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锦—— by栖喵
栖喵  发于:2024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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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朔点头,肯定地道:“说过。”
“你以前还嫌弃江帆,说他要不是你们江家的孩子,你早就打断他的手脚了。”
赵律再度震惊:“我真的说过?”
张朔无语道:“废话,当时吓得周夫人把江帆关了一个月禁闭呢,生怕江帆出来玩会遇见你。”
赵律:“……”
“可我现在喜欢小孩子了。”
张朔盯着他看了一眼,见他眉眼含笑,神色温柔,说起孩子时,眼神里明显有了期待。
张朔脑袋灵光一闪,震惊道:“你不会吧,你对嘉雯做了什么了?”
“君洛,你可别跟我说,你和嘉雯,你们……”
赵律皱眉,收敛神色道:“你别胡说。”
张朔不相信,继续问道:“真的没有?”
赵律直接黑脸。
张朔当即讪讪的,认真道:“没有就好,这不是你吓到我了吗?”
“呵!”赵律冷哼。
张朔心虚道:“你别呵了,赵翼让我在你的八字上下功夫,不许你在八月前成亲呢。”
赵律冷笑,阴翳地看向张朔道:“星运命盘论都到手了,你是不是应该要出宫了?”
张朔在赵律的威势下点了点头,讨好地笑道:“那是必须的,你放心,我会尽快帮你把婚期定下来。”
“你看六月怎么样?六六大顺啊,夫妻成亲必然会和睦一辈子的!”
赵律目光微凉,似笑非笑地望着张朔。
张朔面露苦色,连忙改口道:“五月,五月大吉,最适合成亲了。”
赵律还是有点不满意。
张朔当即拍桌:“江君洛!”
话落,殿外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来人匆匆忙忙跑了。
张朔暗知失言,连忙打了自己一嘴巴。
他很快追了出去,可外面已经没有人影了。
赵律捡起地上掉落的平安穗子,恍惚在什么地方见过。
张朔也看见,暗恼道:“糟了,是成阳。”

张朔问道,成阳又不是一般的小姑娘,这件事有些棘手。
赵律将那平安穗子递给张朔,问道:“成阳大晚上过来干什么?”
张朔拍了拍额头道:“我忘记告诉你了,她这些天都会悄悄来求我。”
赵律蹙眉,不解道:“她求你干什么?”
张朔叹道:“还能干什么,求我给白若瑾批命,看看能不能改个运道啥的。”
赵律嗤笑道:“荒唐!”
张朔叹道:“可不是。我要有那个本领,先给我自己改了。”
说着,无奈地笑了起来。
赵律道:“贵妃娘娘那边,传个信就行,你不必亲自去。”
“我走了。”
张朔咋舌:“你就这么走了?”
赵律头也不回,声音冷肃道:“你自己闯的烂摊子自己收拾,我不管。”
张朔:“……”
什么就他闯的烂摊子了,不是赵律吗?
大晚上没事进宫,还吓了他一跳!
真是的。
白若瑾下朝以后,被一个小太监拦住去路。
这个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来找他的成阳公主。
看到眼睛都哭红的成阳,白若瑾只好带她去了临时用来供官员休息的小偏殿。
这里虽然是官员休息的地方,但因为很多官员害怕惹上是非,平常是没有人过来的。
白若瑾打发了值守的小太监,递了手帕给成阳。
“跟你母妃吵架了?”
成阳摇了摇头,伤心地抽泣着,看样子很难过。
白若瑾摘下官帽,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轻轻出了口气道:“哭一会就回去吧,我也要出宫了。”
成阳公主扑到他的脚边,伏在他的膝盖上道:“若瑾哥哥,我都知道了。”
白若瑾的手微微一顿,问道:“你都知道什么了?”
成阳不肯说,只是再一次重复道:“反正我都知道了。”
“是他们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白若瑾闻言,平静道:“没有谁对不起谁,你不要胡乱猜测。你若真想知道,那就去问你的母妃。”
成阳公主抬起头来,满脸泪痕,委屈地道:“我才不问呢,我母妃不会告诉我的。”
“我知道他是谁,他昨晚入宫了。”
“怪不得他要带着面具,原来……”
“成阳!”白若瑾警告地喊着她,不许她再说。
成阳抿着唇,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她站起身来,紧握着拳道:“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不能说的,但我就是气不过。”
“凭什么啊?”
