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律当即背着她转了一个圈,换来她小小的惊呼声。随即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生怕会被摔下去。
赵律故意逗她,又转了一圈。
这下庞嘉雯轻笑出声,直接埋首在他的肩窝处,已经不想动弹了。
赵律见她这么懒,伸手拍了拍她的腿,拍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拍完以后才突然想起来,动作有些不妥。
可这个时候,庞嘉雯已经像触电般跳下来了。
还好附近没有人,这让她微微松了口气。
赵律见状,俯身和她说话,神色温柔道:“我其实也没有做什么。”
庞嘉雯抬首,脸颊绯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赵律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等回了庞嘉雯的院子,见赵律还跟进来。借着廊下的灯光,庞嘉雯拦住赵律道:“还跟?赶快回去睡觉了。”
赵律瞥了一眼屋内,只见如意闪身跑了。秦盼和程芝连忙迎了出来。
秦盼道:“郡主怎么可以把王爷拦在外面呢?”
一边说,还一边将庞嘉雯往里拉一拉,以便让出更宽敞的位置来。
程芝则领着赵律进门,直接进了西暖阁内。
而里间,便是庞嘉雯的起居室了。
庞嘉雯脱下对襟长衫,秦盼给她挂在衣架上。
她坐在罗汉床上,不悦地瞥了一眼喝茶的赵律,轻哼道:“我现在总算知道了,她们是谁的人?”
赵律转头,看了一眼秦盼,秦盼会意,很快就带着程芝退下了,临走前嘴角一翘再翘,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高兴。
房间里没有别人了,赵律牵住庞嘉雯的手,将她往怀里带。
庞嘉雯挣扎着,指了指窗户,摇着头道:“不行,窗户上有影子,她们看得见的。”
话落,她轻呼一声。
眼前的光影一闪,再回神,已是结结实实坐在了赵律的腿上。
她感觉身下像是有一团火,突然就烧了起来。
可恨,赵律的手还牢牢地禁锢着她的腰身,让她根本没有办法起来。
身下是男人结结实实的身体,再明显不过。这是她第一次清醒地感觉到赵律的强势,男人灼烈的目光逼得她不敢直视,只能一直低着头,小声地抗议着。
“放开。”
赵律的吻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耳畔,呼着热乎乎的气息道:“放开?”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逮住的,你现在让我放开?”
“嘉雯,你还是不太了解男人,要不,我让你多了解了解?”
庞嘉雯的脸红得像是能滴血,整个人埋首不语,目光闪烁,心间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经久不散。
赵律见她羞得抬不起头来,宠溺地勾了勾嘴角,将人整个圈入自己的怀中,然后像抱个孩子一样抱着她,还让她的脚在他的膝边晃啊晃,纵容到了极致。
这样的感觉真是让人贪恋,可当事人还不满足。
赵律嗅着她的发香,低低地道:“从前想,抱一抱就好了,我这么聪明,一定能牢牢记住抱住你的感觉。可现在,抱得这么紧,我却感觉什么也记不住,总想渴求更多。”
“嘉雯……你肯给我吗?”
拖长的尾音明显带出一股灼热的气息,让人防不胜防。
“赵律!!”庞嘉雯连名带姓地叫他,吓得死死地搂住他的脖子,不许他再胡说八道。
赵律先是咳嗽一下,好不容易缓了口气,便忍俊不禁道:“你在瞎想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抱一抱我,抱紧一点,就像刚刚那样。”
“不过,你好歹给我留一口气,别让我死得这么销魂。”
庞嘉雯被调戏得眼泪都出来了,将哭不哭地望着他,愤懑道:“我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赵律的腿掂了掂,轻哼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庞嘉雯欲哭无泪道:“很好很好的人。”
赵律见她怂成这个样子,又好笑又心疼,便宠溺道:“跟我在一起很难受吗?”
“我以为你会很喜欢才对?”
庞嘉雯说不过他,掐着他肩上的肉,一字一句道:“你说的没错,我是很喜欢。”
“但是我更喜欢这样,你喜不喜欢?”
