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盛华—— by香梨
香梨  发于:2024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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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纂的地方太子妃已经留出来了,院正,我们开始吧。”
“好。”
医典编纂的工作与医书编纂的工作同时展开,姜卿意并不莽撞去指导什么,只是在他们编纂好的东西上,再筛选并提出修改意见,居然就这样度过了一段忙碌却松快的日子。
直到宁王也举办小宴,姜卿意避无可避,不得不去参加。
更衣时,桑榆从来外进来,“小姐,常贵回来了。”
姜卿意想到先前让常贵去查的东西,“让他进来。”
“是!”
常贵刚一进门,姜卿意就发现他受了伤,走路时腿脚都有些不正常。
“怎么回事?”
“没事,小的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
常贵尴尬的抓抓头说,“您让小的去查的,小的查到了,赵小世子那日所骑的马,是楚华公主自己的马,根据那日马场的人说,在马被牵出去前,只有楚华公主单独进去过。”
难道是梁楚华自导自演?
可虎毒不食子,她不至于如此才是。
“而且现在京城已经开始有这件事的流言了,都不再说是太子殿下所为,全变成了楚华公主。”
“这就更奇怪了。”
不过她没有打破砂锅查到底的想法,既然背后之人不再咬着东宫不放,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收拾好,跟越修离一起到了宁王府。
再次过来,这里的花草都有修剪调整过,更显出女主人的用心。
越修离刚出现,就被来赴宴的老臣们请过去了。
但跟以前不一样的是,以前这么拿看‘红颜祸水’目光看她的老臣们,这次看她的目光多了些郑重,恭恭敬敬的与她行了礼才走。
“随便走走,让桑榆寸步不离跟着。”
“我明白。”
越修离一走,等候在附近的宋菱儿立马跑了过来,与她一起的,还有各个年轻的小姐公子,不过这次不是谈风月了。
“听说悬壶院也招女医,太子妃看看我家妹妹能不能去?”
“你家不是御史出身吗,去学什么医?”
“人各有志。”那小姑娘脆生生道,“我要成为和太子妃一样厉害的大夫!”
“那太子妃考虑开一个道学院吗?”
“我也想跟太子妃学算卦!”
公子们嚷嚷着。
姜卿意被她们吵得头大,果然,夫子这种事儿她是当不了的,也难怪当年师父捡了她这个徒弟后再没收过其他人。
“你们想学?”
“想啊!”
“那好。”姜卿意微笑,“让你们家长来跟我谈。”
“若是父母不同意呢?太子妃,你不允许我们冲破世俗的枷锁吗?”
“我看你们是要找打。”
这些都是贵子贵女,且不说世家的那些束缚,光是家里都早早为他们规划了一条康庄大道,岂会让她们来学这个?
而且这些人不一定能吃那样的苦,放他们进悬壶,指不定还要扰乱他其他学生的心,还是慎重为好。
众人一阵哀嚎。
姜卿意笑眯眯的走了出来,就见梁楚华一脸复杂的在对面等着自己。
“太子妃,有空聊聊么?”

桑榆警惕的护在姜卿意身侧。
梁楚华不以为意,“今日是宁王府举办的宴会,自然不会让人生事,而且我要聊的,是关于大晋帝的一桩旧事,你不感兴趣吗?”
姜卿意让桑榆等着,随梁楚华一道往前走去。
宁王府的湖面有一座九曲回廊,弯弯曲曲,湖面看似不算宽阔,这座桥却要走许久才能走到头,是以上来的人并不多。
“皇嫂要与我说的,是何事?”
“你们千辛万苦,查了武安侯旧案,拔出萝卜带出一大片泥,可曾想过,大晋帝为何要制造武安侯旧案,仅仅是因为武安侯功高震主么?”
“你什么意思。”
姜卿意停下。
梁楚华交给她一张绢帛,“这是我大梁留档的一宗案件,记录了年轻时的大晋帝游历山川,在大晋与大梁接壤附近时,参与的一桩邪教蛊惑百姓之事。”
姜卿意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内容大概是大晋帝游历时,恰好遇到几个道士在山脉下的村子里游说,说山脊绵延起伏,乃是龙脉,而他们的村子恰好在龙的眼睛处,只要以血点睛,就能激活龙脉,并为此骗杀了几个愚昧的村民,搅起了风雨。
“你还记得,武安侯旧安,牵涉的那十万将士,是死在哪个地方吗?”
