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都知道她是首辅掌上明珠!by双鲤鱼
双鲤鱼  发于:2024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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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村都知道她是首辅掌上明珠!》作者:双鲤鱼
穿越到古代农村,就能过上美好的田园生活吗?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张珠珠穿越到张家村多年,过的都是艰苦朴素的生活,时不时还要和抠门的爹、极品的亲戚斗智斗勇。
张珠珠举头望明月,低头思现代,迎风常流泪。
这天,张家村来了一户姓李的人,李家有位李三郎,翩翩少年,芝兰玉树。
他的脸,终于激起了张珠珠对生活的期望。
经过李三郎的艰苦奋斗,张珠珠迎来了美好生活。
李弗:……最后还是靠脸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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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苦命穿越女张珠珠的苦难一天,在日出之前就开始了。
张家养了两头猪,过年的时候杀一头吃肉,另一头卖了,张珠珠天不亮就要出来割猪草喂猪。
她也可以不割,但是她不割,那猪就要被张家人养在厕所里!吃那什么!
别人能吃下去这样的猪肉,张珠珠她吃不下去啊。
张珠珠据理力争,最后没办法只能她来负责喂猪。
张珠珠想到自己曾经在科技昌明的现代社会生活过的二十五年,她的眼泪就幽幽地落了下来。
她下班路上被酒驾的车给撞了,当场死亡。
睁开眼睛,她就成了六岁的张珠珠,张家村大地主家的三女儿,她有两个姐姐,分别叫张金金和张银银,有个弟弟,叫张宝宝。
一家四个孩子,金银珠宝是凑齐了。
她那时候还庆幸自己运气不错,毕竟地主家里,总是有些余粮的,应该能够吃饱喝好。
结果她错了,错得非常离谱。
这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她苦啊!
她好苦啊!
张珠珠“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割草边哭,眼泪掉在了她雪亮的镰刀上。
她正哭得尽兴呢,突然听到身后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了。
张珠珠赶紧抹了把脸,往后边看去。
只见身后半人高的草地被压倒,地上坐着一个少年郎。
晨光熹微,少年郎俊美的脸发白,还有些发抖,应该是受了惊吓。
张珠珠没见过这个少年,应该是昨天才回村的那一家。
她眼珠一转,举起镰刀,悠悠道:“小哥好香呀,细皮嫩肉的,上锅稍微蒸一下就好了。”
说罢,张珠珠慢慢地往前走,跟那少年四目相对。
那少年郎一骨碌爬起来,惨白着一张脸扭头狂奔而去。
张珠珠被那狼狈逃跑的身影逗得大笑起来,苦闷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点。
别说,这人长得真是挺好的,白净高大,十里八乡都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就是胆子小了点。
那少年郎听到了笑声,奔跑的脚步一顿,想是明白了什么,但他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张珠珠看看天色,哼着歌儿,扛着两捆草,哼着歌回家去了。
喂猪这几年里,她的两条手臂真是越来越有力量了呢。
才进门,今年八岁的小弟张宝宝就朝她大喊起来:“三姐,我饿死了!”
张珠珠有气无力地把镰刀和草扔到地上道:“哦。”
小男孩捡起镰刀拖着猪草,道:“三姐,我去喂猪,你快去做饭。”
做饭的事情,是张家三姐妹轮着来的,每人十天,只有轮到张珠珠的时候,张宝宝才会这么期待。
灶房的火都烧上了,张珠珠把烙饼的面从盆里倒出来,然后麻利地搬出猪油罐子,用勺子挖出来一大块,又一大块,丢进大铁锅里,发出刺啦一声,然后就是满院子的猪油香味。
等待猪油融化的时间,张珠珠熟练地捂上了耳朵。
下一刻,她爹张大春的暴喝声穿破张家村:“老三,你又挖了两勺猪油,你个败家玩意儿!”
一旁吴贵娘撵出来:“当家的,你穿了我的鞋。”
张大春一把夺过吴贵娘手里的鞋,给自己穿上,往厨房奔去。
只要他跑得够快,那猪油就还能从锅里倒出来。
在张大春跑进来的那一刻,包了荠菜馅的饼子已经贴进了锅里,油滋啦滋啦烧起来,面香味飘荡开来。
这是张家一个月油水最大的时刻了。
张大春双手发抖,眼前发黑:“你,你……”
他的猪油啊,本来是能吃一年的,可自从珠珠开始下厨房,这就只能吃半年了!
