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盛华—— by香梨
香梨  发于:2024年07月21日

关灯
护眼

“什么大秘密?”
“哎,还是不与你们说了,怕你们惹祸上身。”
谁听了这话不想打他,话说一半,比双拌饭,以后没老伴!
迫于威胁,知情人士只能压低了声音说,“是因为龙脉啊!”
雅间中茶香流转,姜卿意神情自若,吃嘛嘛香。
梁楚华心中疑惑,但怎么也料不到她只是暗地里挑起皇帝与东宫的纷争,而姜卿意胆大包天到敢直接搞得沸沸扬扬,破罐子破摔,拉着所有共沉沦!
“说起来,那龙脉一面靠着大晋,一面靠着大梁。大晋都想着激活龙脉,为大晋绵延万世福祉,大梁豢养了那么多道士,怎么就没想过呢?”
姜卿意问。
梁楚华神色淡淡,“大梁不需要。”
“仅仅是不需要吗?”
“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做了一个假设。”姜卿意轻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大梁也想激活那龙脉,却舍不得祸害自己的子民,亦或是不想遗臭万年,所以设了个局,诱使当年的皇上入局。”
因为回顾曾经,看起来都是皇帝野心勃勃,可每到关键时刻,纵有大梁人的影子。
梁楚华明显看到自己端起的茶碗泛起涟漪。
她轻笑,“我当年年幼,并不知道,太子妃想知道,不如去问问你们那手染无辜百姓鲜血的帝王?”
她笃定东宫不会这么早跟皇帝明面上撕破脸的!
“哦。”
姜卿意极其平淡的回了她一句,就没有下文了,让梁楚华总有一种蓄满了力气却发泄不出去的憋闷感。
慕容白胆子小了很多,低着头小心的扒拉着饭。
姜卿意倒是大快朵颐,哪里有半点憔悴伤心的样子?
梁楚华觉得自己上了她的当,气闷的放下筷子,“我饱了,今日原本只是来邀请太子妃一起去秋游,看太子妃心情已经恢复,相信太子妃届时一定会来吧?”
“会啊。”
姜卿意笑弯弯回答,“咱们妯娌之间是该多来往来往,还有什么武安侯旧案相关的消息,还请皇嫂一定不吝赐教。”
梁楚华轻蹙眉心,带着几分不客气的下楼走了。
慕容白也连忙放下碗筷要走,就听姜卿意淡声,“慕容小姐真的打算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做人棋子也做得不明不白么?”
慕容白身形一震,回头,却见姜卿意只是自顾自的喝着茶。
慕容白咬着苍白的唇瓣,见梁楚华停下来回头看她,才匆匆跟了出去。
“她跟你说什么?”上了马车,梁楚华不太高兴问。
慕容白掐着掌心的指节白了几分,低声,“她奚落我。”
梁楚华没有怀疑,轻嗤一声,不再搭理只往外看去。
见外面百姓神情激动的奔走相告着什么,拧眉,“他们在说什么?”
“公主,不好了!”
侍卫大惊道,“龙脉之事不知为何传扬开了,现在到处都在传这件事!”
“宁王妃,皇上有旨,宣您即刻进宫晋见!”
锦衣卫赶来,拦住马车。

姜卿意双臂抱胸,“怕什么。”
谢景随她一起站在窗边,听她这么猖狂,又觉得她一定有这猖狂的资本,毕竟谁能想得到,一年前还只是个边塞瘦巴巴的小姑娘,如今能披荆斩棘,成为人人敬仰的太子妃呢?
“你接下来想怎么做?我要请辞一段时间,在家多陪陪我娘,正好可以帮你。”
“的确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谢景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当真已经有计划了!
“你说。”
“我要你去寻访当初那十万将士的家人。”
谢景差点腿软,“十万!阿意,你拿我当神仙呢!”
“真的还有十万么?”姜卿意不懂打仗,更不懂军务,但她懂那些将士们出来的家庭。
世家贵族的子弟在京城不少,可在整个大晋来说,那才多少点呐。
那些士兵,大多来自普通的家庭,食不果腹、要从地里刨食,他们还活着时,还有微薄的银钱我那个家里寄,可死了以后呢?
