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都知道她是首辅掌上明珠!by双鲤鱼
双鲤鱼  发于:2024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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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妇人催促着张金金拉下了马车帘子,不让他们再说话了。
张家人跟在马车后面,将张金金送出了张家村。
张大春看着女儿的马车走远,道:“还得送两个呢。”
他回头看看两个女儿,叹了口气。
吴贵娘本来都不哭了,他这么一说,眼泪又落下来,张银银上去扶着吴贵娘说话。
张大春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珠珠道:“爹,先回去吧,家里还有人呢。”
家里可还有不少亲戚朋友呢,都等着他去应付。
张大春喊了吴贵娘一声,夫妻俩急忙回去了。
张珠珠则走得慢些,家里人多,她觉得吵闹,并不急着回家。
“珠珠……”沙哑粗粝的一声将张珠珠喊得回了神。
张珠珠回头去看,瞧见个熟悉的少年人,浓眉大眼的,长得也挺不错。
“珠珠,”少年人又喊了一声,委委屈屈地说,“我,我嗓子坏了。”
这是隔壁东平村的一个少年,姓周,叫周存,他外祖家是张家村的,小时候他们一起玩耍过。
张珠珠笑道:“你嗓子没坏,过段日子就好了。”
这不就是男孩儿变声期的公鸭嗓吗。
周存听见这话:“真的吗,那就好。”
之前其他人都跟他说过,说男孩长大都这样,但是周存不相信,他怕自己一辈子都这样,最近一个月都没敢来张家村。
周存挺委屈的,他可是东平村出了名的小霸王,可他为了不吓到张珠珠,可是忍了一个多月呢。
“珠珠,”周存道,“你大姐嫁人了,你是不是也快了。”
张珠珠:“我还有个二姐。”
周存跟在她后头:“那也是快了,你一定会嫁个好人家的,你相信我说的话,特别好的人家。”
他说完,就满眼期待地看着张珠珠。
张珠珠哪儿听不出这少年什么意思,她道:“那我要借你吉言了,我要嫁个家财万贯的,能让我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出门的时候后头跟着十八个婢女的人家。”
女孩儿们说到婚姻大事,总是羞怯的。
周存想看她羞怯。
不想张珠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周存傻在当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珠珠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半晌周存小声道:“珠珠,你,你怎么嫌贫爱富呀,这可不好。”
张珠珠回答:“关你什么事。”
她只想赶紧打发了这少年,天天累死累活的,她已经很苦了,她没兴趣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往,傻不愣登的。
周存脸通红:“怎么不关我的事!”
张珠珠故作懵懂的样子:“我的婚事,当然是我爹娘做主的,我们俩非亲非故,自然不关你的事情了。”
周存想想也是这个意思。
只是他还想再劝一劝张珠珠,让她想要的别太多了。
李弗远远看见张珠珠身边跟着个没见过的男孩子,比张珠珠高了一头,看着很有少年的气质,不沉稳。
张珠珠也看见了李弗。
她对周存道:“行了,别跟着我了,一会儿让人瞧见了说闲话。”
村里的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但挨得这么近就不像话了。
周存点头:“那你等我再来找你。”
张珠珠摆手,把人打发走了。
等张珠珠走到李弗面前,便听见李弗说道:“两小无猜?”
他说这话的语气有点奇怪。
张珠珠看他:“三郎说什么,我不识字,听不懂。”
李弗也骤然意识到自己的逾越,不管张珠珠和那少年是什么关系,这都不是他该问的。
放在从前,李弗也绝不会如此。
他今日是怎么了。
张珠珠还在看她,李弗道:“没什么,你以后读书就知道了。”
张珠珠笑:“你读过书,你知道卫风里有一篇,《氓》。”
这可是高考必背古文篇目。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张珠珠随口背了前四句。
这篇就是个婚姻悲剧。
倒不是说周存如何不好,只是身为女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谨慎。
张珠珠年纪比较大,不会被少年人的花言巧语哄走。
李弗当然是读过诗经的。
但张珠珠也读过,那可就是真的叫李弗意外了。
“我知道,”李弗道,“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对,正是这个道理,”张珠珠道,“我又不傻。”
她这般说,李弗便更知道自己是错看了她,她不是会被蒙蔽的人。
张珠珠道:“今日可是要多谢你了,请来了二太爷跟村长,回头说起来,我们家也有理。”
李弗:“不必谢我,你的办法也很好。”
“谢还是要谢的,改天给你做饭。”张珠珠说罢,跟李弗道别,先回家去了。
周存在后面跟了一路,心里很是不忿。
他才一个月没见张珠珠,张家村什么时候多了个小白脸!