梁楚华问。
姜卿意不解的看向梁楚华,见她笑意渐深,眉心突的一跳。
莫非,就是在那龙脉附近?
姜卿意迅速冷静下来,她听太子殿下提过,大梁豢养了大批道士,到处设阵坏其他小国的风水龙脉,如今这说辞,定然也掺了水分。
“此事我会去核查,多谢皇嫂指点。”
“指点算不上,倒是还有一事相告。”梁楚华道,“当年大晋帝游历到那村子,说是要为村民们斩杀邪道,将人全部抓走了,却并未杀死,甚至还放了其中一个出来,养在宫里。”
“灵鹤道长?!”
可那不是大梁的人么。
梁楚华看出她在想什么,道,“他的确是大梁人,但他一开始摄于大晋帝威势,也的的确确是投靠于他的,并且还舍了十年寿命,为他卜得一卦。”
“那卦象显示,将来会有一位神医用自己的性命救大晋帝一命,但前提是此人能一直在他左右,否则便是养痈成患,遗祸无穷,甚至将他基业毁于一旦!”
梁楚华说这话时,端端看着姜卿意,不用明说,姜卿意也猜到这预言里头的‘神医’是指自己。
虽然不知道梁鹤怎么花费十年寿数卜得这卦,但想来皇帝有手段能自证,这才有了皇帝那几次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追杀!
“天子一语,流血漂橹,可那十万将士却只是因为祭龙脉,而被生杀。太子妃,你不怒吗?”
梁楚华带着几分蛊惑的问。
这事若是真的,姜卿意当然生气!
但,谁知她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皇嫂既知是天子,就该谨言慎行,无凭无据,只凭猜测的事,也敢乱说么?”
“你不信?我并未撒谎!”
“或许吧。”
但谁又保证,梁楚华知道的,就是真的,毕竟武安侯府出事那一年,她也还小呢。
这话题似乎谈论不下去了,姜卿意换了个话题。
“皇嫂对‘虎毒不食子’这一句,怎么看?”
“你什么意思!”
她冷冷回身。
姜卿意看得出她的愤怒,心中暗暗确定,坠马之事的确不是她所为,浅笑,“只是随口一问。”
梁楚华似乎被刺激到了,转身就走了。
姜卿意也即刻安排人将绢帛送给越修离,让他提审尚在地牢的梁鹤,只是此人嘴硬的很,能不能问出来,问出来的有几分真,就不知道。
只不过,如若这一切是真的,那大晋帝这帝王,无需他们动手做什么,也够遗臭万年了!
宁王府的宴会很和谐,毕竟来的宾客不算多,且为了避险,草草吃过饭就都散了。
姜卿意也告辞出来。
“太子妃,回东宫吗?”
“去街上转转吧。”
自上次邪阵后,姜卿意的身子并未好全,时常五内刺痛,手脚发软,譬如现在。
在马车上听着外面的人声都在议论‘悬壶’,姜卿意嘴角轻轻翘了翘,最后叫马车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停下了。
还不到饭点,小酒馆没什么人,老板娘都趴在桌上歇息。
“待客吗?”
姜卿意问。
老板夫妇一看她衣着华丽,立即恭恭敬敬起身,“小店简陋,贵人随意坐。”
姜卿意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老板和老板娘忙前忙后的准备茶水点心,问她想吃什么。
姜卿意叫桑榆点了一桌子菜,然后拿出了关明月死前留给她的玉刻小狮子。
东西拿出来的一瞬,老板娘的眼眶唰的一红,又赶紧低头遮掩下去。
“贵人稍等,炒菜很快就上来。”
“不忙,老板娘一起坐吧,我们聊聊。”
老板娘没明白她这句聊聊是什么意思,府兵已经守在了外头,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客人来了。
姜卿意喝了口茶,不是什么好茶叶,茶水有些涩。
姜卿意不说话,老板娘便越是局促不安,粗糙的手不停的在衣襟上抓了又松。
“民妇以前的确在关将军府上做过几年下人,可民妇只是个帮厨的,知道的并不多。”
“下人?”
姜卿意浅笑,“明家是被抄了家的,岂敢去其他人府上做下人?”
