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珠珠看她如此,拉着她的手,说:“娘别这么想,咱们家不缺钱,她儿子若真的病了,只管求你和我爹,难道你们不会帮一把吗,她家缺钱是真,儿子却未必病了。”
吴贵娘闻言,这才安心下来。
也不是吴贵娘和张大春多好心,只这两年张珠珠赚钱多,她那手段,这两口子见了,总觉得她是在骗人,总想给她行善积德,免得哪天张珠珠遭了报应。
张大春看着还是三年前的模样,临吃饭的时候,才从李家回来。
他是吃人嘴软,很少说教训张珠珠的话。
中午吃饭,张珠珠被小宝拉进去,看他做数学题目。
张珠珠一个头两个大,说:“我知道的都教你给了,祖宗,别让我看这玩意儿。”
张宝宝说道:“我不信,三姐你好好想想,你到底还会什么?”
他其实不太能理解张珠珠,张珠珠看起来是非常不喜欢数学的,但她知道的,却比书上的都多。
张珠珠:“真的不会了,我再托人给你找几本书,你看行不行。”
张宝宝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比起读书,他更喜欢数算,只是除了张珠珠,再没有人能教他,他只能看书。
张珠珠摸摸他的头:“我已经叫人去打听了,看哪里有擅长这个的,到时候请人过来教你。”
“谢谢三姐。”张宝宝喜笑颜开。
张珠珠在家歇了一晚上,翌日一早被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她努力睁开眼睛,看见是张银银。
张珠珠眼神朦胧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这二姐虽嫁人了,但老是往娘家跑,还带着二姐夫。
张银银:“我怎么不能回来,有人欺负我和你姐夫,我们打算住在家里不走了!”
张珠珠抹了把脸:“谁敢欺负你啊?”
张银银梳着妇人发髻,头上有三枚发簪,耳朵上戴着珍珠耳环,一只手戴着银镯,另一只手戴着稍细些的金镯子,打扮的十分富贵。
劫道的遇上她,开张一回吃两年。
张银银说:“我婆婆和族长媳妇老来找我,要把我的地划进族产里去,我婆婆说我要是不答应,就休了我!”
二姐夫姓段,叫段泽,是个身上有功名的秀才,学问是不错的。
只是他去州府赶考的时候,把腿给摔断了,救治不及时,腿有些瘸,便断了前程。
前两年媒人说亲的时候,说了好些人家。
张大春和吴贵娘两口子打算把张银银嫁到吴家二舅家里,可张银银听说段泽读过书,长相也不错,便一定要嫁给段泽。
段家是个龙潭虎穴,段氏是个大家族,前些年供出来一个读书人,尝到了好处,现在举族要供出第二个。
段泽本来就最有希望的,结果他腿断了,段家在他身上耗费的心血,总要再从他身上榨回去的。
段泽生母早逝,有一个同母姐姐已经远嫁,下面三个弟弟都是继母生的。
不管怎么看,段泽都不是个好选择。
一家人劝来劝去,怎么都劝不住,张银银硬是嫁过去了。
至于二姐夫这个人,瞧着就是冷冷淡淡的,也不爱说话,两个人在一起,总觉得张银银在上赶着。
但张银银不觉得,她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张珠珠:“二姐夫呢,他怎么说?”
张银银抬起下巴:“你二姐夫跟我一起来咱家了。”
可见段泽还是向着她的,没打算夺走张银银的嫁妆。
张银银推了她一把:“你快起来,烙几个饼子,我跟你姐夫都没吃饭呢。”
张珠珠无语:“你自己去做不行吗。”
张银银伸出自己的手:“我不去,我好久没有下厨了。”
她嫁去段家,可是有人伺候的,不用她自己洗衣做饭。
至于那个婆婆,一个刻薄的继母罢了,张银银在家跟她斗得风生水起的,从来没有伺候过她。
张珠珠说道:“你知道我这手,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呢,你指派我做饭!”