但李弗未免太主动了些,他们这儿子可不是什么热心人。
不等父母问话,李弗道:“李家要开设学堂,教书育人,今日正好借此事以正风气。”
这个理由找的很好,合情合理,很说得过去。
但李弗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多少有些气短。
李启道:“你如此做,确实不错,正要宣扬我李家名声。”
林文婴无奈看了丈夫一眼,对李弗道:“你年纪不小了,咱们家虽然遇上这样的事情,到底还是不一样,你做事,自己心里有分寸就好了。”
她没有说得太明白,但她相信李弗够聪明,能够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李弗起身行礼:“母亲放心。”
林文婴笑了一声:“你最好是让我放心。”
李弗这一次没有再说话,去找自家两位兄长了。
李启道:“你怎么话里有话?”
林文婴回答:“老大两口子就不说了,老二和老三,总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乡下地方,我是提醒他,叫他别忘了从前学过的。”
在京城的时候,她这儿子在年轻一辈里也是很有名声的,李家规矩也好,林文婴都给小儿子相看好了,可惜李家骤然出了变故,事情自然是没有后续了。
林文婴现在就是后悔。
她那会儿觉得自己儿子最好,京城那些人家的姑娘都配不上他,一再挑剔。
林文婴后悔啊。
现在她再想找个好儿媳妇,那是不可能了。
李启颔首:“到底是我这做父亲的不好,耽误了他们。”
林文婴被丈夫这一句说的回神,道:“哼,我倒是要看看皇帝还能得意多久,”
李启身为朝廷命官,向上弹劾那是职责所在,要错也是皇帝有错。
从前不敢说,现在天高皇帝远,还怕个什么。
李启忙劝说:“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件事情,你不要生气。”
李启好声好气说了一番,林文婴这才冷静些。
张家嫁了长女,家里少了一个大活人,一时大家都很不习惯。
更要命的是,从这个月起,家里做饭就是张银银和张珠珠两个人了,又多了很多活儿要干。
张珠珠一早起来,左眼写着“苦”,右眼写着“难”,然后流出了苦难的眼泪。
张银银也不遑多让,吃完早饭,看着在外头撵鸡的张宝宝就生气了。
“你看他,你看他,什么都不干,就有吃有喝的,凭什么我要做饭!”张银银大声说道。
她骂完张宝宝,还不罢休,又看着张珠珠:“还有你……”
张珠珠也不是好脾气的,说:“我,我怎么了,你别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可没有对不起你。”
张银银想了半天,想不出有什么好说的,她一跺脚:“你最近总往李家跑,给李家干活,做了吃的还要分给李弗!”
张珠珠心烦得很,并不想跟这女孩儿吵架,起身要走。
才出了门,张珠珠就看见了一群嬉闹的小孩儿,都往李家跑。
张珠珠拦了个孩子问,那孩子道:“李三郎叫人打了。”
“什么?”张珠珠震惊,“什么,谁打的他?”
那孩子笑嘻嘻道:“是东平村的小霸王打的,珠珠姐,小霸王还说了,叫李三郎离你远点儿呢。”
张珠珠:……要不是她素质高,这会儿都要骂娘了。
张银银幸灾乐祸,说道:“是周存啊,三妹,人又来找你了呀。”
张珠珠捂着胸口,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然后捡起张大春修的椅子腿,出去找周存了。
周存也带了伤,看见张珠珠来找自己,得意地昂起下巴,道:“珠珠,你是不是知道我受伤了,来看我的?”
