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盛华—— by香梨
香梨  发于:2024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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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卿意会意,“多谢祖母教我。”
范老夫人听着这声‘祖母’,高兴不已,“我还担心你多觉得我多事。”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祖母肯教我,卿意只有感激不尽,岂会觉得祖母多事。”
“那就好。”
范老夫人浑身舒坦,“这样,我手底下有个人,是清账看人的好手,你若是不介意……”
“多谢祖母赏赐。”
“很好,很好。”
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是什么?
那就是你的善意能得到积极的回应!
范老夫人通体舒畅,人都觉得年轻十岁了了,连忙叫人出来,是个五十上下的爽利嬷嬷,虽看着严厉,但看向姜卿意时眼睛里却是含着笑的,可见是个好的。
姜卿意又与范老夫人聊了会儿,替她和范稷都重新看诊把脉,确定他们休养得不错后,才带着范老夫人给的吴嬷嬷出来了。
“桑榆,你先带吴嬷嬷回去安置。”
她想去等越修离出来。
范首辅的书房外,有一个小鱼池,姜卿意便坐在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撒着鱼食,直到书房门打开才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刚要从那大树后面出来,就听到范首辅严肃的告诫越修离。
“还请殿下三思而后行,您在边塞时便暗杀不断,几次死里逃生,如今您入了京交了兵权,再出京,他们只会百倍的想要置您于死地!”
“若孤死了,就请老师劳累些,继续替孤将当年旧案查下去吧。”
“太子!”
“孤心意已决。”
越修离轻声,“从母后死在孤眼前那一日开始,孤剩下的日子,都只为查清真相洗刷冤屈这一个目的而活,还望老师理解。”
范首辅望着他,重重一叹,再说不出一个字。
而大树后,姜卿意也沉默了。
所以他这么多年,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活着的么。
姜卿意没再出去见越修离。
越修离送走范首辅后,看着那棵大树等了一会儿,见那抹裙角始终没有出来,眼尾黯了几分,“虽是夏日,风雨却冷,早些回府歇息。”
说罢,提步离去。
姜卿意回到国公府,天色已晚,下人过来说姜淮在等她,她也称病没去,早早躺下歇着了。
这一次,她又梦到了前世姜玉惜拿着毒酒去找越修离。
但任凭她怎么喊,怎么央求他不要喝下那杯毒酒,他也没有回应。
“小姐,你怎么了?”
落葵半夜发现不对劲,连忙来叫姜卿意。
但姜卿意像是魇住了,怎么都叫不醒,还是吴嬷嬷有经验,拿热水给她擦了脸,又点了宁神的熏香,这才将她叫醒,可这时的姜卿意已经泪流满面。
“小姐,你是梦见什么了,怎么……”
“落葵,让小姐歇歇,咱们去炖碗热汤来吧。”吴嬷嬷道。
落葵见姜卿意不需要她们陪,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姜卿意,漆黑黑的,就像她看到越修离平静的躺进棺材里,握住她已经化为白骨的手时一样的黑。
姜卿意没有再睡了。
喝了汤药后,就起身开始翻医书。
翌日,雾山观送来消息,说因为已经从礼部调任工部尚书的许泾的宣传,雾山观的香客激增,钱大富列着一长串名单等着她去算卦。
而自从许小姐病好后,来重金求姜卿意看诊的人数也多了不少。
姜卿意便上午去看诊,下午再去一趟雾山观,一连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姜淮几次找她都没找到,更别说越修离和别有用心的其他人了。
只不过谢夫人来雾山观住了好几天了,却始终没来算这一卦。
这天,姜卿意准备下山,却迎来了一个意外之客——赵元珠!
“你就是雾山观观主?”
“正是。”
姜卿意端坐好,给她端去一盏茶,才慢慢观察她的命火——两肩命火发黑,是财破且疾病缠身之兆,而且头顶命红色隐现,将有血光之灾。
姜卿意不动声色朝她腹部看去,她这个月份,腹部应该隆起弧度才是,却故意穿着束腰的长裙,露出平坦的小腹,似乎想证明自己并未怀孕一般,大概是用收腹带一类的东西勒住了。
想来这疾病缠身和血光之灾就是从这里来了。
“不知贵人想算什么?”
