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盛华—— by香梨
香梨  发于:2024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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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方家噩耗时,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可既有了这些见识,便更知底层百姓的不容易,他们又哪能狠得下心,让他们死也得不到个公道?
姜卿意望着沉默的几人,换了个话题,“谁的嗓门大?”
“我!”
立即有人举手出来。
姜卿意勾唇,“替我朝那画舫里的真真妹妹喊一句话。”
“好,您说。”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喊话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先跟着喊出了声。
喊完,才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呐?
河上画舫。
宋真刚见到风尘仆仆而来的池则述,面露娇羞的在起哄的人群中想说点儿什么,就听到了这句煞风景的喊话。
而池则述也朝阁楼看来,恰好看到栏边一袭绯红华服,手摇团扇,如画般美丽的姜卿意。
“栖霞县主果真如明丽朝霞,世无仅有!”
有人轻叹出声。
可宋真根本来不及妒忌,就看到了正好上楼在姜卿意身侧站定的徐疏。
他不是被打晕了吗?
不,还有其他几个人,她明明已经……
“真真,大表哥还没来,我们是再等等,还是先让船走?”
“走吧。”
宋真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了!
姜卿意与姜玉惜目光对上,漂亮的下巴轻抬,话却是对姜瑛他们说的,“去玩儿吧,只剩一滩发黄的泥水,没什么可看的了。这院里我藏了不少宝贝。”
“不仅有太子殿下和十九叔的墨宝,以及一张太子举荐入国子监的亲笔书信,谁找到,就是谁的。”
徐疏眼睛微亮,姜瑛蠢蠢欲动,但也知道自己压根就不爱念书。
高奎坦然,“走吧,我们的担心也帮不上方渐仁什么,不如先踏踏实实走好自己脚下的路。”
几人刚走,下人来说,宋睢找来了。
姜卿意倚在廊边,“来得倒是巧,去请大表哥上来吧。”
没多会儿,脚步匆匆的宋睢已经提着衣摆大步走了上来,但瞧见坐在廊边姿态慵懒的姜卿意时,勉强平复了下心情,“卿意表妹聪慧,想必已经明白我过来的原因,还请卿意表妹帮我救下真真。”
“大表哥觉得宋真会出事,怎么不早些拦下她,反而纵容她胡闹到今日呢?”
“是我的错,还请表妹帮忙……”
“她欺我时,你不吱声,现在却来请我帮忙。”姜卿意笑弯弯的看他,“一个两个的,都当我圣人转世一点儿仇也不计是么?宋睢,你若想明哲保身,那就贯彻到底。”
“可真真年幼……”
“在大晋,她已经是可以嫁人生子的年纪了。”姜卿意笑容淡下去,“你若没别的话那就别浪费时间在我这儿了,看在亲人一场的份上,给你个提醒,现在追上去,说不定还能给宋真收个全尸。”
宋睢立即到栏杆边朝那画舫看去,河水滚滚,明明那么大的画舫在宽阔的河面却犹如一只蝼蚁,随时都能被扑死。
他根本追不上了!
宋睢脸死死紧绷起来,宋真再愚蠢,那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还请卿意表妹帮我。”
“恕我无能为力。”
“我知道表妹肯定有办法。”宋睢郑重行礼,“卿意表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可开口,我一定尽力……”
姜卿意笑着回头,邪气的偏头,“一句尽力,可换不了一条人命哦,还是我仇人的人命。”
宋睢就知道她要的绝不会简单,“表妹想要什么?”
“简单。”
姜卿意素手一指,“你的世子印信。”
印信是很私人的东西,就如越修离给她的那枚太子印信一样,不但可以拿着印信去钱庄支取他私人名下的银钱,写的信、发的手令等,一旦盖上私人印章,就会被当做本人的东西。
宋睢下意识的捂住了腰上的印信。
姜卿意也不急,反正宋真死了,对她没有任何坏处。
“大表哥慢慢考虑,我要……”
姜卿意话未说完,就远远看见码头旁停靠了一艘眼熟的船,是太子殿下!
姜卿意起身就往楼下走,也不管宋睢了。
宋睢本来还犹豫,但见她如此,霎时不敢在多想。
“卿意表妹,我可以问一句你要我的印信做什么吗?”