地主家里也不能这么吃啊!
张珠珠笑:“爹,香不香?”
香个屁!张大春心痛得要死,但他除了心痛也没有办法了。
他是从来不打儿女的人,有些男人在家打媳妇揍孩子,张大春只是平等地把四个孩子当牲口使唤。
张金金和张银银姐俩儿缩在厨房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偷笑起来。
她们是不敢得罪爹的,但是珠珠敢啊。
吴贵娘走进去拉着丈夫的袖子:“小三儿,快给你爹赔礼!”
张珠珠面无表情:“娘,求你了,别这么叫我好吗!”
还不如叫老三呢!
吴贵娘委屈,那她这么叫,不是显得亲近吗,这么大点的女孩儿,叫老三也不好听啊。
张大春黑着一张脸,扶着墙走了。
吴贵娘看看小女儿:“看把你爹给气的。”
张珠珠笑:“吃饭了。”
张金金、张银银还有刚刚喂过猪的张宝宝一起跑了进来。
每人半个煮鸡蛋,连蛋黄都是拿出来切开的,保证大小一般。
两个大油煎过的荠菜饼子,都是一般大小,拿坑坑洼洼的六个木盘子摆着,各吃各的,保证谁也没有占便宜。
没办法,在孩子多的人家,分不平均,那是要打架的
一家人就坐在院子里吃饭。
张宝宝飞快吃完了自己的鸡蛋,又将目光放在了他娘的盘子里。
吴贵娘疼儿子,自然是想给的。
张珠珠咳嗽了一声,张宝宝小肩膀缩了一下,忙低头吃起饼子来。
吴贵娘埋怨地看了张珠珠一眼:“又吓唬你弟弟。”
张珠珠面上带笑,筷子插进自己的鸡蛋里,含笑道:“娘,你冤枉我,小四儿,你自己说,姐姐有没有吓唬你?”
张宝宝忙说:“没有,没有,我是男子汉,我不吃娘的鸡蛋。”
张珠珠满意地笑。
张大春不耐烦地对吴贵娘说:“吃你的,家里还差你一口蛋吃不成!”
他可是张家村里地最多的人!
用老三的话说,就是大地主。
吴贵娘不敢再说,赶紧吃了自己的鸡蛋,香得很嘞,她当娘的都舍不得分出去呢。
张珠珠忙了一早上,锅碗不用她洗,她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睡了半个时辰,张珠珠痛苦麻木地睁开眼睛。
春天了,她还要下地。
但她起来,发现家里人都还在,张珠珠心说这是怎么了,她爹当人了?
外头张银银说:“昨天村里不是回来一户人家,好像姓李,李家当家的带着他三个儿子上门来了。”
张珠珠心想,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哥一家?
这不得去看看热闹吗。

张珠珠去了堂屋外边,里面正在说话。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旁边站着三个年轻人,大的两个应该有二十多岁了。
张金金今年十八,那这中年人应该是比张大春年纪大的,但他明显是养尊处优过来的,看起来比张大春要年轻很多。
小的那个十七八岁的样子,应该就是早上张珠珠碰见的那个。
张大春在前头站着,正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在一起,把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张宝宝推到人前,说这是犬子。
中年人姓李,叫李启,也指着自己的三个儿子,老大叫李朴,老二叫李竹,老三,也就是被张珠珠吓跑的那个,叫李弗。
两边寒暄了几句,准备坐下。
李弗走到最后面的椅子旁边,准备坐这儿。
张珠珠忽然想起什么,忙大喊道:“诶,不能坐!”
但她喊得太晚,李弗已经坐了下去,只见那椅子的四条腿在一瞬间折了三条,李弗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上,茫然又狼狈,还有点可怜。
然后他抬头,和张珠珠四目相对,就像清晨那会儿一样。
张珠珠嘴角上扬,眼里带笑,虽然很快压了下去,但是李弗看见了。
他被个小姑娘给笑话了。
他当时真的是受惊了,后来听到那笑声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了。
李弗只恨不得找个地缝当场钻进去!