姜卿意已经准备好回答她的问题了,却听她道,“替我算算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死。”
说着,递来两个名字。
姜卿意看了眼,很好,是姜玉惜和她。
“没有生辰八字,没有本人在场,恕在下算不到。”
“那下咒养小鬼之类的,你总会吧。”
赵元珠豪气的拿出一袋银子,“给她们下个咒,最好叫她们肠穿肚烂,毁容烂脸,不得好死!”
“郡主,您何须如此,还留下把柄。”一侧丫环提醒。
“我知道母妃不打算放过这两个贱人,一个害得哥哥至今还在大牢,一个处处与我作对、跟我勋王府过不去,她们就该千刀万剐,但等母妃动手太慢了,我等不及。”
赵元珠无所谓的哼道,“况且,这小道姑要是敢说出去,我便碾平这小小的雾山观,她要有点儿脑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姜卿意隔着帷纱看她,她以为她跟赵元珠之间并没有什么非死不可的过节,可现在想来,有些人就是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稍有不满,便要置人于死地的。
既如此……
“无需下咒。”
姜卿意在桌上抛出三枚铜钱,“依据卦象,您最近便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祛除心魔,解除困境。”
“当真?”
“当真,不过您并未提供对方的八字,所以我也能粗略的估算,还请郡主自己抓住机会。”
赵元珠想到圈子里最近传的那位抚南王妃要办的宴会,施舍般扔下那袋银子就高兴的走了,这次她非弄死那两个小贱人不可!

“哎,草民在。”
“最近我应该不会有空再上山了,若香客们只是要挑选黄道吉日、祈福送喜等事,你拿着他们的生辰八字来寻我便成。”
“如此也好,不过谢夫人那儿……”
这位谢夫人上山时,分明着急不已,现在却又磨磨蹭蹭不知在想什么,可到底是大客户不好怠慢……
钱大富也不敢催姜卿意,毕竟他们观主的身份,也不简单呐!
姜卿意沉吟一瞬,“我便现在过去看看吧。”
“如此最好。”
钱大富赶紧领路。
傍晚的雾山观有一种清幽的美,雨水蒸腾起雾气,如云似海,人行走其间都多出几许超脱自然的遐想。
姜卿意青灰色的道袍掠过廊檐边角的灌木,沾上几滴雨水,随她的身影一道进入谢夫人的厢房。
只是她刚过来,便听到里面传来谢夫人欣喜的声音。
“当真找到了?”
“是,这次不会错,胎记位置一模一样,年龄和生辰八字也对得上,一准没错!”
谢夫人欣喜的拉开房门,看到姜卿意和钱大富,会意,“信女心愿已经达成,不必劳烦观主算卦了,这些时日住在道观颇有打搅,双喜,快奉上善捐。”
一侧的丫环立即拿了两张银票出来。
姜卿意,“夫人都来了,还是算上一卦吧。”
“也好……”
“夫人,天色不早了。”双喜在一侧提醒。
谢夫人心头正激动万分,也怕怠慢了刚找回来的女儿,便婉拒了姜卿意,匆匆下山了。
钱大富还挺高兴,“这位谢夫人可真大方。”
光是住在这里的这些日子,斋饭钱就给了不少。
说着,还将这些时日的进项分账拿了来,却发现姜卿意还看着谢夫人的背影出神。
“观主,观主?”
“何事?”
“您看什么呢。”
“没事。”
只是觉得谢夫人的命火有些奇怪,好像与之前……并无变化。
而后看向钱大富拿来的厚厚一沓银票,“有这么多?”
“都是您单独算卦的卦金,雾山观并不需要多少银子,所以草民将香客记名的那部分银子也算给了您。”
钱大富怕她拒绝,连忙道,“您也知道,道家讲究个自然缘法,这银子草民觉得该给您,您就不必推拒了。”
况且能抱上观主的大腿,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三辈子烧高香了!
姜卿意想到现下正需要用银子,便没再拒绝,而是拿出三颗血参丸给他,才带着桑榆离开了。
大雨连绵了几日。
黄河下游的水讯不断传入京城,渐渐的,城门外都能见到下游逃难来的流民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抚南王妃办宴的兴致。
这天一大早国公府就忙碌起来,范老夫人送来的吴嬷嬷很是担心,“小姐,宴会都已经开办了,账房的银子肯定已经支出了,到时候想要回来就不容易了。”
“倒不是说抚南王妃花国公府的银子不应该,只是奴婢看过,国公府账上已经没什么银子了,而且她越过掌家的您擅自动公中的银子,便是坏了规矩,叫您这掌家人以后还怎么服众?”
