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据一半河道, 掐着西陆所有王国的贸易命脉。
迦宁的实力并不弱小,这些年,莫尔兰一直都与迦宁保持贸易, 交换铁矿和粮食类似的重要物资。
如果西泽列想要占领迦宁,就得先出征莫尔兰, 把莫尔兰弄得自顾不暇无法腾出手,再顺理成章侵占迦宁。
冬天就快要结束了。
安妮带着伊莎贝拉在特丽农花园里,布料店的商人上门来,准备量门窗尺寸做窗帘以及桌布。
随着授勋完成, 丁戈陷入了短暂的繁荣。
安妮坐在一间小房间里,伊莎贝拉在隔壁与布料商人交流, 她则是在记煤矿上的账。
这是乔治算好送回来的,送完他就又找斯蒂文约着打猎去了。
安妮清点了一下,自打她开始接触煤矿,已经赚了两千银币。
马格南下的船除开运别人的货,还带了一底仓的白酒,预计也能卖回来一千银币。
簇新的玻璃透过大片阳光,照在笔挺的脊背上,安妮低着头在桌前书写,密密麻麻的数字,她的账目总数用繁体大写,没人能窥探懂。
“伊莎贝拉小姐,如今航海还没有完全恢复,您想要的那种丝绒布恐怕近几个月都到不了丁戈。”
这种丝绒布产自东陆附近的一座半岛国家。
布料商人经营的店在丁戈也算是数一数二,他家老板的船在禁海时还偷偷出去过,这段日子海上的不太平,不是闹海盗时能比的。
他们老板不敢出海,从委娜河南下绕路成本又太高。
伊莎贝拉无奈之下,只能用了本地产的平替,她自己就会织这种布,一口就能把成本价报出来。
“我可不是什么不懂行的小孩子,你可一定要选最好的送来。”
伊莎贝拉说罢,布料商人忽然笑道:“我怎么敢糊弄您。”
如今丁戈谁不知道米勒小姐的厉害,生生对付走了香缇夫人,外头闹瘟疫,闹叛乱,又是海禁又是暴雪。
可她们家的酒坊一切如常,航船还能拉煤去前线,特丽农花园眼看着就一天天修的气派体面。
据说那位不常露面的米勒小姐过完圣诞才十五六岁。
送走布料商人之后,伊莎贝拉进房间里找安妮。
安妮拿着鹅毛笔,这种鹅毛笔很廉价,一个铜币能买上一把,蘸墨水在羊皮纸上书写之后,即便是过几十年上百年都不会改变色迹。
“忙完了没有?我订的一批黄铜器皿才送来,你要不要瞧瞧。”
“不用了,这个你定吧。酒坊刚收到男爵府的信,让晚上送几桶酒去,我待会儿亲自去挑一挑。”
伯爵被授勋后就把兵团安置在丁戈城外,王储也还没有回王都,他们都住在伯罗萨的男爵府中,兴许是新任伯罗萨男爵为了宴请王储和伯爵,所以才特意写信让酒坊送最好的酒吧。
这种上场面的生意可马虎不得。
抵达酒坊后,安妮去仓库清点酒的数目,亚丁牵着她的马来了马厩,喂一些豆饼和干草,它的皮毛光滑漂亮,安妮喜欢策马,这批枣红马被养的肌肉线条很是健壮。
安妮选好了要送去的酒,她回到马厩边,见亚丁在喂马,就与他闲聊几句。
“角斗场里最近有许多商人在办赌马赛,若是让它上场,恐怕能得个头名。”亚丁平时爱好不多,也就花几个铜币去赌赌马,看看戏剧,他说笑道:“酒坊里的小伙子们一发了工钱,总成群结队的去下注。”
赌马场的老板一般都会在角斗场附近设一个下注点,然后组织季度比赛的时间,租赁角斗场的场地,邀请骑手和马匹,邀请贵族或商人观看,营造趋势。
主要收入靠赌马奖池抽成,以及门票费。
安妮如今忙的抽不开身,否则她还真想试一试。
小小一个丁戈,因为地理优势而商业发达,带动吃喝玩乐,拉动内需和就业岗位,稍微一有喘息,就能繁荣无比。
更莫说是布尔堡城,那里又该是怎样的繁荣盛况呢?