那样一个家,怕是天都塌了。
在边塞时,这样的人家很多,老母和妻儿眼泪都要哭干了呀,也哭不回已死的儿子。
吃不饱,穿不暖,隔几年还有灾荒饥年,去县衙翻翻每年因贫病而死的人,登记名册都要写上厚厚一本。
谢景从未想过这些,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那我去查查。”
“辛苦。”
两人都没了方才的轻松之色,谢景走后,姜卿意看了看人流如织的大街,忽然想起前世随师父四处奔走的那些年来。
那时候她满心痛苦与挣扎,只关注得到自己,看不到别人。
现在回想,那时候的大晋表面看似安稳,百姓却依旧水深火热,师父总念叨‘万世太平’,现在扒开了表皮看到了腐烂的根,才知道道阻且长啊。
夜里,越修离回来,便告知姜卿意,宁王妃被暂时留在后宫陪伴德妃了。
等同是变相的软禁了吧。
“不会太久,长则半月,短则三五日,就看逍遥王拿出什么样的代价去救这个亲妹了。”
“说起来,逍遥王已经完成了和亲之事,也该回大梁了吧。”
姜卿意刚沐浴完,只穿着套微松的薄裙,撑着下巴在越修离的书案上问他。
越修离抬头便被那片雪色晃了下眼睛,喉结滚了滚,看她一无所觉的模样,淡声,“快了,慕容林和赵代柔的婚事即将定下来,此番便会随他一起远嫁大梁。”
“我们的公主,下嫁他们的大臣之子,好像亏了。”
“这是德妃决定的。”
皇帝对赵代柔虽然疼爱,但也仅仅在不触及利益的情况下罢了,就像养只猫儿狗儿,无事时自然如珍似宝,可出了事,那就仅仅是用来交换的物件儿罢了。
“此番公主和亲,还要有人护送。”
越修离开口。
姜卿意见他神色不善,“难不成这随行名单,还有我的名字?”
越修离眸色微寒。
姜卿意诧异了一下,转念一想,他们明知这事儿不可能成,却还是提出来,这分明是挑衅和恶心东宫呢!
“此事你不用管,远离逍遥王便是。”
“噢。”
姜卿意见他又低下头去看奏章了,暗自郁闷了一下,怎么回事,她今晚不够可人吗,难道男人都是得到了就不腻了吗,殿下怎么多看她一眼都不曾。
姜卿意暗自思量着,一会儿自我怀疑,一会儿又蹭的冒起股火,认为天下男人都是一般样子,越想越来气,越来气看向越修离的眼神就越幽怨,直到越修离再也无法忽视,撑着桌子往前。
“阿意?”
“嗯!”带着火气。
然后叫人噙住,羊入虎口。
龙脉之事在京城开始逐渐发酵,官府有意想压已经压不下来了,因为武安侯旧案被翻起,老臣们也不再畏惧,一张张请奏彻查此事的折子飞进皇宫。
趁着这个时间,姜卿意回了一趟镇国公府,滴了一小玉瓶子的血给宋雪,然后要求见姜淮。
“太子妃,我们之前说好的可是一碗。”
“你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姜卿意笑看着她,“虽然我不知道你要我的血干什么,但这一瓶你若不要,便还给我。”
宋雪的脸有一瞬的抽搐,让她那道被姜淮划下的疤都狰狞了一下,而后变成一个笑,“好。”
姜卿意转身离开,走了一段,突然觉得国公府安静异常。
“府里的下人呢?”
“姨娘说养不起这么多人,遣散了一部分,七叔公他们也带着姜瑛小姐他们早早回去了。”
周管家说。
姜卿意心底闪过丝疑虑,主要姜淮以前也搞过这个套路,说遣散下人,实则安排出去找苏袖了。
周管家看出她所想,道,“的确是遣散了,都回老家了,还有一部分是七叔公他们带走的。”
设计赵嘉禧的反噬还没结束,姜卿意不论是看命火还是直觉都迟钝了许多,一时只觉得不对劲,却没看出哪里不对劲来,应了声,去见姜淮。
姜淮似乎过了被下蛊最开始的麻木阶段,姜卿意的到来,对他的影响已经不大。
“来了。”
姜淮坐在书房后,目光沉沉的看着一面墙。
姜卿意走过去,才发现那面墙上挂着一幅陈旧的画卷,画卷边缘泛着黄,里面画着几个垂髫小童,正围在一棵柿子树下。
姜卿意隐约记得,国公府后院曾有一棵这样的树。
但不重要了。
“爹爹想必已经清醒,且记起这段时间都发生什么了。”
姜淮不再与她扮演父慈女孝,僵硬的扯了个笑,似乎察觉到这不好看,又很快落下去,“你想问什么。”
“龙脉。”
姜卿意也不绕弯子,“爹爹若肯告诉我,这国公府还能后继有人,我会让焰娘养大弟弟,承袭姜家。”
若不肯,就不必姜卿意多言了。
本以为姜淮要与她纠缠,却没想到他只是闷闷点了点头,然后扶着腰站起来,挪到书案边,抽出一张明显才写不久的信,交给她,“你要问的都在这里。”

姜淮,“怎么,怕我害你?”