“嬷嬷无需担心。”
姜卿意继续整理她这段时日陆续买的药材。
吴嬷嬷以为她只是表面应和范老夫人,暗暗有些失望,也不好再说,正要离开,就见落葵领了鱼嬷嬷进来。
“小姐,这是主母留下的嫁妆单子,以及抚南王妃回府后从公中支出的账目。”
“小姐竟是早已安排人做了?!”
吴嬷嬷讶异。
姜卿意放下手里的药,浅笑,“不曾安排,我只是知道,鱼嬷嬷会替我理好这些罢了。”
毕竟娘亲的嫁妆单子被姜老夫人藏了起来,除非鱼嬷嬷,其他人谁也拿不到,而抚南王妃母子的开支算是个添头罢了,鱼嬷嬷做事向来周全,自然会一起拿来。
鱼嬷嬷垂着眼,再一次为老夫人当初选择了姜玉惜而不是姜卿意而惋惜。
送走鱼嬷嬷,姜卿意把嫁妆单子和账目交给吴嬷嬷,“重新誊抄一份,至于这份账单,送去给卢姨娘。”
卢姨娘的账就是一团烂账,她绝对不会希望因为抚南王妃的烂账拔出她这颗带泥的萝卜。
吴嬷嬷会意,利落去办了。
吴嬷嬷才走,抚南王妃身边的嬷嬷就来请她去赴宴了。
“之前瞒得严严实实,现在却请小姐过去,多半不安好心,小姐,咱们要不别去吧。”
“桑榆变聪明了,我相信有你在,肯定没人能伤我。”
桑榆的胸膛立即挺了起来,“那是自然!”
姜卿意撑起伞,“那就走吧。”
直到走出汀兰苑,桑榆的面瘫脸才缓缓冒出个问号,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雨打在荷叶上,滚落到池塘里,空气都弥漫着一股闷热的粘稠感。
姜卿意来到设宴的花园小楼时,抚南王妃正与几位夫人说笑,看起来高贵优雅又平易近人,与平日拿鼻孔看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王妃,卿意小姐到了。”
“阿意,这几位都是你爹爹朝中同僚的夫人们,过来见礼吧。”
抚南王妃朝姜卿意招手。
那几位夫人连忙笑道,“栖霞县主身份贵重,该是我们与她行礼才是。”
这样说着,却没一个起身的。
姜卿意嘴角浅弯,所以抚南王妃叫她来,是想对这几位夫人展示她这个姑姑对她这个侄女的掌控能力,让她们高看她这位抚南王妃一眼么?
“她身份再贵重,也是晚辈,是我的侄女儿,见了长辈岂有不行礼的。”
抚南王妃冷眼瞧来,“阿意,还不过来?”
姜卿意大方的走上前,“行礼而已,卿意年纪尚小,见着各位长辈的确该礼貌些的。”
抚南王妃这才投来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姜卿意话锋一转,“不过听闻几位大人最近囊中羞涩,太子殿下为黄河下游的百姓募捐时,几位大人只拿了自己写的几幅字画?”
这话说出来就很尴尬了,几个夫人都是要脸的人,登时面色各异的说不出话。
抚南王妃沉声,“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别忘了,你还不是太子妃,太子和百姓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姑姑教训的是。”
姜卿意微笑,“若没别的事,我便去湖心亭玩儿了,姑姑怕我掌家辛苦,不声不响办了这样华丽的一场宴会,我不好好游玩倒是辜负了姑姑特意办这场宴会的心意。”
真是响亮的巴掌扇在了抚南王妃脸上,她这哪里是能拿捏得住自己这侄女的样子,只怕这侄女都不打算给她脸!

“你的确是掌家辛苦了……”
“是挺辛苦的,不过我尚年轻,以后还需姑姑这样的长辈多多指导。”
姜卿意没打算现在跟她撕破脸,将话圆了回来。
抚南王妃脸色勉强好看了一些,也知道自己是拿捏不住这个侄女儿了,敷衍几句,就让她下去跟贵女们玩儿去了。
姜卿意转身出门,恰好跟来回话的丫环擦身而过。
“王妃,勋王妃和元珠郡主来赴宴了!”
“她们怎么会来?”
抚南王妃记得她并不曾跟勋王府下过帖子,毕竟姜玉惜才因她长子的功劳被放了出来,而赵元达还在大牢吃苦,她疯了也不会往勋王府送帖子。
难道是来找茬的?
