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修离耳尖顿时像是有一股电流爬过,狠狠一颤,轻蔑哼了声,一跃而去,出来了还听到这女人笑个不停。
越修离眸子沉了沉,扭头瞥了眼跟苏毅在一起说什么的荣达,往那群刺客的地方探去。
荣达正跟苏毅商量回郑国的事,陡然感受一股杀意,回头,只看到黑猫的背影。
“姜小姐很喜欢那只猫。”
“嗯。”
苏毅漫不经心。
荣达回过神来,道,“其实郑国不是不可以归附大晋,只是听闻大晋帝如今昏迷不醒,由宁王与年幼的六皇子临朝,与大梁又战事胶着,郑国也不能拖着百姓冒这么大的风险。”
“你想如何?”
“若是两国能再次联姻,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荣达猜出姜卿意是姜家女,却从未想过,姜卿意会是大晋皇后,到底被关了太久,对外界的信息也是一知半解。
苏毅却听出他的心思,直接警告,“大晋不会再与郑国联姻。”
“只要苏将军……”
“微臣也不会答应。”
苏毅断然拒绝。
荣达微微一愣,轻眯了眯眼,不是说这位苏将军最是忠心么,当年父王舍不得自己的妹妹,册封了苏袖下嫁,苏毅虽然不甘,但最后还是没拒绝。
怎么一个亲妹妹都舍得,一个多年不见的外甥女却舍不得了?
荣达笑了笑,“那此事以后再商量吧。”
他看了看黑暗里的马车,唇角勾起一个笑,却因为风吹动火光摇晃,将其藏在了黑暗中,竟无人察觉。
没多久,越修离就回来了,并踩着谢景的头跃到了马车里。
“来了!”
姜卿意顿时睁开眼,掀开车帘警示已经被踩醒的谢景。
谢景和桑榆都是刀口舔过血的人,立即戒备起来。
等到黑暗里的人觉得时机成熟冲上来,立即拔出长剑,而姜卿意也瞬间放出袖中药弹,那些个刺客刚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埋伏了,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荒诞。
他们这算是,自投罗网?
可他们才是刺客啊!
不等想明白,经验丰富的谢景和桑榆已经把这群刺客打得鼻青脸肿,跪地哭爹喊娘了。
这么菜,自然也没有自尽保密的决心。
谢景拿出锦衣卫的手段随便吓了吓,这些人该招的不该招的,全招了。
荣达有些一言难尽。
“不是说伍康在郑国一手遮天吗?”
苏毅也有些奇怪,姜卿意这才想起忘了告诉他们,“伍康死了。”
“死了?”
“嗯,他软禁了苏檀姑姑十几年,姑姑受尽折磨,被从国舅府抬出来时恰好将皇上看见,伍康又想行刺皇上,被表哥一剑斩首了。”
荣达和苏毅震惊看她。
不知该愤恨伍康囚禁苏檀,还是该震惊伍康想不开要刺杀皇帝。
更刺激的,还是为人清正、宁折不弯的苏白染,一剑砍了伍康的头!
第四百七十二章 它只是一只猫啊
等到谢景拿到刺客们指认伍德庸的供词,荣达和苏毅还没回过神来。
“伍康他……”
苏毅欲言又止,伍康只手遮天,手段狠辣,苏家父子自回郑国,就只有被欺凌的份。
虽然苏家父子不在意,但在他们看来,伍康得圣宠,圣上绝不会下令杀伍康,伍康在他们眼里也就是一道越不过去的高山。
既如此,忍耐就算了。
谁也没想到,短短时间,苏白染合理合法的杀了伍康。
“死了。”
姜卿意拍拍舅舅的肩膀,桑榆不由生出怜惜,苏舅舅这得受了多少欺辱啊,居然这样不可置信。
“夜深了,睡吧,明早赶路,矿场出事,郑国王都肯定会有更多的人赶来,我们必须早日回去。”
“明白。”
几人睡下。
翌日天不亮,草草吃过早膳后就直奔郑国,路上,姜卿意发了道消息送往大晋,只是大晋与大梁还没分出个胜负,不知道这个消息能不能平安送到,所以姜卿意几乎每隔两天就会发一道消息。
直到回到郑国王都。
王都依旧繁华,因为回来的时辰已经不早,几人又饥肠辘辘,干脆在路边一家看起来十分不错的面摊坐下,一人要了一碗牛肉多多的牛肉汤面。
桑榆还去隔壁买了只烧鸭,几张羊肉馅饼。
几人正喟叹的吃着这热菜热饭,就听到城门口处一阵热闹。
“怎么了?”
