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合理地排解苦闷的情绪。
身边的人还要说她是多年媳妇熬成婆了,可以给儿媳妇立规矩,可以拿捏儿媳妇了。
但小潘氏她没有婆婆,她去王府做了妾室,可正室夫人是她亲姐姐,疼她疼的不得了,丈夫也怜惜她年纪小,有求必应,生了周毅以后,更是在王府横行。
小潘氏没被为难过,她也不是真的要把陈蛟怎么样。
她知道儿子喜欢陈蛟,对陈蛟太不客气,儿子会不高兴。
可要将陈蛟当亲女儿,那她也做不到,她不喜欢陈蛟这个儿媳妇,如此,相处的时候就别扭起来了。
她觉得她的寄托似乎没有了。
小潘氏这一刻真的觉得自己被安慰到了,她说:“我真的不丢人吗。”
张珠珠说:“丢不丢的有什么要紧。”
小潘氏又说:“那人家一定当我是个恶婆婆了,你说我是不是。”
张珠珠心说您也就是会为难我罢了,她道:“我觉得,婆婆和儿媳妇,本无血缘,一夕之间何来亲情,只要彼此尊重就足够了。”
小潘氏:“她抢了我儿子。”
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正确的寄托而痛苦和孤独。
张珠珠:“娘娘,孩子只是借我们的肚子到这世上来的,他不属于母亲,便不存在被抢走这个情况。”
在孩子短暂的幼年时期,他的世界只有父母,但即使在这短暂的时期,他们也不会被完全控制,何况长大成人之后。
小潘氏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说辞。
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说的什么话,我是他生身的母亲,我不能做他的主!”
张珠珠点头:“对,您不能。”
“娘娘,您这样聪明的人,难道要和那些凡俗的内宅妇人一样,和儿媳妇争抢对儿子的控制权力,您清醒一点,后宫还要您管着,慈幼局的事情还要您操心呢,陛下的心,也得您去笼络,那些俗事有什么意思。”
小潘氏虽然不认同张珠珠前头的话,但后面这番话,她是赞同的。
对啊,她不是什么凡俗妇女,她是贵妃,皇后不管事,她就是六宫之主,有正事呢。
“你说的对,我不能这么下去了!”小潘氏想到最近都没见皇帝几回,有点急了。
张珠珠见状,心说这不就得了。
自己搞事业多好啊,矛盾顺利转移了。
第351章 我就要叫她姐姐
张珠珠这里苦口婆心劝住了小潘氏,陈蛟和周毅夫妻俩则一起回了东宫,俩人一路上没说几句话。
周毅忍不住问:“你为何不在东宫待客?”
那会儿小潘氏外头,她们有什么事情不能回东宫说。
陈蛟解释了一番:“我今天太困了,母妃说让我留在她身边,我答应了。”
说起来还不是怪周毅,天天折腾个没完的。
周毅:“……你身子太虚了。”
陈蛟沉默,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毅:“你打算留在母妃宫里,不回来了?”
陈蛟继续沉默。
周毅觉得自己今日实在很蠢,他承认,他是精力太好了些,但陈蛟素日里又没什么事情,不像他这样忙碌,多陪他些,白日里休息就好。
宫里能有什么叫她费心的事情。
想到她宁愿被母妃为难,也不愿意回来陪着自己,周毅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陈蛟可不是张珠珠,她压根看不出来周毅不高兴,说:“殿下饿不饿,想吃什么?”
周毅瞥了她一眼,硬邦邦地说:“我不饿!”
