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嬷嬷道。
姜卿意微愣,而后黑脸,“嬷嬷也要蒙骗我不成。”
若是小阿鸾会说话,她怎么可能一个字也不跟她说?
车嬷嬷想起小阿鸾在姜卿意出现前后表现出的不同,道,“小阿鸾一直不说话,或许只是想让小姐更加可怜她,疼惜她。”
“但实际上,小阿鸾不仅会说话,认字习武也比常人更加有毅力且有天赋,仅仅是离府的大半年,就已经换了三个教习师父,各个都说教不了了才走的。”
芙蕖也在一旁点头,“小阿鸾比旁人要聪慧得多。”
只是小姐不在时,她便沉默寡言冷冰冰的像个只知道学习的木偶,小姐去探望时,她才是可怜无助,眼泪汪汪的小孩。
姜卿意默了默,她心底知道,芙蕖和车嬷嬷不会联合起来骗她,她们说的是真的。
那小阿鸾到底去了哪,又能去哪?
隔壁范府。
范稷缩在小小的床尾,望着占据他床铺的小阿鸾,“去找姐姐吗?”
“不去。”
“为什么,阿意姐姐很好的,她不会打你屁屁。”
小阿鸾瞥了这粉白的肉团子一眼,垂眸看了眼横在膝上姐姐送来的短剑,轻轻抚过,“姐姐要有麻烦了,我要帮她。”
范稷太小,听不懂小阿鸾在说什么。
但小阿鸾让他凑钱,他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全翻了出来给她。
小阿鸾背上他的小包袱离开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以后会还给你。”
“没关系,不用还,我愿意给你,我会继续存着银钱的,你以后还要我也全部给你。”
“不要告诉姐姐我来过。”
“为什么?”
小阿鸾立在墙头,漆黑的眼睛看着国公府那一簇烛光,默默道,因为我想姐姐担心我、记挂我,别忘了我,就如前世一样。
夜里,姜卿意从梦里惊醒。
“阿鸾!”
“小姐,小阿鸾不在,您怎么了?”丫环提灯进来。
姜卿意这才从那个小阿鸾和桑榆一同躺在满是鲜血房间的噩梦里清醒,是了,小阿鸾不告而别,桑榆被赵嘉禧抓走,而赵嘉禧重生了,他绝不会放过‘背叛’他的桑榆,她必须尽快把人救回来!
姜卿意当即起身更衣就要出门,结果才出院门时就被拦住了。
“国公爷吩咐,您若要出去,需要先请示过他才行。”
婆子见她脸色不好看,劝道,“国公爷也是为了您好,没有哪家的世家贵女时常独自出门的,更何况现在是半夜……”
不等婆子说完,姜卿意已经扭头回去了。
姜淮这是将她困死在这国公府里了!
“小姐,小姐!”
就在姜卿意准备回房时,嘘声从墙头响起,姜卿意看去,便见常贵趴在那围墙上朝她招手。
姜卿意会意,假意回房,打发了下人后,才从窗户出来。
“你怎么来了?”
“小的怕您担心,连夜去问过钱大富就赶回来了。”
常贵道,“雾山观上挤满了去求辟邪香囊的人,听闻京城最近流行起了风寒,一传十十传百,偏曾经在雾山观得到过观主香囊的人没有大碍,这才导致山上挤满了人,钱大富忙得不可开交,小的过去他才发现夫人被带走了。”
“如此说来,钱大富和雾山观还没有暴露。”
“应该是,小的来回这两趟都没人跟出来,倒是外院多了不少下人值守。”
姜卿意面色冷了冷,常贵又说起另一个消息,“外面都在传,太子殿下犯了大错,皇上可能要换一个太子了。”
夜风吹动薄衫。
皇宫偏僻的冷殿之中,门窗紧锁,大内侍卫里一层外一层的看守着,就连送饭的宫人都要反复盘问三四遍才放行。
“太子殿下。”
皇帝身边的公公过来,“皇上问您可认罚?”
“孤认与不认,又如何?”
越修离盘膝坐在榻上,自己与自己下着棋,连看也没看刘公公一眼。
“太子殿下,您何必与皇上置气?这次您私自抓捕锦衣卫周副使,导致其妻女受惊满门自尽,又擅自带兵入三清山抓捕太后娘娘,乱了纲常,皇上只是想让您写一封罪己诏,也好也满朝文武一个交代而已。”
“父皇是这样定孤的罪的么?”
