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瑛一听,急了,“二伯,卿意妹妹当真没装睡,她没耍什么小伎俩啊!”
她经常挨打的,一鞭子下来还疼得乱跳,何况她这娇滴滴的妹妹?
姜玉惜也不疼不痒的劝了几句。
高奎道,“族学的规矩不能坏,否则以后都有样学样,还像什么样子?再说了,某些人未来可是要高高在上的,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若再不教好,吃苦的可是咱们这些老百姓。”
姜二伯脸色更黑,“再不伸手,就给我滚回你的国公府去,族里容不下你这等小人!”
“倒也不用说的这么严重吧。”
方渐仁弱弱的说了句,就被姜二伯给瞪了回去。
姜卿意平静的望着眼前这位擅专独断的二伯,问他,“我若将此卷从头至尾背出来,夫子可信我?”
“从头至尾?”
“太史公曰:自古圣王将建国受命,兴动事业,何尝不宝卜筮以助善……”
姜卿意背起来。
一开始,众人都好笑的等着她卡壳,可越等脸越讲,她怎么还在背,她怎么还不停?
直到姜卿意背完最后一句,惊呆的众人才在方渐仁猛烈的鼓掌声中清醒过来!
不少人愧疚不已,跟着鼓掌并道歉,还督促高奎也跟着道歉。
但姜卿意拒绝了。
“我不需要你们道歉。”
“姜卿意,不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们来打个赌。”
姜卿意方才想到,她有一个绝佳的办法可以帮太子点下了。
但姜玉惜看着一脸平静,指尖却缓缓点着桌面的姜卿意,警铃大作,不对,姜卿意肯定又想算计他们了。
“不可……”
“好,赌就赌。”
高奎冷笑,“就是不知道太子妃殿下想赌什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君子一言
“你们不是都暗自觉得,我在乡下十年,是个大字不识胸无点墨的草包么?”
姜卿意在姜玉惜要开口时警告看过去。
姜玉惜心中一紧,挣扎了一下,还是想开口,高奎已经迫不及待了,“你难道以为自己背了一两本书就不是了?”
“那我们就比背书,你来指定一本,三日内谁背的最多,谁就胜了。而输了的,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个要求。”
“噗,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儿戏么?咱们自小到大不就是这么背过来的么,科考时肚子里没几本书还想做出引经论典、针砭时弊的文章来?”
“说得也是。”
一群人嘀嘀咕咕,最后还是姜二伯张口,“现在是上课,不得再胡闹!”
“这个赌,夫子也参与。”
姜卿意看他,“不止夫子,在场所有人都要参与。”
众人惊住,“你一人跟我们一群人对赌?”
“不错。”
“卿意妹妹,咱们这儿还是有几个读书不错的,你别……”
姜瑛想让姜卿意别大意了,姜玉惜反倒松了口气,只是背书而已,她的记忆力也是不错的,况且经史子集这些东西她也是自小就开始学的,绝不会比姜卿意差。
况且,姜氏族学这么出名,不说那甲班和乙班,便是她们这丙班里,也是有明年秋考必中的才俊的。
“卿意姐姐向来说话算话,她既都开口了,想必是下定了决心,也罢,诸位便陪姐姐赌这一场吧。”
姜玉惜补充,“就当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我记得姐姐手里是有太子印章,是吧?”
闻言,就连姜二伯也不敢说什么。
“你真的确定?你若是输了,可就要答应我们这里每一个人一个要求。”
一个衣着朴素的男子站起来,问姜卿意。
姜卿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男子道,“我们立个规矩,不论谁输谁赢,提出的要求不能违背道义、大晋律法、更不能伤及人命,毁人前程,县主可答应?”
“徐疏,你少插嘴!”
高奎握着拳头威胁,姜瑛先抓起姜二伯的书砸在了高奎头上,“他也是对赌一员,怎么不能说!”
“姜瑛你他喵……”
“怎么在美人儿……咳小姐们跟前说话的,这里是课堂,你要不想呆就滚回去!”
方渐仁吼道。
姜瑛翻了个白眼,还是姜玉惜拉了拉高奎的衣袖,“高公子,那位徐公子说的也没错。”
就算这样,这么多人,也能玩死姜卿意!