他在个女孩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李家两个哥哥赶紧上来把弟弟搀起来,问他有没有摔伤,毕竟那椅子四分五裂的,实在吓人啊。
李弗板着脸说没有。
张大春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把椅子,已经被他修理过不下三十回了,没想到还是坏的,还摔了贵客。
他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张大春头一回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应该大方点儿,去找村东头的孙木匠修椅子而不是自己修。
张珠珠上前,一把拉过弟弟:“小弟,你是不是又淘气,拆椅子腿玩儿?”
八岁的张宝宝:……我没有。
但是没人在意他的想法。
张珠珠朝她爹使眼色,捂住弟弟的嘴。
张大春当即道:“男孩子淘气,在家拆这个坏那个的,三郎没摔着吧。”
李启看小儿子没事,说道:“是,男孩子就是淘气些,我这三个儿子都是这么过来的,铁贤弟不要放在心上。”
话音一落,堂屋又是一片寂静。
张大春那黑黢黢的脸上竟然都能够看出一片红晕来。
张银银和张珠珠都低头,张宝宝迷惑不解:“李伯伯,我爹姓张,我们家除了我娘都姓张。”
李启闻言一僵,他大儿子李朴惊讶道:“不是姓铁?”
老二李竹忙拉了大哥一把,怪不得说话的那村民当时奇奇怪怪的。
张珠珠和张银银忍笑忍得下嘴唇都咬烂了。
李启和张大春现在只想让李弗把地缝分给他们一点。
张珠珠笑道:“李伯伯,三位哥哥,大家是与你们说笑呢,因我爹身体好,人都开玩笑说他是铁人呢。”
什么呀,其实是因为张大春太抠门了,家里那么多地,不缺钱不缺粮,可张家还是天天吃糠咽菜的,多花一个钱,都跟要张大春的命一样,人背地里喊他铁公鸡。
张大春瞬间不怪罪早上那两大勺猪油的事情了,道:“对,对,就是这样,我身体好,特别好。”
李启也不管真的假的,赶紧踩着台阶就下:“我看张贤弟就是身强力壮的,不像我家,这一趟路赶来,病倒了好几个。”
“你们都是读书人,是贵人,我们都是地里刨食儿的不一样。”张大春道。
李启道:“人哪里高低之分,大家都是一样的。”
他这话说得很是恳切,并不敷衍。
张大春听了心里挺高兴,他想起什么来:“诶,你们才回村里来,怕是冷锅冷灶的,老二,老三,你们去,帮你李家婶婶烧火做饭去。”
李启没有推辞,他们一家子哪里有下过厨房的,家里可不是一口热饭都没有。
他道了谢,吩咐小儿子:“三郎,你带两个妹妹去家里帮忙,我跟你们张叔说几句话。”
李弗确实想走,起来行了个礼,惊得张大春赶紧说不用。
张珠珠道:“那我去厨房拿点东西。”
张大春摆摆手:“拿吧,多拿点。”
他是抠,但是邻里邻居的,该帮的时候要帮。
李启才在京中丢了官职,甚至被家族所弃,被迫携家带口到了张家村。
现在被素不相识的邻居帮助,他一时心中感动,竟红了眼眶。
张珠珠提着两个篮子出来,一个交给张银银,又指着地上的柴,对李弗道:“你家里估计也没柴火,你拿一捆。”
李弗道:“多谢你们。”
张珠珠笑:“应该的,应该的。”
张银银则靠在妹妹身边,不敢看人家。
李弗长得太好看,她不好意思了。
早上把人给吓得不轻,张珠珠这会儿权当是赔礼了。
李弗背着柴在前面带路,张银银小声说道:“我觉得他比东平村那个秀才长得好看。”
张珠珠十分认同:“根本没有可比之处。”
“就是力气不行,你看那点柴火,他都出汗了。”张银银又开始嫌弃。
张珠珠:“是吗,我看看。”
李弗挺胸抬头,身上更疼了些,但他加快脚步,免得再听到这姐妹俩的议论。
张、李两家距离很近,不过李家这座宅子是砖瓦的。
五六十年前,李弗的曾祖科举高中,后来位极人臣,再也没有回来过,不过李家还是在村里修了这座大宅子放着,每隔几年叫人来修缮一次,表示李家不忘本。
现在李启带着一家人回到了这里。
才进了李家大门,三人突然听见女子的叫喊声:“着火了,着火了!”
