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盛华—— by香梨
香梨  发于:2024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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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要来做这件事,人孤力微,希望诸位能助我一臂之力!”
“我等愿助太子妃!”
有医员站起来。
医女也站起来,“太子妃不嫌弃我们身份低微,学识浅薄,我们愿意倾全力帮助太子妃!”
陶谦冷哼。
这群人说得热血,可白日要当值,要帮助太医院的诸位太医编纂医典,本就薪俸微薄,且医员医女大多都是寒门出身,养家糊口都困难,还有精力去做好事?
陶谦的哼声刚出来,就听姜卿意欣慰道,“多谢诸位,凡是愿意来相助的,学院愿以诸位三倍薪俸聘之,每完成十篇药方,另有奖励。”
陶谦这才想起太子妃的豪横来!
底下的人愣了下,听到越修离淡声说了句,“允了。”
才欢呼起来!
这可不是不正当收入,这可是太子殿下准许的,三倍啊,呜呜呜,寒门出身的一众人差点抱头痛哭,留下个陶谦脸青不青,白不白,他有什么办法,他又没那么豪横!
三倍薪俸,干一年等于三年,他都要心动了!
晚上的宴会圆满收场。
郎院正走时,看姜卿意的目光慈爱的犹如看自家的小孙女,“太子妃倒不必大兴土木再建一所学堂,陶右判家中原来便有一处用于办学的私家学堂,只是荒废已久,需要清扫修整。”
郎院正目光一深,“且价格低廉。”
姜卿意顿时会意,不等陶谦开口便笑着道谢,“那真是太好了,本妃替天下百姓多谢陶右判!”
姜卿意的嘴要是想吹捧谁,那必然是叫人舒服的头晕乎乎的。
“自然,能为百姓做事,也是陶某的荣幸。”
陶谦挤出个笑。
陶谦晕乎乎的从东宫出来,冷风一吹,一拍大腿,那好歹是他的祖业啊,祖业!
怎么也能值多点儿银子吧,何况太子妃还那么豪横!
可恶,郎庆安这老匹夫误我!

学院编纂的事就这么敲定下来,姜卿意紧锣密鼓的安排人去清扫。
事情顺利得让她都有点儿害怕,是不是有什么坏事在等着她。
越修离看她捧着脸强说愁的模样,牵起她的手,“时辰到了,该出门了。”
今儿,便是宁王大婚之日了。
姜卿意随她一道来到新赐的宁王,许是礼部官员早早来布置过来,里面花草繁茂,红灯笼摇晃,簇新簇新的,很有一方王爷的气派。
宾客陆陆续续的过来,原本都对宁王存着敬而远之的想法,但一下车,瞧见姜卿意,都忍不住热切围了上来,就连越修离都被不知不觉的隔绝开去。
当然,越修离要不是看围过来的都是群羞羞答答的小姑娘,他必然是要把这群不知规矩的家伙全部扔出去的!
“太子妃在京城的名声越来越响了。”
宁王不知何时出现在越修离身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不怕她也会成为下一个母后么?”
越修离沉默看向宁王。
他今儿换了身喜服,却仍旧是阴郁恨不得化作影子的模样,叫人多看一眼都不自在。
“你没去接亲?”
“为何要去。”
宁王凄凄笑了笑,对上越修离的目光,又飞快垂下眼,“保护好你的太子妃。”
说罢,便听下人来传,说梁楚华的花轿到了。
有逍遥王送亲,加上是两国和亲,阵仗很大,红妆铺满长街,其实比之之前的姜卿意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大梁挺疼爱这位公主。”
“不是吧,若是真疼爱,怎么舍得让她来和亲?”
“她不是有了宁王殿下的孩子么,不和亲难道还来自奔为妾么?”
熙熙攘攘的嘈杂很快因为礼官的唱喝而停止。
姜卿意作为观礼嘉宾,和越修离坐在上首,等着新妇进门,结果梁楚华才走到行礼的正堂,桑榆突然飞快过来,“小姐,舒平郡主难产,大出血,恐怕熬不过去了!”
姜卿意身上鲜血一凉,“怎么可能!”
她提前安排了太医院最有经验的稳婆,还请了谷明坐镇,就算是有难产的风险,也不可能突然血崩!
姜卿意不由想起曾为舒平郡主卜算的那个卦,卦象中也是卦象中子女星受伤重,或有夭折或流产,她这个母亲是无碍的才对!