妇人一怔,旋即脸色血色褪尽,噗通跪在地上。
姜卿意也不吓唬她了,“我不是要与你算旧账,起来吧。”
“民妇、民妇……”
妇人想否认自己是明家人,可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姜卿意将那玉狮子放在桌上,“关小姐当时将这玉狮子交给我时,我并未想过要白拿她明家的产业,所以才派人四处搜查,看看还有没有满门抄斩之下遗漏的明家人。不巧,得知当年明家满门抄斩,却有一位明四小姐因为外出友人家过夜,其实并未回家。”
“或许是执行的官员可怜明家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或许是那官员怠惰,没有细查,你侥幸逃过一劫。”
“但不巧的是,桑榆嘴馋,成日没事便到处搜罗好吃的,你夫君的厨艺很好,一道明家当年最有名的明香酥点做得更是格外好。”
说起来,这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明四娘扯起一个苦笑,“没想到竟在这里露了马脚。”
桑榆安慰的拍拍这个历尽沧桑的妇人肩膀。
姜卿意,“我见你藏在京城,本不打算来打搅,只是有一桩事,我想来问一问。”
“您请说,只不过我知道的或许不多。”明四娘颤着声,放弃了希望一般委顿的说。
“当年明家,真的是因为皇帝登基时站错队,才被清算的吗?”
“什么意思?”
“听闻皇上未登基前,曾四处游历,还接触过‘龙脉’。”
明四娘脸色一震!
姜卿意原本只是怀疑,见她如此,便知道自己猜中了,明家不单单是因为站错了队,被满门抄斩。
可因为这一层埋藏得太深,当年参与的知情人已经被太子殿下亲手斩除,剩下一个姜淮她也撕破了脸,嘴里问不出几分真假了。
“我曾听大哥和父亲吵过。”
明四娘喉咙干涩,不知道自己一家,是不是因此而蒙遭大难。
“吵什么?”
“大哥支持唤醒龙脉,说可以绵延大晋气运,万世太平。但父亲觉得此乃无稽之谈,很是反对,还想将此事禀奏先皇。他们吵得很吓人,但我不明白,只是一座山而已,为何吵成那样?”
“你父亲当年必定写好了奏章,那奏章……还在吗?”
姜卿意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这么多年,明家都没了,哪还有什么奏章?
果然,明四娘摇摇头。
姜卿意轻呼一口气,可这也算是个线索,当年大晋帝还未登基,想必行事不周全,一定遗落了不少他没发觉的线索。
饭菜很快上来。
姜卿意安抚了明四娘夫妇一番,吃过午膳,并将玉狮子交给她,并道,“我会给你们安排个安全的地方,这阵子,你们先去那儿住着吧。”
明四娘讷讷的跟丈夫对视一眼,点点头,但没收那玉狮子。
“现在我既不能光明正大做明家人了,拿着这座药王谷也只是怀璧其罪,听闻太子妃在办悬壶院,不如太子妃留着吧。”
“药王谷!”
“您不知道?”
姜卿意没想到私自占有,自然没去查看是什么,这真的让她很难撒手。
“这样吧,我兑换成银票给你们,就当是我买下来的。”
“不用了。”
二人继续拒绝,他们膝下无子,四处漂泊,这几年才在京城定居下来,花不了太多金银,带着反而是负累。
思来想去,姜卿意拿出两颗药丸给他们。
“掺了雪莲的根茎所制的血参丸,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临死之际能吊住能一口气。”姜卿意又给了他们一块东宫的腰牌,“必要时,可以来东宫寻我。”
这两样东西,明四娘觉得比一个不能吃不能用的药王谷有用多了!
姜卿意安排府兵送她们去京郊的别院暂住,这才安心回了东宫。
越修离早早回来,并将那张绢帛上的内容查了一圈了。
“当年父皇的确曾去过那个地方,只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十万将士的真正死因,还需要证据佐证。”
姜卿意把明四娘的事儿说了一遍,“殿下说,明老大人当年,会不会留下了什么证据?”
明家在官场打磨多年,不会那么傻白甜,什么后手都不留吧。
“孤会找个机会,去刑部调阅当年的卷宗。”
但希望渺茫。
姜卿意也清楚,事情过去太久了,皇帝更几乎把关定海这些人送到越修离手里斩杀了,线索生生断在自己手里,姜卿意心底气闷的厉害。
越修离看出她的心思,笑着揉揉她的头。
“没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关定海那些人死了,但大牢里不是还有一个活着的么?”
