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双骄—— by双瞳烟华
双瞳烟华  发于:2024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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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真的很担心通达道人,虽说对方就是医者,可以自己给自己治病,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很怀疑他能不能撑到回去。
不知是不是抱有同?样的想法,盛隆和在片刻的犹豫后?,同?意?了?她的请求:“夜色已深,王妃也早点回房休息。”拨了?以朱湛为首的一列护卫给她。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不少暗卫跟随。
而紫霄真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这里有一位奇王的师长,深得奇王的敬重,并且这师长是他的弟子,可以让他说两句话,转圜一下僵硬的场面。
“至微,你——你看这——”
陈至微还是摆手,低低地咳嗽,不知是在让真人放心,他没有大碍,还是表示此事由奇王做主,他无?权过问。
守明?道人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护卫在搜查他的庭院时,他始终维持着镇定的神色,既不慌张也不愤怒,做足了?得道高人的淡然自若模样,直到此刻,才有了?一点变化。
他微微笑着,叮嘱:“师弟,冬雨寒凉,当心身体。”
盛隆和的眸色倏然一冷。
陈至微看向守明?道人,看得沉默而又认真,似乎要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他缓缓咳嗽一声,咳声沉闷低哑。
“师兄……也要多加保重。”
风雨不歇。
回去的途中,通达道人一直在咳嗽。
觅瑜听得忧心不已,询问他是否要停下来歇一歇,顺带把一把脉,看看是哪里不好。
陈至微拒绝了?:“不用,为师的身体,为师自己清楚,为师——为师很好,咳咳咳……”
觅瑜心道,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模样,但她也知晓,尽快回去才是上策,外头?风大雨急的,便是停下来歇息,也好不了?多少,说不定还会病上加病。
一行人加快脚步,往上善若水居行去。
好不容易回房,尚不及安顿下来,通达道人便脚步一晃,弯下腰,咳了?一大口血,被朱湛眼疾手快地扶住。
觅瑜花容失色:“师父!”
朱湛扫了?眼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通达道人的脸色,沉声道:“道长这是中毒了?!”
觅瑜自然也看了?出来,通达道人嘴唇乌紫,面色发?青,吐血暗沉,又有急喘、胸闷,是很明?显的中毒症状。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吩咐:“快把师父扶到椅子上,让师父坐好!”继而上前,从怀中取出琼露丸,欲给对方服下。
说话时,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取药时,她的手也有些发?抖。
通达道人喘着气摇头?:“不——不——”
她动作一顿:“不用服药?还是不可服药?”
“不可……”
琼露丸为太?乙宫秘药,不说能解百毒,也可护住心脉,做救急之用,通达道人此刻中毒吐血,性命危急,照理,服用琼露丸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精通医道,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摇头?一定有其道理,所以觅瑜没有多问,干脆利落地放下琼露丸,转而取出保心丸。
“师父,这是清白观的保心丸,效果与琼露丸差不多。”她快速报出制丸的几味主要药材,“可以服吗?”
陈至微喘着气,思?忖片刻,费劲地点点头?。
觅瑜连忙将药丸递给朱湛,由后?者喂着通达道人服下。
果然,服下之后?,陈至微的脸色稍有好转,气也不喘得急了?,唯独嘴唇仍然乌紫,表明?毒素没有清除,只?是被暂时压制。
他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地吐出几个字:“药房……针灸……”
这话说得明?白,无?需觅瑜解释,朱湛便命人去药房取来针灸所需器具,一一摊开放在桌案上,又扶着通达道人坐正。
就这样,由通达道人口述穴位,觅瑜听穴施针,完成了?一场针灸。
之后?,陈至微的脸色又好转了?一点,觅瑜却蹙眉不展,因?为从针灸的手法来看,这仍然只?能压制毒性,而无?法清除。
“师父——”
陈至微摇摇头?,像是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有气无?力道:“此毒不同?寻常,为师也——也想不出快速的解毒之法,只?能徐徐图之……”
朱湛问道:“不能放血祛毒吗?”