赵律将她搂入怀中,两个人紧紧相贴,一点缝隙都不留。
他炙热而迷恋道:“我当然也很喜欢。你还可以下手狠一点,让我再疼一点,这样,我的记忆或许就能更深刻一点。”
庞嘉雯服了。
她靠在他的肩上,掐着他的手改为抱着他,轻轻地揽住他的肩膀,示弱道:“师父,你别逗我了。”
她是很开心,但是也有些害怕。
这样的幸福,像泡沫一样,她虽然摸得到,但总感觉不真实。
但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
赵律的目光微微一暗,喉结便滚动着,有些难耐地抿了抿唇。
庞嘉雯每次叫师父的时候,声音都是柔柔的,特别软。像小孩子撒娇,又像乳燕投林,特别动听,也让人心生爱怜。
他抚上她的背脊,温柔地顺了顺,然后问道:“不想被我欺负就叫师父,那洞房花烛夜怎么办,你不会也想叫师父吧?”
庞嘉雯羞赧,直接闭上眼睛。
这一次,她没有再叫师父。
只是将这个填满她心间的男子抱得紧紧的,以此来表达她的意愿。
如果他真的很介意的话……
那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她就叫他君洛好了。
庞嘉雯暗暗地想,抱住他的手也不自觉加重几分。
茶房外,屋檐下的灯微微亮着,照着依门而望的身影。
秦盼将烧开的水从小火炉上提下来,朝程芝喊道:“先进来暖和暖和,王爷一时半会不会走的。”
程芝闻言,转头的一瞬抬手将泪痕拭去。
她坐回小火炉边,伸手在火上烤着,却险些被烫到。
秦盼眼疾手快地推开,随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程芝心虚地摇了摇头,眼神闪躲道:“没事。”
秦盼蹙了蹙眉,淡淡道:“王爷好不容易恢复身份,跟自己喜欢的姑娘定了亲事,我不希望你做出什么蠢事。”
“我们一起在宫里那么多年,你知道太后娘娘为什么派你去皇后的宫里,不过了为了恶心那对夫妻而已。”
“当初,王爷偷偷跑去见你,也不过是想知道他亲生母亲的模样,你应该知道,他对你绝无半分的男女之情。”
“我求你,别说了!”程芝抬起头来,满面泪痕。
秦盼却道:“王爷让我们一起出宫,本就想给我们一个好去处。你若知道好歹,以后安安心心跟着我,我就替你瞒一辈子。”
“但你若是心比天高,不知死活,那你尽管张扬好了,你看看王爷会不会留你一命?”
秦盼说完,起身就走。
程芝一个人在茶房里哭着,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却掩盖不了一股悲凉的痛苦。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配不上那个人,但二十岁那年的惊鸿一瞥,她眼中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从前只求一个能在他身边伺候的机会,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却心慌得很,害怕自己会毁了这个机会。
更害怕……聪明的郡主会看出来。
到时候,她怎么还有脸继续留下?
程芝的哭声渐渐止住,然而心里却悲戚无比,仿佛寒夜里灌入无尽的冷风,把身体都冻僵了。
下人却悄悄来禀,说是白若瑾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也就是说,她前脚刚离开,白若瑾后脚就来了。
李老夫人衣服都没有换,就对袁嬷嬷道:“他肯定是因为君洛和嘉雯定亲的事情来的,你去叫他进来吧。”
袁嬷嬷颔首,很快亲自去请。
待白若瑾来了以后,袁嬷嬷就打发下人们退下,自己则亲自守着房门。
宴息室亮堂堂的,李老夫人坐在主位,目光沉静极了。
白若瑾进来就跪在她老人家的面前,一言不发。
李老夫人冷淡道:“如果你想求我帮你,那你不要开口了,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白若瑾抬起头,目光澄澈极了。他抿着唇笑,整个人却透着一股荒芜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人没有什么生气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能活着?
李老夫人眉心一跳,心里虽然担心,面上却是不显。
这时却听见他道:“我是为了小舅舅和嘉雯来的不错,但却不是来求您拆散他们的,我是想求您成全他们!”
李老夫人皱着眉,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已经定亲了?”