“那你们商定一下,背哪本书吧。”
姜卿意说。
高奎一帮的人恶狠狠朝徐疏那边看过去一眼,还是姜玉惜考虑了一下后,道,“就背‘子部’典籍的《道德经》,如何?”
姜玉惜排除了医学典籍,又排除了启蒙就开始学的十几本书,再从剩下的中挑一本她自己最为熟悉的。
果然,大多数人面面相觑。
“这都什么呀……”
“可以。”
姜卿意一口应下。
姜瑛急得直冒汗,其他人也都觉得姜卿意是太小瞧他们了,就听她道,“不过只有一本,万一有人跟我同时背出来,就不好判定结果了,这样,除了这本,我们再加一本《农书》。”
“疯了吧她,真当自己有过目不忘之能啊。”
“就是,不说高奎和徐疏记忆里惊人,就是玉惜小姐也是京城第一才女,这姜卿意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还敢再加一本的。”
“关我们什么事儿,我只知道她要是输了,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嘿嘿,我想想,我就要求她叫我一天哥哥,这不违法也不违背道义吧哈哈?”
姜二伯也皱眉,“姜卿意,你确定?”
“确定。”
正好下课的钟声敲响,姜卿意收拾好书,“还请姜二伯记得,您也算这打赌的一员。”
说罢,径直走了。
姜瑛在姜二伯的叫嚷中飞快追出来,“卿意妹妹,你是不是太鲁莽了啊,不提高奎,就是徐疏,他虽分在我们丙班,可他是夫子们最看好的学生,还说他以后指不定能考状元呢。”
“你也回去背。”
姜卿意站定回头,看着丙班里走出来的一个个年轻有力的韭菜,微笑,“我们三天后见。”
这三天,姜卿意闭门不出,就连姜瑛都没能见到她。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日夜不眠的背书,都等着三日后看笑话。
没人知道,闲云院关门的这几天,姜卿意根本不在里面。
小船顺流直下,无法靠近决堤的山羊县,姜卿意便在山羊县附近的武野县停下了。
“这里的灾情似乎还好。”
桑榆跳上岸,扶姜卿意下来。
码头商船来往频繁,街口的小摊子依旧热腾腾冒着气,看起来的确还好,但要是看仔细些,就会发现那些隐蔽巷子里一道道干瘦的人影正渴望的看着摊子上的食物,但周围有官兵管束着,没人敢出来。
“吃完馄饨吧。”
“好啊。”桑榆吃着馄饨,还是不明白小姐干嘛要跟人打赌,干嘛到处乱跑,这两日都跑了好几个地方了,“小姐不想去见太子殿下吗?”
“想啊。”
姜卿意说道,“很快咱们就能见到了。”
桑榆不解,直到馄饨吃完,西舟领着人风风火火的赶来,“姜小姐,您真是胆大包天,才发生刺杀的事儿多久你就敢自己出来!”
“太子殿下生气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姜卿意起身,走时问了句,“殿下用早膳了没?”
“还没,不过……”
“那好,老板,打包一份。”
西舟就这样看着姜卿意提着份馄饨,淡定的进了几日没怎么睡觉浑身结冰的太子殿下的院子。
才走进去,就听到太子殿下冰寒的声音,“朝廷每年拨银筑修堤坝,下游冲毁的却是一堆泥沙,给孤查,负责官员和监工先全部关入大牢,如有反抗者,当场斩杀!”
西舟默默停下脚步,“姜小姐,要不你自己进去?”
姜小姐就是这火上添的油,他再傻也不敢往跟前凑哇。
姜卿意勇敢的脚步也迟疑一下,拎着裙子也跟着转身,“要不,我过一会儿再来打搅殿下?”
“姜卿意!”
话还没说完,西舟已经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悄无声息的溜了。
房内,越修离打发走一群人,瞧着那磨磨蹭蹭不肯进来的人影,差点气笑,“进来,别让孤去抱你。”
被骂得狗血淋头众人:……这就是所谓的同人不同命吧。
姜卿意脸颊红红的赶紧往房间里跑,进了屋才见越修离英挺的眉宇间尽是疲色。
“殿下几日没歇息了?”
“你来做什么?”
