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查了十几年,此人现在就在眼前,他怎可放过!
越修离没有回头,姜卿意也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思。
“小姐,我们先离开。”
不擅长劝人的桑榆,这次也机敏的说,“我们可以出去求援。”
“求援,找谁?”
姜卿意心乱如麻。
吴启丰就是本地知府,县令府衙和本地豪绅肯定早与他沆瀣一气,而这里距离汉南县至少还有一天的路程……
“快,进去帮忙,一定要找到卿意姐姐,保护好太子殿下!”
一道姜卿意从没想过的声音从吴府外传了进来。
姜卿意隔着夜色看去,在门口哭着让救人的,是姜安安。
一个前世跋扈嚣张,与她几乎没什么姐妹情分,如今却因她而泪流满面低声下气求人的人。
“姜安安。”
“卿意姐姐!”
姜安安看到姜卿意出现,甚至顾不上姜卿意是不是嫌弃,扑上来紧紧将人抱住了嚎啕大哭,“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姜安安想,就算是姜承泽死了,她也不可能这么难过了。
泪水打湿姜卿意的衣襟,是温热的。
姜卿意抿起唇角,只觉得前世那个被挖去双眼,在脏污阴暗的地牢里挣扎数日才痛苦死去的而自己,好像也感觉到了这一缕温度。
“我没那么容易死。”
“我也是这样希望的,祸害遗千年嘛。”
“你还是少说话吧。”
姜安安流着泪,噗呲笑出声。
姜卿意这才问她,“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
“是元腾的人。”
“元腾?”
“我会尽力救下你们太子的。”元腾从姜安安身后走出来,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姜安安,见姜安安还是这样冷漠,才握着剑也进了吴府。
姜卿意不想就这样等着,立即让桑榆去把县令抓来。
桑榆不肯离开她半步,还是北风道,“属下去。”
爆炸声越来越密集,姜卿意紧紧攥着掌心,想替越修离算一卦,可卦象凌乱,根本算不出来他能否平安出来。
前世他也遭遇了这一出吗?
不,前世她还没回京,他不会因为她逗留,早回了京城,甚至吴启丰翁婿都是在几年后才被太子殿下揪出来判了满门抄斩。
是她的重生打乱了事情发生的顺序……
“姜小姐,县令抓来了。”
“栖霞县主,下官……”
他刚开口,就被姜卿意捏着下巴塞进了一颗药丸,“我的医术想必你也听过,我给你吃毒药名叫‘一枝春’,一个时辰之内若不服用解药,便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痛苦的死去。”
县令吓得赶紧掐着自己的脖子想吐出来,结果被桑榆直接一把掐住脖子拎了起来,杀手楼培养出的杀气如利刃般射出,“感敢吐出来,我现在就杀了你!”
“放心,我没有谋害朝廷命官的意思,只要你一个时辰之内,筹集到我需要的药材已经三十名大夫,我立马给你解药。”
姜卿意道。
县令被扔在地上,剧烈咳嗽的同时,也胆战心惊。
这位栖霞县主是怎么知道,药材和大夫都被官府提前看押起来了的?
可若是不给……
“需要时间慢慢考虑?”
姜卿意拔出桑榆的剑,“我不介意在你考虑的时候,割下几片肉来入药,反正你养得白白胖胖,做药引子一定不错……”
县令哪里知道这位传闻里中柔弱美丽的栖霞县主这么邪啊!
“不、不用考虑,下官这就去办。”
“哦,我忘了说。”
姜卿意道,“在我的人去请县令大人的时候,我已经将这一枝春喂给你的家人了,大约是大半个时辰前吧。”
县令老脸一白,都顾不上行礼,提着衣边忙不迭的跑了。
不到半个时辰,一大溜大夫和药材就已经被运来了,姜卿意也不废话,直接给了方子让所有人就地熬药。
县令哆哆嗦嗦,“县主,您看解药是不是……”
“我给你吃的是路边随手扯的叶子团成的丸子,没毒。”
“啊?”
“不过县令现在忙已经帮了,在吴知府看来,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县令何不抓住机会戴罪立功?”
县令懵了,栖霞县主这是一个陷阱接着一个陷阱啊。
可他能怎么办,坑已经跳了,还能爬出来不成?