张银银:“那我也是你亲姐姐,长幼有序,你给姐姐和姐夫做顿饭怎么了。”
张珠珠:“你自从嫁了二姐夫,说话真是越来越有一套了。”
张银银得意地笑起来:“都是你姐夫教我的,我现在识字可多了。”
眼看她又要说起他们夫妻俩的故事,张珠珠连忙跑去做饭了。
她一点都不想不知道他们的事情。
段泽正在跟张大春和吴贵娘夫妻俩说话,他到底是读过书的,跟岳父岳母说话彬彬有礼,腿断了实在可惜。
张大春不大喜欢这个二女婿。
刘斌每年都要来张家干活的,干的又多又好,也对得起他给大女儿陪嫁的那块地。
段泽压根就干不了活,张大春每次想起那块地,心里都滴血,因此并不热情。
倒是吴贵娘,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其实段泽没了生母,断腿之后还被继母折腾,这身世,搞的吴贵娘十分心疼他。
张银银这时候跑了进来,对段泽说道:“你等会儿,三儿做饭快,一会儿就好了。”
段泽道:“马上就中午了,一会儿吃中午饭就好,怎么还劳烦三妹做饭了。”
张银银:“她做的好吃,你不是也喜欢她烙的饼吗。”
段泽哭笑不得,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是家里有了麻烦,来岳父岳母家里避难的,还要劳动三姨妹专门给他做饭,这像话吗。
段泽看张银银还得意,心里倒是有些羡慕起她来了。
自己一朝断了腿,生父便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继母和弟弟更不用提,族里更是几番逼迫他给人代笔写文章。
张银银是出嫁的女儿,回了娘家还能这般张扬,可见她们姐妹感情真的很好。
“下回不可如此了。”段泽拉着她的手说。
段泽说:“都可以。”
张银银:“你姐夫爱吃甜的,你弄个葡萄酒炖鸭,再煮个甜汤,多放糖……”
她突然停住,回头对段泽说:“你拽我衣服干什么,我这料子可贵了,你别给我拽坏了。”
段泽只能讪笑几声,在张家人的目光中,说:“衣服上沾了土。”
张银银忙去看衣服了。
段泽抹抹头上的汗,唉,每一次来岳家,他总是免不了要面对这样的场面,快一年了,段泽还是不能习惯。
吃过饭,张珠珠问起段家的事情。
段泽神情严肃,说:“我受段家供养多年,我亏欠段家,这是我该还的,他们想动你姐姐的嫁妆,这却不可能的。”
段泽的态度十分坚决,他接着说:“本来是不想叨扰家里的,只是银银她,她似乎是有了身孕,我担心与继母起了冲突,伤到了她和孩子,便不值当了。”
段泽跟段家脱不开关系,他就是族里供养出来的,可张银银的嫁妆,那是属于她自己的,把张银银的嫁妆划进族里,他们哪儿来的脸!
而且张银银的嫁妆里不止有一块地,还有张珠珠送的陪嫁,算起来也是一笔钱,够他们夫妻俩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张银银摸着自己的肚子,羞涩地笑了起来。
“我那继婆婆还想拿我过门一年没有身孕说事,要休了我,哼,她做梦去吧!”
段泽说完,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得出来,他确实挺高兴,也很期待张银银腹中的孩子。
吴贵娘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张大春脸色也好了些:“好,好,你大姐生了个男孩儿,你也争气些。”
张银银道:“我想生个女儿呢。”
段泽也笑:“男女都好。”
他成婚时,其实已经抱着自暴自弃的态度了,想着娶谁都行,反正他那继母不会让他好过。
没想到张银银不嫌他腿脚不好,还识文断字的,夫妻两个相处着,关系就渐渐亲密起来了。
继母和族里那些人作妖,有人笑话他是个瘸子,张银银敢上去拽那些妇人的头发,扇她们巴掌。
外人瞧着她是泼辣了些,但段泽着实受了她的保护。
如今他们有了孩子,段泽更是满怀希望。
张银银看着张珠珠:“我要生个像你这样聪明的,那我和你姐夫就等着享福了。”
张珠珠也颇高兴:“外甥女像小姨,挺好。”
张银银笑得十分开怀。
张珠珠也算彻底放下心来,女子婚后若是过得不好,是不会这么笑的。
夫妻俩回了屋里休息,张银银拿出一个有些旧的娃娃,说:“等女儿生出来,给她玩这个。”
段泽道:“你不是一向宝贝它,舍得吗。”
张银银说:“那会儿珠珠才赚了钱,我就是多看了一眼,她二话不说就给我买了,天底下没有比这个娃娃更好的了。”
段泽闻言,仔细问了前因后果。