抚南王妃满心疑惑,还是不敢怠慢,亲自出门迎接去了。
隔着雨幕,姜卿意的衣角蹁跹起一道冷厉的弧度,噙着笑踏着木栈桥往湖心亭上而去。
张婉如正跟姚良在附近的凉亭里说着什么,见姜卿意出来,张婉如甩下姚良就过来了,“县主,你最近还是很忙吗?”
“闲下来了。”
“那就好。”
张婉如吞吞吐吐的,铛铛看不下去了,撑着伞凑上来行礼道,“县主,过阵子是我家小姐生辰,姨娘想让小姐请您过去吃顿便饭,您得空吗?”
张婉如是庶出,因为张婉秋被嫁,主母对她们母女更是不喜,若非张尚书看在她跟姜卿意的关系上时常照拂几句,只怕要被张夫人欺负死。
但最近张东山也不常关照了,张婉如的姨娘这才想让姜卿意去露个脸。
姜卿意瞧了眼那凉亭里冷着脸的姚良,“所以你方才跟你未婚夫是在为此事争执?”
“县主怎知?不、不是,我是想邀请县主的,是姚公子怕觉得羞辱了县主,所以才……”
“你若不请我,便是不拿我当朋友了。”
“我、我自是拿县主当朋友的!”
张婉如欣喜道。
姜卿意看她如此,再看向姚良,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前世张婉如与她断交,是因为姚良说了些什么,而张婉如这傻姑娘自以为是为了她好,所以一言不发走了,多年没再回京?
“都在啊。”
赵元珠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姜卿意的思绪。
姜卿意回头,就见一身张扬紫色长裙的赵元珠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了,手里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抛着一颗漂亮的盘珠,“下着雨站在外头多难受啊,抚南王妃不是安排去湖心亭玩儿么,一起来玩呗。”
张婉如不想过去,以为姜卿意也不会去,就听她清脆回答,“好啊。”
赵元珠讥诮的勾勾唇。
湖心亭中。
姜玉惜跟宋真兄妹坐在一起,姜玉惜长袖善舞,再加上姜淮有意抬举,湖心亭俨然已是以她为中心在说笑了,宋真也巴巴儿的跟在她后头,为她偶尔提及而高兴不已。
“才出了大牢几天,嫂嫂就这么光彩照人了。”
赵元珠笑着进来,说的话却带刺。
姜卿意看姜玉惜咬牙朝自己看来,解释,“玉惜妹妹别误会,我也是在路上遇见的元珠郡主。”
“怎么嫂嫂这么不愿意见我?”
赵元珠故意在姜玉惜身边坐下,又拍拍额头,“哎,我怎么忘了,你已经被我哥哥休了,不是我嫂嫂了,玉惜小姐别介意啊。”
“我也是朝廷册封的平安县主……”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县主,你‘庶姐’也是呢。”
赵元珠故意加重‘庶姐‘二字,才噗呲笑道,“玉惜小姐该不会是生气了吧,你没有这么小气吧,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想起你连累我哥坐了大牢,结果你自己出来了,他还在大牢受苦,所以带着点儿怨气么。”
“不过话说回来,玉惜小姐,你出来这么久了,都没回去看过我哥一眼吧。”
真是凉薄无情!
围观的人都替姜玉惜尴尬。
姜卿意见依旧愤恨看向自己的姜玉惜,朝她弯眼一笑,今儿这债可是你自己招来的哦。
受着吧!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来玩儿的,那些不高兴的事儿就先不提了吧。”
宋真谁也不想得罪,出来当和事佬,只得了赵元珠一个白眼。
张婉如怕战火烧到姜卿意身上,担心的低声道,“县主,要不咱们去别处吧。”
“不急。”
姜卿意跟她寻了个位置坐下,就听赵元珠开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就不提了,那咱们来玩游戏吧。”
“臣女身子不适,就不奉陪了。”
姜玉惜想走,却被赵元珠拦住,“玉惜小姐不是这么玩不起吧,不过几句玩笑话不就要让我难堪,这样小肚鸡肠,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你嫁了回人,把心眼嫁小了?”
“而且是抚南王妃邀请我们来玩儿的,怎么,小国的王妃就这点规矩都不懂,要怠慢了客人?”
姜玉惜不想再跟赵元珠说一个字,扭头就走,这次却被宋真拦下。
“表姐,就玩个游戏,没什么的。”
宋真可不想被人觉得她只是个小国郡主,小气吧啦,“而且表姐也不希望惹我母妃生气吧。”
姜玉惜当然不想再多个敌人。
衡量一番,这里是国公府,爹爹也在,她就不信赵元珠猖狂到在她的家里对她怎么样!
