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珠珠应了一声,正要回答李弗的话,结果一转头,她就不说话了,朝李弗使眼色。
李弗正要回头,肩膀上就多了只手。
不是别人,正是大年初一才登基的皇帝,旁边跟着太子周毅。
李弗还没行礼,皇帝就说:“我瞧瞧是哪些蠢蛋给我添堵呢。“
他还不知道他皇位是抢的吗,他抢了又怎么样,他又不是开天辟地头一个,这些读书读多了的傻子,非要跳出来显摆!
其中蹦跶的最欢的核心人物,早已经收拾了,京兆府剩下这些,都是被利用的傻蛋。
皇帝忙里偷闲,要来瞧瞧这些傻瓜。
周毅给李弗做口型:没拦住。
皇帝出宫可不是小事,周毅挡半天,没挡住他爹。
李弗:有这样的爹,当儿子可能也挺辛苦的吧。
皇帝笑了一声,走上前问:“你们说说,礼法这东西,有什么用处,让你们敢把命搭进去。”
他不守规矩很多年了,也一直认为规矩只是手段和工具。
相信许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他要听这些真正惦记规矩的年轻人在想什么。
“礼法,是您巩固地位的工具,不能被抛弃。”
人群中并不起眼的一个书生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人前,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众人便都朝他看过去。
这话当然是正确的。
维护礼法,并不是维护正义,礼法和正义全然是不同的东西。
礼法是被人为创造出来的东西,它不一定是正确的,比如礼法之中对女子的巨大束缚,难道这是正确的吗。
那是人为创造出的正确,实际不过是一种压迫。
在某些时候,看似不符合礼法的,可以让它变的符合礼法,在这里的不正确和正确之间,是可以转换的。
在场没有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人。
皇帝最明白不过,他最近才用一系列手段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堵住了一些人的嘴。
“说的不错,”李弗说道,“但这工具现在并不合适。”
要说符合礼法,那李弗肯定是不符合的。
他们一家在先帝朝廷遇到危险的时候,并没有恪尽臣子的义务,而是以最快速度离开了京城,甚至选择投靠武王。
没有支持皇帝留下的那几位更名正言顺的子嗣。
张珠珠就不用说了,她一直在挑战这世道对女子的束缚,礼法是她要践踏的东西,她被这东西束缚,也努力扯掉它的束缚。
书生说道:“如今不合适,但以后会有合适的时候的,礼法永远不能被抛弃,这是历代以来都用过的最好的工具。”
他这个态度非常坚定。
李弗回答道:“不,礼法并不是最好的,天下百姓才是。”
礼法是好的工具,它可以规范思想,在一些时候也可以铲除异己。
但它绝对不是最好的和最重要的。
李弗说:“与这个两个字纠缠,不如多考虑百姓所关心的事情,这是一个正常的朝廷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想着如何用工具来控制人。”
人是不能被完全控制的。
你可以堵住他们的嘴,但你不能控制他们的思想。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皇帝显然对李弗的话更加满意,不止他,追根究底,没有几个人能够在礼法上占据上风,他能不能坐稳皇位,也不是礼法这两个字能够决定的。
书生沉吟不语。
皇帝问道:“叫什么名字?”
“薛问。”书生拱手回道。
皇帝:“你还年轻,日后科举出仕,经过历练,方知什么最重要。”
不止薛问意外,剩下那些人也议论:“我们还能科举?”