“不能。”觅瑜忧虑地回答,“银针扎在颈部,说明?毒素已至上三经脉,若是放血,毒素会流入整个五脏肺腑……”
陈至微颔首,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徒儿?媳妇说的很是,不愧是清白观的高徒……刚才也是用清白观的……丹丸,救了?为师的命……不错,不错……”
觅瑜勉强笑了?笑,不确定他在这种时候说笑,是真的有这份心思?,还是为了?安慰她。
“方才,我观师父的后?颈处,有一个小?小?的针孔。”她道,“师父是被针扎了?,才中毒的吗?若是如此,师父可留有淬毒的银针?”
陈至微摇头?:“为师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当时,为师只?觉得脖子一痛,叫唤了?一声‘是谁’,就被人打了?一掌,陷入了?混战……”
“现在想来,为师在那时就已经中招了?,只?是为了?防止为师意?识到,来人才紧跟着补了?一掌,转移为师的注意?力……”
觅瑜听着,心中升起一阵失落。
清白观以医立道,擅望气、治脉、解毒,她虽非观中弟子,但也习得了?不少秘术,如果能够拿到淬毒的银针,她有七成的把握可以配置出解药,现在……
同?时,她也有些心惊:“那个人一上来就扎了?师父?可是,夫君不是说,那人是冲着他来的吗,怎么?会对师父——难不成是认错了?人?”
朱湛面露紧张:“这么?说,殿下岂不是也中了?毒?”
觅瑜跟着心中一紧,虽然理智告诉她,盛隆和应该没有事,但情感让她不敢掉以轻心,连忙回忆当时的情景,以及盛隆和的一应状态。
陈至微让他们放心:“此毒效果霸道,中即失力,像为师一样,要被人搀扶着才能行走,咳咳……”
“小?石头?有精力搜查宫室,夜审嫌犯,一定没事——”
闻言,觅瑜心下稍宽,但也多了?一项不解:“中即失力?可是,师父在藏书室里时,明?明?——”
陈至微虚弱地咳嗽了?两声:“那是为师察觉到不对劲,暗中封了?自己的经脉,才支撑了?一段时间……”
觅瑜越发?不解:“师父为何要这么?做?如果早点告诉我们——”
封经脉倒是能理解,藏书室里无?法针灸,一旦毒发?,只?能用保心丸获得短暂的喘息之机,难以像现在一样稳住情况,会变得更加棘手。
陈至微道:“当时,敌人躲在暗处,情况尚不明?朗,为师不想让你们担心……”
觅瑜继续问道:“那后?面护卫来了?,师父为何不告诉我们真相,早早回到庭院?”
中毒不同?于一般受伤,不能耗费一点时辰,越早解毒越好,方才的情形险之又险,但凡晚上一时三刻,她便是把所有保心丸都给他服下,也回天乏力。
这是医者最基础的学识,她不相信通达道人不懂。
陈至微哑声回答:“为师知道,但是……为师当时,就是想留在那里,等?待一个结果……一个——咳咳咳……关于师兄的结果……”

通达道人此言何意?他想要等待什么结果?又等出了什?么结果?
她有些迟疑地开口:“守明道长他……?”
陈至微皱着眉, 不知是觉得身体难受,还是心上难受。
“为师不清楚……”他缓缓摇头,“但是, 为师, 还有你, 徒儿媳妇,要相信小石头的推断……”
觅瑜真挚道:“纱儿自然是相信夫君的。”
说罢,她关切地看向师长?:“师父所中之?毒,虽然被暂时压制, 但并?没?有清除,接下来——”
她本想说,接下来她会尝试各种解毒之?法, 还请师父配合, 但被对方打断了话。
陈至微摆摆手, 低咳两?声:“徒儿媳妇无需担心,为师、为师自有妙计, 咳咳……”
觅瑜眼前一亮:“师父有解毒的法子了吗?”
陈至微没?有立即回答,定定地看着桌案,有些出神。
半晌,他才颔首道:“不错……只?是这法子快不得, 为师、为师需要闭关三年,你……劳烦你跟小石头说一声, 让他……不用担心……”
觅瑜一怔:“闭关三年?”
他点点头:“对, 闭关……三年……”
他一边说,一边撑着双臂站起身, 拒绝朱湛的搀扶和?她的陪同,蹒跚着脚步, 一步一挪地往堂后行去。
“为师这便?打包行李……马上就走?……你们……不用送,不用送……”
“师父?”