白若瑾道:“定亲容易,成亲难。成亲容易,出京难。”
“慎郡王这么好的质子,皇上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更何况,如今他觉得庞彪和小舅舅联合起来欺骗了他,更是恼羞成怒。”
李老夫人还是不懂,也无心去猜,便道:“即便如此,我一个老婆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还有……以你如今的心性,我实在是担心。”
白若瑾笑了笑,自嘲道:“别说是您,就是我自己也担心。”
“可怎么办呢?”
“嘉雯她喜欢上了小舅舅,我又没有办法陪着她了,就只能来求您了。”
“当年……您和小舅舅都曾真心帮过我,也都曾真心劝过我。你们还一度怀疑,我是不是学坏了,不然怎么会固执到宁愿两败俱伤,也不愿意放手成全。”
“我承认,我的确是迷失过。但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您放心,我以性命担保,这一次是真心实意想成全他们的,绝不会掺杂半分算计,否则的话,就让我不得……”
“闭嘴!”李老夫人呵斥。
她老了,不喜欢听见小辈们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看到单薄的外孙,她心里也很难受。
在狠狠瞪了一眼白若瑾以后,她又将手递给他,拉着他起身。
两个人转到暖阁里说话,李老夫人躬着背,鬓角都是白发,已经彰显出老态了。
但她握住白若瑾的手还是很有力,仿佛还可以为他遮风挡雨。
白若瑾蓦然红了眼眶,跟随着她老人家坐在了罗汉床上。
李老夫人将矮几上的山水插屏拿开,然后将她柜子上的核桃糖果拿下来,摆在了白若瑾的面前。
她对白若瑾道:“他们不需要你的大义成全,你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你一直折腾自己,我想劝你劝不动,索性懒得管了。”
“但是,你若能迷途知返,知道要好好爱惜自己,我还是那个最疼爱你的外祖母,永远也不会改变。”
白若瑾笑着,眼睛里滴落温热的眼泪。
李老夫人拿了手帕递给他,转过头却红了眼睛,哭得比白若瑾还厉害。
最后她撑不住,便伸手揽住白若瑾道:“我的小乖乖,好孩子,过去了就好了。姻缘是这世间最难求的事,不是在一起就会白头偕老的。”
“你们没有缘分,以后会有适合你的好姑娘,外祖母会给你做主的。”
白若瑾很难过地哭了一场,然后又利索地擦干眼泪。
他笑着,眼眸亮晶晶地道:“外祖母,您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李老夫人闻言,拿手帕擦拭着眼泪,轻叹道:“你要不说成全这些话,我就当你真的放下了。”
白若瑾嘿嘿地笑,傻傻道:“我是真的放下了,但是我也想为他们出一份力。”
“白若瑾深爱庞嘉雯,满京城还有谁不知道吗?”
“由我来亲手揭露赵律的身份,赵翼是不会怀疑的。到时候外祖母再出面,也许不用费一兵一卒,赵律就可以顺利继位了。”
李老夫人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望着白若瑾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什么身份?你要去揭露谁?”
“若瑾,你不要被人给利用了。”
白若瑾握住她老人家的手,失笑道:“怎么会呢?”
“自从知道小舅舅的身份,我私下里已经查了很久了。”
“当年……姨外祖母也就是郭惠将军,她临死前都没有跟赵翼撕破脸,还留了一个万念俱灰的假象给他,一定是还有别的安排。”
“我算过了小舅舅的生辰,和当年承和太子的忌日虽然能对上,但那个时候一个中毒已深的人,还怎么能有孩子呢?”
“所以……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小舅舅的生辰应该还要提前两三个月才对,那么为什么要延后呢?”