“殿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听闻镇国公已经做主要退了您与栖霞县主的婚事,并为她重择佳婿了,您当真要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生吗?”
一枚棋子落下,越修离冷淡看向来劝说的刘公公,“是么。”
刘公公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太监,可被太子殿下这样不轻不重的问一句,居然有一种腿脚发软想跪下的感觉。
他低着头回道,“听说是如此。”
“那看来,是孤对镇国公太仁慈了。”
有些东西,他不要便罢。
可一定决定要了,谁敢来抢,他便要谁粉身碎骨!
刘公公从偏殿出来,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一侧小太监劝道,“您何须这样怕他,保不齐这次太子之位就得换人了。”
刘公公啪的一声拿拂尘打了小太监的嘴,“混账东西,主子们也是你能议论的?”
况且在他看来,这东宫之主可不是那么好换的!
早春的太阳驱散清晨的薄雾。
姜卿意睁开眼,便要去找姜淮出门,结果才到姜淮的书房,就撞见赵嘉禧从里面出来。
这倒是来得巧!
赵嘉禧朝她微微一笑,让人推着轮椅准备离开,轮椅忽然被姜卿意一把抓住。
“阿意有话与本王说?”
赵嘉禧轻嗅着她身上与前世一样的香气,挑眼看她,“还是阿意回心转意,要与本王再续前缘了?”
“听闻玉惜妹妹不见了,王爷找到她了吗?”
“还未曾……”
“怎么还没找到,该不会王爷真如外界传闻一般,嫌弃玉惜妹妹名声不好,借着这次三清山闹流寇,故意杀妻吧。”
‘杀妻’二字一出,姜淮和赵嘉禧的脸色齐齐一变。
这个消息要是真的传开了,对赵嘉禧的名声可是致命的打击,世人能容忍男人虐待抛弃结发妻子,却绝不会容忍杀妻!
“卿意,不可胡乱说话,王爷此番过来就是商议搜寻玉惜下落的!”
“正是如此。倒是阿意,你怎知玉惜就一定死了?”
“猜的啊。”
姜卿意收回手,不动声色捻了捻指尖残留的粉末,“毕竟晋王殿下就长着一张会杀妻的脸。”
前世杀她时,他可一点犹豫也没有。
姜淮担心赵嘉禧会黑脸,但没想到,赵嘉禧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跟姜卿意道,“本王也很后悔长了这样一张脸,阿意放心,本王绝不会做杀妻之事。”
“那王爷敢起誓吗?”
“卿意,不要在胡闹了。”姜淮阻止,姜卿意只是讽刺一笑,“王爷不敢,怎么,是心虚了吗?”
赵嘉禧的确不想发什么毒誓,但心底隐秘的情绪作祟,他居然想让姜卿意对他改观。
“只是一个誓言而已。本王对天起誓,日后若杀妻,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如何?”
赵嘉禧见姜卿意惊愕又复杂的看向自己,心底不禁嗤笑,到底还是前世那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小姑娘,区区几句虚无缥缈的誓言,就让她动摇了。
“本王先去上早朝了,镇国公,我们方才商议的事,你要早些动手才好。”
说罢,还刻意多看了眼姜卿意,才笑着离开。
但他不知道,他一走,方才还惊愕纠结的姜卿意脸色已经变得无比冷静,她看着藏在云层中隐隐闪动的雷光,赵嘉禧还不知道,这毒誓可不是随便乱发的。
“卿意,你来做什么?”
“我想去别院收拾一下东西,搬回来住。”
“让周管家安排人去即可,你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暂时留在府中。”
姜卿意还想再说,姜淮直接道,“你难道不想陪陪你娘亲吗?”
这是在拿娘亲威胁她!
姜卿意沉沉望着姜淮,已经有下人过来,“国公爷,夫人等着您过去一起用早膳。”
“知道了。”
姜淮走了两步,再次看向姜卿意,“爹爹知道你是要去打探太子的情况,爹爹如实告诉你,太子犯了众怒,已经被软禁,朝臣们已经在商议废黜之事,你与太子的婚事爹爹也会请求皇上退了。”
“你放心,爹爹定会为你重新择一良婿,这段时间,你就安心留在府中吧。”
“卿意,爹爹都是为了你好。”
“爹爹!”
姜淮迈步而去。
姜卿意眸沉入冰,待姜淮一走,立即找到周管家,“安排一下,我必须要出府!”