“不用过来……不可过来……”
觅瑜立在原地,目送着通达道人的身影消失在隔断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什?么样的毒需要闭关三年才能解?从先前的情形来看,这是一种性?烈的毒药,发作快,散得也快,就算以偏方解毒,也不需要三年之?久……
当?然,也许是她见?识浅薄,世上当?真有这样一种毒,必须闭关三年方可解毒,可是,通达道人的反应——
“王妃容禀。”朱湛低声道,“依属下之?见?,所谓的三年闭关,恐怕是道长?为了避免王爷与王妃担心,杜撰出来的虚言,实际上根本没?有解毒之?法。”
觅瑜一惊:“你是说——?”
朱湛点点头。
她的心立即悬了起来,不假思索地迈开?步子,想要跟进里?屋。
走?出两?步,又停下,侧首看向他,吩咐:“劳烦你派两?个人回庭院,叫青黛和?慕荷过来,就说,通达道人中了毒,她们自会知晓如何行事?。”
“属下遵命。”
朱湛前往屋外差人,觅瑜则转进隔断之?后,寻到了正在打包行李的通达道人。
“师父?”
看见?她,陈至微难得显出几分疾言厉色,呵斥:“为师不是说了,不可过来吗?你怎么不尊为师之?命?!咳咳咳——”
“师父息怒。”觅瑜告罪,“觅瑜是忧心师父的情况,所以才——”
陈至微咳得更厉害了。
“为师能有什?么情况!为师好得很!咳咳咳——你、你既然如此不尊师命,那?为师——咳咳……也不必打包行李了,为师这就走?!这就去闭关——”
眼看通达道人忿忿把包袱往案上一扔,就要抬脚走?人,觅瑜连忙阻止:“师父且慢,请听觅瑜一言,师父所中之?毒,觅瑜或有解法——”
“你能有什?么解法!这毒连为师都——都要闭关三年,想不出快速的解毒之?法,你——咳咳咳——你能有——咳咳——”
看着通达道人的反应,觅瑜完全相信了朱湛的推测。
所谓的闭关三年只?是借口,实则,他根本没?有把握能解毒,甚至认定了无药可解,才会连尝试都不尝试一下,直接选择离开?。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当?然不能放他走?,不说盛隆和?得知此事?后会有什?么反应,就说她自己,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病人离开?。
“请师父相信觅瑜。”她恳切道,“师父精通药理,医术高明,非觅瑜所能及,连师父都解不开?的毒,觅瑜自然也不能解。”
“然清白观走?的路与太乙宫不同,太乙宫擅药,清白观擅医,也许,太乙宫不能解的毒,清白观能解。”
“师父不妨让觅瑜尝试一二,就算真的失败了,师父再闭关也不迟。”
闻言,陈至微的咳嗽声缓了缓,浮现出一丝恍然的神情,仿佛被人提醒了,还有这么一种方法:“这……”
他看着收拾到一半的包袱,犹豫不决。
见?状,觅瑜补充:“就算师父要走?,也不必急着现在走?,至少等夫君回来了,让他送一送师父,不然他一定会感到担心的。”
陈至微还是犹豫:“可是,为师——为师的毒……”
“请师父让觅瑜一试。”
最终,通达道人选择了留下。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像是卸下了心上的一块大石,对觅瑜说了实话。
“徒儿媳妇,为师也不瞒你,此毒霸道非常,即使为师封住了经脉,又用银针压制了毒素,也只?能得到一时半刻的喘息。”
“而且,就像你先前说的那?样,毒素已至上三经脉,无法逼出,也不能放血引出,除非服下解药,否则——”
他沉重地摇了摇头:“为师真的想不出,能有什?么解法……”
觅瑜安慰:“师父莫要灰心丧气,不说世间解毒之?法千千万万,便?说解药,师父也不一定拿不到,有夫君在,定会给师父要来解药的。”
陈至微重重一叹:“为师怕的就是这个!”
“不是为师自夸,为师一向以诚挚待人,在这太乙宫里?广结善缘,素无仇雠,怎么会有人给为师下毒?还不是为了要挟小石头!”