几日后,安妮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伯罗萨男爵准备把乔治召回去,封为,采邑就设在新港附近的村子里,打完仗,的空缺太多。
可并不是好做的,必须得有钱买马匹和盔甲武器,还得有钱管理采邑,招募士兵。
普通士兵连马都买不起,即便职务升上去了也用处不大,伯罗萨男爵挠破了头,才想起来乔治这号人物。
是他父亲曾经的书侍,年龄还小,其实还够不上的资格,但谁让他姓米勒,不缺钱,还有过侍奉贵族的履历。
乔治激动又忐忑,他自打见了男爵府里的命案之后,对这些贵族避之不及,每天看工人搓煤球已经是他如今最大的娱乐。
“我真的要去受封吗?”乔治在试穿安妮临时给他买来的盔甲。
“乔治,这对咱们家来说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既然男爵能记得你,证明你还算有些本事。况且今后咱们家就不算是商人,而是贵族了。”安妮隔着头盔拍了拍乔治,他刚比安妮高半个脑袋。
她看得出来,男爵并不是想让他这乳臭未干的孩子去上阵杀敌,而仅仅是贪图米勒家可以提供的好处罢了。
在人家的地盘上求生存,就是得让人家能利用上,有好处可图,否则还怎么长长久久的做生意。
解释明白这一点,乔治的心情好了不少。
“放心吧,我一定谨慎,有什么不懂的,捎口信回来问你就是。”
成为的乔治再不能穿锁子甲了,他现在穿戴的像个锡兵人,从头到脚都有铁盔束缚,头盔里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
骑上马,配好剑,倒有了几分初级贵族的威严气儿。
的受封办的简朴,在男爵府的花园里请一位神父做见证就好,乔治领取了认命文书,独自带着行李往任上去。
他将获得一块九十亩的采邑封地,和土地上的农奴,以及一个村子的治安管理权。
前提条件,安妮还替乔治支付了一点儿这块采邑前任领主欠下的税款。
抵达那个名叫黑树的村子之后,乔治先是巡田巡林,再命人修缮了房屋,才写信给安妮,告知她基本情况。
这个村子在海边,是渔村,树林里长着铁冬青,农作物多是甜菜头,整个村子一百二十口人,采邑农奴三十人,很是贫困,人们以黑面包和鱼干维生,但渔业却青黄不接。
有些渔民家里儿子多,仗着有人势,抢占鱼口多的地儿,还欺负家里只有孤儿寡母的人家。
上一任采邑在的时候,只要拿了贿赂,也就不管这些事儿。
有的渔民却只有艘破船,捡大户剩下的零碎儿,饭都吃不饱,饿的小孩子平时要出门乞讨。
安妮写回信,叫他不要擅自更改作物的品种,既然适合种甜菜,那就好好种甜菜,甜菜可以熬糖,或许能在这上头下些功夫。
另外就是渔业,如果渔民多,不如强制性把渔民们的渔船全都出钱买下,让渔民分队伍出海,领工资捕鱼,按队伍拿提成。
集中处理收上来的鱼获晾晒,制成干货送到镇上售卖。
兴许能平均一些渔民的生活水平,如果有人不服你,即使是在背后,也不要有半点心慈手软,人总要树立起,才能保护弱者。
收到安妮的信之后,乔治召集了村子里的所有活物,清点一番后,按照煤矿的规矩,给每个人都登记造册,甚至编了门牌号,登记了每个人的收入来源。
他把渔民们的破船买了下来,又把他们随机分配,每日清晨出海,乔治亲自盯着他们上交渔获。
起初儿子多的那家富农有些不服,想撺掇邻居一起闹事儿,但邻居发现平均按人头分配后的薪水比平时打渔更稳定更多,也就没被撺掇起来。
后来那家富农又开始偷藏渔获,还威胁同船的村民不让告发。
后头,他们家的老爹被乔治亲自叫到农庄里谈话,将他们背地里做的小动作都一一的说了出来,见乔治年龄虽然不大,但学识方面实在能碾压农夫。
随便看看账本,查查几周的渔获数量起伏,查查每个队伍的数额,再随便把队里的一个人叫来问话。
就能知道是谁在捣鬼。
乔治并没有罚他,而是学着安妮在煤矿上的作为,召来全村的人,把他是怎么察觉的这些事情,公开讲给村民听。