赵嘉禧一边随满朝文武一起进宫准备早朝,一边跟心腹说着太子之事,但说着说着,心口忽然一阵绞痛。
“殿下,您怎么了!”
“本王……”
赵嘉禧想说症状,人便从轮椅上栽倒了下去,并在吐血昏迷之前,看到了姜卿意曾碰过的轮椅旁残留的些许粉末,“姜卿意——!”
话未说完,彻底晕死过去。
姜卿意知道赵嘉禧会晕,他心口被刺了一剑,就算大难不死重生了,伤口却不会立马愈合,所以昨夜她就做了专门针对他的毒药,本想趁早出去‘偶遇’他,谁知他自己就送上门了。
但姜卿意也知道,那一点剂量,杀不死赵嘉禧,所以在太医将他救醒之前,她只有半天的时间去找到桑榆和北风并将她们救出来,再从长计议太子之事!
姜卿意出府后直奔东宫。
“县主,太子殿下不在……”
“我要见蓝先生!”
“蓝先生也不得空,不如您……”
“告诉蓝溯,我要立即、马上见到他!”
护卫知晓姜卿意的分量,又见她如此着急,没敢耽搁,立即去了里面,但没多久就回来,“县主,蓝先生方才被召入宫了!”
“司徒先生呢?”
“司徒先生前几日就接了太子殿下的密令出京了,现在东宫主事是长史,您看要不要……”
“阿意,上马车!”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救
谢景的声音传来,姜卿意回头,马车后帘子掀开,露出张婉如的脸,“快上马车,有晋王府的人在四处找你!”
姜卿意也顾不上会不会连累她们,迅速上了马车,告诉谢景,“去城东晋王府!”
谢景二话不说,赶着马车就走。
很快,马车便在晋王府门前停下,姜卿意也告诉了谢景和张婉如她的计划。
“若是出了差错,你们少不得跟我一样背一个擅闯晋王府,意图不轨的罪名,你们当真要帮我吗?”
“自然!”
张婉如无比坚定。
谢景哼道,“就算不看在我对你的心意的份上,只看你救了茵茵和我娘,也不该怀疑我是不是怕被牵连。”
姜卿意轻轻捏了捏衣襟,跳下马车直奔晋王府。
晋王还在宫里,晋王府的管家听闻姜卿意来,一脸莫名的出来迎接,“栖霞县主,您怎么……”
姜卿意一巴掌抽在管家脸上,“你好大的胆子,敢苛待我玉惜妹妹,我要去看她,你还不给我闪开!”
管家人都懵了,“侧妃并未回府……”
“胡说,我亲眼见侧妃被一顶软轿抬回来的,你敢说她不在府上,你是不是还想阻拦侧妃娘家人来探望,好遮掩你们奴大欺主的事儿!”
铛铛扶着张婉如帮腔道。
管事的有口难辩,姜卿意一把将人推开,迈步就往离去。
管事的赶忙来拦,就听姜卿意呵斥,“我既是你家侧妃的亲人,更是未来的太子妃,晋王的皇嫂,你敢跟我动手?”
“奴才不敢,只是县主不妨等我家王爷回来……”
“呵,等他回来你们好掩盖罪证是不是?”
“奴才岂敢呐!”
“不敢就给我闪开,否则我告你个以下犯上之罪,让晋王杖毙了你!”
姜卿意此刻霸道刁蛮极了,再加上了嘴巴快的铛铛,管家被骂得一个头两个大,竟就由着姜卿意就这么进了府,等回过神来,只得赶忙催促人去通知晋王,自己先守着姜卿意。
结果走了一半,姜卿意就说肚子疼要去更衣。
管家又赶紧找来侍女领路。
他本想多跟侍女叮嘱几句,张婉如又开始跟他道歉,“你也别跟县主计较,她只是听说自家姐妹被苛责的流言,一时怒上心头。”
说着,将手腕上两个赤金大镯子退下来塞到了管家手里。
这可是沉甸甸的金子。
管家心情好了些,见张婉如给脸,也开始跟她大吐苦水。
他吐一句,张婉如就给一点,以至于姜卿意药倒了那侍女,熟门熟路的离开了都不知道。
这是重生后,姜卿意第一次来晋王府。
可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她都无比熟悉。
而更熟悉的,是赵嘉禧那座隐蔽到不知晓的人,就算搜查都搜查不到的地牢,那个前世曾关押着她,叫姜玉惜挖去她双眼的地方。
地牢外还有人值守,但姜卿意记得其中有一个叫黑虎的人,因为私下醉酒闹事,被赵嘉禧下令割了一只耳朵。
若只是这样,死后漫长的二十年,姜卿意应该不记得这样一个小人物了。
但因为此人不久后背叛赵嘉禧败露,而被赵嘉禧下令虐杀,且鞭尸三日才扔去乱葬岗喂狗!
