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庸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说不准。”
谢景道,“伍德庸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个脑袋不怎么好的人,他们家最聪明的,除了容妃,就是伍康。伍康一死,容妃深宫之中鞭长莫及,伍家几个儿子都在争权夺势,伍德庸就算贪恋这金矿,也不一定能这么快筹措出人手来。”
姜卿意顿了顿,是她疏忽了,以前都是跟聪明人玩,现在跟一个傻蛋玩,倒是高估了他。
“还有一个办法。”
姜卿意轻声说罢,看向越修离。
越修离轻嗤一声,傲慢的昂起猫猫头,当然还有办法,现成的梁国公主还在这儿呢,引她上山,她的卫兵也必然上山。
届时,再透露出她的身份。
大梁的公主,不论受宠不受宠,对郑国这些年轻公子来说那都是巨大的诱惑,届时人群蜂拥而至,伍德庸就是再蠢,也知道拖下去他人财两空,势必会想尽办法召集人手上山来。
“先把消息放出去吧。”
“可那大梁公主会上山吗?”谢景迟疑道。
看那公主娇滴滴的,出现在这镇子上就够他疑惑的了。
“告诉她,苏白染就在山上。”
越修离飘出来,告诉姜卿意。
梁紫衣的野心可不小。
姜卿意略有些诧异,没想到梁紫衣是追着苏表哥出来的,好在她跟苏表哥出城后,各自隐藏了行踪,否则真叫她遇上,她那情窦未开的苏表哥指不定就沦陷了。
谢景和桑榆各自出去归还餐盘,并传递消息。
房间只剩下姜卿意和越修离。
姜卿意推开窗户看了眼,小镇灯火已经灭了,雨势大起来,到了初夏倒不算凉。
“你什么时候离开。”
姜卿意刚回头,腰上一紧,人便被按在了窗边。
肌肤触碰到夜雨,明明不冷,姜卿意却一颤,让她看得清这夜色掩映下的山峦起伏,雨水淅沥。
姜卿意觉得心脏都在嗓子眼,随时要跳出来。
恰在这时,隔壁的人突然打开窗户,姜卿意立即咬住越修离的手指,将喉咙的惊呼全部咽回去。
“下了雨还闷热起来了。”
隔壁的人嘀嘀咕咕。
与他同住的人探头看了眼,“我好像听到了些声音,猫儿似的,你听到了吗?”
“没有。”
那人还特地探头听了听。
姜卿意要关紧窗户,越修离却不依不饶起来,咬着她的耳朵,“你今儿出去一整日,可曾想朕?”
姜卿意瞪他。
一双明眸,水光盈盈。
越修离只觉得一股热意在心头,让他的心脏都被填满,甚至有些明白,记忆里的自己,明明从未想过娶妻生子,却栽在了她身上。
所有的闲言碎语都被大雨遮掩了去,山色洗净,等到次日阳光出来,万里晴空,树木葱茏。
早上的早膳,姜卿意特意到大堂里用的。
大堂的厨子手艺不错,一碗银丝面汤熬得既鲜又清透,撒上一把葱花,香气扑鼻。
“这厨子真好,比咱们给苏将军府请的还好。”
桑榆吸溜着面条说着。
这话,立即就吸引了刚下楼用膳的梁紫衣的注意。
谢景朝姜卿意使了个眼色,捻起个葱油饼,道,“咱们一会儿进山的时候带上一些,苏少将军说是今儿来,也不知道用了膳食没。”
“羊肉包子不错,一会儿让厨房再准备一笼就是。”
姜卿意说。
谢景立即去厨房再叫一笼羊肉包子,厨师很为难,“咱们店里卖的最好的就是这羊肉包子,供不应求,早都买完啦。”
“那你再做一笼不就行了?”
“这工具都收起来了,羊肉也没了……”
“你只管去买,我们花三倍的价格买你三笼羊肉包子成不?”
谢景讨价还价的功夫,梁紫衣跟身边的人对视一眼,早膳都没用,径直出门踏上了外出的马车。
姜卿意微微松口气,确认梁紫衣上山后,立即安排人去散播她的身份。
“上山的地方距离矿坑还有一段距离,她不一定能走那么远。”
谢景道,“要不我上山去引她一段?”
