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随意信任旁人,如今想想,居然只有在这个把他所有底细知道的一干二净的表妹面前,才能放下面具。
“勋王府怎么样了?”
“听了你的办法,现在后宅的女人斗着呢。”宋睢冷笑了声,“至于我父王,自从苏将军父子回京,他就已经按捺不住了,要是伍康再出事,他就该彻底暴露了。”
姜卿意有些语塞。
“你恨我吗?”
击溃了你母妃的阴谋,现在就要让你父王当阶下囚。
宋睢比她想的更凉薄,“这是他当受的。当年他下手害人,就该想到有被害的一日,因果报应。”
姜卿意见他不似说谎,才松了口气。
“勋王的事解决后,你应当会袭爵,袭爵后,你不要管外面的名声,立即清理干净后宅,暂时离开郑国都城,等郑国安定侯再回来吧。”
宋睢未置可否。
姜卿意还再与他聊聊,一只黑猫先一步撞到了她怀里,撞得她心口疼,才见桑榆和苏家的护卫一起赶了来。
“小姐,找到了!”
桑榆想到那个浑身腐烂生蛆,眼眸仍旧亮着一丝希冀的人,“但再不救,就真活不成了!”
宋睢沉声,“可苏将军还没回来。少将军带兵去的话,威望不够,皇上或许不会听他辩解。”
不是或许,而是被容妃用蛊虫控制的皇帝一定会趁机杀了苏白染!
“去叫苏表哥。”
姜卿意刚说完,苏白染已经穿好衣裳过来了。
“正好。”
姜卿意取下脖子上放在蛊王的坠子交给苏白染,“你今日务必戴着此物,跟在皇上身边,至于伍国舅,我来想办法!”
苏白染不容拒绝道,“你不能暴露!”
“没错。”
宋睢也道,“这什么坠子,只要靠近皇上就可以了吗?我去办这件事,苏少将军留下!”
宋睢虽是个外姓世子,但在朝廷也已经站稳脚跟,可以上奏请见皇帝,一般来说,容妃不会干涉这些事,他应该能见得到。
姜卿意此刻也没人可用,只得点头。
安排好后,姜卿意直接换了身男装,就跟在苏白染身侧,连夜带着兵,直奔国舅府!
此时,国舅府还不知大祸将至。
但伍康听到暗探的回报,说苏白染连夜调动府兵,阴冷一笑,“正愁没有办法掩盖那件事,他竟然送上门,却怨不得本国舅了!”
底下的人对视一眼,嘿嘿笑了声,立即往外而去。
第四百六十章 死期
姜卿意一直关注着苏白染命火的变化,一直到国舅府门前,也不见有任何血色,终于安下心。
“等下叫阵让我来。”
姜卿意说道。
苏白染虽然不解其意,但没有拒绝,敲开国舅府的大门后,姜卿意勒着缰绳上前,大声,“给我冲进去,搜!”
苏白染微微睁大眼,都不用客套几句,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吗?
“还找什么理由,证据确凿,找理由都是给他脸了!”
也给伍康应变的时间,要的就是这样出其不意!
苏家的府兵们各个训练有素,姜卿意一声令下,径直跟着同样扮做小兵的桑榆二人直奔后院那密室。
伍康的确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黑沉着脸出来,“苏少将军夜半调兵闯入我国舅府,是不把本国舅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苏家终于忍不住要造反了吗!”
苏家父子因为苏氏满门的冤案,对皇帝不可能没有怨气,所以即便他们重入朝堂,也依旧被忌惮着。
此刻见苏家调兵,所有人都会想,呵,苏家父子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
“国舅放心,苏家的病不会伤害任何一个国舅府的人。”
苏白染沉着道。
伍康可不把苏白染放在眼里,眼角瞥见自己的人回来,轻蔑的昂起头,不阴不阳道,“本国舅刚接到的消息,你原本在赈灾的父亲突然失去下落,怎么,他难道不是悄悄去调兵了,准备围攻皇城吗?”