“还有庞嘉雯,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成阳说完,负气地跑了。
白若瑾揉了揉爆疼的额头,闭上眼睛,艰难地喘息着。
脑海里那道凶猛的声音在肆意狂笑,仿佛怎么也阻止不了。
“白澄,你这么想成全他们,你怎么不娶了成阳呢?”
“你娶了成阳,他们也就不用在忌惮你了!”
“闭嘴!”
“你连成阳都想伤害,你还是不是人?”
“哼,我不是人,我是恶鬼,你不知道吗?”
交杂的声音宛如闷雷一般,让白若瑾的身体再也负荷不住,软软地顺着椅子倒了下去。
等他再次醒来,对上的是值守的小太监。
他一脸担忧地望着他,询问道:“白大人是中暑了吗?要不要请太医?”
白若瑾连忙摇头,却在站起来时,脑袋一阵天旋地转。
“啊!”
“白大人,你流血了!”小太监惊呼地说。
白若瑾看见有鲜血滴落在地,他感觉自己流鼻血了,连忙用袖子捂住。
“没事,估计有点上火。”
他说完,疾步离开,身影有些踉跄。
小太监看着地上的血迹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
庞彪闲来无事,在自家后院清理鱼塘。
庞嘉雯的大嫂刚刚查出有孕,徐夫人很开心,去库房挑补品去了。
庞嘉雯去给父亲送饭,没找见父亲,便在园子里转悠起来。
她来到假山后避暑的厢房,准备进去歇一歇。
谁知道刚走进就听见父亲的声音道:“皇上召你秘密入京,你跑到我府里来干什么?”
“大将军……”
“别叫大将军了,我现在就是一个被圈禁起来的罪臣罢了。”
“我呸!赵翼他凭什么?”
“要不是大将军坐镇边关多年,他赵翼这皇位能坐得稳吗?”
“您带着兄弟们出生入死,建功立业,到头来却……”
“呜呜呜……属下不甘心!”
哭泣的人是高峰,现如今升任昭勇将军,接替她爹驻守肃州。
庞嘉雯缓缓站到假山下的僻静处,看着垂下的柳枝发呆。
没过一会,高峰就出来了。
临走前,他还在表忠心道:“您放心,兄弟们都商议好了。赵翼胆敢对您下手,我们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庞彪乐呵呵地笑道:“得了吧,你们能干什么?”
“赶快回去给儿子娶媳妇去,别在这儿给我添乱了。我这荷塘里的淤泥都没清理干净呢,没空陪你唠嗑。”
高峰朝荷塘边看了一眼,难过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才走的。
庞嘉雯想过去了,却听见父亲冷笑道:“赵翼这个没出息的,只召回一个高峰吗?”
不多时,邓翎从内室缓缓走出,点了点头道:“其他将军推脱军务忙,不肯回京。高将军也是担心您,借故回来了。”
“我知道高峰对我忠心不二,我没有怀疑他。”
“你去魏王府跑一趟,告诉赵律,他这婚期再定不下来,我叫嘉雯过去给他冲喜了。”
“噗。”邓翎忍不住喷笑。
“将军,您不能这样,郡主的婚事还是要大办的。”
庞彪冷笑道:“你当我愿意委屈嘉雯?不过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尽快让赵翼觉得,我们要逼宫了。”
邓翎正色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魏王府。”
邓翎走了以后,庞彪捋了捋沾了淤泥的袖子,朝假山处望去道:“你还不把饭送过来,是想饿死你爹吗?”
庞嘉雯提着食盒走出来,递给他。
庞彪接过食盒,顺便把女儿拉下屋檐下,躲着点炎炎烈日。
他一边将碗筷拿出来,一边问道:“怎么,还怕了你爹不成?”
庞嘉雯摇头,一言不发。
庞彪不悦道:“那你这是什么表情?”
庞嘉雯委屈道:“您打算让我去冲喜!”
“噗。”庞彪自己忍不住笑了。
“爹也不是那个意思,爹就是表达了一下着急的心情!”
庞嘉雯轻哼一声。
庞彪诧异道:“你哼什么?”