“不用,昨儿夜里,小姐就让我在山林间放了一些苏将军的东西。”
譬如苏家的玉佩,男子的仿若被刮扯在枯枝上的衣衫碎片,苏家的刀剑之类。
“梁紫衣既是为苏表哥而来,她势必不会轻易放弃的。”
姜卿意说道。
谢景轻轻皱眉,看向她,“说起来,阿意,你是怎么知道她是大梁公主,又是怎么知道她一心要勾搭苏少将军的?这一路上我们好像也没听说什么吧,跟那公主更没有交集。”
这个疑问他昨天就有了,但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疏忽了,未免在阿意和桑榆面前显得格外笨,他忍住了。
但想了一夜,还是没想通啊!
姜卿意看着他乌黑的黑眼圈,心底有那么一丝丝过意不去。
“我有一个暗卫,在暗处帮我查探消息,不过由于他身份特殊,暂时不能告诉你们。”
“原来如此。”
桑榆全盘信任的点点头。
谢景看着比之一年前已经胖了一圈的妹妹,虽然疑惑,但姜卿意的手段素来在他之上,也就释然了。
梁紫衣很顺利的上了山,而伍德庸也得得到了大梁公主与其他势力都发现那座金矿的消息,当即顾不上家族内斗,直接叫上能调动的所有府兵和漕运口的兵,亲自带领直奔小镇!
这样的动静,伍德庸能知道,勋王当然也得到了消息。
勋王当即便要出府,却在府门口,撞见了宋睢。
“父王要去哪儿?”
“与你无关。”
勋王对这个儿子说不上有多浓厚的感情,毕竟不是自己最爱的女人生的,但毕竟是嫡长子,他还算有些耐心。
“听下人说,父王最近辗转难眠,茶饭不思,儿子为您请了大夫来,您先回屋看诊吧。”
“不必!”
勋王懒得废话,提步要走。
却刚走到门口,就被持刀的亲兵挡住了去路。
勋王微愣,宋睢淡漠的眼里泛起丝惋惜,“父王可以运功,就看看你的身体是不是还能支撑你走出这座王府。”
勋王下意识的运功,刚运到心脉,一股剧痛传来,一口鲜血溢出,脑海里不由回忆起这段时日,每天雷打不动送到他书房的一碗参茶。
“是你!”
勋王震惊看着自己这个世子,“你给本王下了药!”
“儿子岂敢。”
宋睢敷衍了一句,抬手一挥,立即有人来扶勋王。
勋王大怒,“你疯了,本王是你父王,没有本王,你算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些什么,你知不知道勋王府即将面对什么!”
宋睢原本不想说的,可听到这话,还是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勋王府现在做的,不过是把偷来的东西,还回去罢了。”
勋王浑身一震,气血上涌,再次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梁紫衣顺着一路留下的痕迹,终于找到了矿山附近,但她很聪明,才看到矿山周围密密麻麻的守卫时,就知道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回去。”
梁紫衣立即道。
她来郑国,一为九皇子,二来,也是为自己找一个靠山,绝不会将自己陷入这等麻烦之中。
一直蹲在她侍从肩头的越修离见状,眼眸轻眯,在他们转身前,飞跃一扑,直接跳到那走动的守卫身上在他脸上狠狠挠了一爪子。
“哪来的猫!”
守卫大喝。
梁紫衣一行人也被这突然而来的举动弄懵了,等回过神来,已经被赶来的卫兵团团围住。
越修离瞥了梁紫衣一眼,看着下面巨大的矿坑,想起姜卿意担忧的脸,抬起爪子往下而去。
今儿是矿场放风的日子,一个月半天,整日在矿洞里的人可以在外面看半天的天空。
苏毅躺在角落,身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破烂衣裳还有几个分明的脚印,白发被人扯了一大把落在地上,脸上鲜血淋漓,愈发显得苍老。
“怎么不反抗。”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喑哑的声音响起。
这还是这么久唯一没有嘲讽辱骂的声音。
苏毅抬头看起,看到的是一张脏污不堪的脸,但一条胳膊却软软垂着。
那人嘴角扯了扯,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却笑得比哭得还难看,便很快收了回去。
“被他们打断的。”
他坐下来,跟苏毅对视,“一别十数年,苏将军或许不记得我了。”
苏毅先是迟疑,而后看着熟悉的眉眼,猛地颤抖起来,“你、你是……”
“喵!”
越修离冷淡的看着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苏老将军,眉眼横生一股戾气,要是姜卿意看到了,指不定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全部给我滚回矿洞!”