陈蛟这才看出他好像不高兴,要哄人的前提,是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陈蛟她不知道啊。
她说:“不饿啊,不饿也要吃一点的,殿下要爱惜身体。”
周毅不饿,她饿了。
周毅很想大声质问,说你为什么相信张珠珠不相信我,但这话问出来,简直就像一个在争宠的姬妾一般。
他问不出口。
他又看着陈蛟,陈蛟茫然地看着他,心里想着周毅是不是因为珠珠姐姐把他们给打发走了,周毅不知道母妃心情好了没有,所以不高兴。
她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于是说:“殿下,珠珠姐姐人是很厉害的,最会讲道理了,母妃见了我不高兴,你也惹了他生气,珠珠姐姐今日劝好了她,明日我们去见母妃,跟她赔罪。”
周毅听见这话,只觉得一股火往脑门子上窜。
但陈蛟是她柔弱的妻子,张珠珠如他亲嫂子一般,说哪个都不好啊。
他说:“你为什么还叫她姐姐,你应该随我,称她三嫂。”
陈蛟说:“我不想这样叫她,叫姐姐显得年轻。”
张珠珠就爱听小姑娘围着她喊姐姐。
周毅试图与陈蛟讲道理:“但是你现在嫁给我了。”
陈蛟:“那没事啊,我叫姐姐,也是私下叫,殿下也是私下叫三嫂,这个不要紧。”
周毅强调:“我们是夫妻,夫妻就应该是一样。”
陈蛟不知道他为什么讲究起这个来了,她觉得这不是大事,于是扭头对侍女说:“我饿了。”
周毅的脑袋嗡嗡的。
陈蛟不跟他争执,但很明显也不同意他的说辞。
唉,不听话。
算了,周毅又想,让她先吃饭,别把人饿出个好歹来了。
陈蛟吃了饭,又担心张珠珠,叫宫人去打听,得知张珠珠已经出宫,贵妃也被帝后叫走了,这才放心下来去睡觉。
周毅连饭都没吃,看陈蛟要睡了,站在床边说:“我还没吃饭。”
陈蛟努力地睁大眼睛,叫侍女去安排。
周毅还想再说什么,陈蛟已经睡着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贵妃在宫里哭闹,私底下有人说些闲话,但明面上确实没人敢吱声。
小潘氏也确实将心思挪到了其他事情上,仔细想想,张珠珠说的也对,这个儿子,的确是借着她的肚子到这世上的。
他已经长大成人,自己即便是母亲,也不可能全然地了解他。
他要是真的听话顺从,那皇帝也不会喜欢他。
小潘氏索性又绕着皇帝去了。
皇帝受宠若惊:“这是怎么,不要儿子了?”
小潘氏:“什么小兔崽子,我才不要他,还是陛下待我最好。”
皇帝心说这脾气也是找不到第二个了,亲儿子也要嫌弃起来。
他道:“三郎媳妇和你说了什么,这么管用?”
小潘氏当即说:“陛下怎么知道是她说的?”
“她说话好听,不好听的你也不听啊。”皇帝对她还是很了解的。
“她说,孩子本来就不属于我这个母亲,没有人将他抢走,”小潘氏说,“仔细想想,不是她劝的我,是陛下劝的我,陛下疼爱大郎,但也不会事事都管束着,陛下和大郎的关系,至今非常亲近,我是跟陛下学的。”
皇帝一拍桌子:“你早该这么想了。”
有不少人觉得皇帝对儿子放任自流,尤其是在婚事上。
但皇帝在儿子那个年纪,已经为自己的前程考量了,他担起了自己做过的事情,便希望儿子也能做到。
如今孩子的生母也这么想,那皇帝是很高兴的。
小潘氏:“可见陛下英明神武,我以后就听陛下的,少跟那些撺掇我折腾儿子儿媳妇的人来往。”
她自有其他的要紧事,又不像那些内宅妇人,只能在儿子身上使劲。
她边上这个可是皇帝。
这事便算是翻了篇。
陈蛟也好好休息了几日。
周毅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干啥,见天的不高兴,陈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这天李弗迟迟没回家,打发了个人回来,说跟人在外头喝酒。
张珠珠:“谁找他喝酒?”
现在愿意找李弗喝酒的人可不多。
那些男的喝酒,总要找女子来的,李弗容不得这样的场面,自然没人找他。
他还没钱。
他还不喜欢醉酒。
侍从回道:“是太子殿下。”
红豆顺着张珠珠的腿往上爬,张珠珠把他拎起来,说:“哟,这是怎么了,新婚燕尔的,找李弗喝酒,他要让媳妇独守空房?”
侍从压低声音,说:“我们找东宫的人打听了,说是那二位这几日吵架了,太子殿下早出晚归的,不似从前。”
对于八卦,大家都是充满好奇心的。
张珠珠:“为什么争吵?”