那是姜卿意第一次见识到赵嘉禧的残忍,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姜卿意站在灌木后,瞧着前面被护卫嬉笑嘲讽的男子,那应该就是黑虎了。
“酒蒙子,赶紧滚一边儿去,别把酒味沾我们身上了,省得王爷以为我们跟你一样。”
“就是,滚远点儿。”
“被割了一只耳朵听不到是不是,滚!”
一行人哈哈大笑。
黑虎沉沉看了这群人一眼,独自走到另一头,而姜卿意也在他那一眼后,看到了那群人头顶命火变得血红。
“想报复么?”
“你是……”
“只要你帮我救出关在地牢里的人,我给你一千两白银和一张新的路引,你既能离开这里置几亩良田娶妻生子不必低声下气,又可以报复晋王和这群嘲讽你的同僚,如何?”
姜卿意不需要多华丽复杂的手段,因为她很清楚,黑虎在被赵嘉禧割下耳朵时,就打算背叛了。
黑虎看着姜卿意递来的一千两银票,几乎想都没想,“好!”
很快,黑虎就照姜卿意的计划去办了,而姜卿意也在张婉如终于拖不住晋王府管家前赶了回来。
“怎么不见陪县主去更衣的侍女?”
“她肚子也不舒服。”
姜卿意说完,王府外就响起了‘哐啷哐啷’的敲锣声,那是谢景成功接到桑榆和北风的暗号!
姜卿意只是怀疑赵嘉禧把人藏在这里,没想到还真在这里!
“县主,我的心疾又犯了,药还在马车上,你快扶我过去。”
“好。”
姜卿意扶着张婉如就往外去。
管事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人,一头雾水,所以栖霞县主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不好!”
管家终于反应过来,提着衣衫就往地牢跑,可等回来,已是人去楼空。
“愣着做什么,追啊!”
然而晋王府的人刚出门,就有一大群陌生百姓涌了过来,等他们磕磕绊绊追出来,姜卿意的马车都不见踪影了。
谢景飞快驾着马!
“县主,回镇国公府吗?”
“不行,先去……”
镇国公府有姜淮,他早已对桑榆不满,桑榆如今浑身是伤根本防不住姜淮。
可还能去哪儿不会牵连到旁人呢?
“送去我哪儿吧。”张婉如说。
“不……”
“送去谢家。”谢景道,“正好我二哥前不久骑马摔了下来,还砸伤了好几个小厮,桑榆和北风混在里头不会太起眼。况且我谢家也不是一般人家,晋王休想轻易闯进去。”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姜卿意看着几乎是从血里捞出来的桑榆和北风,他们浑身筋骨都已被敲断,十指指甲壳也被生生拔去,必须要找个好地方休养才行,谢家正好。
将人送去谢家,姜卿意亲自给他们诊脉开药,然后一点点裹了伤口。
张婉如瞧着原本武艺高强,此刻全四肢软趴趴,一动就渗血的二人,和铛铛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放心,这个仇,我绝对会报的!”
赵嘉禧必死!
就在姜卿意正要侍女帮忙给桑榆穿好衣裳时,谢夫人意外出现在门口,“我来帮忙吧。”
她也不知为何,从桑榆入府开始,她就心慌的厉害,此刻看着床上的人更莫名的想流泪。
她安慰自己,道,“就当是报答县主在三清山救了我和茵茵之恩。”
第二百六十七章 想她
安顿好桑榆和北风,时间已经快午时,姜卿意离开谢府故意去大街转了一圈,才回到镇国公府。
前脚刚回来,后脚赵嘉禧和姜淮就来了。
汀兰苑中,姜卿意正指挥下人把屋子里成箱的医书拿出来晒,见二人过来,淡定行礼。
“你上午出府了?”
“是。”
姜卿意承认,“女儿实在担心玉惜妹妹,又听闻她被晋王殿下厌弃,遭受了虐待,藏在府中,于心不忍,特地去看看,结果晋王府的人百般阻挠,我想,玉惜妹妹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这个借口简直无懈可击,赵嘉禧既拿不出完好无缺的姜玉惜,也不能说姜卿意是去救桑榆和北风的!