必定发生了她意料之外的变故。
“王御史呢?”
“不知,王御史一早出门,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现在王家乱作一团,谷大夫是外男,被王家人拦在门外,这才急急托人来找您。”
越修离握住她的手,“孤让西舟送你过去,孤会立即安排人去找王御史。”
“嗯。”
姜卿意说完,便被越修离捏了捏掌心,她这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冷的厉害。
舒平郡主对于她来说,很不一样,她是重生后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是她护着她回京,她几乎将她当半个女儿照拂,她是必不可少的长辈!
姜卿意迅速悄声离开。
她并不想破坏梁楚华的婚礼,只是她身为太子妃,万众瞩目,不论如何低调都会备受关注。
宁王也看过来,越修离解释,“太子妃身体不适,无碍,婚礼继续。”
礼官立即反应过来,继续唱喝,“夫妻对拜!”
可周遭的宾客却一心牵挂着太子妃,议论着,担心着,没人再关注这场婚礼。
梁楚华隔着红色珠翠,盯着姜卿意离去的背影,不等礼官话音落下,便扔下手里的红绸提步离开。
宾客一阵骚动,逍遥王眸子眯了眯,歉疚笑对宁王,“楚华自幼娇惯,脾气不大好,以后就有劳宁王多多包涵了。”
“无妨。”
宁王回答。
姜卿意并不知道自己影响了婚礼,就算知道,恐怕也无法放下舒平郡主回去了。
赶到王家,里面正在争执。
“我又没撒谎,她夫君死在了外头,总要让她这个做妻子的知晓吧!”
“你闭嘴吧你!”
王老夫人气得头疼。
“母亲,我知道你素日不喜欢弟妹,可她好不容易老蚌生珠,你也该怜惜怜惜她,她与小叔那般相爱,若是连夫君死了都不知道,她恐怕也不想活着!”
王家两位的大嫂跟王老夫人胡搅蛮缠着,王家的两个老爷则揽着谷明。
稳婆着急的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谷明从未这样生气过!
“你们这是在草菅人命!”
“哪敢呀,谷神医可别扣这么大的帽子给我们,我们只是怕你进去坏了郡主清白,她已经死了夫君,再没了清白,你让她跟孩子怎么活?”
“就是,谷神医也别急,我们不是请了女医进去了么。”
谷明想到那半吊子的所谓女医,手都在发抖。
就在他再次硬闯而被推搡出来之时,一道呵斥自身后响起,“胆敢跟东宫的府医动手,谁给你们胆子,桑榆,给本妃打断他们的手!”
姜卿意面色阴沉,快步而来。
不等王家的两个嫂子上来辩解,抬手便一个巴掌狠狠打了出去,“在郡主母子平安之前,你们再敢发出任何声音,本妃缝上你们的嘴!”
王家两个嫂子脸都白了,盯着姜卿意不甘又不敢吱声,眼珠子乱转着。
姜卿意走了两步,回头冷笑,“郡主母子若出了任何事,我要你们陪葬,我说到做到,你们最好祈祷她母子平安!”
跟来的西舟带着护卫直接拔出了长刀,围在了王家外头。
王家大嫂崩溃了,“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就算是太子妃,难道还能所以灭门不成,你敢……”
话未说完,自家男人已经传来惨叫,等她看去,桑榆飞身而来,对着王家大嫂狠狠两个巴掌,打得她脸迅速肿了起来!
姜卿意刚进产房,巨大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
好在宫里的稳婆见过大世面,还镇定着,倒是听闻姜卿意过来,那个半吊子女医已经吓得缩在了一边。
“将她扔出去看押起来,时候我再好好与她算这笔账!”
“不是民妇,是她们说要把人弄死……”
“带下去!”
稳婆厚实的巴掌抽在女医头上,将人拽了出去。
另一个稳婆走上前,如实道,“县主,舒平郡主耽搁太久,不是奴婢危言耸听,实是见过几个如这般状况的,你要拿个主意了!”
姜卿意眼神狠颤,“什么意思?”
稳婆艰难道,“郡主快撑不住了,这孩子也生不下来了,剖开肚子牺牲郡主,好歹还能保住孩子。”

第三百六十九章 剖腹
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到舒平郡主似有若无的呼吸声,而她身下的被褥已经被血濡湿,泛着冲鼻的腥气。
“母子我皆要!”