看吧,那小白脸算什么,珠珠果然还是向着他。
张珠珠神色平静地看着这少年人。
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周存本来就有小霸王的名声,打架也不奇怪。
但他在张家村打架,让李弗离张珠珠远点儿,还传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张珠珠是什么妖精祸患呢。
她何德何能啊。
张珠珠道:“你今儿见我,就是最后一面了。”
周存正欢喜呢,没想到听见这么一句话,一时变了脸色,很不高兴。
张珠珠接着说:“我刚才听说,你让李弗离我远点,只怕这话已经传遍张家村了,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如今成了你们打架斗殴的事端,我这清白也不必要了,我一会儿回去,就找根绳子,把我自己吊死在房梁上,你还有什么话跟我说,趁早说。”
她不哭不闹,非常平静地跟周存说了这些话。
张珠珠来找他,周存本来是很得意的,听完这些话,脸都青了。
“嗯?”张珠珠神色冰冷,“不是为了我去打人家吗,怎么不说话,你要没什么好说的,我给你留几句遗言,你回头跟我爹娘说,你看怎么样。”
周存真是被吓到了,他道:“珠珠,我,我就是那么说了一句,哪里至于啊。”
不就是打了一架,怎么还要死要活的了。
他根本不觉得那是什么大事,张珠珠也太矫情了些。
“是啊,你多有本事啊,”张珠珠大声道,“你说了那么一句,现在我就不死,人都要骂我是狐狸精了,我不死怎么办,我不死,难道要去连累我姐姐们的名声吗!”
张珠珠心情很不错,倒也不至于真的去死,她这么说,就是要镇住周存。
她之前就是太客气了!
周存急得头上冒汗,上前半步想去拉张珠珠的袖子:“你别死,珠珠,我娶你,我不怕你名声不好。”
张珠珠后退一大步,翻了个大白眼,无语道:“哼,我当你蠢,原来你是聪明啊,空口白话的,就敢说娶我,你凭什么娶我,你算什么人。”
“我是周存,住在张家村,家里有兄弟三人。”周存回答,而且他家条件还很不错,不然他也不会这个年纪还不干活。
张珠珠气得要昏过去。
“那我还不如去死。”张珠珠大声说着。
妈的,要嫁给这么个给她找麻烦的愣头青,那她还不如赌一赌,看看是吊死在房梁上,能不能回她的时代。
周存也很不满:“我当你是向着我,看我有没有伤着的,原来你还是看中那小白脸。”
张珠珠:……能不能把这小子的头打掉?
能不能!
张珠珠道:“说你蠢,你果然是真的蠢。”
周存听见这话,很是不服,说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对你是有真心的。”
张珠珠道:“是啊,现在因为你的真心,我名声尽毁,你满意吗。”
周存皱眉:“都说了我可以娶你,为什么去死。”
他好像真的不太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张珠珠很有可能一辈子都背负骂名,被人耻笑,而周存浑然不在意。
看来教化他,想让他知道自己的错误很有难度啊。
张珠珠拎起手里的椅子腿,深吸一口气,朝周存肩膀上狠狠砸下去。
既然温和的言语不行,那就打一顿吧。
青少年,一个大型的熊孩子而已,先打一顿,挽回名声的事情回头再说。

第14章 张珠珠是谁
周存万没想到张珠珠会对他下手,他看见张珠珠手里的椅子腿了,但张珠珠是女孩儿,还是周围这几个村子里最好看、最和气的。
他哪能想到张珠珠会会打人啊。
一棍打下去,周存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裂开了,疼得说不出话来。
张珠珠并不罢休,避开他的要害处,又是狠狠几棍敲下去,周存疼得在地上打滚,叫喊起来。
“张珠珠,你干什么,你敢打我?”周存大喊道,这回连名带姓地喊起来了。
张珠珠冷笑:“打你怎么了,你败坏我的名声,逼我去死,打你一顿算什么,我从今日开始,就要被周围几个村的人唾骂,我的姐姐,我的家人,他们都要因你背上骂名,你该不该打?”