张银银解释了这娃娃的来历,半晌段泽说:“三妹不像三妹,像姐姐。”
“好像是,她可会疼人了,”张银银说,“你住在家里也不要担心,我姐姐怀了身子之后,也在家里住过呢,不怕有人说闲话。”
段泽还是有些不放心。
张银银便又将当初张珠珠找上门去教训说闲话的妇人的事情说了,段泽听完,一时无言。
吴贵娘推了张大春一下:“好了,你看这段女婿,也是向着咱们家银银的,银银又怀了孩子,人家还是个秀才,有功名的,你就别拉着个脸了。”
大家都说张银银嫁秀才是高攀了,这倒也不假。
张大春说道:“谁拉着脸了。”
“还能是谁,不就是你吗,”吴贵娘道,“你就没给段女婿好脸色,人家要是不高兴了,还不是银银受着。”
张大春:“他凭什么不高兴,他家那烂摊子,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还不是得咱们来想法子。”
吴贵娘也发愁,她看着张珠珠:“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张珠珠:“没有,我看你们别担心,二姐夫也不是个软柿子。”
人家除了腿有点瘸,其他确实是挑不出什么不好来。
过了会儿,张珠珠去李家送东西。
周如意见了她,说道:“我和你二哥要走了。”
张珠珠惊讶:“你们去哪儿?”
周如意道:“西北来了消息,仗快打完了,恭王要班师回朝,如今到处都是要用人的时候,我娘家给谋了个官职。”
张珠珠听了,便明白其中的道理。
眼下恭王打了胜仗,接下来就是朝中的争斗了,大家也不确定最后谁能够赢,索性每个都沾点儿边,到时候哪个赢了都好说。
“滔滔呢,你们要带走吗?”张珠珠询问。
周如意摇头:“不带了,她还小,路途遥远,路上也不安全,还要劳烦你多照顾她。”
周如意和李竹这几年没有再生孩子,还是只有滔滔一个女儿。
赵萍之前果然生了一个儿子,现在也快三岁了,正是满地跑的年纪。
张珠珠道:“放心,你们哪天走,我送你们。”
周如意说是明天就走。
张珠珠心想,也许李家很快就要全部离开这里了。
将近四年,说长也长,说短,也很短。
张珠珠去陪着林文婴和赵萍说了一会儿话,又逗弄了几个孩子,这才回去。
翌日李竹和周如意夫妻两个便离开了。
滔滔被张珠珠抱着,小声抽泣着,真是可怜极了。
照儿做姐姐的,也跟着哭,赵萍的小儿子嘴一瘪,也哭了起来。
几个孩子哭的,要淹了城墙似的。
沅哥儿年纪最大,但也舍不得二叔二婶的离开,同样红了眼眶。
林文婴送走儿子和儿媳,叹道:“也不知道哪天能再见。”
李启:“很快的,不会太久。”
“上回三郎走了,你也是这么说的。”林文婴道。
李启讪笑:“上回是哄你的,这回是真的。”
朝局马上就要变了,李家的机会也来了。
李竹一走,剩下的学生没人管了,李启想起张大春的二女婿来,便把段泽叫了过来。
段泽在段家也给家里的孩子启蒙,只是那些小孩子对他并不尊重。
好在李家学堂里的孩子们并不如此,段泽便留了下来。
张珠珠在家待了两天,便又去了松阳县中,开始忙碌起来。
张金金这天把她叫到了家里,把儿子和丈夫都打发出来,说:“珠珠啊,你也十八了,你的婚事,也该考虑了。”
张珠珠正要说话,张金金就说:“三年了,我听说李家二郎已经离了张家村,可见人家是要翻身了,不是我当姐姐的看轻你,只是你也该给你自己的前程考虑考虑了。”
张珠珠:“我的前程好着呢,我有钱。”
张金金拉着她的手,循循善诱:“知道你有钱,有钱是一回事,那男人呢,你这么喜欢宁哥儿,就不想自己生一个吗。”
张珠珠:那确实不太想。
张金金生孩子的时候,她全程在场,张金金没事儿,她生生吓晕了。
“生孩子没有那么可怕的。”张金金看她脸色,心里后悔让张珠珠当时在场了。
“算了,先不说这个,咱们先说说男人,姐姐这里,有个好的,想说给你,你先听听,行不行的,咱们再说,姐姐不会害你的。”张金金说道。
她这么好声好气的,又是自己的亲姐姐,张珠珠自然是不好推辞,示意她说。
张金金道:“你知道白家吗。”
“我知道,松阳县的大户人家,哪个我不知道。”张珠珠说。
这些人家的姑娘、姑奶奶、太太,都是她的衣食父母啊。
白家是做木料生意的,很有钱,但这家人丁不旺,两代人里没个女眷,当家太太也早没了。
只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前两个月过六十岁的生辰,订了个最贵的六层蛋糕,张珠珠不止一次觉得惋惜,白家的钱,不好赚啊。
“他家有个郎君,偶然见了你一回,知道你能赚钱,便跟你姐夫打听起来,对你有些意思。”张金金说道。