“当然是当做你的把柄啊。”
姜卿意勉强停下,微仰头看向楼梯上的他,“你不会以为我会拿它去做什么好事吧?不会哦,以后你能约束好你们一家子别惹我,这印信我自不会去动,可若是再敢惹我……”
姜卿意给他一个微笑,转身下楼。
宋睢还是这样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这位表妹的邪气,分明粉面桃腮一副清灵可爱的模样,却有着一根邪骨,且毫无保留的展示在了他面前。
现在,他要么让宋真去死。
要么,他一辈子被她捏在手里,这与他明哲保身的想法显然相悖!
姜卿意知道宋睢一定在做着激烈的挣扎,毕竟直到她出了别院,他才追上来,将印信给她,“救宋真,我要活的。”
姜卿意唇角弯弯,“当然。”
宋睢想看她有什么办法,能越过茫茫黄河救下宋真,一旁的常贵便从衣袖里拿出一个信号烟花,啪的散在了天空。
她早就算计上了他!

第一百九十一章 猎物
姜卿意见宋睢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才慢悠悠转着他的印信,“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他要不在乎宋真那条命,自然也上不了这个当。
说罢,再不理宋睢,朝码头走去。
“太子殿……”
姜卿意走到船边,就发现了不对劲,怎么这么久太子还没下船,怎么眼熟的护卫一个都不见。
她脚步往后一顿,“跑!”
她扭头便跑。
船里的人眼见她如此警觉,不由有些可惜,但她那个会武的侍女不在,想必刺杀不难!
刺客迅速拔剑杀来!
因为跑得早,姜卿意顺利躲过这一剑,“常贵,回去叫人!”
常贵也不傻,刺客明显冲着小姐来的,他就是留下来挡着也只能多给小姐拖延一个瞬息的时间,还不如赶紧去叫护卫们,护卫们都是族里的高手,他们来了就没事了!
然而他才跑过去,就被宋睢抓住了胳膊。
“表公子?”
“宋睢!”
姜卿意冷冷看去。
宋睢坚毅的唇瓣微抿,“你也说过,我是个明哲保身之人。”
真真已经得到被救的讯号,而姜卿意若死了,他就不必担心再被威胁。
姜卿意冷笑,狼狈的又一次躲开刺杀后,飞快洒出袖子里的药粉,但那刺客竟是早有准备,轻而易举的避开并再次朝姜卿意杀来!
刺啦——!
利刃狠狠在她胳膊上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而后那剑刃一转,轻易朝姜卿意的心口剜来!
“小姐!”
常贵想过去,却被宋睢死死抓住。
姜卿意看着逼近的冰冷剑尖,苍白的手死死攥紧手里的金针,在感受到剑尖抵住衣襟马上就要穿透心口之时,她飞速抓住剑刃,并迅速用金针封住自己的几处穴位,侧身狠命朝那刺客下三处踢去!
刺客惊了,宋睢也有些错愕。
她居然没有害怕得脚软,还拼着长刀贯穿身体的痛楚,明知杀不了这刺客也要反击?!
这究竟是多强大的意志……
利刃穿肉。
血珠子溅出来,落在地上,犹如暗色腐烂的残叶。
刺客低头看着正好穿透他心口的箭,不敢置信!
姜卿意朝箭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黑衣锦服的男人手握一把长弓,明明还那么远,还隔着河面浅浅的晨雾,都能看到那凌厉的眉目和令霜雪也结冰的眼神。
“小姐,是太子殿下!”
常贵喜极而泣。
宋睢的手也抖了下,不是说太子在山羊县准备回京事宜了吗,朝廷派来的那些官员绝不会轻易让他带着功劳回京,必定纠缠,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刺客也知道大势已去,拖着最后一口气就要往河里跳,却被姜卿意敏捷的扯了面纱。
“是你!”
姜卿意见过这张脸,在前世,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刺客也没料到姜卿意居然认得他,跳河已经没有意义,他心一横,反抓住心口的箭想扑上来跟姜卿意同归于尽。
越修离察觉刺客的意图,目色狠沉,踩着马纵身跃来,在揽住姜卿意翩身躲开的同时利刃出鞘!
姜卿意只听到什么东西咕噜噜滚在地上,而后,血腥蔓延。
“殿下!”
