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双骄—— by双瞳烟华
双瞳烟华  发于:2024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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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云密布,不见片缕阳光,淅淅沥沥的雨虽然不大,却带着冬日特有的寒意,将皑皑白雪化成一地湿滑泥泞。
盛隆和看着这幕情景,蹙了蹙眉:“今日天?色不好,你还?是别?出门了,我?替你去向师父要答案,等?回来再?转告给你。”
觅瑜想和他一起去:“不碍事的,师父的住处离这里不远,走走就到了。以往我?也走过下冬雨的山路,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他温柔一笑,拢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冬日雨水寒气深重,你身子娇弱,万一着了凉、受了冻,可怎么好?”

第151章
“我身子不弱的。”觅瑜辩白, “这些天,你几时听?我咳过嗽?师父也说了,我的身?子养得很好, 没有落下任何病根。”
“是?啊, 师父还叫你好生将养。”盛隆和?道, “冒着冬雨行路,似乎不?包含在将养的范围中吧?”
她哑然,想了想,决定换一种法子, 摇晃他的胳膊,撒娇:“夫君,你就答应纱儿吧, 我想和你一起去——”
他有些失笑:“不过是去一趟师父处, 如何值得你这般央求?你若实在等不?及, 想知道师父的回答,不?如我派人请他过来?”
这样固然能够解决问题, 却违背了觅瑜的初衷,而且也很失礼,哪有见天色不?好,便让长辈自己上门的?虽然通达道人不?一定会介意就是?。
她道:“不?是?去师父处值得纱儿央求, 是?和?夫君一起去,值得纱儿央求。”
“是?吗?”盛隆和?笑?了笑?, 看上去有几分欢喜, 亦有几分关心,“可是?我这些天带你出去得少了, 让你感到无聊烦闷?想外出赏赏景、散散心?”
当然不?是?,只要有他陪伴, 不?管是?在哪里,她都不?会觉得闷。
但是?觅瑜想了想,她应下这话,说不?定能让他松口,遂点点头?,轻抿着嘴,露出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模样,乖巧道:“……是?有一点。”
盛隆和?果然松了口,温言道:“好,那我们?便一块过去。等天晴了,我再带你去别处转转。往后你若是?觉得闷,记得及时同?我说,不?要憋在心里,知道吗?”
她悦然莞尔:“嗯!”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提醒道,“给师父的茶叶不?要忘了,师父一直心心念念着。”
“放心,不?会忘的。”他笑?着给她戴上风帽,裹严实斗篷,确保不?露出一丝缝隙,方命人取来雨伞,接过、撑开,与她一起走进蒙蒙细雨中。
上善若水居。
陈至微先是?谢过他们?送来的茶叶,然后有些为难地开口。
“这个……为师去问了你们?师伯,得知他把那批书送进了藏书楼,并且只记得在丁亥房,具体是?放哪张书架上忘了。”
“你们?师伯打算等过两天得了空,便去藏书楼里把它们?翻出来,看看有没有为师的医书,如果有,就把它还?回来。”
“但为师想着,你们?师伯身?为都管,掌管宫内诸事,随着年关将近,越发忙碌,不?好用这等杂事麻烦他,就准备自己去找。”
“所以,你们?……”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和?他们?商量,“要不?,改日再来?”
觅瑜一愣,下意识看向盛隆和?。
盛隆和?没有看她,询问:“他为什么?要把书送进藏书楼?藏书楼里缺这么?一批书吗?如果缺,他为何不?差人采买,而是?用师父的书补上?”
陈至微呆了一呆:“是?啊,为什么?呢?这些书也不?难得,山下随便找间铺子就有,除了为师怎么?都找不?到的那本,是?从师父处得来的……”
“可是?那本书也非绝版,但凡入了太乙宫的书籍,无论价值几何,皆需抄录一份,收进藏书楼里,以免丢失遗漏、遭受水火侵袭……”
“这就更?说不?通了。”盛隆和?道,“师父这里的书,藏书楼里都有,他何必找找师父要?”