他们听了,既不敢再犯,又会把收入减少的原因安在这种人的身上,积极的互相监督。
马格的船预计还有两日就要靠岸, 特丽农花园的内部装修也逐渐完成。
她想把餐饮开放出来,花园部分留着慢慢做。
特丽农花园的规模上来之后,依靠罗茜一个人来运转是不行的, 安妮打算在镇内租个铺子专做小吃, 特丽农花园里的饮食用更有经验的厨师。
罗茜做的面食好吃,其他菜倒是无功无过,安妮把店铺的地址订好之后,就直接开业, 把罗茜和她的几个帮厨挪了过去。
今日又下了一阵小雪,玛丽传信儿回来,说蜂场里受灾并不严重,蜂冻死的少, 她按照安妮的话,用糖水养了两日。
马格的船回来之后, 安妮在鸢尾街家里接待他,清理货单。
“砂糖只弄到了十桶, 你要的那种矿我找到了不少,只不过,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
“没什么。”安妮低着头计算数量, 她又告诉马格:“大船还有一个月就造好了,到时候恐怕你们船员不够, 趁早招一些吧。”
马格摇摇头:“我可听说,今早男爵府里就传出来命令,不许商船民船入海,西泽列的战舰越发靠近, 骑士团已经集结过去了。”
“即使我们招了船员一时半会儿恐怕也不能出海。”
“没关系,总会用上的。能不能出海还不一定呢, 万一不成,那就南下从河上走。”
马格思来想去,“是。”
冬季的最后一场雪化完,镇上挨家挨户关着门,与闹叛乱不同的是,即将与敌国交战,大家都自发呆在家里,甚至不需要领主多说什么。
天空乌黑阴翳,冰冷的海风扑在窗框上,安妮在特丽农花园里工作,和汉姆一起把账本搬进办公室。
小亚当从屋子外面拎了两只面包进来:“我在街上看见男爵和伯爵带着近卫往海边去了,听说王储殿下在周围几个郡巡视兵团,西泽列的船队在四十海里的地方出现了。”
安妮挑眉,“适合登陆的地儿,不是丁戈就是鲁尔普郡的长岛湾。”
一艘船几百名士兵,船队至少几千上万,他们没想过占领土地,而是想消耗莫尔兰的兵力,所以不一定会着急上岸。
兴许还会把船停在海边,引诱港湾里的兵团出海,用掷石器投燃石击船,配上长弩,弓箭,用舢板运士兵登船杀敌,再趁机登录占据阵地,迎接后来的支援。
丁戈港,斯特兰奇举着望远镜,他朝海面上看去,西泽列的大小舰队已经露出白帆,数量至少几百,气势汹汹,在阴沉沉的天色下,着实令人不敢小觑。
“派十艘船去将他们引过来,岸上都安排好了吗?”
“大人,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
斯特兰奇疑惑地放下望远镜:“只是什么”
“您刚走,男爵府忽然失火,似乎是有人来偷布防图,没偷到东西,反而放了火。”
斯特兰奇挥手让人快滚。
他翻身上马,牵着马往陆上的阵地奔去。
他不想在海上消耗太多兵力,最好是能把敌军弄到岸上再杀,可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竟然还有人来偷布防图。
斯特兰奇的心里已经有一个名字了,但这样做对他毫无好处。
丁戈沦陷,他身为领主必然脱不了罪责,不是绞刑也是战死。
除非伯鲁茨主教已经知道他把欠条找到了,想赶尽杀绝,彻底把这个秘密掐死,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秘密如今就在丁戈镇鸢尾街一个小姐的书桌上。
海边乱成了一锅粥。
耀眼火光在黑夜中燃起,四处皆是一片透亮,安妮见识过丁戈的海防,还算放心,可她还是睡不着,漏夜出城去了镇外的特丽农花园工作。
敌船没有登陆,而是佯攻后躲进了海岛上。
夜里有被箭矢所伤的士兵被送进城内治疗,安妮一路走出来见到不少,又闻见血腥和杀戮,她忽然被唤清醒了几分。
这个乱世一点也不比世末要安全,可她能做什么呢?她不喜欢什么都不能做。
“有人在吗?”
院子外有声音响起,安妮立刻抬起头,朝大门走去,她听见有人在交谈。
“怎么连个门房都没有,他们的管事住在哪?”