护卫们也终于追了上来。
越修离俊脸阴沉,“拉下去,剁碎了喂狗!北风在何处?”
“我安排北风和桑榆去宋真的画舫了。”谁知道会杀出来个刺客……
“县主!”
在阁楼看到动静的学生们也赶紧追了出来,看到越修离,才忙不迭的行了礼。
姜瑛看到姜卿意胳膊上的伤,“卿意妹妹你受伤了!快请大夫,快去去上药!”
“别急,伤口不深。”
姜卿意悄悄抬眼看越修离,便见他冷淡的轻睨了她一眼,“看来的确不够深,半点不够你长记性的。”
方才竟还主动去拦那穷途末路的刺客!
越修离只要一想到那尖锐差点刺穿她的心脏,浑身便被刺骨的冰冷摄住,令他杀意倍增!
“既如此。”
越修离冷声意,“你便在汉南县多住几个月再回京吧。”
姜卿意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殿下要把我扔在这儿?”
“西舟,通知姜氏族长,让她过了年关再回京。”
“是。不过殿下,山羊县那边不能再耽搁……”
“备船。”
越修离提步离去。
姜卿意想追上去,被护卫们拦住。
姜卿意咬牙,“又不是我想被刺杀的,殿下如何能罚我!”
她不生气的,可她委屈,一直以来都是她追着他跑,她觊觎他,想摘下这轮高高在上的皎洁月亮,是她痴心妄想,可不代表她没有脾气,要任人摆布!
越修离脚步稍稍停了下,西舟都缩了缩脖子,姜小姐你好大的胆子啊敢这么跟殿下说话,你知道殿下知晓有刺客在这附近徘徊,连皇上宣的圣旨都没听完就匆匆赶来吗!
但越修离没有回头,很快便上了河畔谢梧带过来的船只走了,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大家的错觉。
“卿意妹妹,殿下也是为了你好。”
没人敢吱声,还是姜瑛小心上前道。
姜卿意当然知道越修离是为了她好,她看着渐行渐远的船,长长叹了口气,她既是委屈,也是气他半点不在乎名声,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到她这儿居然也一样。
“回去吧。有人找到太子的举荐信吗?”
“找到了!”
有人欢呼。
不是徐疏几人。
姜卿意浅笑,“一会儿有宴席,大家先去吃些东西,迟些我便过来。”
大伙儿看她还是平日里笑弯弯的模样,刚跟着提起的心也都落了下去。
但经此一事,大家对她的看法也不同了起来。
有认为她临危不惧,从容聪慧,必能成大事的。
也有认为她恃宠生娇,迟早被太子厌弃的。
但姜卿意并不在乎。
只是在路过宋睢时,朝他道,“大表哥今天的运气不够好啊。”
宋睢看着姜卿意虽有些苍白、眼角却刚好沾了几滴血而显得异常妖异的小脸,一向游刃有余的他心底居然生出一股无声的恐惧来,就像一缕杀意潜了进行,随时要将他绞碎!
宋睢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没多久,北风和桑榆就回来了,并交给了他一个从水里捞出来的昏迷不醒的宋真。
“卿意妹妹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了,大表哥没事,就回去吧。”
姜卿意处理好伤口换好衣服出来,笑道。
宋睢见她什么也不提,心中忐忑,又暗存侥幸,带着宋真上了马车离开。
马车跑得很快,宋睢也说不清为什么,他分明比姜卿意大好几岁,是她的兄长,此刻却只想快速逃离她,就像猎物天生畏惧强大的生物一样。
‘咔嚓’。
马车过转角时,发出细微的一声。
宋睢嘴唇一颤,而后,轰隆一声巨响,鲜血四溅!

“小姐,她们的马车翻了。”
桑榆抛着手里的两颗刚从他们马车上取下来的长钉,嘟囔道,“小姐何不让奴婢直接杀了他们算了?留着也是祸害!”