陈至微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藏书楼是?宫中重地,寻常弟子不?得轻易入内,就算进去了,也不?能随便乱逛,只能去指定的房间,翻阅指定的书籍。”
“当然,你们?师伯可以随意出入,但是?也得以身?作则,不?能把书带出去。藏书楼离他的住处又?远,往来多有不?便,他想免去麻烦,向为师要书,说得通。”
“还?是?原来的问题,”盛隆和?道,“师父的书不?是?什么?绝世秘籍,正如师父方才?所说,随便找间铺子就有,他为何不?自己去买?”
“哎呀,你不?明白。”陈至微道,“你身?份尊贵,钱财不?缺,随手送人就是?千两黄金茶,我们?不?同?,每个月就领那么?一点柴米钱,得省着花。”
“买书虽然费不?了几个钱,但也比一顿饭贵,如果能分文不?取地得到书,又?何必浪费银两呢?这一点,为师很能理解,很能理解……”
他一边说,一边点着头?,捻着胡须,一派推己及人的模样。
觅瑜有些犹疑。
会是?这样吗?通达道人这么?做,她是?相信的,但是?,说那位守明道人省吃俭用……回忆其在接风宴上的行事作风,她实在不?敢苟同?。
盛隆和?看起来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他微微一笑?,道:“是?吗?我还?以为,像这种掌管宫内事宜的,手头?都会很宽裕,毕竟自古以来,贪墨之风都屡禁不?止。”
陈至微一个激灵,停下捻须的动?作,嘘声训斥:“别乱说话!你师祖正为这事烦心呢!”
盛隆和?的师祖就是?陈至微的师父,太乙宫宫主,紫霄真人。
盛隆和?笑?容不?变:“看来,我这话说对了。”
陈至微还?是?训斥:“什么?对不?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话题都被你带偏了!”
“好,我们?说回原来的话题。”他从善如流地改口,“他向师父要书是?为了什么??自己看吗?如果是?,他为什么?没有发现?多拿了一本医书?”
“如果不?是?,他又?为什么?要问师父拿书?还?把这些书送进了藏书楼里?”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陈至微张口结舌:“这、这个……为师——为师不?清楚……”
也听?得觅瑜心有戚戚,暗自庆幸他没有这么?问过她,虽然他的话里不?带有质问的意味,但这一句接着一句的,也足够让人坐立不?安了。
譬如陈至微,反驳的声音都小了不?少:“不?过,这些问题也不?重要吧?管他向为师要书是?为了什么?,为师只要拿回那本医书,不?就行了……?”
盛隆和?沉默片刻,倏尔一笑?:“师父说得是?,弟子僭越了。”
觅瑜心中一跳。
陈至微松了口气,大概以为他是?真的认错:“为师不?是?这个意思。”
“为师知道,你心思缜密,顾虑周全,遇事喜欢多加考量,这很好。但是?——有的时候,你实在不?必多想,需知,多虑伤身?呐。”
盛隆和?颔首:“师父教训的是?。”言行得体有礼,给足了师长尊敬。
陈至微却有些郁闷:“为师没有教训你,为师就是?——你在宫里待得久了,说话都变得严肃正经,唬得为师一愣一愣的,一点不?像小时候那样有趣……”
盛隆和?露出一个笑?:“是?吗?师父很怀念小时候的弟子?”
比起之前的笑?,这笑?容更?加真实,带着几分从容不?迫。
觅瑜很熟悉这种笑?,每当他想要对她使坏,或是?设了圈套让她跳时,他都会这么?笑?。
陈至微显然也很熟悉,打了一个冷颤,连连道:“不?怀念,不?怀念,为师刚才?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当不?得数,当不?得数……”
“总之,为师决定去藏书楼,把那本书翻找出来,你二人且——先回去?等找着书了,为师再亲自登门,给徒儿媳妇解惑?”
盛隆和?思忖片刻,颔首:“也好,那就麻烦师父了。”
觅瑜闻言,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他会阻止通达道人,毕竟,他刚才?的那一连串问话,可不?像是?信任守明道人的模样。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好阻止的,只是?去藏书楼找一本书,能有多大的事?
但也不?好就这么?应承下来,身?为晚辈,怎么?能让长辈忙里忙外,大冷天的去藏书楼里寻书?