姜卿意虽然觉得姜淮奇怪,但没在他身上感受到杀气,伸手接过了那封信。
“你回去吧。”
姜淮递完信便道。
姜卿意看着他,他的背影更加佝偻了,也或许是失了心气,塌着肩膀坐着,再不是一年前那个挺拔威风的镇国公,而是个迟暮老人。
姜卿意对他没多少同情,想想苏袖和小阿鸾猪狗不如的那几年,够让姜淮在刀子上滚个百八十遍了。
姜卿意拿了东西转身就走。
姜淮嘴巴张了张,在她跨出门槛前,叫住了她,“阿意。”
“何事?”
“你……有真心孺慕过我这个父亲吗?”
姜卿意想了想,点点头,毕竟前世刚被接回来时,她是很孺慕很想亲近这位父亲的。
姜淮像是得到了赦令,露出个笑,又很快苦下去,低声,“姜瑛和五叔公七叔公他们离开得不正常,他们消失的前一晚,我没有察觉任何迹象。”
若要动身,怎么可能不收拾,不来跟他这个主人家告辞?
可通通没有。
姜卿意狐疑看他,不明白他这突然而来的善意是真是假。
姜淮的笑容更苦,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道,“回吧,以后别来了。”
姜卿意的确没有再回来的想法,拿了信便走了。
她一走,姜淮便卷起衣袖,看到了手臂上那条很细但鲜红的无法忽视的线,五官狰狞了一瞬,而后又沉寂下去,在宋雪踏进来之前,继续痴痴盯着墙上那张画,不声不响。
姜卿意回到东宫便拆了姜淮的那封信,这是一封认罪书,详细记录了他是从何时开始对武安侯起了歹心,又如何在各种巧合之下,结识了有同样想法的关定海和勋王。
又如何在张尚书的牵线,默认了宋雪与那马夫伪造口供的,再到欺骗苏袖,利用苏袖害死苏家父子的。
“不太对劲。”
越修离看过后,指着最后这一部分,“以前不知道龙脉之事时,尚觉得姜淮只是薄情寡义而已,可如今想来,舅舅父子‘坠亡’的地方,也是龙脉附近。”
“殿下的意思是……”
姜卿意指尖蓦地发寒,“这是一场横跨十数年,早有预谋的诡计?”
那幕后之人该有多么洞悉人性,机关算尽所有人,上至大晋帝,下至那宋雪和普通的马夫!
“别怕,也许是巧合。”
越修离轻握住她的手,“幕后之人如若真的那么厉害,那这事情早该完成了,而不是拖延到了今日。”
闻言,姜卿意心底的毛骨悚然也消失了大半。
没错,现在一切还未明朗,兴许并没有所谓的幕后黑手,只是大晋帝的烟幕弹呢?
“孤在刑部也查到了一些事,阿意,待休沐日,我们一同去见岳母。”
“与娘亲有关?”
“只是有些事她或许知道,我们去问一问,况且勋王已经拖她下水,我们早些问清楚,也能。”
姜卿意点点头。
约好时间,安排好车架,姜卿意又去灌了杯茶,那种阴恻恻的悚然感才消失。
夜幕将近,越修离看她心不在焉,放下公务,带她一起出了门。
京城的商业街到了晚上尤其繁华,一盏盏灯笼挂得高高的,将高耸的廊角飞檐映照出几分琼楼玉宇的惊艳,行人说笑着慢慢逛着,越修离也牵着她的手走在人群中。
才走不远,就看到不远处几家药铺正苦哈哈的打一折促销药材。
“京城药价这样低了么?”