“外祖母,其实姨外祖母真正的目的不仅仅是想给小舅舅一个双重保护,她应该还想狠狠报复一下赵翼。”
白若瑾蹲在李老夫人的身边,他的手放在她的膝上,还保持着帮她轻轻捶腿的动作。
但他仰着头看来的目光,却赤诚极了,仿佛像是一个小孩子努力在求证一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
李老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随即闭上眼睛。
她对白若瑾道:“没有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也不会允许你去跟赵翼周旋。像他那样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若瑾,听外祖母的话,好好过日子吧。”
“赵律也好,嘉雯也罢,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往后的是是非非都跟你无关,你不要把自己搅和进去,你会受伤的。”
白若瑾轻轻靠在李老夫人的膝上,像幼时那般。
他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亲母亲很敬重外祖母,但同时也很害怕。
外祖母皱一皱眉,他们都战战兢兢地,表露出当儿女的无奈和惶恐。
可他不一样,他会爬上外祖母的膝上撒娇,他会跟外祖母要东海明珠去玩,会从外祖母手里抢糕点吃。
那个时候的外祖母对他格外纵容,也让他深深感受到外祖母对他的宠溺。
因此这么多年来,他就算敬重大舅舅,忌惮小舅舅,可他从未真正怕过外祖母。
“外祖母,您就再相信我一次。”
“一次就好了,我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白若瑾低低地说,那声音像小兽呜咽,委屈中透出浓浓的依赖。
李老夫人伸手抚摸着他的额头,眼里满是挣扎。
转眼,二月过了。
顺平帝嘴上说要让赵律和庞嘉雯在京城成亲,实际上却让礼部的官员出面,说是四月要准备殿试,暂时不宜大肆操办郡王的婚礼。
四月初,徐进回京了。
庞嘉雯将他约在宁妙和陈勇的生煎店里见面,已经怀了七个月身孕的宁妙走起路来还是风风火火的,一点也不像个孕妇。
看见徐进的时候,宁妙愣了一下。
那是个和徐定长得很像的青年,眉清目秀的,面容白皙,带着银冠,看起来十分儒雅。
看见她的一瞬间,他有礼貌地笑了笑,看起来教养极好。
宁妙侧身让他,等他走了以后,一阵清风吹来,她才感觉脸颊上湿湿的。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哭了。
陈勇给庞嘉雯和徐进上生煎的时候,庞嘉雯道:“宁妙身子重了,你去看看她。”
陈勇颔首,临走前看了一眼徐进。
什么都不知道的徐进还朝他善意地笑了笑,陈勇突然什么脾气也没有了,匆匆退下。
出去历练一番,此时的徐进已经沉稳许多。
他打听到父亲已经出事了,三姑父和三姑母不肯明说,却不许他再查下去。
他信不过成国公府的人,但他信得过三姑父,也信得过庞嘉雯。
此番前来,他不是为了自己父亲的事,而是听说庞嘉雯和慎郡王定了亲事,有些担忧。
他问庞嘉雯道:“不能解除婚约吗?”
庞嘉雯摇头,抿着唇笑。
徐进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还笑。”
“我都听说了,姑父是一气之下将你许配给他的,虽然他是位王爷,但皇上和魏王府的矛盾由来已久,我怕你以后夹在中间会很为难。”
庞嘉雯摇了摇头道:“不会。”
徐进诧异地望着她,却见她喜笑颜开道:“因为我是自愿嫁给他的,所以我会一心向着他,不会有为难的时候。”
徐进用了一会的时间才相信,庞嘉雯说的是真的。
他当即欣慰地笑了笑道:“这样很好,那我也不用担心了。”
庞嘉雯问起了徐迎的近况,徐进叹了口气道:“他从书院跑回家,以死相逼,不肯念书。”
“你外祖母没办法,只好把他送去跟你小舅舅学做生意了。”
庞嘉雯诧异道:“送去跟小舅舅学做生意,在无锡吗?”
徐进点头,沉默了一会。
随后他主动说道:“自从我爹失踪以后,你外祖母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今年过完年她就不叫人往外找了,还想接你小舅舅一家来京城。”
“可当年分家到底伤了你小舅舅的心,他不愿意回来。你外祖母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你小舅舅还会不会帮着照顾徐家人。”
“那肯定是会照顾的。”庞嘉雯说道。
徐进笑了笑道:“徐迎来信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这几天你外祖母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还说想出来走走。”
“其实,徐家根本不缺门路和人脉,就是子孙不睦,没什么出息。”
庞嘉雯连忙道:“你别这么说,这次吏部考核,我听说你的名字很靠前。”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表哥开口,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徐进笑了笑,敲了敲她的额头道:“还是这么冲动。”
“记住了,以后无论是谁,随便对你示弱的人未必就是真的需要你帮助,他也有可能是在算计你。”
“徐家若真的有了困难,我有大姑父可以找,我有三姑父可以找,我还有小叔可以找,绝不会找到你的头上。”
“你一个姑娘家,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守好自己的私房钱就行了。我听说之前京城的房价跌得厉害,你还趁机赚了一笔是不是?”