越修离反问。
姜卿意看他还是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学着他的语气,“殿下快坐下用早膳,别逼我亲你。”
已经走到了大门口的众人:……这地儿是一刻钟也没法待了!
馄饨还很鲜,摊主往里头洒了一把晒干的虾米,刚打开香气便萦绕了整间屋子。
“殿下尝尝?我刚吃过,味道很不错。”
周围的仆人惴惴不安,这个栖霞县主怎么回事,太子殿下就算不用翅参鲍肚,也不至于吃路边摊吧。
但太子殿下居然真的毫无芥蒂的在桌前坐下,并吃了起来,动作依旧那样端雅,就好像这碗馄饨是什么御膳佳肴一般!
姜卿意浅浅弯眼,“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跟殿下商量。”
食不言,寝不语。
但越修离稍犹豫了下,还是放下汤勺,问她,“你已有孤的送信渠道,何不送信?”
“因为我想见殿下啊!”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毫不后悔。
越修离疲惫的捏捏眉心,眼尾的疲惫却被浅淡的笑意所代替,他打发了屋子里的人继续用膳,顺便听她说话。
“我已经跟唐家父子约定好了,让他们主动发起捐赠救灾的义举,唐家多钱财,虽不算本地人,但也离得不远,有一定的人脉,他们将会代替商会进入受灾最严重的山羊县帮忙筑坝救灾。”
“唐家?”
“没错,张尚书的岳家。”
姜卿意明眸闪烁着狡黠,“我要造一个民间英雄出来,殿下说,到时候张尚书会不会气死?”
越修离看出她的盘算,并没有什么异议,“若唐家真能如你所说立下大功,孤赏他一个官衔也无妨,只是本地势力错综复杂,你姜氏族中的二房叔伯正是死于此,又何况一个唐家?”
“我自有法子。”
姜卿意想着接下来的计划,笑眯眯的回答。
越修离看着这只狡猾的小狐狸,“今日起,让北风跟着你吧。”
“为何,殿下要监视我!”
“馄饨不错。”
越修离称赞。
姜卿意正气得想辩驳几句,外面又来了护卫,“殿下,朝廷的运粮车被人烧了!”
“殿下,山羊县突发痢疾,范首辅请您立即过去商议!”
越修离眉宇微寒,只来得及交代北风务必保护好姜卿意便走了。
馄饨还温热着。
姜卿意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难得露出几许阴郁。
她素来是没什么同情心的,姜淮、李大花母子、拜高踩地的下人、乃至那些看似淳朴,却因她被毁了名节就对她喊打喊杀极尽羞辱的路人们……都只教会了她,什么叫救人不如惠己。
所以她向来只护自己人。
可偏偏重活一世,有人身体力行的教她,什么是身居高位的责任。
“桑榆,回去了。”
“带上北风不?”桑榆瞧着身边面无表情蹲着的人,“不带的话,就等奴婢先跟他打一架。”
北风:……
“带上。”
北风松了口气,就听姜卿意补充,“正好缺个干苦力的。”
北风:默默把松的那口气咽了回去。
船只逆行走得慢,打赌的第三天晚上姜卿意才回到闲云院,刚出现,常贵就来了,“您再不回来,姜瑛小姐就要卸了咱们院门了。”
“怎么了?”
“不知是谁散播的消息,说您逃跑了不在院子里,您又一直没露面,他们就想进来瞧瞧。”
不用想,肯定是姜玉惜的手笔。
而发现她不在院子,多半是她那个元腾悄悄来过闲云院了。
“不用开门,谁敢闯进来,一律以意图盗取太子印章的罪名拉去族长那儿。”
“奴婢去办!”
桑榆好久没动手,觉得筋骨都松了。
所以在姜瑛又一次兴冲冲的跑来,结果看到桑榆凶巴巴抓着几个哭着喊着的人去族长那儿时,霎时就怂的缩着脖子回去了。
直到翌日天明。
这一天,所有人都早早到了教室,唯独姜卿意还照着正常的步调,梳妆用膳,然后不疾不徐的撑着伞踩着秋初的第一场雨,在姜瑛抓耳挠腮的探问中,到达了丙班。
高奎几个纨绔坐在一起,冷笑,“来这么慢,怕了吗?”