“太子妃……”
“听我的!”
姜卿意近乎蛮横的吩咐,“你们经验比我更丰富,缺什么,需要什么跟我说,我配合你们。实在不行,我亲自剖腹!”
剖腹之术师父曾教过她,只可惜这个时代,愿意让他剖腹开刀的人不多,姜卿意亲自掌刀的机会自然也不那么多。
但不可不备!
姜卿意立即让人去准备要用的刀具,因为没有提前准备,只能凑活找来一些,还有羊肠线,高浓度的酒精以及麻沸散。
有太子在背后镇压,王家无人敢来打搅,需要的什么西舟也能立即供应上来,算是卸了姜卿意很大一部分压力!
可舒平郡主似乎听到了王御史已死的消息,整个人很消沉,如何喂参汤也攒不起力气。
眼看时间不够,姜卿意不能再犹豫。
“剖腹,你们来帮我。”
姜卿意让人将舒平郡主搬到干净的床上,让谷明迅速去熬药,吊最后一口气的虎狼之药也要!
可关键时刻,其中一个稳婆还是吓得腿软跪在了地上。
“起来!”
姜卿意呵斥,她没那么多功夫来安慰她。
稳婆也想努力,奈何这样血淋淋的划开人的肚子,她实在害怕,怎么也站不起来。
姜卿意眼眶都红了,直到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我来帮你。”
姜卿意看着来人,嘴唇轻动,“娘亲?”
她一向柔弱,她怎么敢……
苏袖看懂了她复杂的目光,清浅露出个笑,“娘亲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娇弱,你舅舅上战场时,我还曾随他去过几次。”
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苏袖收起心底巨大到要将她吞没的悲伤,浅笑,“娘亲帮不上太多忙,但不会害怕,听你指挥是没问题的。”
“好。”
姜卿意见她没有半分惧色,立即让她洗手换上干净的衣裳过来帮忙。
姜卿意其实也很怕,她怕自己最后不是救了郡主,而是亲手杀了她!
可她半点也不能露出来,她一慌,底下的人就会更慌了,到时候那这千分之一的机会她也抓不住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苏袖听姜卿意吩咐,时不时给舒平郡主喂下吊命的药,再帮她拿工具,都没有出半分错,且一点就通,根本不需要姜卿意多操心。
直到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出现。
一根弦近乎绷到极致的所有人全部松了口气,留下来的稳婆更是激动的手都在抖。
先抱出来的是个男孩。
很快,第二个女孩也抱了出来,因为托了这么久,两个孩子的状态都很不好,但还好还有谷明在,他不便照顾舒平郡主,照顾两个孩子却是没有问题的。
姜卿意不再分神,专心开始处理生下来的事,用洗净消毒过的羊肠线仔细将剖开的腹部一层层缝上。
“这……能行吗?”
稳婆以为太子妃已经接受舒平郡主必死的结局了。
姜卿意不语,她不确定,但看舒平郡主的命火,虽然很幽微,但至少还在,还有希望。
她沉着的一点一点处理,然后消毒,并告诉苏袖以后要怎么护理。
苏袖如今都来了,王家又是这么个情况,想也知道她肯定会要亲自来照顾。
等全部交代完,才见屋子里已经点上了蜡烛。
“太子妃,您先回去休息吧。”
稳婆提醒。
苏袖紧张的捏了捏衣袖,走上前,“不如,去别院睡一会儿?芙蕖想来已经准备好晚膳了。”
姜卿意看出她那小心翼翼的期许,笑开,“好啊,娘亲今夜回去吗,我想跟娘亲睡。”
苏袖眼眶顿时一湿,既觉得生涩,又觉得好像本该如此。
若是她不疯,女儿在身边长大,她们母女,本该如此亲密。
“今夜我想照看舒平。”
她小心的说着,便听姜卿意脆声笑道,“好啊,那就等下次,娘亲定要记得,可别嫌弃我。”
苏袖温柔的眼眸顿时犹如洒了星辰,“嗯。”
姜卿意洗漱后被扶出房间,还未下阶梯,就看到一把圈椅坐在廊下的越修离,和对面的郁闻。
郁闻起身行礼,“太子妃可还好?”
“你怎么在这里?”