“殿下是说……”
“勋王。”
越修离看出她的虚弱,“你先歇息,孤去一趟天牢。”
“殿下小心。”
送走越修离,姜卿意的确有些困了,便倚在暖榻上小睡了一会儿。
天上不知何时乌云堆积,电闪雷鸣,没多久,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姜卿意被外间的说话声吵醒, 桑榆拿了外袍给她披上,“天气凉下来了,小姐要睡去房间里头睡吧。”
“不睡了,你们在说什么呢?”
“是悬壶那边来了人,说京城药铺突然涨价,来问您怎么处置。”
“涨价?悬壶在开学前,不是就商谈好了几家药铺么。”
因为有苏白,姜卿意在京城采购的药材其实不算多,只是需要些新鲜的用来临摹描画,并让学徒们学习辨认,这才只能就近购买。
桑榆嗤了声,“他们说京城的药铺都涨了,他们不涨,那就是坏了规矩,他们也没法子。”
“只是几个药铺,还不敢给东宫使绊子。”
常贵说,“小的看,多半是背后有人操纵。都已经开学了,咱们要是咽不下这口气不买,指不定还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譬如太子妃沽名钓誉,又舍不得银钱之类的,蒙骗百姓感情,反噬更大。
桑榆已经气得拔出腰上的软剑了,“谁敢胡说,我砍了谁!”
“不必。”
姜卿意拿出那玉狮子,但也不想轻纵那些哄抬物价的药铺,“放出消息,就说东宫要大量收购新鲜药材。常贵,你安排人先去采买这三天要用的,不论多贵都买,然后即刻安排人前往药王谷采药!”
常贵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姜卿意什么意思了,嘿嘿笑了笑,“小的这就去!”
桑榆没听懂,木着小脸看姜卿意。
姜卿意捏捏她的脸,“东宫的厨子说天凉了,新发明了一种鸳鸯汤锅,咱们去尝尝。”
桑榆吸溜着口水,克制的点点头,然后吃了一筐子食材,把朱大厨高兴的满面红光,乐颠颠的又去研究新菜式了。
酒足饭饱,桑榆打了个饱嗝,恰好叫跟着越修离一起来议事顺便看望桑榆的谢家人看见。
谢梧,“胃口挺好。”
谢敏,“太子妃辛苦了。”成天面对这样一个小饭桶,资金压力一定很大吧。
谢夫人泪眼汪汪,谢景和谢二哥默默掏出自己的荷包,放在桌上。
姜卿意摆摆手,桑榆已经诚实的把银子收起来,并放到了姜卿意的私库,晃着两根手指。
“下一顿,鸳鸯锅,食材要两筐。”
还真是个饭桶,实心的!
越修离看姜卿意乐得眉眼弯弯,眸光轻软,“勋王招了一些东西,与镇国公府有关,阿意,你也随孤一道来书房。”
说是与镇国公府有关,但姜卿意看他神色间一瞬的迟疑,便知,或许是跟苏袖有关。
“好。”

第三百七十八章 暴毙
书房,谢敏和谢梧丝毫不为姜卿意是个女子而心生不悦,神医和雾山观主之名还能说只是她的个人能力,可悬壶一开,他们便知道,太子妃绝对是值得他们平等看待且尊敬的人!
姜卿意总觉得两道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可每当她回望过去,谢敏父子又若无其事的齐齐挪开了,叫人哭笑不得。
“殿下说,勋王所招之事,与镇国公府有关?”
“嗯,他说凝霜公主手里有证据。”
姜卿意皱眉,谢敏也开口道,“若楚华公主说的是真的,武安侯一案的幕后推手是皇上,而皇上的目的是为了血祭那十万将士,证据怎么也不可能落到凝霜公主手里才是。”
“况且娘亲这些年被姜淮关在后院,就算有证据,也早就被拿走了。”
姜卿意也道。
越修离手指轻敲在桌面,“如今重点不是证据是否存在,而是勋王的招供。”
姜卿意反应过来,心头一冷,“他要拖我娘、拖镇国公府和东宫下水!”