“好像说是来了一位大梁公主,美若天仙啊!”
“当真!快去抢位置,迟了就看不到了!”
一群人往城门口蜂拥而去。
姜卿意几人对视一眼,都朝城门口看去,只见一顶四面垂纱的肩舆被抬了进来,而梁紫衣身着紫色薄衫长裙,乌发用紫色珠宝挽起,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
她五官本就比寻常人深邃,立体而美丽,整个人略懒散的倚在轿子边,眉眼一抬,端的是万种风情,迤逦不凡。
“好漂亮啊!”
“是仙女吧!一定是!”
人群将门口围堵的水泄不通。
梁紫衣似乎习惯了这样的追捧,懒懒的露出一截皓腕,洒下一把花瓣,顿时将火热的气氛抬到顶点,一时间,欢呼声、喊叫声,不绝于耳。
谢景轻轻拧眉,“皮相的确是漂亮,可那样的品性,有这样一副皮囊也只是红粉骷髅。”
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先回府吧。”
姜卿意不想横生枝节,几人吃完,趁着人群拥堵先回了将军府。
荣达也跟了来,姜卿意没管,让管家安置,等苏白染回来后再做安排,现在,她要替苏毅讨被关起来的这笔账!
“小姐,这是宋世子一早送来的,您看看。”
常贵乐颠颠的跑进来,递给姜卿意一沓供词。
姜卿意离开后,宋睢软禁了勋王,并拘了勋王身边几个近侍拷问,原本几个近侍还死不开口,直到矿山苏毅被救,他们知道勋王这次麻烦大了,保不住他们了,才终于开口。
姜卿意匆匆看过,冷笑一声。
“好一个勋王!”
越修离踩着桌子,看着供词上,供认勋王十几年前嫉妒主帅苏毅父子,勾结大晋镇国公姜淮设计谋害,又与国舅伍康联手彻底铲除苏家,再到而今仍旧死不悔改,还想着抓住苏毅,用来要挟伍家和苏白染,一声冷笑。
常贵一顿,惊恐,“小姐,黑玉是不是笑了!”
一只猫,它怎么会笑啊!
姜卿意淡定,“你听错了。”
“真的吗?”
“当然,小姐会骗你吗?”
“不会。”
常贵信了。
姜卿意瞥一眼越修离,有些僵硬的越修离瞥瞥常贵,优雅踩着脚步走了。
姜卿意打发了常贵,片刻不敢耽搁,立即去找了苏毅。
苏毅在入矿山后,似乎就猜到了这一点。
“晚上,我们入宫。”
苏毅要先去看一看苏檀。
苏檀是苏家庶女,但苏家嫡庶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待遇,苏毅自然也心疼这个妹妹。
姜卿意也正好要找巫族人给郑国国主解蛊。
常贵已经找到了两个巫族人,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入宫,让皇帝答应解蛊。
“我来吧。”
荣达站出来,“一别十数年,我若是回去,容妃一定措手不及,趁这个机会给父皇解蛊再好不过。”
姜卿意也觉得如此,点点头,去见常贵找来的巫族人。
那两人看起来很是黑瘦,听说是从奴隶市场买来的,被人当成山里抓的野人,关在笼子里,卖给猎奇的贵人。
姜卿意一来,那两人便吓得跪在了地上,警惕的看着她。
“你们别怕。”
姜卿意拿出装蛊王的金花,旋即打开,露出里面的丑东西。
丑东西一扭一扭,似乎想往姜卿意手上爬。
姜卿意忍了忍,“你就待在里头。”
丑东西一僵,浑身颤抖起来。
姜卿意甚至觉得它是不是在伤心难过,良心难得痛了一下。
两个巫族人看到蛊王,激动的讨论起来,但说的话生涩难懂,应该是他们族中的方言。
姜卿意并不催他们,半晌,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男子用拗口的官话道,“敢问姑娘是谁?”
“我是与你们巫族有些渊源的人。”
姜卿意想了想,“总而言之,我们不是仇人。”
姜卿意将越修离曾被巫族搭救过的事说了出来,也不知他们听懂没有,反正又是一番交流后,才恭恭敬敬跪在地上,“不知道姑娘想让我们做什么?”