皇帝笑了一声:“小蠢货不见世面,一辈子都不知道错在哪儿。”
在特定的时候施恩,也是上位者该做的事情。
众人也没有被骂的不高兴了,他们还能科举,这是多好的事情,没什么比这更重要。
薛问把自己的右手从袖子里放出来,说:“薛某多指,已经被拒于科举途中。”
他是个六指,生下来就是如此。
他在家乡,读书还是很有本事的,但因为科举对身体条件有要求,他不能跟别人一样去考试。
上京城来,折腾这一回,也是心中不服,甚至想赌一赌,通过这途径,能不能认识他的贵人。
皇帝看了他手一下:“不耽误。”
薛问今年二十二岁,他十二岁上绝了这个指望,十年之后,他重新有了希望。
薛问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突然大口的喘息起来,甚至双手抽搐。
众人被吓了一跳,张珠珠赶紧叫他旁边的人:“去,用捂住他的口鼻,别让他大口喘气。”
那书生听是个女子说话,一时不动弹。
周毅动作更快,上前把薛问的口鼻给捂住。
薛问没再继续大喘气,捂了半天之后,他平复下来,恢复了正常。
“不好意思,让诸位见笑了,”他朝周毅行礼,“多谢。”
薛问确实觉得不好意思,他情绪激动至此,实在丢人。
“你不要在科场上如此便好。”周毅说道。
薛问:“不会,不会。”
他日后绝对不会如此,他的仕途,他不会将之作为玩笑的。
张珠珠挨着李弗,说:“如今他们也是跳出礼法之外的人了。”
李弗看了珠珠一眼:“是,会有更多人的。”
如果天下人全都不清白的话,那不清白也成了清白,到时候礼法自然会潜移默化改变的。
二人相视一笑。
张珠珠推了李弗一下:“我觉得身体有残缺不影响读书科举。”
她将声音压得更低:“甚至男女都没有影响呢。”
李弗知道她的意思,前面倒是可以做到,但后面就难如登天了。
张珠珠叹了口气,李弗握住她的手,表示安慰。
皇帝瞟到他们夫妻两个:“小夫妻两个说什么呢。”
张珠珠立刻回头,笑着说:“说您呢,英明神武,宽容大度,甚至容得下中伤您的人,这般气度,天下罕见,实在是我辈之福。”
有个宽容的最高领导人,大家日子都好过嘛。
皇帝听见这话,立刻满意,说:“那酒铺子你自己留下就好,怎么送到宫里去了。”
既然说他大度,难道他还容不下这个吗。
张珠珠摇头:“不是这样的,朝廷榷酒,那本来就是朝廷的财产,从前就罢了,如今我是万万不能占去的,没有这个道理。”
她这人确实聪明,皇帝道:“你想要什么?”
张珠珠:“求您给女学那边题一幅字吧。”
男学生那边的字,都是这个大儒,那个名人写的,但是女孩子这边就比较惨了,这女学在他们看来,无异于离经叛道。
张珠珠若是求到了皇帝的字,她就敢说这女学时奉旨开办的,到时候谁敢说三道四,便一定要撕烂他的嘴。
皇帝答应了下来。
张珠珠高高兴兴朝他行礼,让李弗拿笔墨纸砚去了。
众人要离开,薛问忙喊住张珠珠,也朝她道谢。
张珠珠说:“你知道比礼法更重要的是什么吗?”
薛问一愣,张珠珠说道:“是人心。”
礼法是长久以来积攒的规矩,不能完全否定,但它绝对是扭曲了人性。
尤其对于女子来说,那是非常讨厌和可怕的枷锁,是她们一辈子都要忍受的苦难。
张珠珠讨厌礼法,永远都讨厌。
薛问站在原地,他看着自己的手指,他都明白。
他也是礼法之外的人啊。
第264章 我养活你
张珠珠这边得了皇帝题字,立刻就收好,回去她就要做个牌匾,挂在女学那边,告诉世人这是皇帝题的字。
以后谁再敢口出狂言,就等着好果子吧!
张珠珠心情不错,李弗见此,便也放心许多。
皇帝坐在京兆府衙门,跟太子和李弗他们论起事情来,张珠珠在外头休息。
承安长公主,是的,她从大长公主变成了长公主了。
公主位分也有降低的时候呢。
她才把儿子给安顿好,得知皇帝在这里,便过来了。
张珠珠道:“殿下亲自来了?”