张珠珠耳朵里听着,心里已经把敷衍的词想好了,说:“算了吧,他家老大的媳妇嫁过去没两年就死了,看上我的应该是老二,这老二也有二十二三了,到现在都不成婚,指不定是有什么问题呢,还是算了吧。”
现在的男人,一般没什么问题,都是十七八就定婚的。
张金金皱眉:“有什么问题,我都打听过了,人家没有胡来。”
张金金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气,要是那白家老二左一个通房,右一个小妾的话,张金金不会把他说给自己妹妹的。
张珠珠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男人哪里有能忍的,他要不是心里装着谁,就是身体上有什么不足。”
张金金被茶水狠狠呛了一口,嗔怪道:“你胡说什么,嘴里就没一句能听的。”
张珠珠无辜:“那不然呢。”
现在男人找乐子,可是一件很常见很合理的事情,白家还能做生意的,喝花酒肯定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这白家二郎还能是什么柳下惠不成,张珠珠可不信他多清白。
张金金考虑了一会儿,想着也是这么个理儿,说:“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人家家大业大的,怎么可能没点什么,恐怕是瞒住了不让我打听到,算了吧,姐姐本来也不是要勉强你。”
张金金只是为妹妹的婚事担忧。
张珠珠说道:“索性我是到了这个岁数,着急忙慌地找,也没意思,干脆就等着,大不了我就找个年纪比我小的。”
张金金笑道:“胡说什么,还比你年纪小,真是不要脸皮了。”
张珠珠:“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我有钱,我还不能找个俊俏的小郎君吗。”
张金金真不知拿她怎么办。
张珠珠跑了出去,抱着大外甥去玩了。
刘斌进来,道:“怎么样,给妹妹说了吗。”
张金金:“人家不乐意,你就跟白家二郎说,我们家小门小户的,高攀不上。”
刘斌也早有预料,说:“也是,三妹也不是个能受委屈的,照我看,得给三妹找个温顺听话的。”
张金金笑了起来:“还得会种地,不然我爹不满意。”
说罢,夫妻俩都笑了起来。
张珠珠有主见,她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做主,他们家也没有那等孩子不听话就要死要活的长辈。
这天庙会,张珠珠去了寺庙烧香。
她娘叫她弄几个平安符回去,给张银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辟邪。
烧完了香,拿了平安符,张珠珠便准备回去了。
但还没出寺庙的门,张珠珠面前便站了一个年轻人。
张珠珠看了一眼,心里就有数,停下了脚步。
白敬和行了一礼,道:“三姑娘,在下冒犯了。”
张珠珠看了这年轻人一眼,长相确实不错,五官周正,她姐没瞎说,只是身高不太行,只比一年没长个子的张珠珠高半个头。
张珠珠还礼:“不要紧,您有什么事情吗。”
她嘴上说着,心里想,小伙子你不行啊,我的白月光李某人,实在是比你强出不少,你还不能跟我那白月光比肩呢。
“祖母寿宴,相思楼的糕点实在出色,让老人家非常开心。”白敬和说道。
张珠珠微笑回答:“您太客气了,开门做生意,让您满意,是相思楼的荣幸。”
白敬和道:“听闻相思楼每次出新的糕点,都会给客人送去,白家没有适龄女眷,倒是错过了这桩好事。”
张珠珠心想,那可不是白送的,都是按照消费金额,按顺序送过去的。
张珠珠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我们是专招待女客的。”
白敬和确实对张珠珠很有兴趣。
不是说她的相貌,而是对她赚钱的手段。
当时白敬和给自家老太太定的那个糕点,简直就是天价,但那玩意,也给白家赚足了面子,不少人都说白家兄弟俩孝顺。
后面白敬和就打听起相思楼的生意来,很快就打听到了张珠珠头上。
这年轻姑娘赚钱的手段,着实让他开了眼。
白敬和一脸惋惜:“那实在是可惜了。”
张珠珠继续微笑,并不多言。
白敬和知道张珠珠并不是好拿捏的,因此也没再继续说话,只想着今日先在她面前留个好印象,回头再见也方便些。
张珠珠回了租的宅子,还没休息呢,姚玉馨就匆忙进来,说道:“珠珠,有人抢咱们的饭碗了!”