“不知道……”
“吱呀——”安妮从里面把门推开,漏出一条缝,她看见两个面目疲惫的骑士,站在大门口。
“我是安妮.米勒,你们有什么事情”裙摆沾上了泥点,神色冷淡,有些傲慢的抬着头,她看起来确实是象是传闻中的米勒小姐。
两个骑士举起手中的纸张:“我们是男爵府的近卫,男爵府失火,伯爵以及他的近卫需要一个地方居住和参谋军情,要这里。”
男爵府失火这件事,其实是安妮第一个发现的,她今早从酒坊给仓库加了一道铁门后回家,在鸢尾街附近买东西,路过男爵府时,她看见有人翻墙出来,随后营房里就冒出大火。
安妮才绕道正门,告诉守卫后面的营房失火了。
这个暂且不提,此刻安妮的脸淹没在门后的阴影里,她点了点头。
“没问题,我配合你们的安排。”
是夜,汉姆被小亚当叫起来,他说米勒小姐就在楼下,汉姆还有些不信。
当他穿戴好跟妻子告辞下楼,却真的看见老板就蹲在路边打瞌睡。
“汉姆,男爵府失火,伯爵要借住特丽农花园,你快去把厨房里的人叫几个回来,今晚就开始上班。”
夜晚,三四十名近卫带着马车,箱笼,以及包裹住进了特丽农花园。
汉姆把士兵安排在四座排屋一楼的房间,骑士安排在二楼套间,伯爵的房间在三楼大套房里,两个治安官住在他隔壁。
安妮没想过自己装修后迎接的第一个客人会是伯爵。
她老老实实地站在院子里带员工迎接,屈膝低头,垂着手看马车驶来,斯特兰奇从里面下来。
他一脸疲惫,身上的盔甲还挂着血污,与安妮稍显幽怨的目光相视,时隔仅仅一月有余,境遇已经天翻地覆,斯特兰奇对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什么也没说,点点头,经过她走了进去。
清晨,得知这个消息的伊莎贝拉无比难过。
“希望他们好好对待我的窗帘和地毯。”
安妮扶额,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她倒是不怕这些,而是觉得烦闷,哪个光鲜亮丽的贵族会希望自己的秘密被平民知道呢?
她在白芦湾把伯爵放走了,随后伯爵的哥哥就死在了白芦湾,万一是伯爵逃走后杀了他哥,那安妮岂不就成了唯一的知情人
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犯了同情陌生人的老毛病。
清晨,安妮起床来将自己收拾一通,先处理了各处寄来的信件,一一回复完了,她才戴好手套套上皮靴,往特丽农花园去。
抵达特丽农花园时,不同的男爵,骑士,和以及治安官在出入特丽农花园,这里一瞬间就象是高级将灵的老巢,几个奴隶正在用水清洗佩剑。
他们的马匹和车占满了整个前院和没来得及造景的庭院。
汉姆忙的团团转,毕竟此刻的特丽农花园掉下一只花盆都能砸到七八个有食邑的老爷。
汉姆必须得派人三班倒烧热水供给,厨娘的灶上也一刻没歇过,临时被叫来给伯爵做饭的罗茜却很清闲。
甚至连乔治都来了一趟,他收到指令在村子里征兵,刚把选的人送到港口营区,就到这里来找男爵汇报了。
汇报完工作,他进了厨房,厨娘正在准备浓汤和面包,汉姆在开酒,安妮在算账。
“米勒小姐,伯爵请你上楼一趟。”一个士兵麻木的进入厨房说着。
安妮上了楼,进入斯特兰奇的套间,书房里站着一屋子的男爵,他们围在长桌前对着地图指指点点,人影错乱,侍者端着东倒西歪的酒杯从安妮面前经过。
斯特兰奇躺在一只舒适的沙发上,不抽烟的他正在阖眼补觉缓解疲惫,听见溪地镇的科林男爵义愤填膺说要派士兵潜水登岛凿敌人的船底时,斯特兰奇才幽幽的睁开眼睛。
“科林,找个船手问问这儿的海底有没有暗流。”斯特兰奇起身,指尖在地图上敲了敲,若有所思,又道:“吉尼,你带人去检查咱们的船底。”
叼着烟袋的吉尼男爵吐出一股白雾,他看起来对这位年纪轻轻的伯爵马首是瞻,深鞠一躬:“是,我这就去。”
安妮对此情景感到疑惑,她在吉尼男爵身后,从白色烟雾里露出身影。
“大人,您叫我有事儿”安妮低头时瞥见了竖立在长桌上的一把匕首,她稍微蹙眉,心疼跨海而来的胡桃木,若是被伊莎贝拉知道了,恐怕要不好咯。
斯特兰奇顺着安妮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科林义愤填膺时插到桌上的匕首,他那平静的面部才有了点儿抽动。
“你的管事把账目做好了吗?去隔壁找治安官吧,他会把这里的费用支出来。”斯特兰奇言简意赅,并没有表露出一点见过面的神色,眼瞳落在地图上。
交代了一句,他又回到与科林男爵的对话中,无暇休息。
安妮“噢”了一声,又从男爵堆里离开,大门一关,屋子里憋着商议军务的阵阵躁动。
知道的这些人是阿伦盖和本郡各地的领主贵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群喝醉酒的农夫。
在早已经熟稔的小伯爵面前,他们无法控制自己不把武器砸进墙壁,表达自己的英勇无畏。
安妮拿到了一笔钱。
乔治在后厨等着安妮下来, 他还在适应安妮的酒店变成指挥部的诡异画面。
“大人叫你上去做什么?”