“这倒是不知道,不过东宫有个美貌侍女在太子妃娘娘面前顶嘴作妖,都叫太子殿下亲自打发走了。”侍从说道。
张珠珠听了倒不担心,夫妻吵架是寻常事情,何况正是新鲜的时候,吵几句不要紧。
“那就不是什么大事。”
侍从也点头,张珠珠又吩咐了几句,抱着孩子回去了。
李弗回来的挺晚,身上沾了酒气,没喝醉,手里还拎着几个盒子。
他一见张珠珠,立刻就说:“先别睡,和你说些有意思的事情。”
张珠珠就等着这个时候,先叫人把熬好的醒酒汤给送了过来,叫他边喝边说。
李弗今日出了衙门,周毅就在那儿等着他,看起来很有些苦闷的样子,李弗便没有拒绝,只是先说好,酒钱让周毅出。
周毅听了想翻白眼:“我堂堂一朝太子,还能没这点酒钱吗,谁都跟你似的,兜比脸还干净。”
李弗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他自己很愿意这样,也借此机会将一些不能结交的人给推远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于是二人去了酒楼。
周毅也不说话,闷头喝酒,看样子是想把自己灌醉。
李弗很给面子地问:“殿下新婚燕尔,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为何出来找我喝酒?”
周毅正等着他问,放下酒杯说:“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新婚挺好的,陈蛟也挺好,但是凑在一起,周毅总有些不顺意的感觉,尤其那天他发觉自己不被新婚妻子信任之后,便十分郁闷。
周毅说道:“她为什么不相信我,她应该相信我的。”
“她还不听我的话。”
李弗:明白了,没别的问题,周毅在这里犯矫情呢。
李弗说道:“日久见人心,殿下现在就要求旁人的信任,太早了些。”
至于不听话?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周毅也不想想,陈蛟可是和张珠珠亲近的人,她对张珠珠非常有好感,自然也会往那个方向发展的。
指望陈蛟顺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话李弗是不会说的,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博弈,这才刚刚开始。
周毅:“可我们是夫妻。”
夫妻就是彼此的至亲之人,周毅真的很希望得到新婚妻子的全部信任。
李弗:“夫妻又如何,不了解就是不了解,你想要人家的信任,就要自己想办法,找我喝酒没有用。”
周毅知道没有用,他找李弗过来,不就是为了想办法的,他没办法。
“有什么办法?”周毅立刻问。
李弗:“我说的你恐怕不愿意听。”
周毅:“你先说。”
李弗:“你听她的。”
周毅果然安静下来了,难道要像李弗这样,才能被信任吗。
“有没有别的办法?”
李弗:“我没有别的办法,你找其他人问。”
任何交换都是相互的,现在是周毅想要陈蛟的信任,有求于人的时候,还继续昂着头的话,是不会得到好结果的。
陈蛟这样不动声色,却已经占了上风了。
周毅却还在这里做梦,想让人家听他的。
“你就没有不平的时候?”周毅又问。
李弗:“都得到了想要的,自然没有不平。”
周毅正要说话,李弗:“你别忘了你图什么,你图的现在都得到了,再想要的更多,是得寸进尺。”
陈蛟美貌,性情温和,凭她的家世也很难有外戚作妖。
李弗继续说:“你想要的全然顺从,从来都不存在。”
一个人是不可能对另一个全然顺从的,即便他们的身份天壤之别。
何况陈蛟又不是没有倚仗。
“你可以用权势威胁,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顺从。”李弗说。
当然不是了,周毅从来没有想过用什么武力手段让陈蛟屈服的,他就是希望陈蛟能够全心全意地对待他。
这不是靠武力能够得到的。
可要是他先顺从,这就违背了他的本意啊。
周毅为难啊。
喝了一晚上,最后李弗扶着把人塞进马车,说送过去让太子妃亲自照顾。
张珠珠听罢了,很满意地对李弗说:“你说的很是,信任是相互的,他应该先问问自己,再去要求陈蛟。”
李弗:“这个道理,很多人不会明白。”
女子对男人的顺从,不是生来的,是被迫的。
难道女人真的生来就低人一等吗。
不是,只是社会环境如此,男人得了这环境的好处,就真的不将女人当人,觉得她们没有自己的思想,是离不开男人的。
实际上张珠珠觉得正好相反。
是男人离不开女人,所以他们把相对比较弱势的女人,变成了一种可以争夺的资源,剥夺了她们接受教育和独立生存的机会,使得她们必须依附父亲、丈夫和儿子,才能活下去。
周毅对陈蛟的要求,是不合理的。
他却认识不到。
他没有将陈蛟当做跟他一样的人在尊重。
如果他一直如此,那他永远不会得到陈蛟的信任。
就说京城这些高门大户,有几个妇人是真的信任丈夫的,比起三妻四妾的丈夫,难道不是儿子更值得相信吗。
张珠珠说道:“他会听你的。”
李弗:“现在还不会。”
剩下的就看陈蛟的手段了。
李弗继续说:“要是我没有听错,他好像是在吃醋。”
张珠珠:“吃醋?”