“不知郡主要怎么玩?”
“简单啊。”
赵元珠瞥着角落的姜卿意,“咱们就玩猜拳,输了的人便从瓮中抽一张惩罚字条,怎么样?”
说着,有勋王府的侍女抱了一只瓮来,里面已经放了写好的惩罚字条。
贵女们对这种未知的东西都有些迟疑,赵元珠早有准备般率先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处罚一盏茶时间内做出一首诗来。”
“倒是不难。”
“那我们玩儿吧。”
小姐们兴致勃勃,姜玉惜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她再次朝姜卿意看去,只见她一心跟张婉如聊着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一般,难不成姜卿意真的不知情?
不行,她不能这么被动。
姜玉惜想着,便见前边路旁,晋王齐王一行正从湖畔走出来,青年才俊正风流,姜玉惜神色一动,“既是玩游戏,不如请晋王殿下他们一起来吧。”
正在跟张婉如聊着她生辰礼物的姜卿意眼尾微扬,端起茶盏,顺势朝赵元珠看去,待看到赵元珠惬意的靠在椅背上笑得春光灿烂。
姜玉惜中计了!

宋真立即去邀请赵嘉禧等人。
姜卿意扫了眼湖心亭外长廊下站着的侍女,渐渐全换成了勋王府的人,悄声提醒了张婉如和姜安安一句,“游戏开时后,别吃任何茶点。”
二人不解,但瞧着姜卿意清冷的眉眼,都聪明的没吱声。
宋真很快邀请了赵嘉禧几人过来,除此之外,姚良以及宋真的两位哥哥,宋睢和宋固也一起过来了。
姚良文质彬彬,宋睢则是高大英气,宋固偏阴柔,更像抚南王妃些,却也是个俊美公子,一时间在场的闺秀们都禁不住两颊发热又频频偷看。
“元珠,你怎么到哪儿都这么热闹?”
齐王笑着坐下,还邀请赵嘉禧,“三皇兄也坐啊,听闻你与玉惜小姐关系不错,常来国公府走动,怎么这会儿倒拘束了?”
这话仿佛在说他与姜玉惜有私情一般!
“本王来国公府只是……”
“堂兄不必解释,我们也不在意的,是吧,玉惜小姐?”
赵元珠嬉笑了一声,就让大家都围坐在一块,当然,姜玉惜的位置安排在了赵嘉禧身边。
宋真隐约觉得有些不妥,想说什么,却被早有准备的宋睢给按住了。
“那就开始吧?”
风雨吹来,姜卿意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团扇,看着对面一直绷着身子生怕跟一旁的姜玉惜显出亲昵的赵嘉禧,再看全程咬着唇肉含着委屈的泪的姜玉惜,不由想起前世这二人曾发过的山盟海誓。
说什么一生只爱彼此一人,说什么生同裘死同穴,他们合起伙来那样糟践她,给出的理由是‘都怪你太过善妒狭隘,想要独占晋王殿下,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还以为他们多么鹣鲽情深,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栖霞县主,你怎么一直盯着晋王殿下在看,莫非你也对晋王殿下……”
“臣女只是看前方树梢下,一对儿伯劳鸟被风雨惊着,各自飞去,出了神而已。”
在场之人看向姜玉惜和晋王的眼神顿时变了变,这话,不正是暗示姜玉惜和晋王劳燕分飞么,当初晋王又多爱慕姜玉惜,那可是人尽皆知的。
姜玉惜死死抓着裙子,希望赵嘉禧狠狠的叱骂姜卿意,堂堂晋王殿下,也是她一小小臣女能讥讽的么!
可赵嘉禧只是看了眼姜卿意,似是而非了句,“伯鸟分飞,说明缘分未到。若本王真心倾慕谁,必一心一意,只卿一人。”
姜卿意恶心的喝了口茶压压。
“什么伯鸟白鸟的,栖霞县主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谁还不知道似的,还玩不玩游戏了。”
赵元珠把话头拉回来,“三堂兄方才抽完了,现在该玉惜小姐抽了。”
侍女将瓮抱到姜玉惜跟前。
姜玉惜想着晋王方才的话,心不在焉的抽了一张纸条交给侍女,反正内容也不过是吟诗作对之类的。
就在她想找个机会,问问晋王方才那话是不是代表着他仍旧愿意接受她,想要娶她时,便听侍女念道,“抽中此条者,须口含一杯樱桃酒,渡于身侧人杯中,谓之渡香。”
“原来是渡香啊,这可是雅事一桩。”
赵元珠呵呵笑道,“听闻有的小国还专门以美人口嚼做酒呢,玉惜小姐,现在就开始吧?”