“正常来说不会这样低的。”常贵满是炫耀的跟越修离道,“但这些药铺是活该。”
他把这些药铺坐地起价趁火打劫的事儿说了,然后得意道,“小姐知道后,让我们放出消息,要大肆采收药材,一连买了三日,一日一个价我们都买了。”
“这些药铺也不怕赚了这样的黑心钱遭报应,高兴疯了,开始疯狂的像周边的县城采收药材,听闻有几个还人专门租了库房囤积药材,结果到了第四天,咱们已经不用买他们的药材了。”
药王谷采的药材,已经源源不断送入京城,哪还有这些药铺什么事儿?
结果他们囤积的药材太多,都是新鲜没有晒的,又碰上几个阴雨天,都怕药材烂在库房里,只能低价抛售。
可只有悬壶才要这样大量的收集这样的药材,悬壶院不要,低价抛售都抛不出去。
“几天时间,从原价,到一折,嘿嘿嘿,还是卖不出去。”
常贵乐得不行,他就爱看这些奸商倒大霉!
越修离一听便知道姜卿意还有打算,侧眸看着一脸无辜模样的人,笑道,“然后呢?”
“还有然后?”
“当然。”
姜卿意笑道,“我又不是要搅乱京城的医药市场,否则损害的还是老百姓的利益,药铺如若亏得太狠,势必会从别的地方补回去,那可不就是提高其他药价,从老百姓身上挣这一笔么。”
“所以悬壶还是会和他们合作,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谈条件的资本了,我让他们什么价供药他们就得什么价,我让他们友情赞助悬壶,每月安排药铺里的大夫去友情支脚,他们也得照办。”
“而且他们都是本地扎了根的大药商,跟朝中官员或多或少都有些联系,只要我不做得太狠,他们轻易不会跟东宫撕破脸,所以以后这事儿就是可持续性收益的事儿!”
这叫请君入瓮,关门杀狗!
又叫割韭菜,长一茬割一茬,生生不息,无穷尽也啊!
常贵听得一愣一愣的,余光瞥着那些还在苦哈哈打折药材的药商,莫名竟有几分同情呢。
一行人说说笑笑,没多远,居然碰到了逍遥王。
“听闻这家的酒菜不错,太子殿下可否赏脸一同用膳?”
听到‘韭菜’二字,除了越修离,其他人的脸色皆是飘忽了一下。
逍遥王不解的看去,越修离应声,“可。”
“请。”
“你们去玩儿吧。”
姜卿意给了桑榆和常贵一袋银子,“想吃什么自己买,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桑榆和常贵高兴的点点头,飞快跑了。
逍遥王意味深长的望着她,轻笑,“太子妃当真是个对谁都仁善的人呢。”
感情丰沛,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姜卿意回望着他,“不敢当,我怕有人会从坟墓里爬出来骂我虚伪。”

逍遥王问完,特地看了眼姜卿意,“太子妃又如何看?”
越修离,“此事还待查证,未证实前,逍遥王当成虚言即可。”
很官方的回答,逍遥王也猜到不可能从越修离嘴里探听出什么,他期待的看着姜卿意。
姜卿意回答,“我一个仁善的太子妃,能有什么看法?我只是可怜那些将士罢了。”
逍遥王听她张嘴跑马,满口揶揄,笑得更大声了。
姜卿意跟越修离对视一眼,这人莫不是来卖笑的?
越修离唇瓣抿起丝笑,“阿意若是觉得无趣,不如下去玩一会儿。”
姜卿意也觉得应付逍遥王一句又一句的试探很烦,不等逍遥王开口,就转身下了楼。
逍遥王含笑,看她背影消失,才抬头看着越修离,“血祭龙脉之事你在查了吧,应该也猜到此事与大梁有关,可有兴趣往大梁走一走?”
“没兴趣。”
“啧。”逍遥王说,“你总有一日要去的。”
越修离并不回答。
姜卿意下了楼后,就见桑榆和常贵两个人傻乎乎的蹲在那药铺旁边,一人捧着一碗馄饨吸溜,一边看药铺的笑话,那门口叫卖的掌柜脸都绿了。
姜卿意大发慈悲的大手一挥,带他们去对面的春凤楼吃饭了。
不过吃着吃着,这些药铺的掌柜们就识趣的上门了,姜卿意也不客气,把条件一列,掌柜们的脸顿时绿中泛苦。
说亏吧,总比跟东宫撕破脸的强点。
可要说赚吧,那只能赚点微薄的辛苦费。
“放心,东宫从不做强买强卖的事,你们回去跟你们背后的人说,答应那就签合同,不答应本妃也不勉强。”
是不勉强,但你们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我们背后哪有人呐。”
“就是,我们都是勤勤恳恳的老百姓呐。”
一群人结结巴巴的求姜卿意可怜,不是说太子妃心软得很吗?