他盯着眼前的少女,跟前世相比,她依旧那么聪慧,却再没了在自己跟前的温柔讨好,而是锋芒毕露,锐气逼人!
“谁放你出府的?”
“我自己爬墙出去的。”姜卿意回答,“爹爹不是让人严加看守我么,谁还敢放我出去?”
姜淮轻噎,“爹爹只是为了你的安危,并非看守你……”
“是女儿误会了。女儿这儿乱的很,爹爹和晋王殿下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的话,请回吧。
姜淮没说什么,反而带着几许宠爱的叹道,“你且乖乖在府里待上几日,等过阵子爹爹便让你出府。”
姜卿意谢过姜淮,瞧着还不肯走的赵嘉禧,走近,“王爷受了伤不方便走吗,可要臣女帮你?”
“不必。”
赵嘉禧肯定上午九死一生是她下的手,岂敢让她再靠近?
可她这如带刺娇花一般,既凉薄又得意的模样,居然叫他喜欢不已。
他嗅着被风吹来的馨香,喉结轻轻滚动,“阿意,总有一日,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姜卿意挑眉,若是你哪天死了,我的确会心甘情愿去你坟头踩两脚。
赵嘉禧像是有读心术一样看出她的心思,额间的青筋狠狠跳了跳!
离开前,他留下话,“你就算带走了七十九,她也必死无疑,太子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阿意,你不如早些想好退路。”
姜卿意看着扬长而去的赵嘉禧,眼眸一片漆黑。
“常贵,安排好了吗?”
“小姐放心,银钱到位,那群人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好!”
赵嘉禧,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当夜夜里,京城就爆发出大量流言,有说赵嘉禧嫌恶侧妃身子不干净而亲手杀妻的,更有说赵嘉禧因为跟勋王府结仇,为了彻底划清跟勋王府的界限而杀妻的。
总而言之,是赵嘉禧杀了姜玉惜。
有鼻子有眼,仿佛亲历一般。
翌日早朝,就有御史上奏参了赵嘉禧,杀妻可不是小事,尤其姜玉惜的确是跟赵嘉禧一起上的山,代柔公主还在姜玉惜失踪前亲眼见他们在三清观行夫妻之事。
皇帝动怒,当堂叱骂了赵嘉禧一通,责令其尽快找到姜玉惜才算作罢。
从朝堂出来,赵嘉禧阴沉的想杀人,他哪里知道姜玉惜去哪儿了,怎么找,万一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个死人了怎么解释?!
就在他准备去找姜淮时,却被勋王挡住了去路。
“勋王叔有何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提醒晋王,夜黑路滑,小心慢行。”
因为春闱监考之事,他与勋王已生嫌隙,重生后他本想缓和跟勋王府的关系,但现在看来,勋王想让他死!
赵嘉禧黑着脸离开,结果就在下养心殿的阶梯时,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当场滚了下去,而台阶下,正立着一块碎裂但尖利无比的瓷片,当场刺中他的心脏!
但还好,他穿了软猬甲。
赵嘉禧惨白着脸朝台阶上看去,何止勋王,还有谢敏谢梧和王敏等朝廷大员,都只冷眼看着他。
恰好池首辅池韫从里头出来,赵嘉禧想到这个盟友,正欲出声,就听池韫道,“看来轮椅还是不方便,老臣这便上奏皇上,暂时免了晋王殿下的早朝吧!”
仅仅因为一个流言,赵嘉禧直接被排挤出了朝堂。
姜淮疯狂动摇起来,这样一个没有娘家支撑,还遭群臣排挤到毫无还手之力的王爷,当真值得他放弃与东宫的婚事么?
这般一犹豫,他已经揣在怀里的退婚请求折子,竟一时没递上去。
越修离仍旧自顾自下着棋,在听闻姜淮如他计划没有递上退婚书时,棋子恰好落下,吃下一颗白棋。
“告诉勋王妃,孤会为赵元达寻一个好去处,只不过冷宫寂寞,她身为王妃,也该时常进宫走动,以免生分。”
“属下明白。”
“阿意怎么样了?”