“给房钱。”安妮把票据给乔治看了一眼。
“出手真大方,这下子也不算亏本。”乔治说罢,吃了一块面包:“我们村子里, 二十个壮年被招了过来, 其他人又不能出海打渔,如今全都挤在你让我办的熬糖工坊里做活儿。”
“你要那么多糖做什么?”乔治脸色天真,他看向自己脾气古怪的姐姐。
“做点好东西。”安妮低着头把票据放进钱夹收好,她的动作散漫, 态度敷衍。
上辈子,安妮有一个一起建造安全基地的队友,她是学化学的。
如果不是这位绝命毒师反复试验出□□,一代一代改进, 恐怕安妮上辈子也没法当圣母外出砍丧尸。
这辈子,她依旧感谢那位学化学的朋友, 竟然能用她农场仓库里的果树化肥和砂糖手搓火药。
春天伴随战争来临,安妮白日里会提着裙子, 穿着斗篷,骑马跨过受伤的士兵前往危险的港口仓库。
如今这里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忙,只有蜗居在这里卖水果蔬菜的贫民依旧还住在窝棚里。
他们搭着炉子烤黑面包, 谈论昨夜的又一次海上伏击。
西泽列的海军明显强于莫尔兰,只有在陆地上伯爵才能取得优势, 要交出命来搏杀的人个个聪明难缠。
在如今这个时代,□□还是南方小国炼丹师丹炉里的加工废品。
冷兵器的战斗就是这么枯燥。
安妮推开隐蔽的仓库门,这里是她用来存放木材的地方,如今木材全在造船厂里堆着, 其实她的船造了八成,装上桅杆就能出海。
做□□是要配比的, 安妮用了好几种方法和配方,每天试验三五次,她光是引线就用了不少。
仓库附近的人对于耳畔传来的轻微爆声并不在意,毕竟铁匠铺也是这个声儿。
她每日清晨出门,临近中午时回到特丽农花园,已经熟悉环境的爵爷们会在议会的间隙下楼摸进厨房拿吃的。
“再开桶酒吧管事。记在伯爵大人的账上,我们一定能打胜仗。”
“哈哈,昨夜我的骑士团在港东巡逻抓到了几个用舢板上岸来查看地形的敌人,其中有一个招了,他们后方的辎重船遇到海啸沉了一半儿,如今正急着登陆,想以战养战。”
“只要他们上了岸,那这场仗很快就能结束。”
他与身边抽烟的治安官谈论着。
科林男爵全名是格姆阿普.科林。
他是世袭贵族,穿着华丽的红绸上衣,浑源的将军肚,撑的像只红透的苹果,语调也夸张。
治安官见到安妮,点了点头。
“给男爵大人开桶圣诞前酿的果酒。”安妮说着,恭恭敬敬询问他们二人对午餐还是否满意。
男爵有些贵族的架子,傲慢地点了点头,“还算勉强,不过伯爵称赞了。”
还没等科林再说什么,外头忽然有骑士找他:“科林男爵,伯爵大人找您。”
红苹果匆匆走了,安妮说要开的酒也安然无恙,她撇了撇嘴。
“伯爵这两天有没有出去过”
她问汉姆,汉姆摇头,自打这帮老爷住了进来,汉姆和侍者就没回过家,他们住在厨房后面的一排房间里,时刻都要工作。
只要大门有点动静,汉姆一抬头就能看见。
“没有,这几天伯爵都呆在楼上,没下来过。”
那该如何将□□巧妙的引荐到伯爵面前能安妮还想用这项技术威逼利诱出一点令她垂涎欲滴的权势。
傍晚晚餐时,安妮主动端着盘子,上三楼,进了套间的书房。
还有一个骑士在书桌前绘制地图,斯特兰奇不抽烟不喝酒,他手里抱着一只白鸽子,站在窗户后一动不动。
“大人,到晚餐时间了。”
安妮走进去,在难以下脚的地方找到了一张小圆桌,把餐食放下,伯爵也摸了摸鸽子,支开玻璃窗,把它放飞了。
斯特兰奇走到书桌附近,他顷身瞧了一眼骑士绘的图,“行了,去吧。科林是个蠢货,叫吉尼替他谨慎些。”
那骑士带着图纸应声离开,安妮顺手扶起了不知道倒地多久的凳子,又将东倒西歪的玻璃杯收进盘中。