“若是为了给为师解毒,而使小石头受制,为师——还有什?么脸面自称师长??咳咳……”
虽然早有猜想,但在听到这一番话时,觅瑜还是心中一热,动容于?他对盛隆和?的疼爱,这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魄,可不是轻易能有的。
“师父此言差矣。”她柔声道,“若是为了不使自己受制,而坐视师父毒发,才枉为弟子,夫君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倘若叫夫君知道师父心中所想,夫君一定会又是生气,又是伤心的。”
“师父也要相信夫君,相信夫君在给师父要来解药的同时,能不受制于?人。”
陈至微替自己辩解:“为师不是不相信小石头,是——不想连累他……说句不好听的,徒儿媳妇,换作是你,面对这般情况,你会如何选择?”
觅瑜不假思索道:“我会和?夫君一起,努力寻找解毒之?法。”
“如果找不——”陈至微话音一顿,“不对,你没?想过先瞒着小石头吗?避免他为你感到担心?自己暗中寻找解毒之?法,等找不到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他?”
她摇摇头,道:“我不会瞒着夫君的。”
毕竟她同盛隆和?互相许过誓言,要坦诚相待,再无欺瞒。
听着她的回答,陈至微嘟囔了两?句,端过一盏茶,揭盖欲饮,又放下来:“也对,你和?小石头是夫妻,和?为师不一样……”
觅瑜先是道,“师父同夫君是师徒。”继而道,“不知茶水与毒性?是否相克,师父还是莫要饮茶的好,师父若是觉得渴,不如叫人奉盏热水上来?”
他低咳着摆摆手:“不用,也不知这毒会不会遇水大兴,咳咳……”
“徒儿媳妇,你且同为师说说,你准备尝试什?么解毒之?法?”
觅瑜缓缓道来:“清白观的解毒之?法,通常有三路,一为服甘,二为引血,三为……”
话说得差不多时,青黛与慕荷被护卫领了进来,两?人的袖口与裙摆处都湿漉漉的,发梢也挂着点点水珠,很显然是冒雨赶过来的。
青黛性?子急,不及见?礼,便?忙忙询问:“王妃可还安好?王爷与王妃不过是来拜访道长?,怎么会又是遇刺又是中毒?”
“奴婢在前来的途中,还遇见?了搜宫的护卫,火把几乎照亮了半边天?,让奴婢愈发心惊。什?么贼人这么大胆,竟敢行刺王爷?”
慕荷行礼道:“奴婢见?过王妃。前来报信的护卫说,通达道长?中了毒,奴婢便?想着,将王妃常用的药箱带过来,不知可有缺漏?”
青黛见?了,才想起还没?有行礼,正欲补上,但被觅瑜免了:“此事?说来话长?,我稍后再同你们细讲,现在先过来搭把手,道长?的情况拖不得。”
她命二女将药箱放到桌上,又吩咐人打一盆干净的热水,取来蜡烛、黄酒等物,待得一切准备就绪,便?开?始了解毒的尝试。
通达道人中毒已深,断了服甘、引血两?条解毒之?路,只?剩下唯一的疏经通脉可以走?,觅瑜不敢掉以轻心,屏息凝神,在侍女的帮助下小心动作。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额头缓缓渗出汗水,一颗心忽冷忽热,在扎下最后一针前更是跳动得厉害,勉强才稳住了没?有颤抖指尖,精准刺入穴位。
看着通达道人嘴唇的乌紫逐渐褪去,她长?舒一口气。
“这样就算解毒了吗?”身旁人询问。
她摇摇头:“没?有,毒素还在师父的身体里?,不过我暂时封住了上三经脉,可以放血引毒,即使引毒不成,也能根据血液的情况,配置出相应的解药。”
话毕,她意识到问话人的声音有哪里?不对,怔了一怔,讶然转头,正对上盛隆和?含着关切的目光。
她又惊又喜地唤了一声:“隆哥哥?”
通达道人也是一惊,睁开?紧闭的双眼:“小石头?你——你怎么过来了?”
盛隆和?取过桌上的巾帕,替觅瑜擦拭汗水,幽幽回答:“问完了话,又收到了师父中毒的消息,弟子自然得过来查看究竟。”
“还是说,师父不希望弟子过来,打扰师父的三年闭关之?行?”