“卿意姐姐只是昨夜没睡好才来这么迟的,大家别这样说她。”
“也就玉惜小姐你心地善良。”
“没错,不像有的人,光会说大话……”
叮当——!
在姜卿意的脚踏进教室的那一刻,夫子刚好敲响钟声。
她好奇的看着他们,“我按族里定的时间到达,有什么问题?”
姜瑛看着哑口无言的高奎起来,哈哈大笑,“一群自以为是的大傻子。”
“你现在未免笑得太早了些吧。”
高奎不屑的看着姜卿意,“现在就别拿你的未来太子妃身份压人了,打赌输了可就是输了,若是赖账,那我们便去山羊县问问太子殿下,这赌他认不认!”
姜卿意眼一眯,太子前天才赶去,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可高奎居然已经知晓太子的行踪了?
“夫子来了,咱们开始吧!”
“卿意姐姐,你想认输的话,现在就可以了。”姜玉惜好心劝道,“就算我们是血亲姐妹,我我也不能言而无信就让着你……”
“玉惜妹妹想说的是,一会儿你输给我,其实是让着我么?”
“我不是……”
“那最好。”姜卿意看她,“我在乡下十年,不识得几个字,没读过几本书,玉惜妹妹可千万别输给我,否则爹爹花十几年精心教养你,就成了个笑话了。”
姜玉惜死死咬着唇肉才让自己不露出愤恨!
好,她就看看区区三日,姜卿意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胜过她!
教室里觉得可以一战的人轮流上,就连方渐仁都背了一小半。
最出色的,还是姜玉惜、高奎和徐疏。
高奎几乎背完了一整本《道德经》,但最后几句出了错,也算很不错。
姜玉惜则完整的背完了整本,后面的虽只背了半篇,却也引得满堂喝彩!
“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
“玉惜小姐就是美玉,瑕不掩瑜!”
姜卿意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听姜瑛嘀嘀咕咕,“背几篇文章而已,算什么才女,别拉低了咱们才女的门槛好么。”
徐疏等人群不再讨论了,才默默站起来,他不但完全背下了第一本,第二本也背了大半。
“不愧是徐疏。”
“他本就是农户出身,农书讲的不就是种地那点儿事么,他能背也寻常。”
徐疏什么也没说,只看向姜卿意,“栖霞县主,该你了。”
姜卿意点点头,“瑛姐姐,磨墨。”
“卿意妹妹,你不会想默写吧?”
“如何?”
光是背,他们可以说是死记硬背,但写就不同了,若不是每个字都熟记,很容易就会出错。
“妹妹,你这是不是……”
“我来替妹妹磨墨吧。”姜玉惜走来,却被姜瑛飞快挤开,“用不着。”
说着,在姜玉惜青红交加的脸色中赶紧铺纸磨墨。
姜卿意提起墨笔后,几乎没什么犹豫就下了笔。
期间,她只偶尔停下来揉揉手腕,便行云如流水一气呵成,而且她的一手字也娟秀工整,暗藏锋芒,很有自己的风格。
众人窃窃私语。
高奎看到这字,也沉默下来。
日头渐渐偏西,众人也从一开始的喧闹,渐渐化作了落针可闻的安静,姜玉惜想找个机会挑事都被人嘘声压下了,教室里只剩下墨笔写在纸上的沙沙声。
终于,姜卿意收了最后一笔。
“请夫子查验。”
“不用了。”
姜二伯自己就是个有极高天赋的人,从姜卿意从容落笔开始,就知道,他看走眼了。
“的确不用看了,我对着书看县主写的,一个字都没错。”
“天啊,这么多字,我抄写都可能出错……”
“你个废物肯定抄写都出错,不过县主真的出人意料啊。”
“所以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怎么落在玉惜妹妹头上的?”
“谁知道呢。”
话是这样说,但除了高奎和四房堂姐,众人都下意识离姜玉惜远了些。
姜玉惜暗暗压着心底的怨毒,微笑,“果然是卿意姐姐赢了,姐姐好像一开始就很自信呢。”
这是暗示姜卿意一开始就算计他们呢?