“午间时见太子妃的母亲似乎想进王家,奈何被王家阻拦,太子妃于在下有救命之恩,便出手帮了一把。”
姜卿意脑子里钝钝的,总觉得这事儿不大对劲,又想不明白,想说话,人先晕了过去。
越修离将人接到怀里,看着她眉间疲惫,吩咐底下的人,“孤的岳母今夜留宿在此,你们好生照看,不可怠慢!”
王家的人有苦难言,你那是照看你岳母吗,你那是盯着我王家人吧!
手握长刀身强力壮的侍卫齐齐一应,把王家的不满全部给逼回了肚子里。
姜卿意轻攥着越修离的衣袖,“歇在别院。”
“嗯。”
越修离将人打横抱起,离开时看了眼王家的两位老爷,“你们从何处听闻王御史死在外面的?”
“他今早不是出城去了么?听闻城外有一伙江湖来的杀手出没,专喜欢截杀官员,三弟他又没回来,所以……”
“那你们派人出城去找了吗?”
“这不是抽不开人手。”
“那你们现在得空了,去城外找吧,一日找不到,一日不许回京。”
王家人登时傻了眼,想辩驳,可对上越修离看死人一般的眼神,一个字也不敢吱,苦着脸被赶出了城。
这下,王家是再不敢有人放屁了,就连王家大嫂的嚎哭,刚一发出就被人死死捂着嘴给堵了回去!
姜卿意昏睡了一整夜,要不是早上饿醒,她估计还能再睡。
芙蕖准备了早膳,都是她喜欢的。
“太子殿下早上去王家看过,郡主已经苏醒,谷神医说只要醒来就能养好,让您不必担心。”
“嗯。”
姜卿意喝了几口粥,想起昨儿脑子混混沌沌没想明白的事,皱眉,“对面那郁闻,与你们往来密切吗?”
“郁老爷?不曾啊。”
芙蕖笑道,“只是偶尔有些小事儿,奴婢们不好去东宫烦您,他知晓后就顺手帮忙罢了。”
“娘亲见过他吗?”
“没吧。”芙蕖说,“夫人成日在院子里,不怎么出门,郁老爷也没登门过,若不是昨儿被王家人拦住,也是见不到的。”
姜卿意‘哦’了一声,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吃过早饭,给苏袖带了一份,高高兴兴去王家了。

第三百七十章 九死一生
王家并未沉静在刚获双胞胎的欣喜中,因为舒平郡主没有娘家人,没人撑腰,即便有东宫出面,王家也并不十分上心。
毕竟东宫到底只是外人,能看顾几时?
房间,舒平郡主垫了两个软枕,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不像生产时那般一心求死了。
“放心,现在就算是为了两个孩子和阿意辛苦的搭救,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苏袖也不知怎么劝。
姜卿意过来,先看了看两个孩子,昨夜虽然凶险,但有谷明在,已经熬过去了,此刻正叫奶娘抱着在廊下晒晨光,小猴儿似的孩子,闭着眼打着大大的哈欠,又沉沉睡去。
姜卿意看得喜欢,走进来时都是带着笑的。
“娘亲,姨母。”
“阿意。”
“先用早膳。”姜卿意催促苏袖去外边儿用膳,顺便回去洗漱歇息。
苏袖望着她与自己熟稔的模样,说不清是高兴还是苦涩的情绪涌满了遍布疮痍的心脏,鼓涨的,又温暖的,让人想流泪。
“好。”
苏袖遮住发红的眼,笑着往外去了。
姜卿意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才满足的弯起唇,回头给舒平郡主把脉。
“气血亏损,身子很虚弱,不过只要好生休养,仔细换药,一定能好的。”
“你胆子不小。”
舒平郡主已经知道她在自己肚子上开刀的时,可能是一开始抱着死志,所以听闻后并不觉得可怕。
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惊心动魄,下人给她擦洗换药时,她连看也不敢看一眼。
“万一我出事了,我纵然不怪你,可外人岂不是都要误会你草菅人命?”
“我不怕。”
“姨母怕。”
外人如何说不要紧,她最怕姜卿意自己觉得背负了她的性命,问心有愧一辈子。
姜卿意看着她含着的泪,不敢再说这事儿,怕勾得她哭坏了眼睛。
“你姨夫他,找到了吗?”