更?不?要提此事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为了给她解惑,通达道人完全不?需要这么?做。
是?以,她提议道:“夫君,不?如我们?和?师父一起去吧?三个人一起找,也能快些。”
对此,盛隆和?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陈至微就摆起了手,推拒:“不?用不?用,为师一个人就行了,不?麻烦你们?,不?麻烦你们?。”
盛隆和?则道:“要论人多,怎及得上我院里的那些人。与其我们?三个人去,不?如派我的手下过去,他们?做事一向麻利,想来不?用多久就能找到。”
“那更?不?行了!”陈至微手摆得更?急,“藏书楼乃宫中重地,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要是?让师祖和?师兄他们?知道,可没有为师的好果子吃!”
“师父请放心。”盛隆和?一笑?,“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不?让任何人发觉。”
陈至微睁大眼,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为师已经向师兄表明,自己去藏书楼里找书,要是?为师没去过藏书楼,却找着了书,师兄会怎么?想?”
“——不?对!”他忽然反应过来,阻止道,“是?根本就不?能这么?做!不?能做!不?许做!听?见了没有?”
盛隆和?瞥向觅瑜,笑?了一笑?,神情似是?在说,她的心愿能达成了:“既如此,我们?只好陪伴师父,走一趟藏书楼了。”
陈至微还?要推拒:“真的不?用,为师一个人就够了……”
“我知道。”他毫不?客气地应声,“所以我不?是?为了师父留下来的,是?为了纱儿留下来的,她的一片纯纯孝心,师父可不?能辜负。”
“夫君!”觅瑜窘迫不?已,热着脸,小声嗔他,“你怎么?能这么?说?”
说得她好像在献殷勤、撑表现?一样……明明她是?真心想要帮忙的。
从陈至微的表现?来看,盛隆和?的此番话语,揶揄的另有其人。
他瞪着眼,喘着粗气,最终一挥手,赌气般道:“好!你们?都跟为师来!”

出了?门, 才发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大了?,天色愈发黑沉。
盛隆和蹙眉:“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不如明日再去藏书楼?”
陈至微气呼呼的, 大概是因为先?前一场经历, 和他杠上了:“什么明日!为师就要今天去!你媳妇可?以?先?回去!但是你——你必须陪着为师!”
盛隆和也不争辩,体贴地看向觅瑜,示意:“我先送你回去?”
觅瑜不愿,抿唇道:“纱儿又不是纸糊的灯笼, 被风一吹、雨一淋就灭了?,何况我们有伞有衣,风既吹不着, 雨也淋不到, 夫君不用这?般小题大做。”
陈至微一听, 也觉得有道理,帮声:“你媳妇说得对, 这?雨下得不算大,即使淋着一点也不算什么,你何必赶她回去?”
盛隆和解释:“我没有要赶她回去,我是——”
“为师知?道, 你是在关?心她,担心她的身体。”陈至微打断他的话, 老神在在道, “可?关?心不是这?么个关?心法。”
“别的不说,单论治气养生方面, 为师和你媳妇便比你懂得多,你听我们的, 别自说自话,自明自白。”
这?是觅瑜自相识盛隆和以?来?,头一次听见有人用这?种口吻对他说话,说的还是“你不懂”,让她在叹为观止的同时,一颗心也忍不住高?高?悬起。
因为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话不能这?么说啊。
盛隆和待他们好,凡事多加包容,不代表他本性宽宥,他其实?还是很小心眼?的,一旦惹着了?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会给予相应的回报。
给通达道人的回报,她没有资格过问?,给她的回报,她可?不想领受。
这?么想着,她连忙握住他的手,软声撒娇:“夫君的好意,纱儿心领了?,但是真的不要紧,不过是去一趟藏书楼,没什么的,你便让我一块去吧。”
“是啊是啊,”陈至微继续帮腔,“你就让你媳妇去吧。你不是说,这?是她的一片孝心吗?那你不让她去,怎么行呢?别磨磨蹭蹭了?。”
可?惜这?腔还不如不帮,盛隆和的神情本来?已有软化,一听这?话,立时又转了?眼?风,轻飘飘看了?师长一眼?。
陈至微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强挺着胸膛,撑着脸面道:“怎么,你不服气啊?”
觅瑜暗自轻捏了?一下他的掌心,柔声唤道:“夫君。”
不知?是决定给师长两分面子,还是满足妻子的心愿,盛隆和最终没有坚持己见,状若无奈地叹笑一声:“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走吧,别耽搁了?时辰。”
三?人遂撑伞行路,一同前往藏书楼。
作为太乙宫重地,藏书楼隐于偏僻之?所,通达道人领着走了?好一段路才到,并且才一靠近,就被几位守门的弟子拦住了?。
“见过师叔。”其中一位先?是恭敬行礼,然后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的身后,“不知?这?二?位是……?”