庞嘉雯道:“我表达一下不满的心情。”
庞彪:“……”

邓翎来过以后,赵律还在想,让谁出面给皇上施压才好。
就在这时,王府的管家田万来禀,说是宁王乔装打扮,从后门来了。
赵律当即笑道:“他来得到是时候,请他进来吧。”
宁王是来报信的,他在晋王的府里安插了探子,得知晋王和程蓉起了嫌隙,彼此猜忌防备,暂时没空管别的事情。
宁王希望赵律带头,推他当太子,等他顺利当了太子,再帮赵律出京。
赵律听后,直接笑道:“我出京的事情就不劳烦宁王了,你若有心,明日早朝帮我一把,将我跟郡主的婚期定下,如此,我也送宁王一份大礼。”
宁王喜出望外道:“哦,不知是什么大礼?”
赵律道:“自然是能让宁王顺利登基的秘密,否则怎么能叫大礼呢?”
宁王一锤定音,连忙道:“慎郡王放心,你和郡主的婚事就包在我身上。”
说完,急匆匆赶回去安排。
隔天,顺平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问起了张朔,慎郡王和丹阳郡主的婚期何时能定?
张朔掐指一算,沉凝一会道:“按照顺郡王属火的八字,和丹阳郡主属木的八字,是不宜在入伏后成亲。所以……”
顺平帝迫不及待地打断张朔道:“那就定在秋后,反正也没有几个月了。”
“慎郡王,你觉得如何?”
赵律看向张朔,直接问道:“既然不能入伏后成亲,不知五月有什么吉日没有?”
张朔讪笑,连忙道:“当然是有的,比如这五月……”
“五月太急了,朕怕会委屈了丹阳。”顺平帝再次打断。
宁王见状,当即站出来道:“四月殿试一过,礼部也不忙了,儿臣觉得五月甚好。”
赵律的目光挨过扫过那些脸熟的官员,他们一个个紧跟着宁王跪下。
“臣等也觉得五月甚好。”
赵律满意地笑了笑道:“是魏王府和庞府要办亲事,委屈与否就不牢皇上费心了。”
“张国师,你看五月初六如何,日子可好?”
张朔心里嫌弃无比,五月初六?
就一个月的时间,可真是够赶的。
可赵律都说了,他还能怎么样?
当即便道:“甚好!”
高位上,赵翼看着一唱一和的张朔和赵律,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朔,朕当真是没有想到啊。”
张朔作揖,恭敬道:“慎郡王一心想娶郡主,这早娶也是为皇家添喜气,皇上无需介怀。”
此时的宁王也回过神来,张朔是赵律的人。
他当即明白,此时正是他对赵律表现诚意的最佳时机。
只听他开口道:“父皇,咱们皇家也的确很久没有办喜事了,三弟成亲那么久都没有能为皇家添个小皇孙,而且慎郡王年纪也不小了,着急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倘若父皇是怕礼部的人忙不过来,那儿臣可以帮忙,毕竟儿臣除了正妃以外,还娶了两个侧妃,多少能帮点小忙。”
顺平帝桀骜地盯了一眼宁王,眼中满是戾气。
可宁王低垂着头,就是假装看不见。
气得顺平帝直接朝他吼道:“你也好意思说你娶了两个侧妃?后宅一团乱麻还敢说帮忙?”
“滚,直接给朕滚出宫去,没有朕的召见,不许出府门一步。”
宁王临走前还嬉笑道:“父皇要赶儿臣出宫不要紧,但堂兄的婚事父皇还是抓紧吧,别让皇叔觉得咱们坐守京城,却连一桩婚事都办不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群臣也惊觉不妥。
反正赵律也不出京,这婚事要办就办吧。
再拖下去,魏王说要在云南办,难不成他们还敢强拦不成?
当今皇上已经五十出头了,因为常年操劳,身体每况愈下。
魏王却不一样,这些年在云南打仗,没少操练。再加上魏王那个性子,还真不是一般人对付得了的。
众臣再次跪请,连江惟和魏奚也不例外。
顺平帝气得眼睛赤红,扫了一眼众人以后,突然看见了官员中紧捏着拳,一言不发的白若瑾。
他孤立地站在其中,像波涛汹涌中的一叶孤舟,任凭风浪再大,也绝不肯同流合污。
顺平帝站起身来,冷笑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这么喜欢操办喜事,那慎郡王大婚当日,你们可千万别缺席才好!”