经过苏袖的不断劝说,舒平郡主也开始对王御史还活着抱着期望了。
姜卿意不想骗她,见她情绪低落下去,问道,“郡主可知姨夫他是因何出的京?”
她问过,王御史这阵子告假在家等待郡主生产,不可能突然离开才是。
“他好像接到了一封信。”
“信?”
舒平郡主点头,“他身为御史,有纠察弹劾百官之责,此番回京,便接连接到好几封弹劾五皇子的奏章,那信就是以为悄悄进京状告五皇子的证人送来的。”
“那姨夫离开时,有说过什么吗?”
“没有。”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说,舒平郡主才怀疑他已经遭遇不测。
姜卿意,“那信在何处,我能看一下吗?”
舒平郡主直接让人领着她去了王御史的书房。
“郡主吩咐,你想翻查什么都可以。”
姜卿意点点头,打量这处书房,整齐的摆满了书,书架上悬挂一副山石图,很是简朴。
书面上宣纸还撒有墨点,想来王御史离开时应该是很着急的。
姜卿意拿出刚要王御史生辰八字,在那宣纸上卜了一卦,眉心陡然拧紧,这是——受死卦!
代表卦主正在经历痛苦,挣扎,是将死之兆。
王御史没死,但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太子妃,我家大人的卦象,如何?”
小厮小心翼翼的问。
姜卿意咬牙,垂眸再卜一卦,“桑榆!”
“小姐。”
房梁上的桑榆倒挂垂下。
姜卿意,“去通知太子殿下,城外正南方,临水不靠水,在山不近山之处,请他派人即刻去搜寻!”
“是。”桑榆见她往外走,“您去哪儿?”
“五皇子府!”
姜卿意咬牙,她就不信她救不下一个王御史!
马车直奔五皇子府,桑榆通传了之后,飞速赶到将卿意身边,跟她一起踹开了五皇子府的大门。
五皇子府的下人吓得想骂又不敢骂,急匆匆的跑去通知五皇子。
五皇子得知姜卿意登门,也很是奇怪。
“太子妃大驾光临,莫非是特意来找茬的?”他便从廊下走来边冷笑,“我纵然不如太子受宠,却也是皇室正统,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太子妃未免太张狂……”
‘狂’字还未落音,就听姜卿意道,“你纵然家眷侵占良田,包庇母家族中子弟强占他人的妻子,逼死她夫婿孩子,此事王御史是不是已经查清楚,并拿到证据了?”
五皇子脸霎时黑沉,“无稽之谈,这是污蔑!”
“那我现在告诉你。”
姜卿意一把抓住他胸口的衣裳,将人狠狠推到墙上,低声威胁,“不管此事是不是真的,我都会让它变成真的!你有本事,就连我一起挂到悬崖下头去!”
五皇子脸色骤然大变,待对上姜卿意的目光,才忙想辩驳,却听姜卿意喊,“桑榆,告诉太子殿下,去搜寻悬崖!”
“你休得冤枉我,什么悬崖,王御史最近是参了我,可我岂会谋害朝廷命官,尤其还是御史台的官员!”
“是与不是,很快知晓。”
“呵。”
五皇子看桑榆离开,竟又不急了。
姜卿意皱眉,方才五皇子那一瞬间的慌乱她看得清清楚楚,‘临水不靠水,在山不近山’,她必然猜对了,就悬挂在悬崖才是。
姜卿意回头,才见五皇子府的护卫都冲了过来。
除此之外,护卫之后,还有一个低垂着头的老仆站在角落,不起眼,但他鞋上布满灰尘,鞋边还有未干的淤泥。
姜卿意心神一动,泄气的松开五皇子。
“你最后别让我抓到把柄,欺压百姓,谋害朝廷命官,就算是皇上也保不住你!”
御史台可不是吃素的,朝中那些刚直不阿的老臣更不是吃素的!
五皇子讥嘲的冷哼一声,“如若没找到,本王希望皇嫂记得来登门道歉!”
姜卿意甩手离开,看起来气冲冲的,又充满了无能为力。
五皇子勾唇,“找吧,等你找到也只是一具尸体罢了,本王要让所有人知道敢检举参奏我,是什么下场,就是他东宫也奈何我不得!”