第158章
陈至微有些心虚地笑了笑:“这个……为师自然?是希望你过来的, 看见你安然?无恙,为师感到很是欣慰,很是欣慰……”
盛隆和发出一声嗤笑, 收回?手, 将巾帕置回桌案上:“听闻师父欲借口闭关, 自生?自灭,不拖累旁人?,弟子也很欣慰。”
陈至微笑得越发尴尬,干干咳嗽了两?声。
这咳声提醒了觅瑜, 道?:“你们师徒俩有话等会儿再说,现在先让我给师父解毒。”
闻言,盛隆和配合地让到一边, 询问她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她摇头?表示不用:“有青黛和慕荷在就好, 你忙了这么?久, 一定颇为疲惫,不如先去一旁休息, 等解完了毒,再过来不迟。”
“没事,我不累。”他温和道?,“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陈至微再度咳了两?声:“这个, 小石头?愿意留下来,为师自然?甚感宽慰, 只不过……”
他促狭地挤了挤眼, 嘿笑道?:“不知你是为了谁留下来的?是为师,还是徒儿媳妇?”
盛隆和自若一笑, 眼风不扫过去:“师父是在明知故问。”
陈至微从鼻腔里出了声气:“哼,为师就知道?!可笑有的人?当?年大言不惭, 说什么?无心娶妻,转眼不过两?年,就满心满眼只剩下自己媳妇……咳咳……”
觅瑜听得?面庞发热,一时不知该应谁,又应什么?话,含着些许羞意,轻轻唤了声:“师父,夫君……”
“好好,为师不说了,不说了。”通达道?人?坐正,将手臂放到桌上,脸上带着未尽的笑意,看起?来心情?颇为愉悦,不知是因为解毒,还是与盛隆和的一番闲话。
觅瑜定定神,在青黛慕荷的帮助下,开始引血。
过程不算顺利,有两?次她都以为经脉没封住,险些出了差错,幸好有盛隆和在边上陪着,不断地安抚安慰她,才让她稳定心神,坚持到了最后。
眼看着流出的血液不再发黑,泛出鲜红,觅瑜心上一松,露出一丝笑意。
盛隆和也跟着她笑,扶住她的肩膀,温声询问:“大功告成了?”
她不敢托大,向通达道?人?求证:“师父感觉如何?”
陈至微闭着眼,感受着,缓缓回?答:“体内还有稍许余毒,想是伤及了肺腑,不过没关系,静养数日便可,至于别的……”
他翘起?嘴角,捻了捻须,欣然?不已?地睁开眼:“大部分毒已?经解了,为师的身体十分松快——徒儿媳妇当?真医术高超,为师佩服,佩服!”
觅瑜彻底松了口气。
她吩咐青黛和慕荷撤下血水纱布,欢喜地看向盛隆和,流露出粲然?的笑意:“夫君听见了吗?师父的毒已?经解了!”
“是,多亏了有你。”他含笑凝视她,眸中盈溢着欣慰和自豪,“如果不是你,这会儿我就要派人?搜山,寻找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毒发的师父了。”
陈至微尴尬咳嗽:“这话说得?……为师哪有这么?愚蠢……”
面对师长,盛隆和的态度就不怎么?委婉了。
悠悠道?:“身为太乙宫医道?传人?,非但轻易地中了毒,还解不了毒,并且不相信别人?能解毒,要寻什么?闭关的借口离开——此等行径,不是愚蠢是什么??”
陈至微被他说得?有些挂不住面子,磕磕绊绊地解释:“这、这个……为师不是不相信徒儿媳妇,是——”
他话音一顿,疑惑道?:“不对啊,你怎么?知道?为师不相信徒儿媳妇的?那时你明明不在这里!”
盛隆和道?:“我虽然?不在,但自会有人?告知一切。”
陈至微恍然?:“哦,你的护卫——”
他恍然?了一半:“也不对啊,你的护卫也不知道?这些,他又没跟着进?来!”
盛隆和慢条斯理?地一笑:“他虽然?没跟进?来,但比师父会动脑,我也会思?考,若不是师父不相信纱儿的医术,又怎会选择独自离去?”