守卫突然挥着鞭子抽下来,众人嘀嘀咕咕却是敢怒不敢言。
苏毅被这黑猫惊了一下,然后很快拉着身边的人准备到矿洞下去,后背便挨了那守卫狠狠两鞭子,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还百战百胜的将军呢,什么也不是!”
“路都走不稳,谁知道他那一场场战役怎么获胜的?指不是冒领了下属的功劳,才有今日的荣华!”
“沽名钓誉之辈,也配说自己是将军!”
又是几鞭子下来。
苏毅示意身边的人先走,抱着头蜷缩着身子一声不吭的承受着这场暴虐的发泄。
反正,每日都要来这么两次,他能习惯。
越修离冷冷觑着他,再看那几个守卫。
守卫也发现了这儿多出来的猫,形如猎豹,却通身漆黑,一双琉璃眼高傲冷漠,犹如待狩猎的王。
“好漂亮的野猫,献上去一定能得一笔不菲的赏钱!”
“抓起来!”
谁也顾不上苏毅了,苏毅看了看这猫,觉得这猫有点奇怪,但方才那脏脸青年却趁着矿洞门口那肌肉虬扎的守卫凶神恶煞的挥鞭子走来前,扶起苏毅快步离开了。
越修离瞥了眼他们所进的矿洞,淡定看着要扑来的人,跃身踩住二人的头,手上爪子一亮。
顷刻后,几道惨叫响彻矿洞!
梁紫衣还在跟守卫阐述身份,表明自己只是不小心走到了这里,甚至还供出她是追着苏白染的脚步而来。
守卫们一听苏白染,顿时有些慌了。
梁紫衣察觉出这矿山不对劲,但,这关她何事?
“走了。”
梁紫衣转身便走。
小仆道,“可是黑猫跑出还没回来。”
梁紫衣想到那只害她被人发现的猫,心中既舍不得又恨,“罢了,随它去吧。”
梁紫衣狠心下山。
她刚走,越修离的身影便出现了。
他遥遥看着梁紫衣的背影,目光微动,这两日他把梁紫衣的行李看了一遍,确定吸引他的并非梁紫衣本人,而是梁紫衣发上那支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金钗。
那支金钗,有古怪。
可惜的是,梁紫衣不论睡觉还是沐浴,都不曾让金钗离手,他也就不能悄悄将其带走。
这般想着,山下有了动静。
越修离听着已经开始杂乱繁多的脚步声,知道苏毅今日必是能出去了,便不再管,一跃而去。
姜卿意一边漫不经心的跟小二吩咐着一会儿要送去谢景房间的食物和热水,一边心思不宁的掐算着。
桑榆和谢景已经混在上山的人群里去救人了,但想让苏毅死的,除了勋王,还有伍家人,一旦伍德庸先一步发现舅舅,那舅舅必然不能活着走出矿山!
但她必须赌。
就算宋睢控制了勋王,勋王手底下这些心腹也不会轻易就投奔宋睢。
唯有如今这个办法,能把舅舅从里面弄出来。
谢景和桑榆还没回,一团黑漆漆先跳到了她怀中。
“呀,好漂亮的黑猫。”
一旁的客人惊呼道。
越修离傲慢的投去一个眼神,表示对方很有眼光。
姜卿意回过神来,却见他爪子厚厚的肉垫全破了,指甲也断了几根,沾着血,看着都疼。
“怎么回事?”
姜卿意立即将它抱回房间处理。
越修离,“我看到苏毅了,受了些罪,但还活着。”
姜卿意暗松一口气。
越修离又道,“还看到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谁?”
姜卿意问。
越修离看她耐心给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卷翘的睫毛疼惜的轻颤着,遮住潋滟的眸光,好似含着泪光,叫他的心也跟着狠狠纠成一团。
他这是……
越修离疑惑的想摸摸心口,目光却半分不舍从她身上挪开。
为她的喜悦而喜悦,为她的悲伤而悲伤。
他不会……再次爱上她了吧?
越修离面色复杂,他明明将曾经对她的那份感觉藏在了一片模糊的水雾后,虽然馋她,但男人么,跟自己的妻子睡觉那不是天经地义?
他从不觉得自己会再次为她撩动心弦。
可此刻,他很清晰的因为她的情绪而狠狠搅动心绪。
“姜卿意,你是爱曾经那个朕,还是现在的朕?”