李弗:“太子妃更信任你,他说那日贵妃不高兴的时候,太子妃一直在看你。”
张珠珠心说好家伙,这醋都吃得吗。
她道:“那个时候,她当然更相信我,哪个女子会觉得自己在丈夫心中比得过丈夫的母亲。”
更不用说这是个孝道大于天的社会。
“再说了,太子妃还更相信她的生父呢,吃这样的醋,实在没有必要。”张珠珠说。
那日周毅其实是护着陈蛟的,张珠珠看出来了。
不过陈蛟在惊慌不安中选择了张珠珠。
这是下意识的选择,周毅吃醋没用,他要多做些值得信任的事情才是。
就他现在这既要信任,又要顺从的态度,没人能做得到。
完全顺从,也意味着不敢表达全部的心意,那这如何称得上信任。
自相矛盾,喝酒能有什么用。
李弗把张珠珠抱在怀里:“好了,我们不说他们的事情了,两个年轻人,没有心思不正的,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
张珠珠道:“也对,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们要多看少说。”
她想了想,又李弗:“你真的没有一点不高兴,被我这样管束。”
李弗:“不会,我喜欢你,喜欢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不需要多余的人,除了红豆的弟弟妹妹。”
李弗如果选择放纵,那他就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他是在死地路过的人,知道什么事最重要的。
他永远不会放纵自己,永远不会心存侥幸。
张珠珠亲了他一口,说:“说得好,明天多给你一两银子。”
李弗闻言笑了起来。
张珠珠能看出来,他是没有半点为难的。
李弗,真是令她欲罢不能呢。
张珠珠要带着儿子去东宫玩耍,陈蛟一早就在等着了。
周毅前两日喝醉了酒,陈蛟照顾了他一晚上,有些事情便也没有再提起。
周毅见她忙来忙去地准备东西,说:“你既然喜欢,让他们母子常来就是。”
陈蛟的朋友不多,和张珠珠的关系最亲近,但自陈蛟嫁过来之后,这是张珠珠第二次来东宫。
陈蛟把小狗嘴里叼着的藤球用力扔开,才对太子说:“那怎么行,我不能经常打扰她。”
周毅:“那你平日里一个人……”
陈蛟回过头,朝他笑笑:“我是太子妃,你是我丈夫,我不是一个人。”
陈蛟说这话的时候,言语和神情中透露出十分的诚恳。
周毅这一次沉默了。
他只需要这一句话,这几日来的烦闷便通通消失了。
好像他需要的只有这一句。
小狗这时候又跑了回来,汪呜汪呜叫了两声,陈蛟蹲下摸头,说:“好了,好了,下次不扔那么远,别生气,陪你玩。”
小狗听了这话,往地上一滚,露出了肚皮给陈蛟摸,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周毅站在旁边,嫌弃地看了这狗一眼,把藤球捡起来,说:“我来扔。”
小狗骨碌一下站起来,周毅走到外头,将藤球抛了出来。
然后,陈蛟和小狗,眼睁睁地看着那藤球像乘着风似的飞了出去,甚至越过了临近的一道宫墙。
小狗汪呜汪呜地凄惨地叫起了起来,朝着自己最爱的藤球狂奔过去。
陈蛟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周毅回头朝爱妻露出个笑容:“力气大了些。”
然后夫妻俩听到一声“哎哟”,尖锐高亢,且熟悉。
陈蛟提起裙子就往外跑,周毅追在后面。
宫墙外,张珠珠和儿子一起栽进了雪地里,几个侍女正七手八脚地要把他们母子俩往起搀扶。
红豆一点没事,还以为跟他玩耍,被侍女抱去了旁边。
张珠珠就比较惨了,她觉得胳膊先摔地上了,垫了一下,她觉得疼。
“谁啊,这么大的手劲儿?”张珠珠对旁边侍女说道,“这劲儿大的,要不是我躲得快,可得把我砸出个好歹来!”