姜卿意看着宋睢的世子印信,“自然是留着有用处,走吧,宴席有好吃的。”
桑榆顿时没工夫想杀人的事儿了。
但没想到的是,北风居然也开始寸步不离跟着姜卿意了。
姜卿意见劝也劝不走,干脆由着他了。
酒过三巡。
姜卿意瞧着有些没精神的徐疏几人,请出姜二伯,公布评选的前三篇文章。
其中,徐疏就占了两篇,剩下一篇是一个姓李的商户的学生。
高奎有些失落。
“除了前三,还另有优选五篇,这五篇文章虽不算多精妙,但内容深刻感人,这五个人分别是高奎、方渐仁、姜瑛、许秀和……”
姜二伯目光扫了扫,找到了坐在角落一直低着头绞着手帕的人,“姜霜。”
姜霜绞帕子的手一顿,旁边的好姐妹推她,她才回过神那真是自己的名字,她没听错……
她犹豫的看向姜卿意,可她一直跟姜卿意不对付,她怎么会让她选中。
但姜霜心里惊涛骇浪,姜卿意只撑着下巴,由姜瑛一块一块喂着点心。
其他人虽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毕竟谁让他们水平不行……
“最后还有一份名单。”
姜二伯看着底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想到他平日里觉得除了徐疏几人,这就是群不聪明的没前途的纨绔们,可现在,他胸口忽然有一种情绪在激荡,那是为人师者的骄傲与豪情!
“刘青……”
乙班三十多位学生的名字悉数在列!
不止如此,姜二伯还将这一个多月来,这群学生从文章里体现出的心态转变做了细细的归纳。
这一个个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小姐,变成了能识得人间疾苦,不论或早或晚,或是自发的、或是在同伴的劝说中才真正投入到救灾事宜里的,姜二伯都认真的表扬了。
“夫子到现在才明白,你们就是我大晋的脊梁,是能撑起家族、撑起大晋的栋梁之才!”
“人才不该只以学问论,以前是夫子狭隘了,如今,还请诸位多多原谅。”
乙班的学生们从未想过他们固执古板的夫子,会有说这些话的一日,本就感动的热烈盈眶,这时更是忍不住呜呜大哭起来。
一旁,本是奔着来结交未来太子妃的家长们,也都各有感慨。
姜卿意让他们哭够了,才起身宣布她的奖励。
“前三的文章,各奖入国子监的举荐信一封,白银百两。”
徐疏和另一人都睁大眼,而后根本忍不住兴奋的大声呼唤起来,“我要入国子监啦!我要做监生啦!爹、娘、你们快看啊呜呜呜!”
这样的激动,引得一片大笑。
姜卿意也浅浅弯起唇角,瞧向姜瑛期待的眼神,道,“前五,白银百两。”
姜瑛肩膀一塌,其他人也对奖励不抱什么期待了,但这次的收获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接着,便听姜卿意道,“剩下的人,没有奖励。”
虽然早不抱期待,但听到这话,大家还是有那么点点难过……
“不过我会给每人下一张请帖,大家何时入京,可来国公府寻我,我定好生招待。”
众人怔忪。
这是啥!
这是未来太子妃……不,就算不提太子妃的身份,她也是皇上册封的栖霞县主,是京城夫人们千金求一见的神医,她给他们请帖,是要主动结交他们呀!
现场爆发出巨大的欢呼,甚至有几个纨绔子当场就商量起要跟姜卿意一起进京了。
姜霜的小姐妹推了推她,“霜霜,去问呀。”
“是呀,都是同族姐妹,我看县主也不像是记仇的样子,你难道不想去京城见见世面吗?”
“我……”
姜卿意一想到之前那样对姜卿意,就羞愧的无地自容。
想了想,她还是鼓足勇气,走到姜卿意跟前,“之前……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我不应该听人几句挑拨,就当众对你发难,让你难堪,是我愚钝。”
姜卿意点点头,等她继续往下说。
姜霜的脸越涨越红,在小姐们的催促下,才咬咬牙鼓起勇气道,“我想问问卿意妹妹,我、我也能收到请帖吗?”
姜卿意眨眨眼,“我不是说了,每个乙班的学生都有么,姐姐不是乙班的学生了?”
“不,可我是女子……”
“女子也有访亲访友的时候。”姜卿意瞧着底下其他眼巴巴的小姐们,浅笑,“况且是我邀请的你们入京,你们能来与我叙叙旧,我会很高兴,只是我在国公府并不算受宠,还望你们别嫌弃。”
“怎么会!”