承安长公主闻言一脸的无奈,说:“这些日子带着那小子玩疯了,满京城的乱窜,今天一早他哭闹不肯出门,不想读书,又哄又骗的把他领出了门,要了我的命。”
她这把年纪,这样的身份,儿子却才六岁,自然是满心满眼地宠爱着。
之前他们母子不生活在一起,不熟,所以那孩子也不太哭闹,如今知道自己是被宠爱着的,性子便也张扬起来。
张珠珠说道:“小孩子哪有不哭闹的,今日来的都是如此,习惯两天就好。”
长公主喝了口茶,说:“你如今做了母亲,想来明白我的心情,母亲哪里舍得孩子哭呢,我恨不得立刻将他带回家中去。”
好在长公主算是比较冷静的,她身边也有人劝说着,这才艰难地把儿子给送过来继续上学了。
张珠珠道:“您说的是,我也听不得孩子哭泣。”
“是吧,”承安长公主感叹,“他一哭,我的心肝都要碎了,我也跟着哭。”
母子俩一大早的抱头痛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送命的。
中午皇帝不走,朝廷各个衙门,京兆府的伙食是很不错的,他要留下来在这里吃饭。
张珠珠心说皇帝真有意思,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京兆府还比得上宫里吗。
承安长公主当即留了下来,还抱着自己眼眶红红的儿子过来了。
皇帝在小外甥脸上捏了一把,把他塞到周毅身边,然后说:“你这不行吧,这么大的男孩子,出来上学还哭,以后你死了可怎么办。”
承安长公主一噎。
她幽怨道:“皇兄,我多活几年总行了吧。”
皇帝冷笑一声:“大相国寺撵出去的和尚都到你府上去了,你还能活几年。”
承安长公主老脸一红,半晌没有出声。
皇帝埋汰了妹妹一会儿,这才说:“你儿子也大了,消停些,不行把他送到宫里,跟我那些儿子一起读书。”
承安长公主想想还是拒绝了,她全然是一颗慈母心肠,说:“还是算了,他在京兆府认识了好些朋友,倒也开心,妹妹不指望他有什么出息,如今我护着,日后还有咱们太子这样的哥哥护着,他平安富贵一辈子,这就够了。”
她承认自己不是个好女人,她只想儿子能够高高兴兴的。
皇帝没再说什么,吃午饭去了。
张珠珠在女学那边吃的,宋灵心她们正高兴的不能自已,回头打了新牌匾,和对面骂架,她就更有底气了。
张珠珠闻言笑的不行:“姐姐你这样文文弱弱的,还会跟人骂架?”
宋灵心:“我在姑姑身边,耳濡目染,有什么学不会的。”
她姑姑宋章,那才是骂人的佼佼者,宋灵心只得她三分本事就够了。
“你婚期就在下月,如今回来教书,不耽误吧?”张珠珠问她。
“不耽误,”宋灵心说,“我跟姚郎商量过了,他答应我的,也说服了家中长辈,我日后会继续留在这里。”
女学在一日,她就在。
她并不想放弃现在的生活,她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张珠珠道:“那就好,姚家二老我从前也常见,都是讲道理好脾气的人。”
宋灵心:“我知道,我不求他们如何待我好,到底是我亏了人家的儿子。”
张珠珠闻言,很不同意:“你这样想,才是亏了你郎君呢,你这般就低看了他了。”
姚诚新不需要她的愧疚。
他需要她的喜欢。
宋灵心:“多谢提点。”
仔细想想,确实是如此,夫妻之间,讲的是感情,亏欠和愧疚会变成压力的。
吃过饭,皇帝终于要打道回宫了,李弗都松了口气。
张珠珠也先回家去了。
过了些日子,朝廷突然下诏,改变了科举选拔人才的规矩。
对相貌是没了任何要求,青面獠牙都没关系。
对身体有残疾的,哪怕你缺胳膊少腿,甚至躺床上都起不来的,只要有志气,都可以参加科举选拔。
张银银和段泽夫妻俩当天就来了李家。
段泽的情绪实在不是很稳定,他作为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当然不愿意放弃读书做官的念头。
尤其是如今重新有了机会,段泽实在不能冷静。
张银银也挺激动,她对张珠珠说道:“那你姐夫一定能考上的,我以后就是官太太了!”
她的眼光果然是很好的,她当初坚持不嫁表哥而是嫁给了段泽,现在她好运气来了!
段泽都不好意思:“天下读书人何其多也,我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罢了,而且我已经荒废了许多年,不年轻了。”
张银银立刻大声说道:“你怎么不年轻,你还很年轻的,你们段家之前考中的那个,不也是考到了四十岁吗,你考到五十岁,我养活你和儿子!”