这话一处,周围看热闹的都缩起脖子惊吓的看向苏白染。
苏白染脸色一沉,爹爹失踪了?
“苏老将军年迈,到底是失踪,还是被人掳走关押在阴暗的地下室遭受非人的折磨?”
姜卿意出声。
伍康眉头一皱。
姜卿意演的更厉害了,声音都在抖,“少将军,老将军因为赈灾,得罪了不少大官,尤其是伍国舅这样的,万一他真的被国舅私下里抓走了,他那把老骨头客可怎么熬得住啊!”
苏白染也知道现在的重点不在苏毅,国舅府内他必须速战速决,找到被关押的人。
但同时,姜卿意这话也提醒了伍康,他们今夜突然调兵来,不是为了来国舅府耀武扬威,而是发现了地下室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他们怎么可能发现!
伍康老牙咬紧,却还是忍不住要去亲眼看看。
“既然苏将军冥顽不灵,执意擅自调兵闹事,恕本国舅不奉陪了!”
说罢,竟是转身要走。
苏白染手立即放在腰上佩剑上准备阻拦,却被姜卿意拦住。
苏白染不解看向姜卿意,姜卿意只冷笑看着伍康背影,“国舅这么着急离开,莫非是被小的说中了,当真将堂堂苏老将军掳掠来囚禁在了府中,怕被我们发现所以急着去安置!”
“你放肆!”
伍康回头怒骂,姜卿意瞧着他,只微微一笑。
一盆脏水而已,你能泼,我也能泼。
我不但泼,我还捡着你的盆,将你倒出来的脏水全泼回去!
伍康自从做了国舅,就没受过这等子窝囊气,奈何周围都是他派人去召集来看热闹的百姓,此刻自己竟是进退两难!
苏白染还问道,“国舅爷,苏家与你的确有些过节,但苏家满门已灭,只剩我老父与我,你若是实在憎恨我苏家,还请全我一片孝心,将父亲还我,我给你做阶下囚,如何?”
伍康和姜卿意都惊讶看向苏白染,这道德绑架,可以呀!
苏白染是正直,但不蠢,他明白姜卿意的用意。
“伍国舅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话你也敢说,他可是国舅!”
“国舅怎么了,这次皇上还不是罚他了,我看皇上也早就看不下去了,真要有个什么把柄抓在手里,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人群议论纷纷,以前都是不敢议论伍康的,如今仍旧不敢,但私底下那充满憎恨与鄙夷的目光,快将整个国舅府吞没。
当然,伍康不在意,也难免忍不住愤怒。
就像是出门踩了一坨狗屎一样!
“苏白染,看来本国舅平日里对你还是太好了,竟让你胆大包天来国舅府放肆!来呀!”
伍康吩咐,“即刻进宫,将此事禀明皇上与容妃娘娘,深夜私自调兵闯入国舅府,我看看苏少将军这一次有几个人头可以砍!”
伍康满面得意,容妃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然而不等他甩袖进屋,一顶龙辇竟是朝这而来。
伍康先是一惊,而后大喜,必是容妃娘娘知晓他这夜半出事,不放心,直接带着皇上过来了!
伍康讥嘲的看了眼苏白染,凭你苏家战功赫赫又怎么样,君要臣死,你们立即就得自刎当场!
“皇上!”
伍康领着人过去行礼。
苏白染不见龙轿旁有宋睢,心微微一沉,朝姜卿意看去一眼,示意她不要暴露,自己上前去行礼。
轿子慢慢停住,皇帝的声音传出来。
“这么晚了,还动刀兵,发生何事?”
苏白染正欲开口,伍康抢着道,“皇上有所不知,苏将军见微臣受罚,以为微臣失了圣宠,便连夜带兵闯入我国舅府!”