“我想替人解蛊,你们会吗?”姜卿意轻叹,“我知道这可能很为难你们,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但凡有一线机会,我都要试一试。”
“会。”
两人看了看蛊王,“每一个巫族人都会。原本解蛊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有蛊王在,会很容易。”
还是那年轻男子道。
稍微年长一些的男子看着姜卿意,欲言又止。
“你们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放心,等此番事了,我会让人送你们回家去的。”
“不是。”
两人对视一眼,仿佛下定了决心,给姜卿意磕了头,“姑娘既然与巫族有缘,我们想求姑娘,救救我们的少族长。”
常贵一听,赶忙道,“你们别看我家小姐心软就得寸进尺!我们小姐哪有什么本事去救你们少族长!”
巫族神秘,又牵扯大梁权贵,掺和进去,指定麻烦!
二人瑟缩着,低着头,也不敢强求,只红着眼睛悄悄流泪。
两个大男人,居然哭起来了。
常贵抓抓头看姜卿意,姜卿意没说什么。
她当然不会贸然去插手别人的事,说白了,这二人若不是她买来,被那些猎奇变态的权贵买走,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一定,她还允诺事后给与回报,并不欠他们。
但她需要长寿蛊,少不得与巫族的人打交道,这个巫族少族长救还是不救,她得再看看。
“你们收拾一下,一会儿随我进宫。”
“是。”
两人跪伏在地。
很快,荣达的身份被苏毅一封折子送到郑国的礼部。
礼部犹如投下一颗水雷,炸得天翻地覆,赶紧又把这颗水雷投到了各部以及皇宫,将郑国的权贵全部炸得晕乎乎,皇帝的召见圣旨也终于送来了。
但不知是不是容妃有意,圣旨还诏令苏毅父子与姜卿意几人一道进宫。
姜卿意瞧着几人头顶果然变红的命火,了然笑了笑。
“此番进宫后,各自小心。”
“小姐放心,郑国皇宫远不如咱们大晋的大,打不过,但要逃还是容易的。”
“别轻敌。”
郑国再小,也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国家。
桑榆昂了一声,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几人很快收拾好入宫,残阳如血,染红天边一片云霞,仿佛昭示着这一夜的血腥。
姜卿意从踏进郑国皇宫宫门开始,就察觉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杀意。
越修离窝在她怀里,灵魂早已飘出来,并很快隐入黑暗中。
“东角三个,西角四个,夹道门后有大约二十个。”
姜卿意低声告诉苏毅。
苏毅一身银色铠甲,白发已经梳理整齐,眼中只有在战场上才有的决然。
荣达的胳膊被治疗后,已经勉强能动了。
几人上到大殿,看到上首坐着的郑国国主,抬手行礼。
“二皇子,好久不见了。”
郑国国主开口,全无半点父子情,好像一个陌生人一般。
姜卿意抬头,见容妃冷笑睨着荣达,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荣达,“儿臣虽被困在勋王的矿山之中,却十分想念父皇。儿臣有几句话,想单独跟父皇说,不知容妃娘娘是否答应。”
容妃轻笑着摸了摸鬓角,“二皇子说笑了,你要与皇上说话,如何问本妃呢?”
“父皇对容妃娘娘的爱众所皆知,如果娘娘不高兴,父皇必然也不会答应。”
“二皇子这意思,本妃像是个妖妃了。”
荣达谦卑的行礼,“儿臣不敢。”
容妃看他这副怂样,虽然警惕,但这次她不会让皇上离自己太远,自然也就不担心国舅府的事重演。
太过自信,所以容妃并未再刁难。,
“那二皇子与皇上在此说话,本妃便去偏殿等候吧。”
容妃说罢,瞥了眼苏毅,目光在低着头的姜卿意几人身上扫了一圈,目光落在苏白染身上。
到现在,她也不曾怀疑姜卿意,毕竟一个看起来楚楚动人的小姑娘,看起来还是个大家闺秀,哪有那样深沉的心机呢?
一定是苏白染,在背后指挥,害死了国舅,还把荣达也救了出来!