他说完,愤然离去。
与此同时,赵律和庞嘉雯的婚期就这样定在了五月初六。
众臣散朝后,顺平帝单独召见了白若瑾。
彼时的白若瑾神情冷肃,眼睑暗红,眼瞳里布满血丝,一看就知道连日来睡不安稳。
顺平帝故意说起庞嘉雯原本是白若瑾未婚妻,谁知道造化弄人,最后做了庞家女婿的人竟然是赵律。
“扑通”一声,白若瑾径直给顺平帝跪下。
顺平帝眼眸微闪,淡淡道:“你现在求朕也没有用,朕做不了这个主了。”
白若瑾猛然叩首,沉声道:“臣要告密!”
顺平帝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不显,反而轻哼道:“告密?你要告什么密?”
白若瑾道:“慎郡王赵律早就入京了,他在京中还有别的身份,好像是个世家子弟。”
顺平帝面色一变,连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若瑾道:“我猜的。在慎郡王赵律入京之前,我在京城就见过他好几次了,但我一直不敢肯定。”
“直到……这次他们定亲,我才回想起,昔日那个在战场上救庞嘉雯的鬼面人和入京后悄悄去见庞嘉雯的面具人,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顺平帝急急追问道:“就算是这样,那你怎么断定他在京城还有别的身份?”
白若瑾抬起头来,目光里满是恨意道:“因为我曾偷听过他们说话,赵律说就算他不能用慎郡王的身份迎娶庞嘉雯,也会用他之前的身份迎娶她。”
“只是……”
“只是什么?”顺平帝瞪大眼睛,一副惶恐的模样。
白若瑾沉声道:“只是……这样一来,庞嘉雯就不能当郡王妃,只能当个世家夫人。”
“什么!!”顺平帝大惊,心里仿佛敲着闷鼓,激烈的声音在他胸腔里来回震动着。
“那他会是谁?”
“这微臣就不知道了,但身份一定不低,否则他绝没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顺平帝呢喃道:“那是肯定的。”
“还有别的什么没有,你一并说出来,朕不会迁怒于你。”
白若瑾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悲戚的神色看起来痛苦极了。
“微臣不想让庞嘉雯嫁给赵律,如果可以,微臣都想去抢亲,但是微臣不能。”
“微臣只求皇上查出赵律在京城的身份和党羽时,可以留庞嘉雯一命。”
顺平帝见他如此痴情,哪怕心如死灰也想要留庞嘉雯一命,当即长长一叹道:“你这性子倔得朕都心疼,行了,朕答应你。”
“只要庞家没有谋逆之心,朕就绕庞嘉雯一命。”
白若瑾重重叩首,声音哽咽道:“微臣谢过皇上。”

第410章 报应
白若瑾走出大殿时,迎面的冷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湿透的眼眶周围凉凉的,连带着他目光也有些冷。
守在殿外的余公公抿着唇,笑得很是和蔼。
然而等白若瑾走远了,他的目光却渐渐变暗,直到陷入一片漆黑。
这一晚,锦衣卫将京城所有年近三十的世家子弟都翻查了一遍,可惜,一无所获。
已经出宫的张朔得到消息,和赵律坐在燕归堂的屋顶上对饮,担心道:“这把火迟早会烧到成国公府上,你有什么准备没有?”
赵律看着远方的万家灯火,目光渐渐迷离。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淡淡道:“还差把火。”
张朔不懂,可这时田万来报,说是宁王乔装打扮来了。
赵律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朗声道:“现在不差了。”
江绾的婚期定在四月二十八日,周夫人忙得脚不沾地,并没有时间关注朝廷动向。
她自然也不知,自己丈夫已经辗转两夜未眠,为的却不是自己女儿的婚事,而是因为赵律。
宁王近来嚣张跋扈,前几日因寻着晋王一点错处,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呵斥,将做兄长的威严发挥得淋漓尽致,连皇上出面调停,宁王都没有给面子,气得皇上又要将他禁足,可第二日他还是大摇大摆出现在朝堂上。
天家的闹剧,文武百官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一次,连魏致也察觉不对,私下里和他说,宁王恐怕有了皇上的把柄。
宁王的把柄从哪里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再一次翻身以后,周夫人忍不住笑道:“行了,瞧你这点出息。绾儿只是嫁在京城,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嫁去边关呢。”
江惟叹了一声,并没有否认。
他起身,穿起了衣服。
周夫人见状,也跟着爬起来道:“是要喝茶吗?”