她对自己的丈夫有十分的信任。
段泽的压力顿时就来了,他心说他能不能活到五十岁都是个问题呢。
“这不至于,哪里用你来养活。”
张银银道:“你别不好意思啊,咱们是夫妻,我供你读书还是可以的,你和儿子一起读,咱们不缺钱。”
“你和儿子哪一个考中了,那我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段泽握住她的手:“好,好,你先冷静些。”
他不好意思地朝张珠珠笑了笑,张银银就是个急脾气,对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搞得段泽都脸红。
他真的只是非常非常普通的一个人,甚至还是有残缺的。
不过张银银的支持,让他得到了一定的信心。
张珠珠当然了解二姐,笑道:“姐夫可要尽力,让我姐姐得偿所愿才是。”
段泽也道:“我自当尽力。”
李弗下午回来,段泽便与他去了书房,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要再去确认一番的。
不然他心里没底。
李弗早料到二姐夫会过来,两人去书房详细说去了。
张银银跟张珠珠挨在一起,说:“朝廷不会突然改了吧?”
张珠珠道:“不会的,说话就要算话,朝廷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说变脸就变脸。”
张银银捂着胸口,又过去抱住张珠珠,兴奋道:“你说说,我是不是前世积德了,你又聪明又漂亮,你有这个好命就算了,怎么我也有啊。”
张珠珠抱住她:“谢谢二姐夸我。”
她的命运,不提也罢。
张银银:“我说的是实话,你比我厉害多了。”
她承认张珠珠是她们姐妹里最厉害的。
张珠珠道:“都是因果嘛,你当初就没有嫌弃二姐夫的腿脚不好,嫁了过去,帮他跟继母争斗,还帮他拿回了他该得的东西,你很厉害,很有胆量。”
段泽那会儿可是够颓丧的,张珠珠也不看好他,只想着遂了二姐的心愿,让她高兴。
但张银银有股子厉害劲儿,甚至带动了段泽,这是她的本事,如果她不能如此,段泽也许会继续颓丧下去的。
张银银昂起下巴:“你说的对,我也不错的。”
她那会儿主要是觉得段泽能有功名,说明他人聪明,那他们生了儿子应该也聪明的。
至于跟继母争,那是她生来就厉害,是不吃亏的脾气。
“说来亏了我那心肠不好的继婆婆,”张银银说道,“你姐夫有功名,就算腿脚不好,也能够说到比我更好的亲事,我那继婆婆把我娶过门,是觉得我一个乡下女孩子,没见过世面,没本事,由得她做主,哼,这下她要气死了。”
段太太以为自己迎了个绵羊儿媳妇,结果张银银是个厉害的,还护住了自己男人,让段泽重拾信心。
所以说嘛,人的命运,就是说不准的。
张珠珠笑道:“若姐夫日后真出头了,段家可是要来找你们的。”
张银银:“他们做梦去吧。”
她绝对不允许从前欺负过他们两口子的人,从他们身上占到任何一点便宜。
一丁点都不可能。
张珠珠拍手称赞:“很好,你这个想法非常不错。”
张银银笑起来:“我可不是大姐,她之前在家没少被她那婆婆和妯娌折腾。”
张金金那是亲生的婆婆,婆婆偏疼小儿子,张金金那个妯娌倒是有点本事,三年抱俩,于是过去的恩怨她婆婆也就渐渐忘记了,反而被挑唆着跟大儿媳妇不对付起来。
“大姐不算吃亏,现在更好,都见不着了。”张珠珠说道。
“也是,我这只是个继婆婆,人家是亲婆婆,不能太过分,”张银银压低声音,“你二嫂和你婆婆更厉害,你老实跟我说,你没吃亏吧?”
她还担心起张珠珠来了。
“没有,”张珠珠说,“我二嫂天天忙着管家里的事情,婆婆要跟外头来往,还要管教家里的孩子,她们俩比我还忙,没那闲工夫。”
张银银:“那就好,咱们吃什么都不吃亏。”
她们没嫁人的时候,在家还跟亲爹争斗呢,没道理嫁了人就要吃亏了。
张珠珠给她倒了杯茶:“喝点儿,说半天了。”
张银银实在太高兴了,说的嘴都干了也不想停下来。
张珠珠也很为她高兴。
今日先不提烦心事,只说好事。
李启回来,听说亲家的二女婿来问科举的事情,又把人叫过来说了话,还留下他们夫妻俩吃了晚饭。
晚上李弗和张珠珠又逗孩子玩儿。
张珠珠十分的忧心:“这孩子怎么不翻身,三个月就该翻身了吧?”