李弗忙丢下柴往那边跑,张珠珠姐妹俩也赶紧跑了过去。
只见灶房外面站着三个女人,一老两少,灶房的铁锅里则冒着火,一股子糊味。
张珠珠丢下篮子,要进去灭火。
李弗忙要阻拦:“别,我去打水。”
张珠珠拨开他的手说不用,大步走进灶房,把锅盖往铁锅上一盖,再没别的动作。
她再拿起锅盖的时候,火已经灭了,灶房里都一股子呛人的油烟味道,锅里的菜也糊得看不出原样了。
张珠珠顺口说道:“锅里着火了不能倒水,盖上锅盖,用湿布子捂住都行,记住没有。”
李弗哪里知道这些,点头说记住了。
李家的女人们这时候呀走了进来,张珠珠回头看她们:“李三哥,这都是你家的姐姐吗?”
李弗和母亲和两个嫂子听见她这样问,都笑起来。

第3章 三姑娘
李弗的母亲姓林名文婴,她笑着拉过张珠珠的手:“今日劳烦你了,你是谁家的好孩子。”
李弗的大嫂赵萍没说话,二嫂周如意挽着她说道:“娘,您看这个妹妹跟我一样,以为您是家里的大姑娘呢。”
林文婴一时笑得更开怀,搂住了周如意,两人一时亲如母女。
赵萍站在旁边,跟个外人似的。
李弗这时将母亲和两个嫂子都介绍给张珠珠,又说张珠珠和张银银是来帮家里做饭的。
林文婴忙说:“真是多谢你们姐妹两个了,这灶房,我们确实用不来。”
张珠珠道:“没事儿,婶婶,我来做饭。”
张银银把两个篮子都提进了灶房里。
这三个妇人,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不然也不会差点烧了灶房。
林文婴道谢。
张珠珠对李弗道:“李三哥,你把柴火拿过来,再提两桶水。”
二嫂周如意说:“怎么好叫三郎做这等粗活,三郎快扶娘去休息,我和大嫂帮忙就好。”
她嘴上这样说,却没有动。
赵萍急忙则朝柴火那里走了过去。
李弗拦着大嫂:“不用,大嫂二嫂跟娘歇着去吧,孩子们这会也该睡醒了。”
除了大人,李家还有三个年幼的孩子。
老大李朴和赵萍有一儿一女,一个五岁,一个两岁。
老二李竹和周如意有一个女儿,还不到两岁。
柴和水都不轻,不是她们女眷能干的活。
周如意直叹气,红着眼眶说:“都怪我,身体也不好,不能给家里干活。”
赵萍脸通红。
林文婴拉着她的手劝了几句。
毕竟是自家丈夫有错,才丢了官,这两个儿媳妇都是大家出身的,如今要吃这样的苦头,她也觉得愧疚。
送走了三个女人,李弗也去挑水了,张银银才说道:“他们家人都长得好看,李二嫂跟画里出来的似的。”
李家大嫂赵萍只能说眉清目秀,李家二嫂周如意是个美人,还是很会说话的人。
张珠珠道:“是,都好看。”
张银银也点头:“不过长得好看也没用,连个饭都不会做,这样的,在咱们村里可嫁不出去,咱们大姐这样会操持家务的才是好媳妇。”
张金金已经说了婆家,过两个月就要嫁人了。
张珠珠无奈道:“你少说两句吧。”
张珠珠知道她说酸话,并不想理会。
何况这还是在人家家里,给人听见像什么。
张银银哼了一声,她不服张珠珠:“你难道觉得大姐不如人家。”
张珠珠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大姐是大姐,人家是人家,各过各的,有什么好比的。”
张银银闻言道:“你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呢!”
她把柴火往灶膛里一扔,扭头跑了。
张珠珠无语凝噎,青春叛逆期的小女孩真是麻烦呀。
李弗提水回来,看见厨房就剩下张珠珠一个人。
张珠珠解释道:“你们家人也不多。”
李弗没说话,张珠珠把鸡蛋羹蒸上,准备和面。
过了一会,她突然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想想今天早上的事情,真的很好笑啊。
李弗抬头,幽幽地看着她,耳朵又烧红了。
张珠珠边笑边说道:“不好意思啊,早上不该吓你。”
她真就是心情不好,看见个人想逗一逗,他以为不会吓到人,没想到李弗是个怕鬼的。
李弗:“没有,我没有吓到!”