“还请县主指教。”县令哭着跪下。
“简单。”
姜卿意看着已经彻底被烈火包围的吴家,“我要你现在亲笔写一封澄清信,将吴启丰与方禀秀翁婿这么多年犯下了什么罪,又与谁勾结,今日更是怎么污蔑谋害太子殿下的,一五一十全部写清楚。”
县令额间冷汗一冒,有些话,那可是说不得……
“你看前面。”姜卿意给他指了个方向,那是酒楼的二楼,他的妻儿全在里面,桑榆也在,只不过她已经拔出了开刃的利剑,“你不写,那我就先送他们下地狱。”
“县主怎可如此,你是个妇道人家,是国公府的千金,你就不怕外人指责你心狠手辣……”
“要不然,我先杀一个给你看看?”
姜卿意朝桑榆打去一个手势,县令简直吓疯了,“别杀别杀,我写,我写!”
姜卿意这才让姜安安给他拿来笔墨,并让北风仔细守着四周,以免他还没写完,就被暗杀了。
果然,期间时不时有暗箭飞来,也有刺客想闯进来,都被身经百战的北风给解决了。
县令哆哆嗦嗦的写完几大页的供词,被姜卿意抓着暗了手印,就听到里面巨大的一声爆炸声,无数的砖瓦都从偌大的府邸飞溅出来,残肢断片更是狠狠砸在围观的人脸上。
而姜卿意也感觉到心脏狠狠一缩,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姐姐,你怎么了!”
姜卿意脸上血色褪尽,下意识要冲进去,便被北风利落往她后脑勺敲了下去,“北风你——!”
“姜氏族人已经来接了,送她回去。”
北风抓着剑,毅然决然的踏入了烈火之中!
姜卿意又梦到了前世姜玉惜给越修离送毒酒的那一幕,还是那个华丽凄清的大殿,他一身帝王冕服慵懒的坐在梨木雕花的龙椅上。
她声嘶力竭的请求他别喝,她以为这一次,又将是只能这样绝望的看他死去。
可这一次,在她泣不成声时,越修离竟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原来疯道长说的是真的。”
“乖,别哭了,朕很快便来寻你了。”
姜玉惜不解看向他,“殿下在跟谁说话?”
姜卿意也懵了,“殿下看得到我?”
她试着飘了一下,但很显然,越修离看不到,可他似乎能听到她的声音。
“别喝那杯毒酒,你好好活着,我要你好好活着你听到没有越修离!”
“听到了。”
他噙着笑,幽深不见底的凤眼里却酿着宠溺的笑。
而后,一饮而尽。
而山崖某处,也有一双眼睛在这一瞬睁开了。
“殿下!”
姜卿意猛地坐起身,已经被床边的十六婶紧紧抱在了怀里,“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卿意,饿不饿,婶婶给你炖了汤喝不喝?”
姜卿意看着床边挤满的人,他们都满眼关切,又眼眶红红,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姜卿意攥着被子的手指收紧,“殿下呢?”
“殿下受伤了,就安置在当地,他身边的谷神医已经赶过去了,正养着呢。”
“没错,殿下吩咐了,叫你养好了身子再过去,否则便要生气了。”
“卿意妹妹,你也不想殿下再生气对不对?”
姜卿意觉得心脏木木的,脑子一时间也转不太动,乖巧的点点头。
等吃过药和早膳,才叫了落葵来,问太殿下的状况,但落葵的回答跟之前十六婶他们的回答一样。
落葵不擅撒谎,姜卿意看得出来她说的是实话,心底的大石头才总算落地。
如此安心休养了好几日,姜卿意终于决定出门走走。
抚南王妃虽不承认与人勾结害了她,但被太子拿去的几个仆人已经招了,在他们去吴家找人的时候,族长已经做主,将姜毓从族谱除了名,并将她们一家四口全部赶出了族中。
“现在他们应该已经灰溜溜乘船回京城了,真是可恶,就该让奴婢直接杀了她才解气!”
“不是还有宋睢的印章么?”