她默默收拾残局,斯特兰奇理了理长袍,在晚餐面前入座。
“已经买不到羊肉了吗”斯特兰奇用叉子划了划色泽金黄的盐焗烤鸡。
“是。不光是红肉,点灯的桐油,锻铁的煤炭这些都紧俏。”
“那是,大人尝尝吧。”
见伯爵在搅动他没见过的汤,安妮出言介绍,她站在几米之外的地方,负手而立。
斯特兰奇没听劝,他放下勺子,“我不爱喝汤,那天船上的牛奶里加了什么?味道还算不错。”
“茶叶,白糖,薄荷。”
安妮低低的回答,心想那天的薄荷奶绿本来是她做给自己喝的。
斯特兰奇看起来很平静的提起这个话题,他这几天一直等着米勒小姐来找他挟恩以报,这样他就能在不用杀人灭口的情况下提条件让她闭嘴。
可人没这个打算,斯特兰奇觉得他该主动说。
“米勒小姐,你之前误打误撞救了我一命,这虽然是个秘密,为什么不找我要封赏呢?”
安妮垂着头,她欲言又止半晌,却说:
“大人,我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过了。如果您想犒赏什么,不如帮我找个人。”
“他姓戈登,家住在阿伦盖。”安妮报出了戈登寄信时填的地址。
她又道:“他是我的重要合作商,如今已经两周没有回信了,您是两郡的领主,想找到他应该不难,如果他已经死了,那我也该知道。”
“他没死。”
斯特兰奇闻言,下意识脱口而出。
安妮抬起头,狐疑地看过去,她的脸上露出些犀利的审视。
“您为什么这么说”
斯特兰奇在她的目光笼罩下看上去稳如泰山,语调言之凿凿:
“阿伦盖的战事并没有波及到布尔堡城,他肯定活着,只不过如今海上有战事,通不了信也正常。”
他握着叉子的手一顿,又问:
“怎么不给自己求些什么?这么关心一个外人做什么。”
他叉起一小块烤鸡肉,塞进嘴里,缓缓的咀嚼。
安妮一动不动,她眨了眨眼睛。
“小时候,我养过一只猫。后来它被陷阱夹死了,等找到的时候,它已经腐烂生蛆了。
这让我想起刚遇见这只猫时,如果能回到那天,我一定不会把它带回家。”
“人也一样,即使只是点头之交,但如果与我产生了交际,我的贪欲便会希望这个人能好运一些。”
“特别是戈登帮过我一个大忙,如果不是他出手,恐怕我的酒坊几个月前就很难经营下去。”
安妮的一席话使气氛诡异地安静。
斯特兰奇味如嚼蜡,脸色有些难看的点了点头。
“你下去吧,我会让人去打听。”
安妮离开后,斯特兰奇才重新开始用餐。
有的人天生就拥有理性和善意,可他的亲兄弟却没有。
白芦港那夜,斯特兰奇用舢板从船上离开,他涉水从河边走,重回营地,营地里黑灯瞎火,斯特兰奇也不想惊动任何人。
他摸黑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却发现西蒙也不知何时偷偷潜了进来。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斯特兰奇从暗处抽剑,出其不意地靠近。
西蒙大惊失色,他将手里的纸张塞进袖子。
“你没病”
“当然了,干莫西雇佣的都是些散兵游勇,怎么可能真的能伤我。”
斯特兰奇将剑放下。
“你如果要这样做,阿伦盖会死多少无辜者”
“我不在乎!”西蒙警惕地从腰间取出匕首,与斯特兰奇对峙。
他没料到干莫西会兵败如山倒,他的复仇梦还没做醒,即使是失败,也绝不能让斯特兰奇比他活的久。
“斯特兰奇,不用拿这些下等人的命来绑架我,瞧瞧你多傲慢的嘴脸,竟然还好意思提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