越修离忽然问。
姜卿意茫然抬头,眼眶还有些红,像是每次承欢后哭着求他的模样,让他心痒的厉害。
可回忆起来,似乎记忆里的她更多这种时候,一股莫名的醋意又狠狠涌上心头。
越修离觉得自己疯了,他在吃自己的醋!
偏偏,他不觉得曾经那个他,跟现在的他是一个人!
所以他飘出魂魄,牢牢盯着姜卿意,“回答朕!”
“可是……”
“没有可是!必须做出选择!”
姜卿意欲言又止,这让她怎么回答,以前的越修离矜贵优雅,从容不迫,是经历种种后沉淀下来的沉稳与睿智,纵有狠辣,也极少让她瞧见。
现在的越修离虽傲娇得过分,却仍旧可靠。
像是他的年少时与成年时,怎么算,都是一个人呀!
“我……选不出来。”
姜卿意看着他固执的眼,“我都喜欢。”
越修离脸色顿时变了,仿佛不敢置信这个女人居然同时爱上两个男人,既气愤又心痛,还暗含着醋意,狠狠看她一眼,回到猫里跃窗离去。
姜卿意有些迷茫,难不成他把自己和过去的自己当成了两个人?
希望不是。
她轻轻咬牙,不然那可就麻烦了啊。
姜卿意的烦恼没有持续太久,在梁紫衣回来之际,谢景便带着浑身是伤的苏毅回来了。
“幸不辱命!”
谢景受了伤,但精神奕奕。
姜卿意正要跟苏毅说什么,桑榆从后面来,肩上同样扛着一个人。
“这是……”
“苏将军一定让我们救的。”
桑榆说。
姜卿意看着奄奄一息的苏毅,“先送到谢景房中,里头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裳,还有伤药,处置完再说罢。”
几人点点头。
正要从姜卿意房间出去,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
几人心尖一跳,这里到底还是勋王的地方,万一他们不死心,派兵来搜,她们根本躲不过去!
“别急。”
姜卿意稳住心神,让谢景几人先藏好,才过去拉开房门,看着门外有些眼熟的仆人,讶异,“你们找我何事?”
来人正是梁紫衣的仆从。
梁紫衣从山上下来后,还是舍不下黑猫,思来想去,让仆从过来问问黑猫回来没有。
姜卿意从他三言两语间,得知他们抛弃了越修离的事儿,翘起唇角,却没有一点笑意。
“你们的猫回没回,我不知道,但我的猫一定会回来。”
“你想要多少银子,我们可以将猫买下来。”
仆从道。
姜卿意,“不卖。”
说罢,关上房门。
仆从微微一愣,又想到姜卿意身上虽然看似简单却样样不凡的首饰,压下心思回去回话。
梁紫衣闻言,狠狠砸了手里的杯子。
“那猫是自己到本公主怀里的,到时候等猫儿过来,你们直接抱住便是,不要银子就不要银子吧。”
小仆心虚的想,那猫还会回来吗?
但他不敢说,只默默应是。
姜卿意确定外面的人走了,才跟谢景他们把人送过去,又去牙行请了两个老实的仆人给他们梳洗,最后给了仆人一笔丰厚的赏钱,看他们千恩万谢的离去,才叫小二将提前准备好的晚膳端上来。
姜卿意考虑到苏毅这么长时间都没吃什么好的,所以挑选的都是些好克化的食物。
而苏毅和那收拾干净,勉强看得出是个年轻人的男子相对而坐,却一时间都没动筷子。
“怎么了,不合口味吗?”
姜卿意为苏毅打了一碗汤。
苏毅看着这热气腾腾的汤,雾气飘散,让他几乎看不清外甥女的脸。
“阿意。”
苏毅声音颤颤,“舅舅不是一个好舅舅。”
没有庇护你们母女,却还要你来搭救。
姜卿意听出他声音里的愧疚,笑起来,颜若舜华,叫那年轻人侧目多看了几眼。
“我们是一家人,理当互相扶持。”
姜卿意问他,“莫非舅舅见我是个女子,不把我当成一家人?”