说着挽起了头发,要去为江惟倒茶。
江惟伸手按住了她,轻声道:“我胸口闷,想出去走走,你先睡吧,我一会就回来。”
周夫人见他有些古怪,可还是听话地躺回去,叮嘱道:“那你早些回来。”
江惟颔首,披了件长衫就出去了。
他从小道一直沿着园子里走,去了容怀堂。
可惜容怀堂黑漆漆的,并没有点灯。他站了一会,往青云阁去。
青云阁虽然没有人,但点了几盏灯。
这是他的意思,偌大的成国公府,天色晚了,总要有个地方亮着灯,才不会让外人觉得,他们府里萧条得紧。
再往前走,便是海棠阁了。
粉白的花墙下,白若瑾提着灯笼,静静地站在门口。
江惟冷不防看见,吓了他一跳。
“若瑾?”
“你怎么在这里?”
白若瑾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闻声抬头看过去,灯火照着他的面容,看起来十分静谧柔和。
“大舅舅,您怎么过来了?”
江惟看了看还亮着灯的定安堂,问道:“过来给你外祖母请安的?”
白若瑾点了点头:“太晚了,外祖母叫我明日再回去。”
江惟道:“睡不着呢?”
白若瑾失笑:“大舅舅不也是。”
江惟笑了笑道,伸手揽住他道:“走,陪大舅舅喝酒去。”
说着,舅甥二人往青云阁去。
皇宫里,留宿皇宫的宁王有些心痒难耐,也在宫门口晃荡呢。
突然间,拐角走出来两个人影,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他父皇和余公公。
宁王连忙上前行礼,却见余公公退入黑暗中,并未跟上。
他正觉得奇怪呢,就见他父皇跨入殿门,清冷的声音传来道:“还不进来。”
宁王跟了进去,心里虽然有些忐忑,面上却是不显。
他泡了茶,亲自奉上。
顺平帝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茶,问道:“这些年你是不是很恨我?”
曾几何时,宁王就想亲口问一问,为何都是皇子,他的待遇却不如别人。
只是因为他的母妃出身低贱,还是因为他不是嫡子?
亦或者,他两样都不是。
可那些酸楚早就随着他成家立业而沉淀了,他如今不再年轻,自然也不会抓住那些小事不放。
现在他父皇主动提起来,他便大方道:“并没有,我从来也不曾恨过父皇。”
顺平帝见他说得肯定,便道:“既然如此,你现在为何总跟父皇作对?”
“父皇老了,你为长兄,这皇位迟早都是你的,你又何必急在一时,让外人看你的笑话?”
宁王先是一喜,随即稳住心头狂跳的感觉,连忙下跪道:“承蒙父皇看重,儿子一定不负所托。”
顺平帝看着他叩拜的身影,目光漆黑如夜。
待到宁王起身,顺平帝便问道:“断肠毒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赵律?”
宁王心神一凛,连忙道:“什么断肠毒?儿子不明白父皇在说些什么?”
顺平帝冷哼,嗤笑道:“你还要骗朕?不是你让人说的,天家的感情就是断肠的毒药吗?”
宁王回道:“那是因为儿臣怕将来去封地,再也不能回来见父皇了,所以心里悲戚而已。”
“是吗?”
“是的,儿子绝无半句虚言。”
顺平帝目光阴翳,冷笑道:“你应该说,你绝无半句真话。”
“宁王,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断肠毒究竟是不是赵律告诉你的?他还说了些什么?”
宁王垂眸,想起赵律告诉他这件事的神情,赤裸裸地嘲讽道:“你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否则的话,说不定他就要灭口了。”
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皇上的亲儿子。
“父皇,并没有什么断肠毒,这一切都是您多想了。”
顺平帝见宁王还是不肯说,站起来道:“来人啊,宁王对朕不轨,即刻打入天牢。”
宁王正发懵时,禁卫军破门而入。
看着生冷肃杀的禁卫军,宁王眸色一变,不敢置信道:“父皇,您想要杀我?”