说罢,朝那角落的老仆招招手,去了书房。
将卿意刚气冲冲的出了五皇子府,马车过了拐角,就让桑榆化作一道不易察觉的影子,踩着皇子府的脊梁瓦飞速赶到了书房。
而五皇子,也正好关上书房的门,问道,“你们将王御史转移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驱逐
老仆近乎谄媚的笑道,“公子说未免给您添麻烦,所以打算将人取下来,带到隔壁县抛尸,也省得朝中那群老狗疯起来,真的咬在您的身上。”
“官道上不是有匪徒么,王御史自己悄悄出的京城,死在路上谁也怪不得本王。”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呢,东宫现在不就在追究么?”
“可恶。”
想到姜卿意屡屡对自己的羞辱,五皇子就想不通了,“本王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非咬着本王不放。等这次杀了王御史,下次在把那舒平郡主和她娘一起一把火烧死,让她涨点儿教训!”
老仆不敢接这话,只道,“这次的奇楠已经运送进京了,比前几年的那块还要大,听闻皇上身子不适,这奇楠香有上佳的安神宁心之效,皇上一定喜欢。”
奇楠香取自沉香,沉香本就珍贵,奇楠更是万中无一,价比黄金,是皇室祭天亦或是皇上皇后才用得起的香料,能得这么一块,可以说运气极好了。
五皇子闻言,也高兴了些,可想了想,脸还是一垮。
“就是因为这香,才惹出这么多事来。你说你们也是,低价强买也就罢了,他们不肯打死也是情有可原,还占人妻子做什么,说出去都丢我的脸。”
“是,奴才回去一定好好告诫公子。”
“罢了,到底是一家人,这些年送上来的金银不少,算他辛苦了,此事就此作罢,回去吧。”
老仆答应下来,恭谨退了出去。
出了皇子府,老仆才坐直了身子,哪还有方才半点谦卑的模样?
“走吧,回去。”
底下的小仆人对他恭谨万分,小心翼翼的赶着马车要走,结果刚过转角,就被人拦下了。
老仆:“磨蹭什么?赶紧走。”
“张叔,有人拦着……”
“哼,敢拦我的马车,知不知道我是谁?还不将人赶走!”
“哟,好大的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圣上亲临了。”
女声传来。
老仆觉得有点耳熟,眼皮狠狠一跳,掀开车帘,看着前面一脸寒霜的姜卿意,没来得及张嘴,就被桑榆一脚踹了回去,当场吐血晕死过去。
姜卿意,“带走!”
因为姜卿意通知的及时,东宫的府兵终于在去隔壁县城的官道上,拦截住了要带走王御史的马车。
找到人时,王御史手脚都被人割开了,看样子是打算慢慢放干他的血,吊死在悬崖下风干成尸,好震慑其他官员。
王御史安置在府中,谷明在里面救人。
姜卿意看过王御史的命火,九死一生,半只脚迈进鬼门关,如今算是硬生生给拉回来了。
去救援的府兵到现在还是一身冷汗。
“若非及时,王御史便要死在那马车上了。”
流血过多,又一路颠簸,府兵拉住马车时,王御史已经是进气儿多出气少了。
姜卿意也觉得一阵后怕,御史台啊,御赐的可以大胆谏言而无罪的官员,五皇子居然敢下杀手!
“找到了与王御史联络的证人,已经遭人灭口,不过孤已经派人直接前去五皇子母族抓人,御史台也接到了消息,今夜便会做好奏章和证据,不必担心以后还会被人报复了。”
越修离从外面进来,跳跃的烛火落在他身上,带着一层朦胧的寒意。
“敢动御史台的人,他怕是活腻了!”
翌日,雪花似的奏章飞到皇帝的案前。
皇帝半靠在床头,看着里面的内容,都要气笑了。
“蠢货,蠢货!朕怎么光生一些蠢儿子!”
先是赵嘉禧,现在又是五皇子。
越修离和宁王站在一侧,德妃坐在床边,“皇上,五皇子年幼,想必只是只是受人蒙蔽,所以才……”
“受人蒙蔽?”
皇帝冷笑,“你去问问御史台,问问朕那些老臣他们信不信?朕平日纵容你们,是因为你们是朕的儿子,虽蠢些,却没犯大错,可你们现在居然敢明知理亏的情况下,去杀御史台的言官,真是愚不可及!”
历朝历代也没有帝王敢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动言官的。
不是不能动,而是有别人无法反驳的证据才能去动,否则朝廷让御史弹劾纠察百官,岂不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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