他们连家中八十老娘都搬出来了,说以前多么多么苦,说生意多么多么难做,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最后发现太子妃只是冷笑看着他们。
“你们很吵。”
几人顿时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几颗热泪含在眼睛里,上不得下不得,尴尬的不敢吱声。
常贵,“要小的请几位掌柜回去?”
“不,不用。”
“哦对了。”姜卿意道,“只有明儿一天签订合同的时间,若是不来,就没有下一次了。”
几人一听,哪里还敢耍什么小心思呀,连夜就往背后的靠山家赶去了。
常贵轻呸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听闻他们此番囤积药材,光提高了卖的价格,却压低了收购的价格,苦了那些种药的老百姓。”
“明日让他们把压低的价格补回去。”
“好嘞!”
酒足饭饱,越修离也来接她了。
回到东宫洗漱躺下,姜卿意本还想问问逍遥王都说了些什么,可睡意上来,还没问两句自己便先睡着了。
越修离望着她恬静的睡颜,轻轻抚过。
“睡吧。”
翌日,那群掌柜的不但自己来了,还有七八位官员主动登门赔礼道歉。
姜卿意知道,多半是越修离帮她敲打了这几人。
合同签订的格外顺利,当天下午,姜卿意就把割下来的韭菜送去了悬壶,赢得了太医院上下一众敬佩!
处理完这些琐事,也终于到了休沐日。
这天一早,姜卿意便跟越修离一道回了别院。
来时,姜卿意听到婴儿的啼哭声,等进了门,才见舒平郡主的两个孩子都躺在廊下的摇篮里晒早晨的太阳。
“小一小二怎么在这儿?”
这两孩子的小名还真是随便,但舒平郡主说贱名好养活,众人也就跟着叫了。
芙蕖笑道,“郡主还坐月子呢,动惮不得,王御史也不能下地,咱们公主担心王家人不会好好照顾小一小二,便时常接来照看。”
“阿意。”
苏袖从里间出来,姜卿意望着她眼中涌动的喜色,心口一软。
留下桑榆她们照看小一小二,便跟苏袖一起在后院的凉亭坐下了。
四四方方的小院子,收拾的格外干净精致,凉亭四面都栽种着会爬藤的花,映着早秋的暖阳,鲜花摇曳,很是温馨。
苏袖给她们二人各倒了一杯茶,才问起来意。
“母亲不必紧张。”
越修离看出她的局促,缓声,“只是有些事,想请您帮忙一起回忆一下,若是想不起来也无妨,并不是什么大事。”
越修离态度平和,从容不迫的坐在那儿,让苏袖有些敏感的心的确安稳下来。
“你说。”
“多年前,武安侯押运粮草,郑国也让将军苏毅父子出兵相助,那时苏毅父子去的方向,并不是山脉附近,是因为镇国公姜淮让你写了一封信,信里提示让他们去山脉的,对吗?”
苏袖脸上血色一寸寸褪去,摇摇头,“姜淮的确让我写一封信给大哥,但他并没有具体让我将大哥他们叫到某个地方。”
“没有么。”
“没有。但我知道,大哥他们为何会去那里。”
苏袖觉得声音嘶哑的道,“我的信在被送去前,曾被打开过,应该是那人篡改了我信中的内容。”
“是谁?”
“圣上。”
苏袖看着越修离,满眼歉意,“那阵子我常进宫拜见皇后娘娘,恰好看到一个宫女拿着我写的那封信进养心殿,后来信拿出来时,我便看到我封信封时的印记被动过了。”
“我原以为皇上只是要核查的信件内容,怕我影响姜淮,从未想过,里面会是加了要害死我大哥父子,害死苏家的东西。”
苏袖痛苦的攥住掌心,任谁仿若一场噩梦醒来,却发现家人全部被自己害死,都不会好过。
可就在这时,姜卿意的手伸过来,坚定的握住了她的。
“这件事不怪娘亲。”
苏袖看着已经长大的,而且变得比自己优秀数倍的女儿,脸上的笑意终于真切了几分。
越修离心中已经有数,预备让人去调查当年那个宫女,就听姜卿意‘咦’了一声,“娘亲那时候长入宫拜见皇后娘娘么,那娘亲知道,宁王为何好像十分憎恨德妃吗?”