顺平帝冷笑道:“朕的儿子很多,不缺你一个。你若是愿意说实话,朕就饶你一命,不说……哼!”
宁王当即道:“想不到赵律说的都是真的,父皇竟然残害手足,为了登临帝位,派人将承和太子给毒死了。”
顺平帝捏紧着拳,闻声一拳砸在宁王的脸颊上。
“嘭”的一声闷响,宁王摔在地上,巨疼让他头脑瞬间清醒,整个人也万分悲戚。
他委屈了那么多年都不敢恨,也不愿恨上的父皇,竟然真的想杀了他?
这是多么讽刺的事实啊。
宁王仰天长笑,待发泄完以后,他阴狠道:“父皇当真以为我没有准备?”
“今夜儿臣若是不能平安出宫,怕是明天大街小巷都是父皇毒害兄长登位的消息。”
顺平帝闻言,居高临下地望向他,凉薄道:“你派出城的亲信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至于你后院那些不中用的女人,朕也替你处理了。”
宁王眸色急变,瞳孔一下子就红了,当即怒问道:“父皇,你杀了她们!”
顺平帝负手而立,冷笑道:“是你杀了她们!”
他说完,抬步走了出去。
宁王剧烈地挣扎着,咆哮道:“赵翼,你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你活该一辈子活在恐惧当中。”
“你要杀了我,哈哈哈哈,你要杀了我。”
“好啊……好得很,儿臣终于知道二弟是怎么死的了。”
“父皇,这都是你的报应,是你的报应啊!”
踏出殿门的那一刻,一股血腥气随风飘出,宁王的声音低了下去。
顺平帝烦躁地甩了甩袖子,看着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余公公,低声吩咐道:“先关押,派人去问问他。”
余公公颔首,很快低头走进去。

宁王出事了,对外说是静养,实则人已经被关押起来。
这件事晋王和楚王也知道,顺平帝没想瞒着他们,不知道是不是想趁机威慑。
楚王还好,晋王就有些坐不住了。
为此,他决定先跟程蓉生一个孩子,夫妻俩暂时重归于好。
皇宫里,顺平帝看到江贵妃二十年如一日的冷脸,忍不住发了脾气。
“衡儿和成阳都大了,你何必总是拿这张脸待朕?当初你若是不愿,你可以不进宫来。”
江贵妃听后,忍不住冷笑道:“可臣妾入宫后,听说皇上起初最中意小妹的,说她天真可爱。”
顺平帝黑了脸,拂落一地的茶盏。
他发着怒火道:“当年朕不过顺嘴一提,你现在翻旧账做什么?”
“衡儿的婚事你不操心,成阳你也不管。”
“江愉,你别以为朕不敢动你。”
江贵妃闻言,目光冰冷地瞥了一眼顺平帝,嘲讽道:“怎么会?”
“臣妾的性命不一直都是握在皇上手中的?皇上想什么时候取,说一声便是,臣妾不用你动手!”
“你……”
顺平帝气急了,拂袖离去。
快走宫门口时,他气不过,狠狠地抬脚踹向朱红色的宫门。
宫门口的长巷中,成阳公主震惊地望着她一直和蔼可亲的父皇,站着不知作何反应?
顺平帝不想被女儿撞见,目光阴翳,更是满心愤然。
待他走后,江贵妃身边的陆姑姑才将成阳公主带进去。
宫人们在打扫,江贵妃见怪不怪地在水缸边喂鱼,水缸里的碗莲长得很好,江贵妃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会。
成阳公主站在她的背后,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蓦然红了眼眶。
江贵妃连头都没有回,却仿佛有眼睛似的,淡淡道:“哭什么?看清楚一个人的真面目就让你这么伤心的话,那往后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告诫过你们,那个人只不过是披着你们父亲名讳的一张皮而已,事实上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帝王。”
“顺他的心,天下什么都好,他看条狗都觉得眉清目秀的。”
“不顺他的心,天下什么都不好,就是天仙入了他的眼,那也是妖怪作祟,要被杀头的。”
成阳闻言,忍不住问道:“您都把父皇看得透透的了,怎么还会惹他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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