“我记得没错,第一本书是你指定的。”
姜卿意冷睨着她。
“就是啊,难不成玉惜妹妹帮县主……卿意妹妹作弊了?”
“我看她可不像这种人哦。”
众人想起前不久姜安安的事,意味深长的互相对视一眼,
姜玉惜脸微微泛青,姜卿意却没那么多功夫浪费在她身上,“愿赌服输,不服输的,可以交一千两银子了结,有要了结的吗?”
在场的虽说大部分私库都有这笔银子,但谁能做个输不起的人?
“我怕是不能了结。”
徐疏第一个站出来,方渐仁呵呵一声,“你方爷的人生里就没有‘赌不起’三个字,县主,你直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就连高奎也不情不愿的往前站了一步。
姜卿意满意一笑,“很好,那你们明早寅时三刻在城门口等我,记得穿轻便严实点的衣服,不得带仆人。”
姜二伯刚要张嘴,就听姜瑛忙道,“二伯,愿赌服输,你也是打了赌的人!”
“我怕你们胡闹……”
“夫子放心,我有分寸,绝不会伤了他们的。”
有了这句保证,其他人也放下心来,以为姜卿意是要搞个什么集体活动,都兴致勃勃的回去了。
姜玉惜看着他们,欲言又止,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姜卿意的可怕,只怕到了明日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
当夜,姜玉惜就托人拿来了一千两银票。
“许是这秋雨下的太急了,小姐回去就发了烧,明儿怕是不能去了,奉上一千两,了结赌约。”
“可要我去探望妹妹?”
看在银子的份上,姜卿意问了句。
丫环讪讪笑了笑,慌忙拒绝走了。
死活蹭在这儿要给姜卿意煮汤锅子吃的姜瑛嗤笑,“她肯定是装病。”
“瑛姐姐今儿也早些回去歇息。”
“妹妹,你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呀?”姜瑛一边被涮菜烫的牙齿打架一边探问。
姜卿意微笑,“就走一走,说点儿话。”
“哦,那很简单呀,你还真是心软,要我,铁定要折磨折磨他们!”
姜卿意的笑容更温柔,还贴心的把她喜欢的涮菜往她跟前推去。
姜瑛晚上躺在床上,摸着溜圆的肚皮时还在感慨,卿意妹妹真温柔啊。
次日,寅时三刻。
所有人都按时到达了汉南县城门口,并见到了一身束袖鹅黄配月白腰带的姜卿意。
“我再给诸位最后一次机会,想了结赌约的,现在拿一千两便可。”
“县主为何这样小瞧我等,我们岂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
“没错,大丈夫无信何以立天下,我们愿赌服输!”
“县主只管说就是!”
姜卿意翘起唇角,“很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要求你们做什么。”
“县主只管说!”
姜瑛也大吼,“我们女儿家也是脂粉英雄,绝不会食言的!”
“我要你们一个月内听我调遣。”
“小事……”
“一,筹集米粮药材以及避寒的旧衣和干柴,一个月内,每样筹集够十石者为合格,可以提前结束赌约。”
“二,为受灾百姓募捐,一月内募集到五千两银子的,为合格。”
“三,观察下游决堤口,并提出三点有用建议者,合格。”
“四,观察流民,并写出三篇自己见解、且得到太子认可者,合格。”
前面几条徐疏为代表的普通百姓子弟都冷着眼,直到这一条出来,才错愕的看向姜卿意,她这是要为太子引荐人才的意思,还是递给他们一条攀上东宫大门的梯子?”
姜卿意一条一条列下来,体弱者可分粥舍药,贫困者可去观察农田,去坊市寻找受灾农田能种植的经济作物,保证每个人都能领到合适的差事。
但,这还不是全部。
她愈发温柔的看着这群年轻人,微笑,“这些事,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众人气势恢宏,“听起来都不难,县主只管说!”
钱粮而已,回去撒个娇,爹娘就当给个零花钱了。
姜卿意露出更加温柔的微笑,“那就是这些任务里的一分一厘一个字,都要你们自己去筹集来,不许借用家人的名声,更不许威逼利诱,但凡有家人一个铜板的资助,但凡有一个人来我跟前告状,便算违了赌约。”
“当然,违背者我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你们想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更与我无关。”
那几个官宦子弟脸一青,咬牙,“县主休得小瞧我们!”