小姐们恨不得尖叫,是县主主动邀请她们哎,爹娘肯定也乐意。
就连姜二伯姜二婶都被学生们拉着抱着开始满院子疯玩,似乎整个汉南县,都能听到别院里的笑声。
待天黑,大家才依依惜别。
回到姜氏族中,姜三伯母一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样子惊讶的看着醉醺醺还笑得一脸傻气的姜二伯,悄悄问姜瑛,“你们算计你二伯喝酒了?”
“哪能啊,有二伯母看着呢,是二伯自己高兴喝的。”
姜瑛嚷嚷道。
姜三伯母更加一头雾水了,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卿意啊,族长要见你,你现在可得空?”
姜卿意看着噤若寒蝉的下人们,乖巧浅笑,“得空。”
姜三伯母松了口气,想到族长那儿的事,更是喜欢姜卿意这个聪明乖巧的孩子。
一行人很快来到族长的院子。
刚进门,就看到歇斯底里的抚南王妃一巴掌重重扇在了姜玉惜脸上,打得她直接从花厅里跌了出来,恰好摔在了姜卿意脚边。
姜卿意幽幽瞥了眼抚南王妃,停下脚步,“玉惜妹妹这是怎么惹姑姑不高兴了?”
“姜卿意,是你害我……”
“难怪妹妹挨打。”
姜卿意冷笑,“怎么连姐姐都不知道叫了?如此没有尊卑,姑姑教训你想来也是你的错,是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面目可憎
秋风摇晃树枝,将姜卿意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晃到姜玉惜的耳朵里,犹如一个个淬了毒的尖刺,刺得她浑身发冷!
姜卿意见她如此,笑容愈发深了。
正好,范则述追了出来,要来扶姜玉惜。
“范公子,我没记错,你是我真真妹妹的未婚夫吧,但你上次在玉惜妹妹中毒时,就越过晋王非要守在玉惜妹妹床边,如今我真真妹妹落水刚醒,你却还在这儿守着玉惜妹妹。”
姜卿意疑惑的问,“所以,你到底是要娶宋真,还是姜玉惜?”
“不可胡言!”
范则述脱口而出。
姜卿意眨巴了下眼,“哦,我只是把范公子的所作所为复述了一遍,哪里胡说了?”
范则述俊脸微青,却也清楚,论嘴皮子,他压根不是眼前这位清灵少女的对手。
“我与玉惜小姐并非你所想的关系。”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池则述不语。
抚南王妃却已经是怒火中烧,“范家乃是江南有名的清流,难不成连个孙子也教不好,令他如此无礼么!”
范则述护在姜玉惜身前,朝抚南王妃拱手,“王妃若是不满,可以主动退了我的婚事,若王妃担心影响宋郡主的名声,我可以认其为义妹,王妃也可将退婚的过错尽数推到我的身上。”
“你要为了姜玉惜,与真真退婚?”
抚南王妃寒声,“她姜玉惜不过是个包藏祸心差点亲手逼死亲妹妹的毒妇,更是个刚被休弃,就给晋王下药的的下流货色,你要为了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退了我真真的婚事?”
抚南王妃觉得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姜玉惜也整个傻在原地!
周围的人更是吃了一个惊天巨瓜!
“我们知道姜玉惜想害安安妹妹,没想到她居然是被勋王府休弃的啊……”
“休弃就算了,刚被休就给晋王下药,这是大家闺秀能做得出来的事?”
“难怪晋王至今也没登门提亲!”
曾经还想拉拢姜玉惜的四房七房叔母们都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她们虽然跟西院不和,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但她们是有傲气的姜家人,绝容不下这样歹毒无耻之人!
而就连池则述,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在抚南王妃越来越激动时,姜卿意轻飘飘道,“既然争执不清,不如交由官府处置吧,高县令为人清廉公正,相信他会秉公办事的,姑姑以为如何?”
“不……”
“倒是可行!”
事到如今,抚南王妃也清楚,不彻底清理干净姜玉惜,那宋真就是嫁入池家,也会因为姜玉惜而吃苦头,既然姜玉惜不仁,也休怪她不义了!
“来人,将她送去府衙,也省得说我这个做姑姑的不公正,袒护自己的儿女,污蔑她想杀我的真真!”
“不能去。”
姜玉惜怨毒的盯着抚南王妃,恨不得将她吃进去,手却死死抓住池则述的衣袖,“我不能去官府!”