来?到太乙宫后,盛隆和与觅瑜的装束素淡了?许多,但也没有完全做道士打扮,尤其是觅瑜,身上披着的斗篷绝非女冠所有,对方有此一问?在情理之?中。
陈至微眼?珠一转,捻着胡须,摆出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回答:“他们是师叔的弟子,你们的两位师兄。”
守门弟子一愣,面面相觑:“师叔的弟子?那不就是——”
陈至微捻须微笑,从容颔首:“正?是奇王殿下与奇王妃。”
“这?!这?——”几人登时变得惶恐,无措地互相看了?几眼?,便欲下跪行礼。
“哎,无需多礼,无需多礼。”陈至微笑眯眯地拦住他们,“王爷与王妃虽然身份尊贵,但也是门中弟子,你们的师兄,无需行此大礼。”
“师叔知?道这?藏书楼的规矩,只?有得师父一人许可?,或是三?位师伯师叔许可?的弟子,方能入内,但是王爷与王妃——你们总不会拦着吧?”
“是,是,这?是自然。”守门弟子连声附和,让开一条路,“师叔请,王爷、王妃请。”
先?前的那名弟子殷勤道:“今日天色阴沉,楼内昏暗难行,不知?王爷欲寻何书,可?否需要我等掌灯引路?”
“不用不用,”陈至微摆手,“师叔带他们进去就行了?。至于灯,”他想了?想,道,“是需要一盏,劳烦你们——”
立时有机灵的弟子取来?一盏,烛灯造型朴素,罩着一方顶盖,烛火在里头静静燃烧,不因为四面刮来?的风而有所晃动。
“师叔请用。楼里藏书繁多,还请师叔小心火烛。”
“知?道,知?道。”陈至微笑着接过,带领二?人进入藏书楼。
果?然如守门弟子所说,楼中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视物。
陈至微掌着灯,在前头领路。
往里走了?一段,确认外头的人听不着之?后,他“嘿”地一声笑开,美滋美味地摸着胡须,摇头晃脑地评价:“这?王爷的面子就是好用,不错,真不错。”
盛隆和嗤笑:“狐假虎威的滋味自然不错。”
陈至微吹胡子瞪眼?地看向他:“狐假虎威又怎么啦?为师教养了?你这?么久,受了?你这?么多年?的气,借你的威风得意一把,不行啊?”
觅瑜打圆场:“师父本来?就能进楼,如何能说是借威风?倒是那些守门弟子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夫君在太乙宫中多年?,宫里的人早就熟识了?。”
盛隆和看她一眼?,微微一笑,顺着她的意转移话题:“我虽然年?年?都来?太乙宫,但从未踏足过藏书楼,他们不认识我很正?常。”
她还是有些不解:“可?是,夫君往来?时,宫中都会设宴,所有弟子皆需与宴——”
“也不是所有。”陈至微插了?一嘴,“小石头的接风宴和饯别宴,只?有三?代以?内的弟子才有资格道场,其余闲杂人等都需回避。”
觅瑜才要恍然,仔细想了?想,又迷惑了?:“那些守门弟子不在三?代之?内吗?”
她刚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称呼通达道人为师叔,而通达道人是紫霄真人的亲传弟子,即使再往下一辈,也还在三?代之?内。
陈至微给予肯定的回答:“在。不过他们要守藏书楼,等闲不得离开,所以?像这?种宴会,一般都是不参加的。”
觅瑜惊讶:“不参加?那……岂不是会错过许多热闹?”
盛隆和不以?为意:“这?种热闹,错过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陈至微附和着点头,文绉绉道出一声:“是也。”
“能够被派来?守楼的,都是优秀的弟子,修行有成,心志坚定,不会因为错过几场宴就心境不稳。”
“要不是小石头身份特殊,为师早就派他来?守楼,磨磨他的性子了?。”
盛隆和悠然一笑:“师父这?话可?有些矛盾,前面还说守楼弟子心志坚定,怎么后面就变成磨性子了??这?一项差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陈至微哼声,把他从前说过的话还给他:“你懂什么,这?是上天降下的魔考!你过了?,便能修行大进,过不了?,你就一直在这?守着吧!”