“我自是高看各位青年才俊的,毕竟就是因为姜氏族学里都是这样优秀的人,爹爹才会将我送来。”
姜卿意微笑。
众人脸上既红又难掩骄傲,都是没出过汉南县的少男少女,能被镇国公这样的大人物赞赏,他们岂能自毁了名声!
“县主尽管放心!”
“最后一条,你们所做的事,每三日写一篇文章上来,我会让夫子一篇篇审看,挑出其中最优秀的三篇,在一月之期结束后,会有特殊的奖励!”
其他人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还是咬着牙关答应了。
姜二伯复杂的脸瞬间好看起来。
“北风,来为大家做登记吧。”
姜卿意把暗处的北风叫出来,“以后你召集人手负责盯着他们,保证他们的安全以及规矩。”
“这位是……”
“哦,他是太子殿下的贴身近卫。”
姜卿意道。
底下瞬间热闹了起来,“难不成是太子殿下想考验我们?”
“一定是,我这次就要努力努力得到太子殿下赏识,我看我家那群亲戚还怎么骂我是个纨绔!”
就连高奎都踌躇满志。
北风看着这群平日里家人都不定指挥得动,却被姜小姐忽悠的要大干一场的公子小姐们,不由暗暗提高了警惕心,他可不能被她三言两语忽悠瘸了。
“北风,我一直很看好你,接下来就要拜托你多多操心了。”
姜卿意温柔的说。
北风:……好熟悉的语气。
“县主放心。”
“我对你想来是放心的。”
北风的胸膛不由挺起了些!
安排好这群公子小姐们,姜卿意才去姜家附近的酒楼给越修离递了个消息,就回族里了。
才进门,便见十六叔火急火燎的赶了来,“卿意啊,告诉十六叔,你什么都没做只是把人带出去溜达了一圈对不对!”
“十六叔。”
姜卿意同情看着犹如一个沧桑老父亲般的他,“接受事实吧。”
她就是玩儿了把大的。
十六叔更沧桑了,胖胖的脸蛋子甚至在发抖。
“老爷,三叔公五叔公他们回来了!”
十六叔立马素整容颜并叮嘱姜卿意,“你三叔公还好,五叔公却是个火药桶子,你可别往他身上点火,一会儿有什么话十六叔来说,你只管往后头站着就行。”
“好。”
马车停下,三叔公和五叔公从前面的马车下来,后面两辆马车则分别是抚南王妃一家子,奇怪的是居然还没见姜承泽过来。
十六叔上前客套,“多年不见堂姐了,堂姐一路辛苦不如先进府休息喝口茶……”
“不用了。”
抚南王妃敷衍笑道,“我已经联系了族长,我们会住到东苑去,就不劳烦……”
“姜宽,人家瞧不上咱们西院,就别管她了。”
正好族长也让姜三伯出来接人,抚南王妃立即敷衍的跟五叔公几人点了点头就提步走了。
那样子,不知一路受了五叔公多少骂。
至于姜卿意,抚南王妃意味不明的冷笑了声,就领着人走了。
“郑国的王妃,来族里摆什么臭架子。”
人走后,十六叔没好气的低声说了句。
三叔公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往后少与他们往来就是。”
“可是路上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道不同了?
五叔公重重哼了声,负着手黑着脸走了。
三叔公摇摇头,“我们出京城前,姜毓忽然为其二子和三女定下了亲事,因为着急过聘礼,便想动苏氏留下的那笔嫁妆。”
“爹爹答应了?”姜卿意冷声。
“你爹对钱财之事不太过问,直接开了库房让她去搬,结果她一口气搬空了大半个库房,你五叔公看不过眼,呵骂了她与你爹一顿,她这才还回去了一些。”
三叔公道,“所以这一路他们才一直跟我们不对付,卿意,三叔公见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在族里这些时日,你就好好留在西院,西院总不会叫人这样欺负了你去。”
十六叔眼皮抽了抽,这姜氏族里只怕没人能欺负得了她去。
但三叔公和五叔公这份维护之情,姜卿意心领了。
去看过九叔公后,姜卿意回到闲云院,正好赶上十六婶领了绣娘来给她量身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