张珠珠立刻蹦了起来:“什么!”
这不奇怪。
但是这群人不讲道理,他们打出来的旗号,是他们的掌柜,曾经在相思楼做过事情,知道相思楼的所有秘方。
而他们家掌柜觉得相思楼将不值钱的东西卖出了高价,十分的不讲良心,他们掌柜受不了,就出来单干了。
学就学呗,还要踩人一脚,这就太不欺负人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珠珠听姚玉馨说了前因后果,随后立刻给自己的合作者发了帖子,比如首饰行,做瓷器行,还有木匠行等,先稳住他们,免得这些人跑去跟那个新开的“飞燕阁”合作。
姚玉馨和薛璀也给自己相熟的人托了话过去。
张珠珠喝了口茶,拿过纸笔,在纸上整整齐齐写下三个字,姚玉馨凑过去,念了出来:“双双雁。”
姚玉馨道:“什么意思。”
张珠珠把笔往桌子上一拍,说道:“不是要打擂台吗,相思楼跟他们打,是抬举他们了,咱们新开一个铺子,跟他打着一样的旗号。”
张珠珠绝对不允许有人明目张胆地骑在自己头上!
姚玉馨也明白其中道理,拍手称赞:“好办法,我这就去选一个出挑的人去办这事儿。”
飞燕阁大肆宣扬他们的出身,又将相思楼骂成奸商,一时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相思楼实在赚得太多了,是个做生意的都眼红。
张珠珠一点不着急,在飞燕阁开张的同一天,飞燕阁对面挂上了“双双雁”的牌子。
这里的女掌柜宣称自己才是相思楼出来的,因为相思楼里,不管是做点心的,还是打理事务的,都是女子,几乎不许男子进去。
对面飞燕阁的掌柜却是个男人,他肯定是个骗子。
飞燕阁掌柜顿时被人怀疑了一番,只能说自己的媳妇从前在相思楼做过事情。
总之相思楼这边,一个字都没有表示,飞燕阁跟双双雁两边斗了起来。
这日张珠珠去某个人家,给这家的太太祝寿。
不少女眷都过来,问她怎么看外头的事情。
张珠珠自然知道她说什么,却故作疑惑:“外头有什么事情,我近来忙碌,没有听说过呢。”
女眷见状,惊讶道:“人家两个都说是从相思楼出去的,你不给个说法?”