他哦了?一声:“所以?这?是一项苦差,专门用来?惩罚弟子的,并不像师父先?前所言,是给予优秀弟子的美差。”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歪曲事实?!”
“弟子只?是总结了?师父的话。”
“哪有你这?样总结的!完全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师徒二?人一个气急败坏,一个优哉游哉,听得觅瑜忍俊不禁,道出心中最后一点疑惑:“这?些弟子就一直守着藏书楼吗?没有轮值换班的时候?”
“当然有,早晚课时还会锁了?门去听课,总不能为了?守楼把修行落下。”
“徒儿媳妇,你别听这?块臭石头瞎说,藏书楼乃宫中重地,如果?不是深受信任的弟子,怎么可?能被派来?守楼?想想就知?道……”
陈至微一边絮絮叨叨地回答,一边领着他们往里走。
藏书楼虽然以?楼为名,但实?际上是一座塔,共有十层,二?层往上层层收紧,以?旋梯连接,是为天干,每一层设十二?间藏书室,是为地支。
楼里的每一间藏书室,都以?天干地支为命名,他们所要寻找的书,就在四层靠西北的丁亥间。
听着通达道人的讲解,看着墙壁上镶嵌的幽幽荧石,觅瑜颇感兴趣:“我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塔楼,一般而言,不都是以?乾坤八卦为基吗?”
盛隆和半扶半搂着她上楼,避免她因为不小心而踩空台阶,同时借力给她,不让她累着:“是有这?样一座塔楼,不过它不是用来?藏书的,而是镇邪的。”
她更加感兴趣了?:“镇邪?镇什么邪?”
他不甚在意:“不知?道,相传那里是祖师镇压妖龙之?所,塔底下埋着祖师的斩龙剑与一截龙骨,但至今没有人挖过,所以?真实?情况如何并不可?考。”
陈至微转头瞪眼?:“怎么不是真的!怎么不可?考!经书典籍上记载得清清楚楚,你别又瞎说!忽悠你媳妇!再者,除了?镇压妖龙之?外,那楼里还有——”
“师父注意脚下,若是一不小心摔了?,弟子可?腾不出手来?扶。”
“你——为师不跟你废话,赶紧上来?,替为师找书!”
就这?样一路上楼,三?人进入了?丁亥间。
许是因为有窗,藏书室里要亮堂一些,但也不足以?看清书上的字。
陈至微想了?个办法:“这?样,你们把看着像的书都挑出来?,放到门口的这?张桌案上,让为师仔细看过,不对的你们再放回去。”
盛隆和敏锐地询问?:“什么叫做‘看着像的书’?”
陈至微讪讪笑着:“这?个,虽说这?本书是师父传给为师的,照理,为师应当谨记,但是……师父传给为师的书,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多,所以?……”
他伸手比出二?指宽的距离:“为师只?记得,这?本书大概有这?么厚,封页朴素,好似是藏青色,其余的……嘿嘿……都不太记得了?……”

盛隆和盯着陈至微看。
后者先是心虚, 而后一挺胸膛,摆出师长?的派头,强装镇定和不耐烦地挥手:“这么看着为师做什么?还不快去找书, 再不找, 天都要?黑了!”
“怎么找?”
“就、就像为师刚才说的那样, 那样找呗……”
看着师徒二人的互动,觅瑜抿嘴一笑?,决定帮通达道人一把。
“夫君,师父说得对?, 我们是该尽快找起来。”她柔婉开口,“冬日?的天本就黑得早,外头又阴雨连绵, 再耽搁下?去, 怕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陈至微忙不迭附和:“对?对?对?, 徒儿媳妇说得对?。”
“你也别觉得难找,藏书楼里的书都是分门别类的, 比如这间?,放的就都是些医道之书,你们……这个,你们就……看着办……?”