“孤有此怀疑,所以今夜让你来,是想让你安排兵甲去别院。”
不过对面就是郁闻,越修离并不太担心苏袖的安危。
姜卿意应下。
商谈好出来,天色已晚。
谢夫人应该是又哭过,但状态比之以前好了不少,可桑榆一见她出来,立即飞身到了她身后,明显不想再跟谢家人闲聊。
谢夫人眼底闪过些失落,想起曾经,却又觉得欣慰。
她的女儿,遇到了很好的人,才能变成今日这般小骄纵的模样。
“辛苦太子妃了。”
谢夫人郑重的道谢过后,才道,“我家老二平日里游手好闲,却极擅长算科,听闻悬壶正缺一位账房先生,太子妃若不嫌弃,以后就让他去为您分忧吧。”
谢二哥丝毫没有被卖的怨愤,笑嘻嘻的上前行礼。
有谢家公子这样的人物镇在里头,不说本事,就是当个吉祥物也好啊!
姜卿意高兴的应下。
谢景几次想插话,都被谢梧给瞪了回去。
哎,谢景哀叹,大哥合该上辈子是个瞪眼天王。
送走谢家人,姜卿意洗漱罢,裹在被子里等越修离,顺带理一理这几日的事。
她知道,梁楚华的话不能尽信,可一想到身为帝王,拿一腔热血报价为骨的十万将士,去做虚无缥缈的所谓龙脉的生祭血肉,便难掩愤慨!
“眉头都要打结了,在想什么?”
越修离进来,熟练的将人捞到怀里。
姜卿意摇摇头,“皇上身体怎么样?”
“太医说还在恢复,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
“噢。”
姜卿意小心翼翼的说,“那殿下说,什么情况下,陛下会突然暴毙呢?”
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
越修离看她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眼睛忽闪忽闪的模样,怕她闷坏,笑着将人捞出来,“没有这个可能,父皇身边的煞羽卫不是吃素的,郎院正更是正直之人,如今他既已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就不存在突然暴毙这个可能。”
“我是说如果。”
“如果的话……”
越修离猜到,或许是她的上辈子,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便是他选择了自尽。”
可什么情况下,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会选择自尽?
姜卿意知道,在明知赢不了越修离这个儿子,又恨欲其死时,他会自尽,以求给自己儿子盖下一个弑君谋逆的污名!
说着说着,姜卿意便沉沉睡去。
越修离起身,叫来司徒东,“通知谢贵妃,慢慢撤换父皇身边的宫人,常伴左右,如若那一日君王暴毙,即刻动手斩除他身边所有人,并隐瞒消息。”
司徒东瞪大眼,皇帝自尽,这怎么可能!
“莫非是太子妃她说的?”
“是。”
司徒东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不得不为之震撼,这位帝王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啊!
“我这就去安排。”
这场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
这天,大雨刚停,就见常贵踩着积水飞快的跑了进来,“小姐,明四娘夫妇出事了!”
姜卿意跟随府兵赶到安置明四娘夫妇的别院时,才看到他们的留信,说不想连累她,所以夫妻两选择不告而别,让她不要担心,也不要责怪看守的士兵,他们不知道她们说是出门散步,却一去不返。
“走了多久了?”
“昨夜出的门,一个晚上了!”
姜卿意抿起唇瓣,“快追!”
府兵不敢犹豫,带着姜卿意就飞快追了出去,终于在距离别院二十多公里的地方,发现了明四娘夫妇的尸体。
明四娘的丈夫被砍了好几道,干瘦的男人血肉模糊,蜷缩成一团,发髻散乱的沾着血水和污泥,卑微又可怜。
明四娘则是一剑穿心,朝丈夫的方向爬去,后背还有几个脏污的脚印。
姜卿意心里好像烧起了一团火!
该死!该死!!
他不是自诩明君,勤政爱民吗,那十万将士不是他的百姓,明四娘夫妇不是他的百姓吗,他们只是想蜷缩着没有尊严、甚至贫苦的苟活着,为何连这一点希望也要掐灭!
“找个地方将人埋了。”
姜卿意不想他们再曝尸荒野,“夫妻两埋在一处。”
桑榆看她神色很差,“人各有命,小姐别自责,他们若是不跑出来,也不会有此一劫。”
姜卿意摇摇头,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归根结底,还是下杀手的人太过狠毒。
帝王啊,人命在他眼里,真真犹如草芥,却不想那也是人生父母养,是有人疼爱,有人挂念,有人视之如命的亲朋。
“太子妃!”