“一枚印章有什么用……”
“用他的印章,将他名下所有银钱取出来,另外,发一封‘讨父檄文’。”
“檄文?那不是用来讨伐逆贼或敌军的东西吗?”
“是啊。”
姜卿意折了一支秋末的花在手里转了转,“可不就是敌人么。”
抚南王宠妾宠到了几乎要踩在发妻头上的地步,抚南王妃这才灰溜溜带着孩子们回大晋,想通过荣耀辉煌的儿女姻亲,好好打那妾室的脸,并让抚南王认清她的价值。
夫妻之间,早已存了嫌隙。
宋睢作为长子,替母亲发一封讨伐父亲宠妾灭妻、以庶代嫡的檄文,不是很妥当么?
桑榆再不通人情世故,也明白了这封檄文的意义,亲儿子这样揭短,再加上抚南王妃如今的一地鸡毛,抚南王那宠妾指不定还要煽风点火,他不休妻这件事恐怕难以下场!
“奴婢这就去办。”
桑榆气恨道,“奴婢还要找几个说书先生把这事儿到处宣扬。”
“那你最好找南北商队里的说书先生。”
桑榆眼睛一亮,兴冲冲的就回头去找常贵办事儿了。
姜卿意瞧着手里盛开极艳却已经凋败的花,冷漠的扔到一边,只是休妻,可偿不了这次的债呢!
日升月落,秋去冬来。
姜卿意觉得身子彻底养好了,一早起来便让落葵收拾行装准备去探望太子。
落葵很积极,“您是未来太子妃,去探望也是应当的,奴婢去请十六老爷送您过去吧。”
主仆一行刚出门,姜瑛就如临大敌般赶了来。
“那个卿意妹妹……要不,你再休养休养,我瞧你脸色还有点白呢,太子殿下瞧见了肯定不高兴……”
“是啊是啊。”
十六婶也赶了来。
没多久,姜霜居然也来了,“我听说九叔公又不舒服了,不如……”
“殿下是不是出事了。”
姜卿意问。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姜卿意狠狠握住发颤的指尖,“伤得很严重吗?”
几人的头更低。
桑榆和落葵还一脸懵,“太子殿下不是有谷神医照顾着吗?若是治不好,怎么不来信问我们小姐。”
姜卿意的心唰的一下沉入谷底,谷明既没有来信,要么是他能治,要么……就是不用治了……
姜卿意提步就往外去,眼泪流下都不知道,只吩咐常贵,“去准备最快的船,我们即刻出发……”
“卿意。”
十六婶拉住她,红着眼圈颤声,“你不用去了。”
“我医术精湛,能帮殿下,为何不去?婶婶不用再阻止我,不论殿下是缺了胳膊还是断了腿我都……”
“没人找到太子殿下的尸首。”
十六婶怜惜的看着她,“太子殿下已经没了,朝廷这两日就会来人收敛太子衣冠,发布讣告了。”
寒风卷过,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姜卿意,生怕她受不住打击再次晕过去,却见她小脸虽然煞白,神色却坚定到近乎偏执,“不可能。”
“卿意……”
“我要去找殿下!”
姜卿意发现原来伤心到了一定程度,感觉也是也麻痹的。
她现在觉得整个人都很空,既不悲伤也不痛苦,冷静的像是另一个自己,“你们不用拦我,也无需拦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们若是愿意帮我就替我找找几个人来,若是不愿意也无妨。”
说罢,吩咐桑榆,“去找谢梧……”
“谢大人已经替太子应召,先一步回京了。”
“那就找蓝溯和范首辅,找本地县令已经所有能找的人,随我一起去况善县找太子。”
“奴婢这就去,不过小姐你一个人……”
“我会陪着姐姐。”
姜安安走出来。
姜卿意也道,“你回来之前,我不会离开闲云院一步。”
桑榆这才消失在众人眼前。
十六婶见状,也叹一声,“罢,你不去总归不会死心的,我这就去替你叫人。”
“多谢婶婶。”
“县主何必固执。”
早已观察多时的池则述从转角走出来,“那样的火药,巨石都能炸碎,太子再厉害也只是肉眼凡胎,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县主不若早做打算……”
“什么打算。”
姜卿意清冷瞧他,“立即退婚改嫁吗?”
