了,准备留着他吃肉。”
“好吧!”
庞嘉雯无话可说。
那人愤懑,问道:“你不害怕?”
庞嘉雯见他像个农夫,虽然有些力气,但只是蛮力,想来并未真正练过功夫。
而且身材单薄,脸上颧骨突出,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的样子。
这样的人,全靠一股狠劲吓唬人,不足为惧。
看来这些人当山匪应该有些隐情,庞嘉雯淡淡道:“你不是说要把我卖去青楼,我们什么时候走?”
那人闻言,愣愣地望着她,随后爆粗,低声咒骂一句。
他气冲冲地走上前来,手里的斧头朝着庞嘉雯比划比划,恶声恶气道:“爷不想把你卖了,爷想把你办了。”
庞嘉雯“噗”地笑出声来,挑衅道:“可以,你来吧!”
那人:“……”!
“疯子!”
庞嘉雯在这山头待了三天,她不急不躁,该吃吃,该喝喝。
还掏钱给那两个做饭的女人,让她们给她开小灶。
那群土匪整天寻思她是什么来头,却一点思路都没有。
反倒是他们的消息,被她套了个干干净净。
一群从贵州山坳里跑出来的挑货郎,随着云南那边一个缅商学做翡翠生意,谁知道被骗了,不仅财物没了,还被无锡府衙立案通缉,销毁了他们出城的路引,使得他们不得不占山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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