“诸位一起来吧,苏老将军此番受苦,皇上念叨着要补偿将军,早已备下厚礼。”
苏毅不疑有他,提步跟上。
宫人们也一道来请姜卿意几人。
姜卿意朝荣达看去,荣达已经将那两个巫族人扮成了自己的近侍,隐晦朝她点点头。
姜卿意这才随他们走出去。
可才走到殿外,就被拦住。
“娘娘与两位将军有话要说,诸位请到客间休息片刻。”
话说得客气,脸上却没半分敬重,只有强硬。
姜卿意早就料到,倒也不生气,只安分的去了客间。
客间有些逼仄,或许是觉得她们活不过今晚,居然脸敷衍的热茶和点心都没有,气得桑榆直骂他们小气!
“等事儿解决了,让荣达给你赐一桌郑国的宫宴。”
姜卿意说。
桑榆这才满意,“小姐当真不担心?”
“已经走到了这里,担心已经无用。”
如果荣达不能赶在容妃得逞之前,解了皇帝身上的蛊,那今晚必然是一场血战,毕竟几人头顶的命火还红着呢。
姜卿意幽幽瞥了一眼。
桑榆轻哼一声,大不了她就杀了容妃和郑国国主!
姜卿意还不知道桑榆的危险想法,轻轻抚着猫儿后脊梁的毛,一下又一下,殊不知即便是以魂魄飘在外面,也能感受到后背一阵又一阵的酥麻。
越修离冷眼看着已经跟九皇子滚在一起的梁紫衣,看他们那夸张的、连春宫册上都不会描画的姿势,嫌弃的转身欲走,就被后脊梁一下又一下的酥麻差点弄得腿软。
“这个女人!”
越修离咬牙切齿,如果灵魂有颜色,那他的耳朵一定红的可怕。
身后引人遐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传来,越修离觉得自己简直受到了玷污,确定好梁紫衣的金簪掉在了哪个地方后,穿过黑夜回到姜卿意怀里。
刚回来,甚至来不及斥责这女人的怪毛病,就被她从头顶撸到了尾巴。
好舒服!
想喵喵!
越修离察觉自己在想什么后,一张猫脸垮得厉害,踩着姜卿意无聊的手就从窗户跃了出去。
谢景赶紧伸手去抓,便被跳上窗户的越修离冷冷瞪了一眼。
“阿意,这猫是不是瞪我!”
谢景瞪大眼。
越修离已经跃入黑暗里。
姜卿意知道他肯定要去做正经事儿,安慰谢景,“没有,你看错了。”
桑榆正觉得这话好耳熟,外面突然响起打杀的声响。
“不好!”
“你们带人去容妃哪儿,要小心,不要杀了人!”
毕竟皇帝的蛊能不能不解还不知道,万一杀了人,退路都没了。
桑榆和谢景点头。
他们两踹门跑出去,把门口监视的护卫下了一跳,赶紧去追。
姜卿意趁他们离开,飞速往正殿而去。
等护卫回过神,扭头跑回来,见那最乖巧娇弱的姜卿意也不见了,头皮一阵发麻,“搜,快搜!”
姜卿意提着裙子快步跑着,她自己都佩服自己自回京,就总在赶路,以至于她的身体素质已经十分强忍,跑一千米也能不喘大气。
顺利到达正殿,正好看到荣达正与七八个太监对峙着,而那两个巫族人正小心翼翼的让郑国皇帝张口,往他嘴里取着什么。
姜卿意闯进来,让所有人一惊。
“好大的胆子……”
“是九皇子!”姜卿意勉强稳住呼吸,“九皇子被动手的护卫打伤了,就在外头,你们赶紧去叫太医!”
几个太监顿时为难。
姜卿意不给他们交流的机会,呵斥,“九皇子金枝玉叶,有半分损伤,你们跟着脑袋搬家吧!还不快去,找死吗!”
她这一声喝,让太监们顿时警醒。
是啊,就连国舅伤了九皇子,都是一个身首分离的下场,又何况他们?
几人不敢耽搁,立即安排出一般人的出去救人,剩下的仍旧打算去阻止巫族人。
姜卿意暗松一口气,“你们看我。”
看你干什么?
但人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下意识的回头,然后他们就看到这楚楚动人的小姐端起手腕上的袖箭瞄准了他们。
药丸随着箭支的发出炸开,那些人猝不及防吸入,甚至来不及瞪眼,便软倒在地。
荣达还在发怔,姜卿意已经回头关上了大殿的门,栓死了。
门刚关紧,外面便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姜卿意后退一步,下一秒,一把刀从门缝猛地刺进来!