池则述心口微动,但再迟钝,也看得出她生气了。
姜卿意没再理他,转身回了闲云院。
桑榆召集人手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还要快,只去了一个时辰,已经集结了三船的人。
“我们还会陆续筹集人手过去,县主,我们出发吧。”
船只溯流而上,很顺利达到了况善县,一部分去况善县附近查探消息,一部分直接去吴府。
府衙的人手已经在县令的安排下在清理吴家的残骸了,吴府外挂满白绫,烧着冥币,甚至还组织了哭丧的妇孺。
“县主,您过来是来祭奠太子殿下的?”县令忙招呼,“快拿素麻布衣……”
“你们可找到太子尸首了?”
“不曾,但是……”
“那太子身上的东西呢,金银玉器,或是旁的什么,爆炸再大,总不至于一点儿痕迹也不留下。”
“也不曾,可是……”
“那就好。”
姜卿意不等他说完,径直往那片废墟而去。
却还没走远,便被人拦下,一道久违的声音也随之传来,“皇兄已经亡故,本王不许任何人再搅扰皇兄在天之灵,阿意,就算是你也不行。”
姜卿意眸光一狠,朝廷派来的人,居然是赵嘉禧!
赵嘉禧在看到她回头的那一刻,生出丝惊艳,几个月不见,她出落的更加水灵动人了,肌肤赛雪,唇瓣却天然嫣红,一双点漆似的眸子更曜黑明亮,清冷绝艳,又空灵明净。
前世,他怎么就没发现她竟是这样好看呢?
“阿意,人已经死了,你何不早做打算?”
“据本王所知,皇兄心有凌云之志,你们这些小情小爱于他来说不过是无聊时的调味品罢了,况且这样大的爆炸,就算他侥幸活了下来,你难道要一辈子伺候一个残废,守活寡吗?”
赵嘉禧走到姜卿意跟前,情不自禁的想要抚摸她的脸颊,“不似本王,本王对你……”
姜卿意抬手一巴掌扇在了赵嘉禧脸上。
县令人都吓麻了,跪伏在地头也不敢抬。
赵嘉禧摸了下唇角的血,也意外的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很有意思,“原来阿意的掌心这样凉。既然你不喜欢听这些话,那本王便不说了,只是皇兄的丧事由本王操持,今晚就会发布太子讣告。”
“来人,送栖霞县主回……”
赵嘉禧话未说完,便觉一阵头晕目眩。
他迅速看向姜卿意,却见她眼里只有冷漠的讥嘲,“晋王殿下累了,不如回去歇会儿,迟些再来处置不迟。”
真当她乐意扇他,不是为了把迷药顺势撒到他鼻尖儿前,她才不想与他又一丝一毫的接触!
姜卿意领着人就往里而去。
赵嘉禧黑沉着脸要将人拦住,然而眩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只来得及望着她决然无情的背影一眼,便彻底昏死过去。
县令想了想,还是替姜卿意找来了吴家的地图。
“县主,你到底想找什么呀?这时辰可不早了,晋王殿下先一步过来,听闻后头还有一位钦差大臣……”
“这里。”
姜卿意排除了七八个地方后,来到她怀疑的最后一个地方,“挖开。”
县令生怕自己站错了队,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就在他急得抓耳挠腮之际,一阵瓦砾往下滚落的声响传来!
“县主,这里有还没炸毁的暗道!”
“迅速挖开!”
姜卿意轻咬着牙,“快一些!”
众人也不敢懈怠,飞快挖掘起来,半个时辰后,地道终于被清理出来。
高奎立即带着人率先往里面跑去,没多久便跑回来,背上还背着一个血淋淋的人——西舟!
“县主,地道很长,里面有往外延伸的血迹,还有未炸的炸药!”
“立即派人……”
“栖霞县主!”
无数的官兵涌了进来,这些人与普通的护卫不同,他们穿着甲胄,拿到长刀长枪,训练有素,冲进来便将高奎他们带来的人控制住了。
姜卿意回头,便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阔步走了进来。
县令看到来人,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噗通跪在地上像成了一滩烂泥。
姜卿意只觉得此人有些眼熟,“敢问阁下是……”
“这位乃是当朝辅国大将军,一品官衔,栖霞县主,还不行礼!”