苏毅的心结一下被她开解了,笑着摇摇头,有这样一个外甥女,是他苏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苏毅开始吃饭。
一开始吃得很慢,后面习惯了才慢慢快起来。
姜卿意看着他手背和脸上遮不住的伤,眸底一阵阵幽暗,又与他说起伍康之死和苏檀获救的事,苏毅高兴地老泪纵横,好说歹说才吃完饭去歇下了。
至于那个年轻人……
“我叫荣达。”
他跟姜卿意自我介绍。
姜卿意看了眼他的命火里盘踞的微弱紫气,以及那张跟九皇子和郑国国主相似的脸,眸光幽幽,早就知道他是谁了。
郑国已经失踪将近十五年的二皇子!
“时辰不早,公子还是早些歇息,明儿天不亮我们便要赶回王都。”
姜卿意冷淡的说完,便扭头走了。
此人不论什么身份,现在跟舅舅一同被救出来,利益便被绑到一起了。
苏家世代不参与这些利益纷争,如今却被迫卷入,姜卿意对这人根本提不起什么好感。
荣达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嘴角不熟练的扯起一个笑,也回去歇下了。
翌日,天还黑着,姜卿意一行便收拾好行李下楼了。
却不想这都撞上了同样准备趁夜离开的梁紫衣。
梁紫衣冷淡扫了姜卿意几人一圈,没发现猫,才收回目光,嘱咐下人继续去厨房拿早膳。
她明明吃不了那么多,偏偏一盘一盘往桌上搬,导致姜卿意几人想要用膳就只能一直等着。
“罢了,去外面随便买些,路上吃吧。”
姜卿意径直往外走去。
见她不但不屈服,居然还直接离开,梁紫衣脸上掠起一丝怒意。
在大梁,那些人瞧不上她这个公主也就算了,这弹丸之国的阿猫阿狗也敢如此?
“站住。”
梁紫衣冷声。
然而,姜卿意仿佛没听到,一步迈过门槛离开。
梁紫衣气得腾的站起来,也是这时,越修离回来了。
漂亮的黑猫淡定跃上台阶。
梁紫衣瞧见,瞥了眼同样盯着这黑猫的姜卿意,冷哼一声,“黑猫,过来。”
小仆也立即端起一旁的一盘鱼,“饿坏了吧,快来,主子为你准备了好吃的!”
姜卿意瞧着越修离,“我们今日要回去了。”
有什么事,回了王都再说。
梁紫衣冷笑,正要嘲讽几句,黑猫已经跳在了姜卿意怀里。
当然,他是不愿意就这样屈服的,奈何桑榆和谢景一人扶着一个老弱病残,它只能暂时原谅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梁紫衣正要发火,就见姜卿意回头。
“听闻昨日赶来的伍家大老爷还未娶正妻,一直盼着宫里给他赐个公主,此人又手段狠毒、无所畏惧,我若是紫衣公主,便早早离去,以免落到他手里。”
姜卿意眉目淡淡,“公主以为呢?”
再迟一步,落到伍家人手里,这个公主再有心机也要被这些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畏惧的豺狼撕下一层皮来!
梁紫衣眉眼一沉。
姜卿意见她明白,也不再废话,去一旁的早点摊打包了几笼蒸饺和包子,再打包了五碗馄饨,上了马车径直走了。
桑榆和姜卿意外加越修离一辆马车。
谢景带着苏毅二人坐在新雇的马车上。
马车内有固定的桌板,桌板还有固定碗碟的地方,从车壁打开便能用膳。
“咱们算不算跟那紫衣公主结仇啦?”
桑榆问。
姜卿意咬下一个馄饨,又递了个蒸饺到越修离嘴边,看他气哼哼的瞥过脸去,才笑眯眯的道,“就算我们忍让,她也不会善罢甘休,既如此,结仇便结仇吧。”
一个不得宠的公主,影响应该不大。
桑榆噢了一声,奇怪看越修离,“黑玉怎么饭也不吃了,它不饿吗?”
越修离刚想冷笑一声,猫猫肚子里便发出饥饿的咕噜声。
“吃吧。”
姜卿意又给他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炸鱼干。
这鱼是本地鲜捞的巴掌长小鱼,肉多刺少,裹上鸡蛋面粉炸得每根刺都酥酥脆脆,十分好吃。
桑榆尤其喜欢,叫那厨子炸了一大包袱,这一路都够越修离吃的了。
越修离恨恨瞥了一眼笑嘻嘻的姜卿意,屈辱的吃下小鱼干。
这不是一个大国帝王该有的待遇。
姜卿意却笑得开心,等他吃完,将他捞到怀里揉了揉,打起精神开始应对回程的路。
马车跑了一天,夜里赶不上进城,就在野外避风的地方勉强休息。
刚下马车,姜卿意便发现在场几人命火皆有变化。
她默不作声的将药粉小心的分给几人,将药丸与袖箭结合的高配版袖箭调整好位置,才淡定道,“先生火做饭吧。”
要是有不长眼的来,那就一并烧了毁尸灭迹!