渡香的确是雅事,但那是夫妻闺房之中的雅事。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乖觉的没出声。
侍女捧了樱桃酒来。
樱桃酒可不是寻常果酒,樱桃娇嫩,十斤运入京城不见得能留一斤,就算世家,吃起来也是按颗算的,谁还能拿来做酒?
但这次赵元珠很大方,每张案几上都放着一壶。
大家都很馋,但更关心姜玉惜会不会给晋王渡香,毕竟两人的关系本就这样暧昧不清,再做此等暧昧的举动……
“怎么了玉惜小姐,难不成你不打算做?可我们刚才都玩过了,玉惜小姐不会这么扫大家的兴吧。”
“是啊,玉惜小姐要是玩不起,一开始说就好了,现在再拒绝,就是耍我们玩了吧。”
也有人不喜欢姜玉惜,跟着道。
赵嘉禧皱眉,“不如换一个……”
“三堂兄这就护上了?”
赵元珠可不把赵嘉禧这个便宜堂哥放在眼里,“不太好吧,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前堂弟媳,我哥才休了她呢,三堂兄这么早就接手,就不怕人说你兄弟阋墙,跟你那位被关在冷宫的母妃一样不知廉耻吗?”
“赵元珠你——!”
“三皇兄,说笑而已,何须生气?”
齐王风流的靠在椅背上,笑望着姜玉惜,“玉惜小姐玩得起就玩,玩不起,以后我们不叫你了就是,你说呢?”
姜卿意觉得齐王这话有水准,掐死了姜玉惜的命脉。
姜玉惜怕什么?
她就怕被上流圈子排挤,被不认同,她削尖了脑袋往这个圈子挤,怎么会甘心被赶出来?
“齐王殿下说的是,一杯酒而已,我与晋王殿下清清白白,而且纸瓮也是元珠郡主拿来的,听闻郡主现在动不得怒。”
姜玉惜朝她的肚子看了眼,“我自然满足郡主。”
赵元珠黑脸。
姜玉惜端起一杯樱桃酒,樱桃清甜芬芳,她含在嘴里情不自禁咽下一小口。
其他小姐们见状,也忍不住倒了杯尝尝。
姜卿意想提醒,才发现自己面前这壶酒中并未下毒,难道她猜错了,赵元珠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在所有酒里下毒?
“晋王殿下,请用。”
姜玉惜捧着酒盏到赵嘉禧面前,脑海里一遍遍回想他的话,目光盈盈,面泛桃红,晋王殿下定不会嫌弃,等到此事后她便安心备嫁,这一次她要最风光的婚礼……
“呃。”
还没等她看到赵嘉禧眼底暗含的嫌恶,一口热流便从喉咙涌了上来,吐了赵嘉禧一身刺目的鲜红!
“这、这是……”
“毒,酒里有毒!”
刚才尝过酒的部小姐们也有部分开始觉得不适,却唯独姜玉惜症状最严重,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往外吐,吓得小姐们花容失色。
姜卿意这时才明白,赵元珠是故意只在部分酒里下了毒,且故意没在她这壶里动手脚,为的就是不叫她提醒其他人,好多毒死几个!
赵嘉禧也懵了。
这时,赵元珠才站起来故惊讶道,“呀,这是怎么回事呀,谁在我带来的樱桃酒里下了毒,把今儿负责管酒的人叫来!”
到这里,张婉如还在跟姜卿意讨论,“到底谁这么大胆,敢下这样的狠手啊!”
在场这些人就算不死,传出去,下毒之人也得被活剐了吧!
姜卿意摩挲着茶盏,冷睨着一派清雅的赵元珠,“下毒之人,或许是‘我’。”

“什么?”
张婉如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听那勋王府的女管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王妃待奴婢一直亲厚,奴婢怎么可能做出这等背主忘恩之事!”
“不过而今天热,奴婢把樱桃酒送来时怕坏了,就暂时存放在国公府的厨房,期间也不知有人碰过没有,如今国公府掌家的人,是栖霞县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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