真是,她抱着儿子走的好好的,就看见有个东西从墙头飞了出来,吓得她抱着孩子就躲,不慎摔倒在了地上。
小狗这会儿追了出来,侍女说道:“好像是藤球,娘娘养的那狗最喜欢这个藤球了,每日要跟人扔着玩儿。”
张珠珠:“我看你们太子扔的!”
侍女们哪儿敢说话啊。
陈蛟急急地跑了过来:“姐姐没摔着吧?”
张珠珠见她着急,便玩笑说:“怎么着,今天打算让我横着回去。”
陈蛟急得在心中大骂太子,好好的,把球扔的这么远做什么,把他给闲的!
周毅心里也颇后悔,他什么时候欺负这小狗不行,偏这会儿险些伤了人,更不提这人还是张珠珠和红豆。
他当下拱手给张珠珠见礼,说:“实在是我的过错,已经请太医去了,外面太冷,嫂子先带红豆进去说话。”
大冷天的,怎么就这么凑巧呢,回头可怎么和李弗交代?
张珠珠捂着自己的左边胳膊,也是哭笑不得,说:“哪有你这样的,就是不砸到人,你把小狗累着也不行,它可是你媳妇的爱宠,你当着她的面这样欺负它,背着人你是不是要把藤球扔到宫外去。”
这话就是在给陈蛟上眼药了。
陈蛟扶着张珠珠往里头走,听了这话狠狠瞪了周毅一眼,她心说上回小狗的碗摔破了,她还觉得小狗调皮,教训了两句。
小狗那会儿可委屈了,眼泪都快出来了,现在想想,这事儿是周毅和她说的,就不能信!
呸,这什么太子!
这是欺负狗不会说话吗。
周毅心说,这人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有仇当场就报了啊。
奈何他理亏,只能扭头去把红豆给扛着,跟着她们后面。
好不容易今天听了一句合他心意的话呢,这才多久啊。
周毅抱着红豆,说:“好孩子,多到叔叔这儿来,以后要脾气要像叔叔,不要像你爹娘,知道吗。”
红豆哪儿听得懂这长篇大论,挣扎着要在雪地里玩,周毅看他穿的厚,便放了下来,陪着孩子在院里玩儿。
陈蛟气得说:“哪有他这样的,前几天不知道发的什么脾气,不理我,喝了酒又缠着我,今天连我的狗都要欺负!”
张珠珠说:“你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陈蛟皱眉:“我哪儿知道,他又不说,我能怎么办,我也不是姐姐,我猜不出来。”
张珠珠说:“他吃醋。”
张珠珠是看出来了,周毅不只吃她一个女人的醋,他连小狗都不放过。
陈蛟听了,说:“我在东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吃他自己的醋?”
陈蛟有点不高兴。
张珠珠说:“他欺负你的小狗,你是不是陪狗的时间多?”
陈蛟正要说这事荒唐,张珠珠继续说:“不论吃谁的醋,吃醋的原因都在你们夫妻俩身上,不要漠视这个问题,不要因此有误会。”
伤感情的事情,不能任由它发生,人长了嘴,就要解释。
张珠珠本来以为周毅喝了酒,会把该说的话都说了的,结果他倒是嘴硬得很。
陈蛟想了想,她也觉得为难。
正好这时候太医来了,陈蛟也顾不得别的,先给她看伤。
张珠珠这会儿胳膊不太抬得起来了,摔的地方也青了一块,陈蛟瞧见了,眼泪都掉下来,说:“姐姐你还疼不疼。”
张珠珠说有点儿,陈蛟咬牙切齿的:“气死我了!”