周存疼得满头冷汗:“我没有害你,我是为了你。”
“你当真是为了我?”张珠珠道,“你不过是想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罢了,你不是为了我。”
“两男争一女,你倒是有了个风流名声,我呢,你从头至尾没有为我考虑半点,周存,不要太高看你自己了。”
挨了一顿痛打,周存倒是真的开始想张珠珠说的话了。
“你若真的为我考虑,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张珠珠继续道,“我没有给你说过吗,我要荣华富贵,我要过好日子,你真为我着想,为什么不想办法让我过这样的日子,到时候我还会看旁人吗。”
周存没有,他还觉得张珠珠嫌贫爱富呢。
“你根本没有为我考虑,你只为你自己考虑,我爹是张家村的地主,我们家有很多地,我嫁人的时候,我爹会给我陪嫁,给我买地,你呢,你家三兄弟,你有什么,母鸟下蛋还要公鸟垒个窝呢,你凭什么敢娶我,凭你脸比别人大?”张珠珠毫不留情地指责起来。
这话不见得对,周存也不见得有这样的心思,但是骂人呢,就是挑拣最戳心窝子的话来骂,不然对方不知道疼。
“我只一个亲生弟弟,你是不是觉得,娶了我,你也能从我家拿些好处,从此不愁吃喝,是吗。”
“我没有,珠珠,你别这么说。”周存身上疼得要死,心里更着急。
他是真心的啊!
张珠珠道:“我看你就是有。”
“我现在名声坏了,人家李家是不可能收留我的,我要是不死,那就只能挑你了,你看看,你只跟人打一架,你的目的就达到了,周存啊周存,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呢,你厉害。”张珠珠冷嘲热讽,刺的周存满脸通红。
“我没有,”周存道,“我真的没有。”
“你没有啊,”张珠珠蹲下看着他,“我不信。”
周存忍着痛站起来:“你等着,我这就去李家,打他李三,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一人做事人当,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死。”
“来不及了,人都知道你是为了我呢,多风流啊。”张珠珠道。
周存脸更红了,扭头往李家的方向走过。
张珠珠道:“你知道到了李家要怎么说?”
“我就说人是我打的,跟你没关系。”周存道。
“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张珠珠道,“你去了李家,就说你家里人让你去李家读书,你不高兴,正巧遇上李弗,两个人路上撞了一下,你觉得他是个文弱书生,想欺负人,所以跟他打了一架,但是你捡到了他掉的铜钱,现在去还钱,一个字都不要提我。”
周存道:“谁欺负他了。”
“你不是欺负人你是什么,”张珠珠道,“要是有人提我,你就说大丈夫志在四方,你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然后娶一群顶漂亮又温柔贤惠的女人,一个张珠珠算什么。”
周存:“我只想娶你。”
张珠珠提起椅子腿,周存:“好,好,我都听你的,你别生气。”
张珠珠:“去吧。”
周存看了她一眼,去了。
张珠珠喘了几口气,打人有点累,随后她脸上又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为什么,她的日子已经够苦的了,为什么还不断的有蠢货给她痛苦的生活添砖加瓦。
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张珠珠流着泪活了张家,吴贵娘和张大春自然也知道了刚刚传起来的闲话。
张大春气得要死,正要指着张珠珠骂一顿,结果看她哭得惨,也是张不开嘴。
“我不想活了。”张珠珠道。
吴贵娘一听这话,忙搂住女儿:“你说什么傻话呢,那周存就是个混小子,这回到咱们村里,也是因在东平村打伤了人,他跟人打架,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张珠珠靠在吴贵娘柔软的胸膛里,呜呜咽咽地哭,也不说话。
吴贵娘看张大春:“当家的,你快想想办法,咱家三儿跟那混小子没有关系,不能叫人在外头胡说八道啊,这以后还怎么做人?”