“玉惜妹妹不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是觉得,是我害了你么?族长与族老们与我亲厚,他们的判决要是被认作偏袒我,岂不白费功夫?”
“不,我不去!”
“玉惜。”就连池则述也觉得去官府更好。
姜玉惜看着一双双厌恶的巴不得她立马去死的眼睛,看着姜卿意掌控着一切,自己在她跟前就如撼大树的蜉蝣,心里升起一丝荒诞的想法,不,不该是这样的,姜卿意才是那个蝼蚁才是!
她只要去了官府,不说抚南王妃,姜卿意就再不会让她出来了,她决不能去!
砰——!
姜玉惜一头撞上了身边的石柱子,鲜血从她额头顺着仅剩的一只眼睛流下。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纷纷涌了过来,叫大夫的、做和事佬的,吵吵嚷嚷,唯独姜卿意稳稳站在原地冷漠无情的看着她。
“不要姜卿意靠近我一步……”
姜玉惜晕过去前,牢牢抓住池则述的胳膊,“她……魔鬼……”
很快,姜玉惜被抬走。
她这次撞得够狠,额头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洒了一地,族里的小姐夫人们吓得够呛,抚南王妃也觉得姜玉惜这次必死无疑。
姜瑛跟姜卿意往回走时还道,“她这样死了也算干净,族里还会念她几分好,给她好好置备棺椁送她入京。”
“死不了。”
“死不了?”姜瑛睁大眼,比划着,“那么大个血窟窿……”
“可能这就叫祸害遗千年?”
不过就算活着,也一辈子只能做一条阴暗里扭曲的蛆虫了,不知道赵嘉禧即将与这样面目可憎的姜玉惜锁死,会是什么心情呢。
姜卿意笑出声。
姜瑛不解,“你还笑得出来,你跟这种人同住,就像枕边睡了条蛇,想想都瘆得慌。”
姜卿意自嘲的想,她上辈子的确被这条毒蛇给咬死了呢。
快到西院时,池则述追了上来。
“池公子有事?”
“在下不知道县主与玉惜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但还请县主看在范府的份上,放过玉惜。”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叫我放过她?”
姜卿意好笑道,“如若是她不肯放过我呢?”
“不可能。”
池则述直接道,“玉惜单纯柔弱,她之所以会做那些事,都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才一时情急之举,她自小心地善良,绝不会故意去害谁。”
姜卿意笑容冷下来,前世池则述也是如此,帮着姜玉惜一点点蚕食了娘亲留给她的嫁妆,替她遮掩了一桩桩的丑事,甚至最后她被姜玉惜挖去双眼关在脏臭不堪的水牢里活活饿死,也是池则述替她善的后。
前世,姜玉惜是完美纯善的化身,干净无辜。
而姜卿意,就是精于算计、不知廉耻强行拆散了她和晋王这对有情人的毒妇!
“哦。”
她轻蔑看着池则述,“我若是不答应呢?”
“县主应当不是如此蛮不讲理狠毒算计的人……”
“我就是啊。”
姜卿意笑语晏晏的背着手倾身朝他靠近,语气娇嗔,“而且我还坏得很哦,池公子最好还是离我远一些,相信晋王殿下也早就告诫过你了吧。”
她靠近时,混杂着药香的馨香自然而然的萦绕上鼻尖,好像衣襟上,也都沾染上了一样。
池则述望着她漆黑美丽、又毫不掩饰狡黠和嘲讽的双眸,喉结不自觉的滚了一下。
“栖霞县主,你……”
“我乏了,池公子没事,还是好好想想与我真真妹妹的婚事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约可不是那么好退的。”
姜卿意懒得与他废话,转身便走了,只留下风与秋叶一起翩飞的裙边。
池则述看着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视野,才抬手抚了抚心脏的位置。
为什么这里跳动的速度,好像加快了。
几日过去,姜玉惜的死讯都没传来,但另一个让姜卿意警觉的消息先传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恶鬼
“这姜玉惜难不成是撞坏了脑子,醒来就到处说卿意妹妹早被李什么的坏了清白,还说你已经嫁给了晋王做妾,真是莫名其妙。”
姜瑛嘀咕。
姜卿意正在编写金针术的手猛然停住,笔下的墨都晕染成了一团。
“看来玉惜妹妹恢复的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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