陈至微被他挤兑得?一阵局促,咕哝:“为师……为师当?真不是不信任徒儿媳妇,是、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师父解不开的毒,纱儿能解?”盛隆和接过话,“那看来,师父还不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眼看着通达道?人?快坐不住,觅瑜正欲打圆场,就听闻对方道?:“你说得?对,是为师自大了,被一叶障目……”
他郑重?其事地起?身,朝她行礼:“为师在这里谢过徒儿媳妇的救命之?恩——”
觅瑜吓了一跳,连忙侧过身,不受他的礼:“这如何使得??师父快快请起?。”
“使得?的,使得?的——”
“师父不必——”
“行了,”盛隆和有些不耐烦地轻嗤,“师父体内余毒未清,还是悠着点吧,别折腾来折腾去又毒发了,到时候麻烦的还是别人?。”
“不麻烦,不麻烦,”陈至微笑眯眯的,不知是解毒后身体轻松,还是心情?舒畅,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重?。
“毒血既被引出,为师自己便能配置解药,不会再麻烦徒儿媳妇了,就像两?年前替你配置迷香的解药一样。”
“哦,对了,说起?来,你——”他的笑容缓了缓,有些迟疑地询问,“你的问话,问得?怎么?样了?”
盛隆和带着觅瑜在桌边坐下:“师父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陈至微跟着坐下,才松快了没有片刻的神情?,又染上了愁闷:“你——你照实说吧,反正……为师心里已?经有了数。”
觅瑜给盛隆和斟了一盏茶,他端起?茶盏,喝下一口,道?:“好,那我便实话实说,他什么?都招了。”
陈至微一惊:“招了?!他——他都招了什么??”
觅瑜也是意想不到,她的眼前浮现出守明道?人?的模样,即使面对奇王的怒火、护卫的搜查,也依旧能维持着镇定,这样的一个人?,会轻易招供吗?
“怎么?不会。”盛隆和语带讥诮,“他不仅把一切都招了,还想和我合作。”
陈至微愣愣重?复:“合、合作?”
“对,他说师父中了毒,只有他的独门秘方才能解,我不能动他。”盛隆和放下茶盏,“他还说,我和他与其斗得?两?败俱伤,不如联手获得?好处。”
觅瑜听得?一头?雾水:“等等,我没有听明白,他是想用解药来换取自保吗?”
盛隆和颔首。
她不解道?:“可是,他之?所以会被夫君捉拿,就是因为他给师父、他行刺了夫君和师父,如果他今晚没有行刺,完全不用经历这一遭。”
“他——他这不是在自寻麻烦吗?”
陈至微附和:“是啊,为师也想不通。”
“这就要说到两?年前了——”
两?年前,盛隆和在无意间,撞破了守明道?人?的一个秘密。
准确点说是撞上,因为当?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对方在做什么?,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的举动。
但守明道?人?以为他看清了,知道?了,遂起?了杀心,趁着他外出时下手,想要他的性命。
觅瑜一惊:“他竟敢——他怎么?有这个胆子?”
行刺太子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一旦事成,整个太乙宫都会被问罪,他自己也逃脱不了——守明道?人?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盛隆和漫不经心道?,“也许,他以为只要行事隐秘,父皇拿不到证据,便不会随意定罪。”
“总不能因为没了一个太子,就血洗太乙宫吧?”
陈至微发出一声干笑。
觅瑜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她的心情?与通达道?人?是一样的。
圣上会因为没了一个太子,就血洗太乙宫吗?
当?然?会!
而且是天?子之?怒,流血漂橹——
到时,太乙宫就会和正虚观一样,观毁人?亡!
哪怕它是传说中的天?尊道?场,道?门祖庭,被誉为天?下第一宫观,受过历代先皇敕封,也一样。
即便没有事成,一旦让圣上得?知,太乙宫也照样讨不了好。
因为不管守明道?人?动手的理?由是什么?,都代表着对天?家皇室的蔑视和挑衅,圣上不可能会容忍。
更遑论圣上颇为看重?太子。
所以觅瑜想不明白,守明道?人?怎么?会这么?做。
陈至微也不明白:“他……他当?真是这么?想的?”
盛隆和淡淡道?:“师父若是感兴趣,不妨亲自去问一问他。”
陈至微干干一笑:“还是不了,为师……为师听听便好……”
“当?然?,”盛隆和补充,“也许还有一个缘故,他认为只要我是在宫外出的事,父皇就怪罪不到太乙宫的头?上,所以选择在我外出时动手。”
陈至微瞠目结舌:“……当?真吗?”不知是在询问这话的真假,还是在感叹守明道?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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