忽的,那几个去埋人的府兵大叫着跑来,“您快来瞧瞧,他们、他们好像还有一口气!”
姜卿意微怔,想起之前给过他们的药丸,转身扣住二人的脉搏,再看他们头顶的命火,浅淡的几乎没有,可脉搏确实还有细微的动静。
还吊着一口气!
“立即将人带回去。”
姜卿意再次给二人喂下药丸,顿了顿,“将此处掩埋立坟,明四娘夫妇已死,不可再提!”
皇帝急吼吼的要杀这二人,说明她们身上一定还有她、或者她们自己都没察觉的线索,她非要找出来不可!

重新安置好明四娘夫妇后,楚明萝回到东宫,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东宫的人陡然见太子妃这样消沉,都担心坏了,去问桑榆,桑榆也只是摇头叹息,什么也不说。
宁王府。
“确定死了?”
梁楚华抚着怀中的猫儿问道。
“看她那般消沉,明四娘夫妇肯定是死了。”
“两个无关紧要的平民罢了,呵。”梁楚华没什么表情的笑了笑,“这就让她如此难过了,看来接下来的计划,我们会变得非常顺利。”
怀里的猫儿或许察觉到了她的杀气,毛都竖了起来,喵了一声从她怀里挣脱出去,钻进墙边的洞跑了。
“孽畜。”
“属下去给公主抓回来。”
“不用了。”梁楚华还是那般冷冷清清不染尘埃的模样,眼眸也同样的冰冷,“打死吧,本宫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是。”
“准备马车。”
梁楚华顿了顿,浮起丝笑,“叫上慕容白,我们去东宫拜会。”
姜卿意得知梁楚华要来时,略有些意外。
桑榆一听到梁楚华的名字就觉得不舒服,“这女人阴险。”
姜卿意眼珠轻轻一转,“倒也不能这么说。”
桑榆撅起嘴,因为小姐被梁楚华那清冷的皮子给迷惑住了,就听她道,“殿下是不是还在宫里没回来?”
“是啊。”
“你去宫门口候着。”
桑榆正不解,就听她继续道,“若是有人问起,你便抱怨抱怨明四娘之事,没道理那龙脉与十万冤魂只有咱们知道是吧,铭记十万冤魂的宁王妃,怎么能没有姓名呢?”
桑榆恍然大悟,尤其今儿宁王妃还特地找上门来,那宫里那群心眼子比筛子还多的人,肯定能七弯八绕的想到宁王妃才是那挑起旧案的人。
太子妃今儿被明四娘夫妇之死打击成这样,十足的被利用的可怜小白菜啊。
那宫里再要捅刀子,也不能光朝东宫捅了吧,宁王府起码也得公平的挨一刀。
桑榆一脸高深和赞赏的点点头,飞速去了。
姜卿意也不耽搁,梁楚华利用了她,她岂能白白吃亏?
“跟咱厨子说一声,他腰肌劳损,太子殿下允他歇息一天。”
“啊?他不曾……”
姜卿意意味深长的看过去,长史立马明白,安排厨子‘腰肌劳损’去了。
厨子熄火儿了,为了不慢待客人,这晚膳只能去外头吃了吧?
梁楚华和慕容白在花厅左等右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来了面容苍白,形容消瘦,衣着单薄犹如随时会被风吹散去的姜卿意,和她外出一起吃饭的邀请。
“倒也不必。”
“要的,要的。”姜卿意喉咙嘶哑,勉强扯出一个笑,“走吧。”
梁楚华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只是一对贱民而已,死了就死了,有必要么?
但还是随她去了,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一行人到了京城最繁华的酒楼,虽说要了个雅间,却赶上饭点,姜卿意最近又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认识她的人自然多,见她如此憔悴,人人大惊!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莫非是因为悬壶而忙碌憔悴的?”
“你们听说那件事没啊。”某个不知名知情人士‘常贵’潜入人群,拍着大腿悄声说,“好像是因为宁王妃告诉了太子妃一桩跟武安侯旧案有关的大秘密,太子妃寝食难安,才急成这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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