提到这,下面的人忍不住埋怨,“栖霞县主很好,既救了自己的下人,也安抚住了镇国公。”
就是从未想过太子殿下,分明太子殿下是为了她才……
“那便好。”
“可她竟一点也没问过太子殿下如何……”
“那样更好。”
最起码薄情些的人,会少操些心,也少些忧虑。
下属无言以对。
“谢大人让属下问您打算何时离开这偏殿,自从您入偏殿后,外面的牛鬼蛇神都出现了,朝堂也成日吵得乌烟瘴气,听皇上的意思,好像打算把四皇子五皇子接回来。”
“还不急。”
越修离的棋子再次落下,往棋盘上看去,只差几步,就能围剿了,急不得。
窗沿边突然跳来一只圆滚滚的小鸟儿,叽叽喳喳,还歪着脑袋看他。
春光正好,阳光灿烂。
他只是有点儿,想那个薄情寡性的人了。
镇国公府。
姜卿意听闻赵嘉禧的被排挤出朝堂还有些讶异,不过对这个结果她却是很满意。
正打算看看苏袖,然后出府去一趟谢家打探打探太子殿下的事,就听到苏袖惊恐的叫喊声。
姜卿意心中一凛,快步过去,就听到宋雪正笑着问苏袖,“姜夫人怎么忘记雪儿了,当年雪儿雨天翻了马车,还是你好心路过将我救回去的。”
“夜里,你还亲自来我房间为我上药,妾身铭感五内,记挂多年,如今见到夫人,只想当面跟夫人道声谢呢。”
可她越说,苏袖的眼睛越红,一直锤着自己的脑袋发出痛苦的呜咽。
“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
芙蕖忙道,“夫人早上想去给国公爷送粥,撞见雪夫人,雪夫人提起往事,夫人忽然就不舒服了。”
姜卿意面色一寒,必是宋雪察觉娘亲失忆故意刺激她了。
“先回梧桐苑……”
“梧桐苑?”宋雪轻笑,“妾记得,夫人有一套娘家带来的新婚床褥,很是柔软……”
“啪!”
而姜淮也随之而至,“卿意,你在做什么!”
宋雪皮肤娇嫩,挨这一巴掌,迅速浮起一个狰狞的红印,“淮郎,我没事,卿意她只是一时情急……”
姜卿意看着宋雪,只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她反手又是一个巴掌,“枯树尚且有皮,而你竟是脸都不要了,当着我一个未嫁女的面,事无巨细的提及当年你与我爹爹在我娘亲婚床上交媾之事,你还想装可怜博取爹爹同情,好将我们母女赶出府去是吗!”
宋雪美眸微眯,这个姜卿意撒起谎真是张口就来。
“妾并未……”
姜卿意又是一巴掌,“撒谎!”
说罢,不解气一般,再给了一巴掌。
宋雪叫娇嫩的皮肤原本是优势,可被姜卿意这么迅速几巴掌扇下来,直接就肿了起来,莫说姜淮,就是她自己也知道此刻梨花带雨一定难看至极。
只能道,“卿意小姐不喜欢妾,妾说什么都是错的,淮郎,妾先回去了。”
姜淮以前自然是心疼的,但此刻柔弱的苏袖就在一旁,他的心自然就偏了。
“好,你先回……”
“爹爹还是陪着雪夫人回去吧,女儿方才打了她,万一她晕倒在路上,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叫不知礼的小厮碰到了,叫雪夫人做起了老本行,爹爹官帽岂不是都要换一顶?”
“卿意,休得放肆!”
姜淮盛怒。
姜卿意也怒,姜淮为了宋雪,将娘亲像狗一样所在后院十多年!
明明娘亲已经逃走了,他还要千方百计将人骗回来,却仍旧留着宋雪羞辱刺激她!
“爹爹如此生气,不如将我们母女赶出府去!”
“不,淮郎,我不走。”
苏袖迷迷糊糊的,脑袋里好像闪过什么压抑的碎片,哭求起来,“不走,阿意不走,淮郎,求你……”
“夫人!”
“娘!”
苏袖头疼欲裂,心却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样,只仍旧本能的哀求,“不要送走阿意,求你,你杀了我,放过阿意吧。”
姜卿意泪如雨下,娘亲从没忘记她,娘亲也曾拼尽全力想护住她!
姜卿意红着眼望着姜淮,“这就是爹爹要的吗?”
要揭开遮掩的疮疤,要把他残酷的所作所为暴露人前!
苏袖很瘦弱,即便养了大半年,身子骨也弱的似蒲柳,姜淮曾疑惑,这样娇弱的女子,是怎样愿意为了郑国安稳而独身和亲千里,又在自己毁了她名声后,坚强的没有闹自尽,而是下嫁来与他安稳过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