若不是方才她躲得快,已经死了。
“何人放肆!”
荣达呵斥。
外面的人愣了下,回答,“二皇子,容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荣达跟姜卿意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是个在明显不过的陷阱。
“父皇身体突然不适,需要休息,我在这里陪伴,你们不得打搅,退下!”
荣达道。
外面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去问容妃了。
半晌,那些人回来,大喝,“二皇子对皇上怀有私愤,意图挟持皇上,容妃娘娘吩咐,杀无赦!”
话落,撞门的声音响起。
姜卿意知道这殿门挡不了太久,立即转身去看巫族人取蛊。
荣达已经很多年没有经历这样的事了,而且此番回来,他也没有做太多安排,此刻有些不安。
“他们很快会闯进来。”
“我知道。”
姜卿意怕他坏事,难得安抚了一句,“蛊很快就能取出来了。”
荣达皱眉,“即便取出来,外面也已经被容妃的人包围,容妃已经疯了,如今九皇子已经长大,她或许连父皇的性命也不会留。”
“不是或许。”
姜卿意见识过容妃的心狠,看到亲哥哥在眼前身首分离,她也能熟视无睹,扭头就走,杀一个用情蛊控制的夫君那不是更轻而易举?
“是一定。”
姜卿意道。
荣达半点没有被安慰到,看着姜卿意的眼神都有些幽怨,这个女子,未免镇定的太过离谱了。
荣达还要说什么,姜卿意眼神一顿,就见下一秒,一条细小蠕动的虫子被挑了出来,而后又被蛊王死死缠住,不一会儿,只剩一摊血水。
两个巫族人袖手退到一边。
郑国皇帝眼神晃了晃,看着眼前的荣达,眼底一股深深的愧疚和疲倦涌了上来,仿佛瞬息之间老了十岁,连后背也佝偻起来。
其实蛊虫被取走,虽然会伤精气,但远不会如此严重。
是郑国皇帝陡然清醒,心老了。
“她在何处?”
“在带兵围剿苏毅父子。”
姜卿意退到一侧,让荣达上前。
郑国皇帝神色更加哀伤,“朕这个国主,何其失败。”
姜卿意默默的想,你到底比大晋先帝强点儿,你起码知道认错。
荣达也神色哀伤。
姜卿意觉得这父子两快要抱头痛哭了,便见荣达命火里的红已经消褪,换成了一股难以掩饰的紫气。
姜卿意讶异看了眼郑国国主,淡声,“援兵来了。”
“援兵?”
荣达诧异,“我们有援兵。”
姜卿意看他一眼,当然,不然她真带着舅舅进来送死吗?
外面一番刀兵相接的声音,没多久,宋睢的声音响起,“微臣勋王世子宋睢,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姜卿意上前拉开门,跟宋睢对视一眼。
宋睢略点点头,示意容妃那边已经解决了。
姜卿意松口气,退到一旁,由宋睢上前行礼。
“勋王难得竟生了个好儿子。”
郑国皇帝意味不明的说。
宋睢心底知道,皇帝清醒了,不被蒙蔽了,那以前勋王他们做的那些手段,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宋睢一向冷情,此刻却生出一丝庆幸来。
若不是认识姜卿意,若不是成了她的手下败将,那他一定会跟勋王一起,灰飞烟灭。
“皇上,容妃谋害苏将军父子,已被微臣控制住,请您决断!”
皇帝顿了顿,半晌,“带她来。”
很快,外面便响起容妃威胁的声音。
“你们放肆,敢跟本妃动手!”
“宋睢,你是活腻了不成,带兵入宫,你要谋反吗?”
“宣召群臣来,皇上绝不会轻纵了勋王府,你们等着满门抄斩吧!”
容妃看押着入了大殿。
刚进来,就看到宋睢和荣达还好好的站在上面,立即挣开护卫的手上前,“皇上,快将这这群乱臣贼子拿下!”
“乱臣贼子?”
皇帝慢慢的问,“他们何处乱了?”
容妃隐隐觉出不对劲,她与皇帝那一线感应,好像没了。
她心跳快速了些,一定是自己太生气才没感觉到。
“皇上,宋睢带兵入宫!荣达纵容苏毅父子意图谋害臣妾!这些还不算乱吗?请皇上即刻将他们打入天牢从重处置,以儆效尤!”
“依爱妃之言,要怎么处置才好?”