张大春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立刻出去掐死那姓周的小子。
吴贵娘搂着张珠珠,一口一个“我的儿”的喊着,实在温柔可爱,张珠珠终于缓过来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人还是要活着的,实在生气,回头再去把周存打一顿吧。
吴贵娘用里衣的袖子给她擦着眼泪,外面是粗麻布的衣服,她怕粗麻布的衣服弄疼了张珠珠的脸。
“没事儿,没事儿,娘跟你爹去李家瞧瞧。”吴贵娘道。
张珠珠缓了过来,道:“不用去。”
吴贵娘不解:“不去怎么行,要是有人说闲话可怎么办。”
“不会,”张珠珠道,“李家婶婶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妇人,她比咱们聪明多了,肯定有法子处理这事儿,咱们只等着就好,只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张珠珠见过林文婴几回,她自然看得出来,对方看自己,是居高临下的,足够客气,但也仅仅是客气了。
林文婴是个疼爱儿子的母亲,她一定会想方设法让李弗和张珠珠撇清楚关系的。
吴贵娘还要犹豫,张大春也道:“对,这本来就是没影儿的事情,那些人说瞎话,现在咱急急忙忙地过去,人家还要觉得咱们是高攀呢。”
张珠珠也是这个意思,她反正是把人打了一顿了。
李家解决好这件事情之后,到时候他们张家再私底下去道谢。
张珠珠确实想得不错。
周存这时候也已经到了李家,他外祖父也在李家,见了周存就大骂。
周存赶紧举起手里的铜钱:“李弗掉了钱,我来还钱的。”
李弗不解:“我的钱?”
周存:“是,你的钱,我虽看你不顺眼,打了你,却不能拿你的钱,你收回去吧。”
说罢,周存把两个铜钱放在桌子上。
林文婴忙趁机说道:“好了,年轻男孩儿,哪里有不打架的,我看你们也太小题大做,你们看这孩子来还钱,我看他也是好的。”
林文婴当然厌恶这打了他儿子的混小子,但当务之急是李弗的清白,不能让他白得个风流名声。
其他的暂时忍一忍。
周存外祖父在这个混世魔王头上拍了几下,讪笑:“不敢当,不敢当,是个欠揍的东西,我回去再打他一顿。。”
林文婴正要再说几句,旁边有人说道:“这张家呢,两个男孩儿为了张珠珠打架,张家的怎么不来?”
这是要看热闹的意思了,林文婴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张家没来是对的,来了才说不清楚,林文婴笑:“您说什么呢。”
周存想起张珠珠的叮嘱,故作疑惑:“张珠珠是谁?”
那妇人笑:“你为了人女孩子打架,你不知道她是谁?”
周存大声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人,以后要娶一群温柔贤惠的好女子,张珠珠算什么,我打架跟她有什么关系。”
林文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也是一样。
“那你为什么跟三郎打架?”又有人追问。
“我外祖父叫我来李家读书,说李三郎读了书厉害,我不服,便打了他,怎么,你也想挨打?”周存嘴上这么说,心扑通扑通地跳,十分紧张。
“那怎么会有闲话啊?”
“是啊,怎么回事?”
李弗喝了口茶,慢慢说:“张家前日才闹了一回,难不成是看闹事不成,就要败坏张家人的名声了。”
他不说谁闹事,但大伙儿心里门清啊。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张老二两口子,他们不是人啊!”
“那天是三郎请的族老和村长啊。”
于是张家老两口跟赵老二一家,又多了一个恶名。

李弗的伤并不重。
但林文婴心疼啊,等人都走了,她给儿子头上擦着药,说道:“唉,好端端的,叫你挨了这一顿打,真是冤屈死了,张家这三姑娘倒有本事!”
“母亲,”李弗道,“您别这么说,周存有过错,怪不到三姑娘身上。”
李弗并不觉得张珠珠有错。
周存年少气盛,人又不聪明,大庭广众打了他,还说出不该说的话,叫人听见了,到底为难的是张珠珠。
林文婴哼了一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张珠珠虽然没做,到底有些影儿,才引得人说闲话,连累了你,你倒是给人说起话来了,你看张家有个人来吗。”
虽说张家不来是对的,但林文婴生气啊,故意要这么说话。
李弗没再争辩,只说:“母亲别生气,周存比我伤得重。”
林文婴倒是没注意,说:“你会打人?”