苏袖似想起什么,讶异的微微睁眼,连方才的悲伤都忘了,秀眉轻蹙,犹豫问,“此事,太子殿下不知道吗?”
越修离也察觉好像有一桩陈年秘闻要浮出水面,不动声色,“请母亲告知。”

苏袖看着二人,好像确实不知道的样子,整理了下思绪,才缓缓开口。
“我大概猜到一些,但不确定这是不是根本原因,你们姑且听着。”
原来是有一年,苏袖并未收到皇后娘娘的请帖,但宫里确实来了个宫人,说皇后娘娘请她进宫。
因为皇后娘娘的确时常请她进宫,来的又是皇后跟前的人,苏袖并未多想,跟着进了宫。
可进去,才知道坏事了。
她被领到一处宫门外,才推开门,就看到了年少的宁王和一女子正衣襟散乱厮混在一处,还被她给看了个现行。
“不可能。”
越修离轻皱眉,“年少时的宁王很听母后的话,芝兰玉树,品性高洁,不可能做出与女子在母后宫殿厮混之事。”
“是。”
苏袖喉咙微微发干,“但问题是,那女子并非宫女,而是皇上新入宫的贵人。那贵人久不得宠,宫中寂寞,又年少大胆,不知如何看上了宁王,被人挑唆着给宁王下了药,才有了那一幕。”
“皇后娘娘很快就赶来了,所幸二人虽然荒唐,但因为宁王的反抗,并未铸成大错。只是也因为我的到来,撞破了此事,皇后娘娘无法隐瞒,终于被皇上知晓了。”
“那贵人被当场杖毙,皇上还要杖毙宁王,皇后娘娘为了保住宁王,当众挑破了宁王的身份,皇上很生气。”
苏袖说,“也是那件事发生后不久,武安侯也被扣上了谋逆的标签,皇后娘娘怕牵连宁王,便擅自做主将宁王藏了起来,她也因此而与皇上心生嫌隙,都怪我,若不是我撞破,皇上或许不会让皇后娘娘就那样死去。”
越修离从始至终都很冷静,“应该不止如此。”
其中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才让皇帝最终决定袖手旁观最心爱的女人被自己后宫里的那些女人算计蚕食。
“所以娘亲,当时请你入宫的人,是谁?”
“皇后娘娘怕我自责,后来调查了。”苏袖道,“是德妃安排的。”
德妃与皇后娘娘姐妹相称,皇后待德妃十分亲厚,也因此,德妃能指使得动皇后跟前的人。
姐妹,真是讽刺的两个字,德妃的确不配!
陪苏袖用完午膳,安慰了一番,姜卿意才跟越修离一道从别院出来。
“殿下想进宫祭拜母后吗?”
“嗯。”
“那我们一起去。”
姜卿意牢牢牵住他的手,世上有再多的恶意,不论来自谁,他们都可以一起抵抗。
越修离垂眸看她,狭长的凤眸轻轻泛起涟漪,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他早已没有年少时那刻骨铭心的憎恨与迫切,但她这样怜惜他,也不错。
进宫的路程不长,但进宫上完香后,皇帝的邀请就来了,且只要召见姜卿意一人。
刘公公,“太子殿下放心,皇上只是想与太子妃说几句话,您可以在养心殿外等候,也可以去批阅奏章,不会耽搁太久的。”
这般态度,可见皇帝真的没打算对姜卿意做什么。
正好,姜卿意也有几个问题想问皇帝。
“就劳烦殿下等臣妾一会儿吧。”
姜卿意在他掌心挠了挠,以做祈求。
越修离,“……一刻钟。”
刘公公,“是。”
姜卿意随刘公公进入养心殿,外面还有暖阳,这里面已经垂着帘子,药气浓郁得仿佛呼吸都能尝到苦味。
皇帝躺在床上,姜卿意集中注意力看了他的命火,看不大清,但隐约能看出虚弱。
看来那次行刺,皇帝伤得比对外传的重得多。吗
“坐。”
皇帝些微有些哑的声音传来。
刘公公上前将人扶起,在他后背垫上几个软垫,才退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
姜卿意也顺从的坐下。
“你最近风头很盛。”
“一些虚名罢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