容妃没有察觉出皇帝语气里的冷意,冷笑,“就该挑断他们手脚筋,吊起来鞭笞一百,游街示众,受尽百姓折辱后,再于菜市口斩首示众!”
“好。”
皇帝答应。
容妃暗暗松了口气,方才她觉得失去跟黄上的感应,固然只是错觉。
这般想罢,冷笑着朝荣达投去一个挑衅的笑意,当年本妃能让你堂堂二皇子去矿山做苦力,如今也可以!
但这笑刚扬起来,就被人一脚踹倒在地。
地板坚硬,容妃只觉得膝盖好像都碎了。
“贱婢,你敢放肆!”
“将容妃拉下去。”
皇帝淡声,“就照她刚才说的那般,予以惩处。”
容妃整个人都傻了。
姜卿意默默看着上首的郑国皇帝和一侧面色冷淡的荣达,眸光轻闪。
“皇上,您在说什么,臣妾是您的容妃啊!”
“你说的没错。”
容妃暗暗松口气,又有些气愤皇帝的愚蠢,也笑也撑不起来,带着怨恨道,“那就请皇上赶紧处置吧!”
“容妃以蛊虫操纵帝王,谋害忠良,贪赃枉法,罪无可赦!即日起,贬为庶人,拉下去!”
容妃这下是真的傻了。
皇上他……知道了?
蛊虫未解前,他绝不可能察觉,是谁!
容妃脑海里闪过一双黑亮的眼睛,扭头盯着一侧的姜卿意,“是你!”
姜卿意抬眼看她,“民女荣幸,能为皇上解蛊。”
“你——!”
“拉下去!”
“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臣妾与你夫妻十多年,你不能这样对臣妾啊!”
容妃大喊,那张本就平常的脸此刻狰狞可怖,连浓妆后那一丝清丽都没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觊觎
皇帝恶心的要吐,他好歹一国国主,却被这样一个低贱、丑陋、恶毒的女人用蛊虫控制,与她恩恩爱爱,做下这么多错失!
皇帝没忍住,真的吐了出来。
容妃一下子就从狰狞的状态里清醒了过来,看着厌恶恶心到连看她一眼都不肯的皇帝,哭哭笑笑,仿若疯癫。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想算计皇上的。
她曾还是一介平民时,跟着哥哥伍康上街卖艺,却见到了风光俊朗的皇上。
那样的君子,那样的风雅,好似一阵风,刮进她心底,于是爱慕如野草疯长。
她不顾旁人嘲笑,不顾哥哥反对,毅然决然入宫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
再后来,越陷越深,也越来越不满足,她不满足于只看着他,她不但要他,也要这至高无上的权利!
终于,她下了蛊。
她与他琴瑟和谐,夫妻恩爱,如神仙眷侣。
这些年,他难道不快乐吗?
为何只是没了蛊虫,他就恶心得要吐呢?
容妃被拖走前,深深看了眼姜卿意,忽然咧开嘴,“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居然要卷到郑国的这件事来,你活不了太久的,我会去地下等你。”
“皇上!”
容妃高喊,“臣妾与你恩爱数载,会在地下等着与你团聚的哈哈哈!”
郑国皇帝再次恶心要吐,恶狠狠的下令,“斩首后再将她挫骨扬灰,朕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容妃被带走,满室的喧嚣归于寂静。
姜卿意见识了帝王无情,心思微微浮动,这次的事,说是容妃算计了她们,换个角度,也可以说是她算计了容妃和皇帝。
这位帝王,有这种容人之量么?
“皇上,苏老将军在外请求皇上伸冤。”
“是为苏家之事?”
荣达看出皇帝的抗拒,上前道,“既是为苏家满门灭门惨案,更是为了金矿一案。”
提到金矿,皇帝心情稍稍好了些。
郑国国土小,一些稀有资源远远比不上大国,尤其是金矿,如今发现一座,当然令人高兴。
“让他进来吧。”
“是。”
荣达朝门口的太监使了个眼色,见太监低头出去,才转而看向故意降低存在感的姜卿意。
此刻她乖巧顺从的垂着眼睫,阳光从门口投到她身上,仿佛她在另一个静谧温柔的空间一般。
姜卿意实在无法忽视这灼热的视线,抬头看去。
荣达触及她疑惑的眸光时,唇角微扬。
姜卿意皱眉,总觉得这位二皇子,在盘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