她儿子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竟然还会打人了?
李家二哥李竹道:“是伤得更重,他胳膊抬不起来,腿也是跛的。”
李竹看自家弟弟:“你打的?”
谁也不信李弗会打人啊。
李弗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但他自家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不是他打的。
周存也说不出那样撇清关系的话,恐怕是张珠珠找上他,教他说那些话。
至于是不是张珠珠打的,李弗暂时存疑。
李启道:“打了就打了,如今在村里,还是厉害些好,免得叫人欺负。”
李弗颔首:“爹放心,我最近劈柴挑水,身子强健许多,这点伤不碍事。”
第二日村里的流言蜚语渐渐没了,恶名都落在张老二一家身上。
张珠珠还是那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张珠珠自己本来就不在意这个,但在这个年头,由不得你不在意。
人言可畏。
而且她名声不好,会连累家里,甚至连她已经出嫁的大姐都会被人说闲话,这一点真的非常讨厌。
但张珠珠不得不遵守这里的规则。
她见了李弗,道:“你伤的怎么样了?”
李弗道:“不要紧,一点皮肉伤,早就好了。”
张珠珠闻言,放心许多,又将周存从头到脚痛骂了一回。
“那就好。”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少年,要是叫给自己给带累了,那多不好啊。
“周存来还钱,是你叫他来的。”李弗肯定地说。
“说我二叔一家故意败坏我的名声,是你说的。”张珠珠也十分肯定。
张老二一家恶名远扬,还背了一口黑锅,想是李弗的手段。
二人对视,不必说,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张珠珠道:“多谢你。”
“不必谢,你也不用自责。”李弗担心她思虑太多,把周存的罪过揽在自己身上。
张珠珠:“这倒没有,我给你报仇了,我把周存打了一顿,他伤得比你厉害多了,现还在家里躺着起不来。”
李弗:“……你,你怎么打的?”
张珠珠:“从家里拿了个条椅子腿打的,那小子欠揍,早该把他打一顿,也没有这回的事情了。”
李弗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珠珠今年十四,个子不算太高,容貌温柔,身姿纤细,你真的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去把一个快长成的少年人给打一顿的。
李弗:“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要谨慎些,若伤了你自己就不好了。”
张珠珠知道他的意思:“周存实在是个蠢货,不过还有几分良心,我去找他,心里有数。”
如果周存穷凶极恶,要对张珠珠下手,那也等不到今日。
那小子不明白道理,做了蠢事自己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打了这一顿,希望他以后张点儿记性。”张珠珠说。
李弗听见“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便知道她的苦处。
他道:“我爹和二哥过两日就要教人读书了,希望这些来读书的,能够多明白些道理。”
张珠珠点头,随口说:“是,教育立国之本、强国之基。”
学过政治的,谁不知道这句话,教育是国之大计,张珠珠可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
然而李弗听到,却如闻惊雷之声。
读书确实很重要,但到底多重要,都说的很笼统,但张珠珠这一句,当真是真知灼见。
就这一句,便能越过天底下许多人了。
“三姑娘,你实在是……”
张珠珠意识到自己说的太随意了,忙道:“是,是,我聪明,我知道。”
她以后真的要管住这张嘴,以前村里没有读书人,她胡扯瞎编,也没有人怀疑。
现在不一样了,李家人都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有些话不能再说。
万一她提起以后男女平等,孩子能跟女人姓,女人还能做官甚至掌管一个国家,她估计是要被沉塘。
李弗顿时哭笑不得:“是,三姑娘确实聪明。”
他总觉得张珠珠跟这里格格不入。
要是让张珠珠听到这话,她一定拍着李弗的肩膀说:小伙子,你的感觉非常正确。
如今倒没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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