第四百七十一章 皇子
姜卿意几人忙忙碌碌,拾柴禾点炉子,在场厨艺最好的,居然是谢景,擅长烧烤。
桑榆也会煮粥,几人凑合着居然也做出了一顿香气四溢的饭。
“希望他们识趣一点,等我们吃完再出来。”
桑榆说。
姜卿意抱着猫盘膝坐下,荣达和苏毅有些不解,“谁要来?”
姜卿意扫了眼夜色里簌簌不动的灌木,见他们不出来,干脆问起别的事。
“那座矿山应该是勋王抢了舅舅的功劳后才接手的,照这么说,你应该不是被他关进去的吧?”
“不是。”
荣达很干脆的回答了姜卿意的问题,并睁着那双洗干净后很漂亮的眼睛看着她,不但没有历经折磨后的沉郁,反而带着一股成熟豁达。
性子倒是不错。
姜卿意对他多了两分赞许,态度自然也就没一开始那么疏离了。
“将我关押进去的人,是容妃,因为我知道了她一个秘密,她杀不得我,便只能用这种办法折磨我。”
荣达说。
“秘密?”
“嗯。”
荣达开口,“我看到了容妃与大梁国师扶尘道长的交易,其实说起来,容妃不过是扶尘随手洒下的一枚他自己都不在意的种子,而像这样的种子有很多,譬如我,譬如苏家,又譬如你的母亲,苏袖。”
姜卿意松散的心霎时拢紧,冰冷的看向了荣达。
空气似乎也冷下来,周遭蔓延着杀意,让荣达手指轻轻颤了下,但还是微微握紧,他已经猜到了姜卿意的身份,他回到郑国后,也同样需要苏家的帮助。
若是再有一位神通广大的王妃,更是锦上添花。
更别说,这位王妃,比他预想中的,更加美貌。
荣达唇角溢出苦涩,“我并无恶意。”
他这般模样,很有几分落难贵公子的落拓。
但姜卿意却不是见个可怜人就满是母爱的人,她不相信,一个在矿山被关了十多年、还能不疯不怨的男人,会是个毫无心机谋算的蠢人。
“不管你有没有,我救你一命,你最好不要在我、在苏家身上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我会让你再回矿山!”
姜卿意冷声威胁。
荣达暗暗心惊她的狠辣,又无比满意她的利落,不像那些满脑子只有男欢女爱的女人,随便一点甜言蜜语,就能哄得她们团团转。
“我没有撒谎,你母亲,在出嫁前,见过扶尘,扶尘在她身上一定动了手脚。有可能是像容妃一样给了她蛊虫,也有可能像我一样,在我身上做了奇怪的阵法,好让我的血成为比朱砂更加灵验的血砂。”
荣达注意着姜卿意的表情,“只不过我失败了。”
姜卿意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难怪大梁人想尽办法要她的血,那娘亲的血呢?
一直以来他们都没对娘亲下手,是因为姜淮将她锁在后院阴差阳错避开了,还是也跟荣达一样失败了?
姜卿意宁愿是后者。
“找机会,送消息回去问问。”
苏毅沉声。
姜卿意点点头。
说完话,吃完晚膳,姜卿意见暗处的人还没动静,知道他们怕是有所忌惮,想等着他们睡熟后再动手,便抱着抱着猫回马车了。
夜深人静,蝉鸣声声。
姜卿意想着荣达方才的话根本睡不着,一直没开口的越修离忽然起身,“你睡吧,朕去外面盯着。”
“不用……”
“荣达被关了这么多年,他要是真的知道这么多隐秘,早就死了,大梁国师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道人。”
相反,扶尘心狠手辣,连自己都下得去狠手,又何况一个小小郑国的皇子?
荣达肯定隐瞒了什么没说。
而苏袖,约莫也是他故意扯进来的。
姜卿意听出他这是在安慰自己,眨巴眨巴眼,瞧他,“心疼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