张珠珠笑道:“这件事情啊,我倒是尝过这两家的点心,你们别说,都还不错,那双双雁的稍好吃些,只是形制并不精巧,诸位要是觉得相思楼的太贵,可以去试试。”
众女眷立刻说道:“三姑娘真是大方,还在这里跟我们说起别家的东西了。”
张珠珠笑:“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即便我不说,大家也会知道的,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都不要紧,人活着,高兴就好。”
女眷们确实私下尝过这两家的糕点,确实都还可以,不能说不好。
但这两家,可没有定制的精巧包装,更没有限定礼物,这些女眷不缺那几个钱,卖得便宜,她们还不见得能够看上呢。
物美价廉不是她们追求的,她们这样的身家,手里的东西便宜了,出去就是给自家丢脸,她们要的是一个体面。
张珠珠正是抓住了这一点,生意才能做得下去,她可不是只卖个糕点那么简单。
倒是新开的双双雁,到月底时交出了一本令人满意的账单。
这就难免要挤占松阳县其他铺子的生意了。
张珠珠便又让女掌柜去联络了松阳县中几个老字号的点心铺子,与他们互通有无,免得砸了人家的饭碗。
姚玉馨不太理解她的做法,张珠珠道:“松阳县的钱,怎么能让咱们一家赚了,没有这个道理。”
“那你传授出去的技艺呢?”姚玉馨道,各家的秘方,都是死死藏着的。
张珠珠说道:“咱们总有新的技艺,旧的总要传出去。”
反正相思楼的名声已经稳住了,她也不靠技艺取胜。
姚玉馨还想说什么,不过看看账本,也就作罢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张珠珠问道:“姚县令的调令还没下来吗?”
县令本来是三年一个任期的,姚县令的任期去年就到了,但是朝中乱七八糟的,小地方都没人管了,因此姚县令至今还没挪窝。
姚玉馨摇头:“没有,折子递上去都没人管,我看我哥在这里做一辈子县令也是好的,我护着你,咱们俩可以横着走。”
“好啊,这我是很情愿的。”张珠珠说道。
这只是玩笑话,姚玉馨当然也是希望她哥哥能够早日升官的。
但朝廷不管,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本来众人都以为相思楼终于棋逢对手,结果来了个垫脚石,才一个多月,就没了声息,他们想象中的热闹是一点没有看到。
但张珠珠也忙了好些日子,这会儿才想起她求回来的平安符,赶紧带着回家去了。
张银银夫妻俩还在张家呢。
这日张珠珠回去,张金金刘斌夫妻俩也带着孩子回家了。
吴贵娘怀里抱着大外孙,亲的不得了。
张大春也眉开眼笑的,把外孙从头到脚夸了个没边儿。
夫妻俩根本没空理会张珠珠了。
张银银这个月在娘家,过得也不是很顺心,吃喝上倒是没什么,她吐的很厉害,吃什么都吐,人都瘦下去了。
张银银很是不解:“我记得大姐当时都没什么事情,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这么严重。”
张金金道:“要不你吃点药吧,总这么吐也不行。”
一听说“药”这个字,张银银立刻跑了出来,在外头又狂吐起来。
段泽拿着茶壶茶杯追出去,吐完了给她漱口。
过了会儿张珠珠听见张银银的哭声:“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我受不了了。”
段泽只能搂着她,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这实在是没有法子啊。
张金金也担忧,说道:“也不知道你二姐这什么时候才能好,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张珠珠:“唉,我给她做几个素菜吧,看她能不能吃。”
好在张银银这孕吐半个月后就止住了,又开始饿了起来,天天饿得半夜起来找东西吃,不吃就睡不着。
总之是够辛苦的。
怪不得张银银和段泽夫妻俩不在呢。
吴贵娘和张大春一脸的为难,二舅母先站起来,拉住了张珠珠的手,说道:“珠珠啊,自过年之后,舅母都没见过你了,可想你了。”
张珠珠心说年后也没两个月呢,怎么就想了,之前张银银没嫁给二表哥,可把舅舅舅母给气着了,两家差点儿就不来往了。
吴贵娘道:“三儿,你舅舅舅母今天过来,是有事情要说。”
张珠珠道:“家里的事情,都是我爹和您做主。”
大家都以为张珠珠在县衙里当厨娘,并不知道她在外头做生意,省得横生枝节。
吴贵娘笑了一声,张大春也看着她,二舅母干脆地说道:“珠珠啊,你四表弟,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你呢,岁数也不小了,女大三,抱金砖,你们两个,索性就亲上加亲吧。”
张珠珠看了十五岁的四表弟一眼,顿时在心里骂娘,那还是个孩子啊!
张珠珠还记得四表弟不穿裤子满地乱蹦的场面呢,他们两个,成亲?
这是近亲啊。
当初张银银和表哥的事情,张珠珠就是坚决不同意的,近亲结婚,没出五服,在张珠珠看来,这跟乱伦没什么区别。
四表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看了张珠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