庞嘉雯既感动,又难过,兄妹间到底不如从前那般自在,可以不用顾及那么多。
可叹,他们长大了,一直想要保留的初心,却还是逐渐沉寂,仿佛还能感受得到,可却也不再明朗。
兄妹俩又聊了一会,徐进提出送庞嘉雯回去。
刚出店门,便见有一个胖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一下子扑上来。
徐进见状,连忙一把推开庞嘉雯。
可那个女人不是来找庞嘉雯的,而是来找他的,当即一把将他抱住,抱得死死的。
徐进慌了一下,然后剧烈挣扎。
可女人抱住他只是哭,也不说话。
她身边跟着的两个孩子也哭,而且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也十分可怜。
庞嘉雯站在后面,清楚地看见了那个女人的脸,她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徐灵恣?”
话落,那个女人突然止住了哭声,身体也跟着颤了颤。
与此同时,徐进突然僵住。
他推开女人,然后扒开她凌乱的头发,彻彻底底看清楚她的面孔。
的确是他的妹妹徐灵恣不错。
但是她胖了很多,面部都有些变形了,浑身脏兮兮的,穿得也不是很好。
徐进都懵了。
他离京后,从母亲的嘴里知道,家里匆匆忙忙给徐灵恣找了夫家,听说是王家那边的一个亲戚,家中还有些许薄产,怎么也不至于会沦落成这样。
“嘉雯……”徐进回头,欲言又止。
他想问清楚妹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又怕庞嘉雯介意当年的事情,所以显得有些为难。
当年的事情庞嘉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她虽然不再把徐灵恣当成她的表妹,但看到徐灵恣过得好像并不好,她心里也觉得很唏嘘。
她当即道:“先请她们进店里去吧,这样站在街上也不好。等她们洗漱干净,大表哥再送她们回去好了。”
徐进连忙道谢,目光里满是感激。
庞嘉雯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反倒是徐灵恣,突然跪下给她磕了个头。
“表姐,对不起。”
“当年是我蠢笨无知,这些年我已经知道错了,求表姐原谅我。”
徐灵恣看起来像是二十七八岁的女人,肥胖,臃肿,而且面色蜡黄。
宁妙听见她叫庞嘉雯表姐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问道:“这是徐定的女儿?”
庞嘉雯点了点头。
宁妙惊呼道:“天呐……”
徐进听她说起父亲的名讳,疑惑地朝她看过来。
庞嘉雯轻轻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宁妙目光一闪,连忙闭嘴。
很快,徐进将徐灵恣扶进去,那两个孩子也跟着进去。
陈勇给他们端生煎的时候,大的那个孩子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小的那个却紧挨着徐灵恣,还要徐灵恣撕得细细地,一口一口地喂进去。
四月里的阳光暖暖的,就是微风有些凉,像极了她重生的那个十月。
庞嘉雯站在店外的屋檐下,看着一边说话,一边哭泣的徐灵恣,仿佛像做梦一般。
第407章 成阳
宁妙用手肘拐了拐呆愣的庞嘉雯,小声说道:“我记得当初徐灵恣是得罪你才被匆匆嫁掉的,你现在还恨她吗?”
庞嘉雯恍惚了一下,随后对宁妙道:“我已经忘记了,当初她做的那些蠢事了。”
“不过……后来王氏就真的没有再管她吗?”
宁妙轻嗤:“徐定失踪了,王氏跟疯了一样,以为他跟哪个女人在外面逍遥度日。嫉妒和愤恨冲昏了她的头脑,她哪里还顾得上女儿?”