李弗道:“四个月也是常有的,再等等。”
主要他们看孩子也没什么大问题,应该就是人家不想翻身吧。
张珠珠让他趴下,他就像条小毛毛虫似的,在床上拱来拱去,吃手,吃张珠珠和李弗的手,啃他们的衣服,拽他们俩的头发往嘴里塞,他力气还挺大,张珠珠的头发都被他揪下来过。
让他多趴一会儿,还哼哼唧唧的。
张珠珠戳他圆滚滚的屁股:“是谁家的小笨蛋小懒虫不会翻身呀?”
李弗:“哟,是我们家的。”
然后夫妻俩一起笑起来,红豆也跟着傻乎乎的笑,一家人都很欢快。
张珠珠道:“你觉得二姐夫如何?”
李弗:“二姐夫这些年也不算荒废,他还年轻,自然是有望的。”
张珠珠点头:“那就好,我二姐今天可高兴了,就差没有原地蹦起来大笑几声了,我也希望她能如愿。”
李弗说道:“父亲会教二姐夫的。”
李启是个慈爱长辈,他将张家当做亲戚的,自然会关心段泽的事情。
“那是辛苦父亲了。”张珠珠说道。
“不打紧,自家人的事情,我也会在意此事的。”李弗说道。
两人玩够了,把筋疲力尽的孩儿给哄睡。
等躺在床上,张珠珠又说:“我二姐当初不是高攀,你说二姐夫要是当了官,他会不会变心?”
李弗轻轻拍着张珠珠的后背,哄孩子似的,说:“他应该不敢。”
张珠珠:“不敢,不是不会。”
李弗想了想:“到时候咱们只能尽力保护二姐和孩子,感情的事情,就没有办法了。”
当然了,这是最坏的打算,李弗说:“二姐夫的性情,还是可以信任的。”
张珠珠点头,她希望如此。
她期盼她的亲人们都能好好地过日子,不要事与愿违。
宋灵心和姚诚新的婚事就在二月,婚前夫妻俩都还忙着各自的事业,婚前三天才休息。
到了成婚这日,动静不小,请了许多宾客。
要说谁最不高兴,那就是前夫哥郑克明了。
他的现任妻子实在是个厉害的,这让他时不时就要怀念一下宋灵心。
现在宋灵心二婚,怀念就变成了熊熊燃烧的怒火。
一个女子,她敢和离就算了,她居然还敢大张旗鼓的二婚,这让郑克明觉得自己丢尽脸面。
这是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事情吗?
她竟然如此的不守妇道,不守规矩,天下岂有这样的女子!
不止郑克明这样想,随着宋姚婚期到来,朝中又有些人批判起女人来了。
左不过就是不守妇道,不遵女德。
张珠珠只想把抹布塞进他们的臭嘴里。
她早就防着郑克明了,这天早早把聚义堂的金九郎给叫了过来。
就是上回绑了张珠珠的那个少年,被他义父给抽了一顿,又被打发去外头办事,吃了不少苦头,今年才回来。
张珠珠请他,他立刻就来了。
第266章 你最有福
九郎也是个倒霉孩子,去年惹了祸事,被他义父狠狠抽了一顿,便尝到了人世险恶。
义兄被清理之后,他很是伤心了一段时日。
之后金堂主担心李弗还不放过这义子,又将人打发到外头去做事,也结结实实吃了些苦头,倒是沉稳许多。
张珠珠在外头见了他,觉得他确实有些变化。
郑克明的手段其实不算什么,他最多放出些闲言碎语,过些时候大家也就忘记了。
但凭什么防备的总是他们呢,这也太累了。
张珠珠要主动出击。
姚宋夫妻二人都是她的熟人,张珠珠希望他们俩的事情顺顺利利的,一点意外都不出。
“得劳烦你,把郑克明给打一顿,叫他这半个月都起不来。”张珠珠说道。
她的手段也非常直接,不搞什么阴谋阳谋的,把人给打一顿,比什么都强。
直接打人比较爽。
九郎听了,说道:“三奶奶,你可是官家的,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找我这做贼的,这能行吗。”
他倒是有些警惕心,万一他这头一打完,转过去京兆府来找他怎么办。
张珠珠看着他:“去年绑我的时候怎么不怕?”