太医说道:“没有大碍,擦些药酒,过两日就能好。”
张珠珠点头,陈蛟又说:“都要擦药了,平白叫姐姐受这个罪过,唉……”
张珠珠:“好了,又不是故意的,我没事,你也别哭了。”
送走了太医,周毅也过来询问,得知没有大碍才安心。
只是他瞧见陈蛟在哭,不解说:“怎么哭了?”
陈蛟白了他一眼,把红豆抱起来往里走。
周毅那叫一个心酸啊。
他承认是他的过错,但伤显然不严重,至于哭吗。
晚上,周毅睡不着,把陈蛟扒拉起来,问她:“要是我受伤了,你哭不哭。”
李弗瞧了张珠珠的伤,也很生气。
“周毅真是,白长了个子,跟个小孩子似的,年底这许多事情,我看他就是太闲了。”
张珠珠说:“行了,又没伤到骨头,只青了一块而已,你又不是没伤过。”
李弗道:“不一样,你的伤是无妄之灾。”
他拿了药酒给张珠珠揉着伤处,那叫一个生气。
“他可真有意思,吃人的醋就罢了,狗的醋他也吃,没出息。”
就这还想让陈蛟顺从他,他做梦去吧。
朝政大事上,周毅的脑袋还是有用的,但在家事上,他那脑袋就是白长了,一点用处都没有。
张珠珠听李弗说话,笑个不停。
“你就不要说人家了。”张珠珠道。
他自己那会儿也没好到哪里去,五十步笑百步,那大可不必了。
李弗一哽,半晌他说:“不,不,我还是不能和他比。”
他怎么也要比太子高明许多的吧。
“哦,怎么说?”张珠珠道。
李弗却不回答,发问:“我们夫妻几年,你应当了解我,自己想想。”
张珠珠听了这话,实在无语,在李弗胳膊上拍了一下,然后说:“可是我不了解太子啊,我只了解你一个人,这有什么用。”
这话李弗很愿意听。
张珠珠只了解他一个人,多好听的话啊。
李弗:“我也只了解你,不了解旁人。”
张珠珠:“好了,你快说,不要跟我打哑谜。”
李弗遂道:“很简单,我爱你。”
而太子还不够爱陈蛟,或者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真心。
有时候,不止旁人看不懂你,你自己都会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周毅年轻、傲慢,他吃醋,不只因为陈蛟没有给他想要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是信任和顺从吗?
不是的。
他想要爱。
他想要得到陈蛟全心全意的爱,如果只是顺从,那他不会吃醋,不会这样气急败坏的。
但是爱永远不能强求,要有合适的时机,要是对的人,用正确的方法。
张珠珠认真地看着李弗,她也很喜欢这一句话,这三个字,笑着说:“啊,这已经很不简单了。”
李弗将额头抵在张珠珠的额头上:“好在我自幼跟着先生读书,学的谦虚恭谨。”
李弗很庆幸自己并不是一个傲慢的人。
张珠珠笑得很开心,她一只手臂张开抱住了李弗,没有说话。
深更半夜的,陈蛟被她的丈夫给晃醒,睁着迷蒙的眼睛。
她说:“你说什么?”
周毅:“若是我受伤了,你会哭吗。”
陈蛟心想,我到底为什么要受这个折磨呢!
她问道:“周毅,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快子时了,”周毅回答,“你,叫我名字?”
陈蛟把被子一掀坐了起来,气鼓鼓地说:“我不能叫吗,我就要叫!”
周毅把她抱住,两个人一起滚进被子里:“能叫,你多叫两声,我喜欢听。”
陈蛟被活生生气哭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孽,大半夜的不能睡觉。
她真的哭起来之后,周毅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着眼泪。
陈蛟真的很困,红豆上蹿下跳的,正是活泼的时候,陈蛟陪着他玩了大半日,真是又累又困。
而她的丈夫,还要在子时把她弄醒,问一些无聊的问题。
陈蛟边哭边说:“你喜欢我哭,那我就哭给你看好了!”
周毅当即说:“没有喜欢,你不要哭,我只是随口问一句罢了。”
陈蛟:“我没有见过有人在子时把人叫起来问问题的,除非是掉脑袋的事情!”
周毅把人抱着,心里很愧疚。
他一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出了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我错了。”
正在哭泣的陈蛟,哭声停止了一瞬间。
她的耳朵出问题了?
周毅:“你不要哭,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