“就是你大表姐,叫徐灵慧那个。她生次子的时候伤了身体,听说以后不能再有剧烈的房事,也不能再有孩子了。她刚出月子没多久,他丈夫就纳了贵妾。”
“徐定要是没有做那么多坏事,王氏若是能立起来,他们这两个女儿应该也不会这么惨?”
“不过这都算好的,至少你们庞家和林家都还稳得住,现在你又和赵律定了亲事。她们若是聪明,就该知道怎么办了。”
“可惜……”
宁妙嘲讽地笑了笑,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
庞嘉雯却突然想起来,之前大表姐递了帖子给她,被她给拒了。
姐妹之情虽然淡薄,可看到她们过得这么惨,庞嘉雯却没有什么优越感。
她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一眨眼,大表姐生了两个孩子,徐灵恣也生了两个孩子。明明她们一起在秋千下说话,追逐嬉闹的日子,仿佛还像是在昨天一样。
回去的路上,庞嘉雯想了许多。
就连赵律突然拦住她的去路,她都是缓了一会才停下的。
赵律见她兴致不高,以为是徐进问了徐定的事,她为难了。
赵律目光微动,便道:“徐定的事情,你可以告诉徐进。以他的心性,应该不会想要做蠢事。”
庞嘉雯摇了摇头:“大表哥很聪明,并没有问我。”
赵律皱着眉头,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你是身体不舒服?”
他说完,探了探庞嘉雯的额头。
可就在这时,庞嘉雯主动抱住他道:“师父,我们早点成亲吧。”
赵律微微一怔,随即抱住了她,抱得紧紧的。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想要早点成亲,也没有问她,是不是徐进跟她说了什么?
他就这样踏踏实实地抱住了庞嘉雯,轻柔的吻落在她的乌发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温柔缱绻的气息。
然后很满足地回道:“好。”
将庞嘉雯送回庞府以后,赵律召见了陈勇。
他问了庞嘉雯见徐进的事情。
陈勇回禀道:“郡主和徐进并没有谈些什么,连徐定都没有提到。只是在郡主和徐进准备离开的时候,徐灵恣带着两个孩子找了过来。”
“徐灵恣?”
“她做了什么?”
赵律目光暗了暗,神色不虞。
陈勇摇了摇头道:“现在的徐灵恣哪里还能威胁到郡主?是她夫丈夫赌输了银子,要拿她和两个孩子抵债,她害怕就逃出来了。”
“她还给郡主下跪认错,我看郡主可怜她,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赵律蹙了蹙眉,还是不懂。
那庞嘉雯怎么看见他以后,就好像什么都放下了,也没有了昔日那些菱角,就好像整个人软绵绵的,突然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就这些,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郡主临走前还让宁妙给那两个孩子,一人封了一百两的银票。”
“两个孩子?”赵律仿佛抓到了什么?
陈勇回道:“是的,都是徐灵恣生的,一个快三岁了,一个一岁多。”
赵律感觉脑袋嗡了一下,挥了挥手让陈勇下去。
待陈勇走了以后,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还在重复道:“孩子?”
莫不是小丫头看到比她还小的徐灵恣都有两个孩子了,所以想早点成亲?
说起来她今年都十八了,江绾婚期都定了,她心急也是正常的。
只是“孩子”这件事,他之前都没怎么想过呢。
毕竟,就算他们成亲了,也还有一段不太平的日子要过。
赵律突然觉得心口有点慌,不知道要不要成全庞嘉雯这个想法?
然后他看到府里那些跑来跑去的小童,好像也没有那么严肃了。
再然后,大晚上他睡不着,悄悄跑去见了张朔。
张朔深夜都还在研究星运图呢,冷不防见赵律来了,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震惊地望着赵律道:“赵翼那狗东西到处抓你把柄呢,你没事进宫来干什么?”
赵律坐到主位上去,显摆的大长袖不动声色地遮掩住张朔的图纸,抬首问他:“你喜欢小孩子吗?”
瞅不见图纸的张朔:“……”
还不等他回复,赵律又道:“我其实……说不上喜欢,但是也不讨厌。”
张朔当即冷哼,一脸鄙夷。
“当初也不是谁说,小孩子最麻烦,最好十岁以下都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赵律汗颜,认真道:“我真的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