“原来是关将军。”
关明月之父,也是四皇子的亲舅舅、半隐退却仍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的关定海!
“不知关将军押着臣女的人,是何用意?”
“县主恕罪,下官奉命协助晋王处理太子后事,晋王突然晕倒,便只能下官自己来处置了。”
都不用关定海吩咐,底下的人迅速抓住所有人粗暴的往外拖去。
桑榆悄悄拔了剑。
姜卿意的心也狠狠沉了下去,关定海跟赵嘉禧一样,都没打算让太子殿下活,然而关定海方才话里有话,明显是知道她给晋王下了药,面对这样身经百战的高手,她想再下药已经不可能。
除非让桑榆杀了他!
“看来关将军是不打算让我留下了。”
关定海见她目光逐渐狠辣,惊讶的挑眉,而后一笑,“若是县主肯答应本将一件事,县主留不留都行,本将军自会竭力护住太子殿下的性命,若是他还活着的话。”
“关将军的意思是……”
“将你的太子妃之位,让给我的明月。”
“此乃御赐的婚事……”
“无妨。”关定海直接掏出一张退婚书来,“你主动退了太子的婚事便是,至于太子与明月的婚事,就无需你操心了。”
姜卿意看着这张只需要自己按下手印的退婚书,“关将军今日来,就没打算问臣女答应不答应吧。”
“县主聪慧,想必不用本将军的人碰你?”
关定海让人递上印泥。
几个高大的护卫围了过来,大有姜卿意不按,就强行抓着她按的架势!
“你们敢!”
“桑榆,不得对将军无礼。”
姜卿意忍住胸口涌动的怒意,抓住桑榆,手指轻轻在她手腕处敲了敲,并接过了那张退婚书。
“关将军知道我有多珍惜与太子殿下这桩婚事吗?”
“县主放心。”
关定海以为她是想谈条件,轻蔑道,“待你退婚后,本将军会亲自为你安排一桩好婚事作为补偿,定不会亏待了你,或者你还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本将军一样会尽力满足。”
“那就好。”
姜卿意正要摁下,又皱了皱眉,“什么味儿?”
“这群大男人身上的汗臭吧。”桑榆气道,“你们站这么近干什么,想坏了我家小姐清誉不成,滚远些!”
几人看向关定海。
关定海冷睨了眼桑榆,略抬了抬手。
几人散开,姜卿意这才抓着退婚书摁了下去。
在她的手指按在纸上的那一刻,关定海的戒备也降到了最低,姜卿意抓住机会扭头就地道内跑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饶是关定海都慢了一瞬,其他人才被呵斥过,居然也没想着第一时间去抓人。
就是犹豫的这瞬息,姜卿意已经进入了地道!
“好一个栖霞县主,给本将军追!”
“是!”
姜卿意觉得肺部已经像密密麻麻的针在刺了,腿上也像灌了铅,却一刻也不敢停留,直到看到高奎说过的火药,“桑榆!”
“明白!”
桑榆迅速掏出火折子扔出去,并一把抱住姜卿意,拼上全部的力气跃了出去。
轰——!
热浪扑上来,姜卿意只觉得浑身灼热,而后失重的往下跌去,原来这通道外,竟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大地洞……
对面,关定海看着满地惨叫的护卫和坍塌的地道,脸黑沉的要滴出水来!
“立即派人挖开。”
“那将军,找到他们以后……”
“太子废了双腿,留着活口。”关定海沉声,“至于栖霞县主,她既然找死,那就成全她!”
姜卿意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又或许濒死的感觉变得格外慢。
她有些后悔为何不先答应关定海,等他救了太子殿下再解释这退婚书呢?
可重来一遍,她仍旧会这样选择。
她不要退婚!
她不要把他让给任何人,若真的要死,那就死在一起吧!
是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一直高烧难退的越修离猛的睁开眼,在看到洞穴上方有东西坠落时。
他都没看清那是谁,便几乎本能的跃身出去将人拦在了怀里,而后一起重重摔在了坑底那片嶙峋尖锐的碎石上!
“殿下!”
北风勉力接住另一个,欣喜,“是桑榆和姜小姐!”