这话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
张珠珠立刻反问:“那你为什么要跑。”
李弗啪一下折断了手里的柴,扔进灶膛里,假装没有听见这个问题。
张珠珠也继续干活。
过了会儿,李弗问:“你为什么哭?”
他心中苦闷,早起在村子里走动,挑的是人少的地方,结果突然就听到哭声,呜呜咽咽的,很是凄凉,李弗想到了冤屈而死,然后来索命的女鬼。
李弗受了惊吓,但是现在想想,张珠珠一个姑娘家,她定是有什么伤心的事情,才会那样哭吧。
张珠珠确实心里苦,只是这苦跟李弗想得不太一样。
“就是起得太早,干活太累,又困,就没忍住哭了。”张珠珠道。
李弗有点不相信:“真的吗。”
他怀疑是有人欺负她,她小姑娘家受了欺负不敢说。
“真不是,你小时候没有不愿意早起的时候吗?”张珠珠知道他想什么,过两天李弗就明白了。
这确实是有的,小孩子都是哭着起来的,他侄子侄女们现在就是这个年纪。
李弗暂时压下心中疑问。
张珠珠又问:“那你呢。”
顿了一下,李弗缓缓说:“我醒了便睡不着。”
这短短的一句话里,张珠珠感觉到了他的感伤。
李老爷是京官,这样携家带口的离开京城,回到这样的小地方,必是遭了劫难,李弗也肯定断了前程。
年轻人,正是志气高远的时候,如今落到这般田地,恐怕心里难受。
张珠珠想起自己美好的前世来,很能理解他。
她道:“日子还长久呢,你到咱们村里来,就当是归隐来了,我们这里山清水秀的,正是归隐田园的好去处呢。”
这话不止劝李弗,也是劝自己。
张珠珠自己也很消极,时常幻想一觉醒来能够回到她的时代去过好日子。
李弗听见她的劝慰,心下感慨,小姑娘家自是不能明白他的苦楚,但张珠珠的好意,李弗记住了。
这一早上,先是“撞鬼”,还在张家狠狠摔了一下,紧接着他爹说人家姓铁,短短不到半日,经历也是很丰富了。
“是,你说的有理。”李弗道。
不论如何,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灰心丧气不可取,天无绝人之路。
过了会,李家父子三人都回来了。
张珠珠的饭菜也准备好了,有三个小孩儿吃的蒸蛋,还有大人吃的蒸饼和炒菜,很简单,但也很香。
她一早上做了两顿饭,腰都快断了。
李弗烧火,也是灰头土脸的。
不过有些人,就是灰头土脸,也比旁人好看些。
张珠珠欣赏了一会,才收回目光,说道:“我回去了,你们吃饭。”
李弗道:“三姑娘,多谢你。”
张珠珠听到“三姑娘”这几个字,一时很是感动。
在这个村里,没有人这么叫她,不是喊“李家老三”,就是喊“小三儿”。
被喊老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八尺高的壮汉;喊小三儿她就觉得自己在道德沦丧的边缘徘徊。
这个漂亮弟弟真是不错,长得好看说话还好听。
“不客气,三郎吃饭去吧。”张珠珠笑着朝他摆摆手,提着两个空篮子往回走。
李弗一家从昨晚到今天,总算是吃了一顿饱饭。

李家人围坐在桌前,李弗最后一个进来。
李启怀里抱着两个小孙女,看家人齐整,说道:“李家横遭此祸,是为父之过,连累你们了。”
他年纪大了,没了前程不要紧,但是他的三个儿子,还有以后的儿孙,他们断送了大好前程,李启真是悔恨不已。
李朴道:“爹,您别这么说。”
他自小不善读书,倒是谈不上什么前程。
李竹沉默不语,他本该在这次的春闱里金榜题名,有大好前程,他的妻女也该风光,可他们如今在一个小小的村子里,他如何不痛苦。
周如意看丈夫不说话,握紧他的手,道:“父亲,母亲,咱们是一家人,不说这样见外的话。”
李竹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李启当然知道儿子的心思,他从容道:“我知你怨我,为父有错,今日该给你们赔礼。”
李竹赶紧道:“儿子不敢。”
李朴和李弗也站了起来,李弗道:“父亲言重了。”
是不敢,不是不怨。