在陈至微越发虚弱的声音中, 盛隆和终于大?发慈悲,收回?目光, 看向?觅瑜, 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轻笑?:“真是麻烦你了。”
觅瑜宛然摇头,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遇上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师长?。
陈至微如蒙大?赦, 举着灯往藏书室的一头走去:“我们赶紧找,赶紧找……为师从这头开始, 小石头从另外一头开始,至于徒儿媳妇,就从中间?开始吧。”
盛隆和没有采纳师长?的建议,径自带着觅瑜去了另外一头,反正左右两边都有书架,他们一人一边,不耽搁翻找。
觅瑜虽觉得他不必如此,但也没有拒绝,比起独自一人,她自然更乐意待在他的身边,而且她也有话想要?问他。
她小声道:“先前在师父的书房里,夫君为何那般情状?”
他的目光掠过一排排的书,道:“什么情状?”
“谈及守明道长?,便冷言冷语……”她轻声道,“我知?你不喜他人,然而正如师父所说,不过是一本书,夫君无需如此在意……”
尤其?是“弟子僭越了”这一句,可不像通达道人以为的那样,是在诚心认错,而是隐忍不发、按下?不表。
她不觉得他的态度僭越,但也同样不觉得通达道人的想法有错,只是一本书而已?,一本不小心被夹带走的书,能掀起什么风浪?
盛隆和抽出一本书,看了眼封面,又放回?去,语气平静地回?答:“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是在小题大?做,但这里头就是有许多说不通的关节。”
“师父心宽,奉行人生在世、难得糊涂的道理,但我不同,我不喜欢模棱两可,更不要?提此事与陈至坚有关。”
陈至坚?是指守明道长?吗?
觅瑜疑惑:“他怎么了?”
“他——”盛隆和顿了顿,“回?去再同你说,我们先把书找出来。”
觅瑜也清楚,现在不是闲话的时候,遂应声颔首,转身到对?面的书架上翻找。
就这样找了几排书架,两人的手头都积了一摞书,被盛隆和拿去放到了桌案上,觅瑜则继续寻找。
密密麻麻的雨声中,天色逐渐阴沉,直到再也看不清书本的颜色。
盛隆和放完一摞书回?来,扬声询问:“师父,还有多少?书架没找?”
陈至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为师看看啊,一、二、三……还有三排书架,快了快了,为师自己找就行,你们先去桌边坐着,休息休息。”
他表示怀疑:“确定快了吗?桌上可还有一堆书呢。”
“哎呀,如果为师能在剩下?的三排里找着书,那自然快了,如果不能,到时为师把灯烛往桌上一放,你们帮忙一起翻找,不也快了吗?”
“万一桌上的那些书里,也没有师父要?找的呢?”
“呸呸呸!你别乌鸦嘴!要?是没有,那就说明你找得不尽心,明天继续和为师一起过来找!”
盛隆和没有再说话,但觅瑜知?道,他一定是勾起了懒洋洋的笑?容,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恣意,既优哉游哉得气人,也英俊潇洒得迷人。
可惜天色实在太黑,她只能隐约瞧见他的轮廓,看不清他的神情。
“夫君……”她小声笑?着呼唤,伸出手。
盛隆和配合地握住。
一缕寒风在这时幽幽穿过。
觅瑜一怔,正自疑惑,藏书室里明明关了窗,这风是从哪里来的,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就听见陈至微发出一声痛呼:“哎哟!是谁!谁在——”
盛隆和握着她的手猛然一紧,她的心也在同一时刻重重一跳。
发生——
惊疑不定间?,觅瑜被盛隆和拉到身旁,听见他快速而又低声的叮嘱:“闭气,莫出声!”
也是在这一息,书架对?面传来一阵动静,书本接连的翻倒掉落声,夹杂着陈至微的吃痛闷哼,听得她心惊肉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盛隆和快步带到一处角落,藏入更深的阴影里。
“待在这里别动。”他在她耳边低声叮嘱。
不等她回?过神,耳畔的那阵热意就消失了,紧握着她的手也松了开,留她一人在黑暗中,被惶恐不安的情绪包裹,一颗心砰砰直跳。
伴随着灯盏碎裂的声音响起,藏书室里彻底陷入漆黑一片,觅瑜犹如惊弓之鸟,被狠狠吓了一跳,差点忘记了闭气的叮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通达道人怎么样了?盛隆和去了哪里?准备做什么?
还有闭气,他为什么要?让她闭气?是那缕带着淡香的寒风有毒吗?没关系,她有醒神露,只要?闻一闻,就能确保清醒,但是他没事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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