金九郎:“……好好,我去就是。”
想想去年的他,那可真是年少轻狂,不知道天高地厚,他在外头待了几个月,回来的时候京城都变样了。
张珠珠这才笑起来:“我知道你们有手段,辛苦了。”
京兆府就是防备的再紧,这些人都有手段钻空子的,要不张珠珠也不会找他们的。
金九郎说道:“那你请我喝酒。”
张珠珠答应下来:“回头给你送。”
两人说好了这件事情,张珠珠才离开。
于是当天晚上,辅国将军府的郑克明,在喝花酒的时候,跟个外地来的大汉抢同一个女子陪酒,双方当场殴打起来。
那大汉人高马大的,郑克明不是人家的对手,被狠狠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话都说不明白了。
京兆府的人倒是及时赶到了,但这案件最后被定为醉酒互殴,也没影响到更多人,于是当场调解,让双方相互道歉,赔偿店家的损失,就结案了。
那大汉是外地来的,第二天起来就离开了京城。
郑克明那伤不致命,但是得好好休养一段日子,他再没有工夫跟人说宋灵心的闲话了。
本来嘛,都和离了,郑克明还已经二婚了,两边就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都这样了,他还觉得前妻二婚是背叛了他,在外头嚷嚷说前妻不守妇道,败坏人家的名声。
他哪儿来的脸啊,离谱不离谱?
不打他打谁。
晚上李弗回来,一直瞧着张珠珠。
张珠珠正在吃点心:“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儿?”
李弗笑了一声,在她脸上捏了下:“谁有你这样的朋友,都是他的福气。”
宋姚二人肯定也是知道郑克明的所作所为的,但他们都没空管这事,也尽量忽视,不将此事放心上。
但张珠珠都没跟他们说,直接就找人把郑克明给打了一顿,解决了这个麻烦。
张珠珠握住他的手笑起来,说:“那你娶了我,你才是最有福气的。”
李弗笑了起来。
半晌他点头:“嗯,三生有幸。”
张珠珠这才说道:“我就是气不过,都没关系了,还要在外头胡说八道,你说气不气人。”
李弗喂她吃了块点心:“打了就是,别生气。”
郑克明此人,确实很不体面,很欠打。
张珠珠:“我还好,到底闲言碎语不是落在我头上,只怕对他们二人不好。”
李弗劝慰她:“没事,他们都是看得开的人,何况你已经将事情办好了。”
郑克明挨了这一顿且不提,他还要回去应付妻子,有他的苦头。
张珠珠给九郎备了谢礼,对方大大方方的收下,回头给红豆送了两箱子小玩意儿,也是有来有往的。
张珠珠心想,看来确实是吃苦长进了。
过了几日,便是宋姚二人的婚期,张珠珠先去的宋家。
宋家并不十分热闹,一来宋灵心的父母不想要这门婚事,二来也是二婚,场面自然不大。
宋灵心本也不指望有什么场面。
她头婚的时候场面不大吗,可她嫁过去过的什么鬼日子,从来得不到丈夫的关心,还要受着婆婆妯娌这些人折腾。
场面大不如嫁给合适的人,不然肯定是要吃苦的。
张珠珠去的还算早些,但宋家自家的亲戚到底来的更早。
她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一个女子严厉且不满的声音,正对宋灵心说话。
“侄女像姑姑,果然你们都姓宋,你这个侄女,比我这亲女儿强。”女子说道。
宋灵心说:“表姐是徐家女,是徐家老夫人一手抚养大的,自然不像姑姑。”
说话的女子,应当是宋章的女儿。
宋章在徐家生了一双儿女,但她生下他们的时候还年轻,因自身性情和外界环境备受折磨,这一双儿女都被徐老夫人抱过去养了,宋章没有亲自抚养过他们。
宋灵心跟自己的母亲关系不好,但也总是关心对方的,但宋章和徐湄这对母女,简直就是老死不相往来,见面就是热油里滴了水似的,关系非常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