可这怨气也不是仇恨,他们是亲生的父子,是一家人。
他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林文婴推了丈夫一样,对众人道:“行了,你少在这里打哑谜。”
“是,咱们家祖上有些田地,本来是给村里种着的,如今要回了,咱们自己种,”李启道,“从今日里,咱们李家的男丁,就跟着我上山下地。”
男丁们自然是没有意见,李朴的儿子大声说道:“我也上山。”
一家人听见他的话,都笑了起来。
林文婴接着说:“女眷们,咱们就学烧火做饭,养鸡养鸭,咱们李家人,到哪儿都能好好活。”
赵萍和周如意也一叠声地应是。
周如意道:“娘放心,我好好学,我不怕吃苦。”
林文婴对着两个儿媳妇点头。
李家是遭了难,但他们一家人,现在一个不少的,都在这里,这就足够了。
李弗这时道:“父亲,母亲,先用饭。”
李启把孙女交给她们的娘:“吃吧,都吃。”
吃完这一顿,李家就要正式开始在张家村的日子了。
张珠珠这两天出门,全村都是关于李家的闲话,张珠珠姐妹几个还去过李家几次,是教李家女眷做饭做家务,两家有来有往,关系也不错。
这天张珠珠又是一大早割草回家,走了一会,她就瞧见了李弗。
村里几个婶婶婆婆正拦着李弗说话。
张五嫂一把拽住了李弗,拉着李弗的手,用她粗糙的手在李弗手背上摩挲了几下,笑着说道:“瞧瞧,瞧瞧,这皮子细的,比我以前见过的缎子还好。”
李弗起了一身的鸡皮胳膊,用力才把手抽回来,结果另一只手摸在了他脸上:“这小脸更嫩啊!”
村里难得见这么好看的年轻人,谁见了不想上去占便宜啊。
李弗赶紧避开,挣扎中,他的冷汗热汗一起下来,活像个被流氓占了便宜的黄花闺女。
只他到底是个读书人,从前一心都在书本上,就算是男儿,力气也比不过这些常年干重活的婶婶们,一时竟然逃脱不得。
张珠珠忍笑,她大声道:“婶婶们,嫂子们,可不兴你们这样调戏好人家的男孩儿啊。”
她一出声,那些婶婶嫂子们都一惊,李弗趁机往后退了几步,像躲什么猛兽一般。
张五嫂嘻嘻笑道:“是老三啊,又起了一大早,我那姑娘这会儿还在被窝里头做梦呢,你可真勤快。”
张珠珠一听,羡慕地眼泪都要下来了,心里苦得跟吃了黄连一样。
谁没事儿愿意早早起来干活啊,她也想躺在床上睡觉,她也想回去吃现成的,奈何条件不允许啊。
李弗这时候已经退到了张珠珠身边。
张珠珠道:“哪里有五嫂你们勤快,我一会儿见了五叔,可要跟他说一说。”
张五嫂赶紧从自己的篮子里抓出一把荠菜塞给她:“好侄女,就是说笑两句,哪里用告诉你五叔,快回去吧。”
张珠珠也不跟她客气,收下菜,跟李弗一路走了。
在他们背后,还能够听到妇人们的笑声。
李弗擦了头上的汗,半晌忍不住对张珠珠道:“她们,她们甚是无礼!”
李弗生在繁华地,长在富贵乡,那里更是个重规矩的地方,那里的姑娘,妇人们,不论出身,都是要避着男人的。
那可是男女大防啊!
可今日,他竟然被一群村妇给戏弄了,李弗一时羞愤难当,不知该说什么。
张珠珠能够理解他的心情,道:“我们小村子里,不分男女,都要出门干活的,大家都是又忙又累,难得瞧见你这样好看的。”
李弗气愤:“那也不能如此!”
上来就占他的便宜,像话吗!
这叫什么事情啊,毫无规矩礼数可言。
“确实不该如此,”张珠珠道,“她们是看你好欺负,等你力气大些,她们就拦不住你了。”
除此之外,张珠珠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李弗听了这话,心情很是郁闷。
他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一个男人,总不能跟一群妇人打起来吧,而且他还不一定打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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