越修离知道,在靠近时他便知道了。
“看来外面有人找来了,此地不宜久留。”
“属下明白,这么些天过去,外面那些牛鬼蛇神也该都露头了,正好可以一网打尽……殿下!”
北风走近了,才看到越修离浑身的血,也才想起殿下本就身负重伤,方才这一摔……
“无妨,先离开。”
北风张了张嘴,想说主子实在不必为了个女子,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主子认定的人,只怕死也不会放弃。
出洞穴的路他们早就找到了,但为了引蛇出洞,这些日子他们并没有出去。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北风朝主子的眼睛看去,心沉下去。
姜卿意是被烤鸡的香气叫醒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她看着朴素的房间,还有些迷茫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回到了现实,就听房门被推开。
推门的人也听到了她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声响,显然也有些意外的顿了顿,而后应该是斟酌了下用词,才道,“北风做这些野味,的确有一手。”
太、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姜卿意瞬间清醒了,扭过头,就见男人长身玉立,眉目清寒俊美,微薄的唇瓣处还挂着丝笑!
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的又响了,越修离也终于垂着眼轻轻笑出了声,“饿了就起来用膳。”
姜卿意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说,此刻只化作了一个矜持的‘嗯’,便起身收拾。
她只受了些轻伤,昏睡期间有人给她上过了药,现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待收拾好出来,姜卿意才见这里是一处农家小院,院子外已经站了一圈的护卫,不由松了口气,如此一来,殿下应当是没有危险了。
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姐,喝粥,北风熬得可好喝!”
“姜小姐。”
北风行礼。
姜卿意朝不远处正跟谷明说话的越修离看了眼,回头问北风,“你与殿下可受了伤?”
北风想回答,越修离已经回来了。
他在桌边坐下,“船只已经备好,待用过膳,孤会送你到汉南县。”
“那殿下呢?”
“孤还有些事,要回山羊县处置。”
姜卿意知道,必定是关于吴府内发生的她不知道的事。
姜卿意正想叮嘱越修离注意赵嘉禧这个小人,就察觉了不对……他的命火不对,北风的神态也不对。
“其实我进地道前,关定海逼我签了一样东西。”
姜卿意将那封退婚书拿出来,放在了越修离面前。
越修离眼睫轻动。
北风上前,“殿下,这是退……”
“殿下眼睛出问题了。”
姜卿意声音已经在发抖。
北风还想遮掩,越修离已经平静的放下了瓷勺,朝她看去,只能看到一个虚虚的轮廓。
谷明很擅长治疗眼疾,但他也说不出半年,他的眼睛就会连这最后的光感都消失,陷入一片黑暗。
“是。”
“为何,我也是被火药炸下来,我也……”
“吴府包括那地道,都是精心为殿下设下的死局,在姜小姐进入前,里面已经充斥着大量专门针对殿下旧疾的毒药。”
北风寒声。
姜卿意起身就要去看越修离的眼睛,却被他准确的握住手腕,“姜卿意,到此为止,孤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其中危险,她也该窥见一斑了。
“关定海给你的,是退婚书是么?”
越修离捏起那张纸,“孤收下了。”
说罢,叫来蓝溯,“安排船,现在回汉南县。”
蓝溯看着已然做下决定的越修离,知道他别无选择,只轻轻一叹。
姜卿意咬着牙就要追上去,却被蓝溯拦住,“姜小姐,不是殿下不想让你与他一起出生入死,而是真正的局面比你想得要复杂的多,你陪他走到这里便够了。”
“他若只是普通王孙公子,定会早早与你完婚鹣鲽美满,但他不是。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尤其还是大晋、是当今这位圣上的太子。”
蓝溯苦笑一声,“他还有一个不能说的麻烦,这次的麻烦,与那人恐怕也有关……”
就在蓝溯以为姜卿意会哭着接受时,便听她冷不丁的问,“是当初给他下鸩毒的人么?”
“姜小姐你……”
“那次殿下中鸩毒差点丢命,这次同样是下毒,这两次你们都没有恨到要杀了下毒的人,反而满脸苦涩。”
姜卿意猜测,“那人就是殿下不能说的麻烦,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