伍康看一眼苏白染,“听闻苏老将军也失踪了,焉知不是连夜去秘密调兵,与他里应外合,欲要谋逆啊!”
伍康奇怪的嘶哑声都快破音了,他身后那群拥趸倒是会意的跪下来,哭诉求皇帝主持公道。
皇帝掀开帘子,眉眼间满是阴翳疲累,就那样沉沉看着苏白染。
“苏少将军,你如何说?”
伍康回头看他挑衅一笑。
苏白染紧握着刀,只恨不得一刀砍了伍康这巧言令色的头颅!
“表哥,你也哭。”
姜卿意看着已经回到怀里的猫,在苏白染身后悄声道,“里面的人马上就有收获出来了,你让伍康越猖狂越好。”
最好狂妄到要来杀了他,那今夜,就是伍康的死期!
苏白染脸色微微变了变,哭,他不会,但是……
苏白染挺直着脊梁,就这样跪了下来,“微臣只是发现伍康私藏苏家的人,前来搭救还。”
伍康的脸色猛地一顿,而后扭头拔出一侧侍从的剑,“在圣上面前你还敢撒谎,老夫这就替皇上杀了你这逆贼!”
说着,长剑径直朝苏白染的脖颈砍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 格杀
伍康是国舅,是皇上都纵容的人,要什么有什么,就算是都城的达官显贵,在他面前都要低一头!
所以此刻见他拔剑砍人,虽然惊讶,但谁也没有勇气去阻拦。
伍康当真是一点也没留情,那力道砍下去,不说砍断人的头颅,也必会砍进去一半,卡在骨头里,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放肆!”
“住手!”
前一句是皇帝说的,后一句才是急匆匆从伍康府内赶出来的苏家护卫说的。
一直跟在姜卿意身侧的谢景见状,上前足尖往伍康肩膀狠狠一踢,一个翻身稳稳落下。
伍康的剑只擦破苏白染脖颈的皮,便脱手飞开去。
“国舅爷!”
伍康的人急忙扶住他,冲着谢景大骂,“你好大的胆子敢伤国舅爷,我非得砍断你那双腿不可!”
然而,伍康这会儿却来不及骂人,因为他听到了皇帝的呵斥!
多少年了!
不,自从他成为国舅,皇帝就是容妃的傀儡,别说呵斥他,就连疾言厉色都没有过,但刚刚他因为自己要杀苏白染,而呵斥他了!
对了,伍康总算想起为何今夜这么古怪了。
皇帝身边,没有容妃啊!
容妃不在,谁来控制皇帝!
“少将军!”
随着桑榆的一声,众人抬头看去,便见她们抬着一个骨瘦如柴、四肢奇异扭曲着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该是受了非人的虐待,浑身上下,除了那张仍然可以看见往昔美丽的脸,其他地方的皮肤竟无一处完好,不是割开的伤疤,就是烧烫的痕迹。
露出的一截胳膊,瘦得简直就犹如一根骨头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皮,而那皮还饱受折磨!
苏白染顿时认出那是谁来。
当年他最后一次离家,已有十八岁,他很记得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姑姑,即将出嫁的模样。
那样的美丽温婉,肌肤是玉堆的雪,眉眼是描摹的画。
可现在,这个形销骨立近乎腐臭变形的人,他依旧一眼认了出来!
“小姑姑!”
一个本该有着郎情妾意、门当户对夫君,过着美满幸福、雍容富贵日子的千金大小姐,却真的就被伍康这个低贱丑陋的变态,关在地下室中虐待了十多年!
苏白染从来都是个理性的人,此刻心中却充满了杀气!
“你这个畜生!”
苏白染狠厉的看向伍康。
伍康素来不把他、不把苏家放在眼里的!
苏家人自诩忠臣良将,从不肯耍什么阴暗手段,这种人难道还敢不顾律法、不顾圣恩,对自己如何吗?
可此刻,这个想法却动摇了。
伍康往后退了两步,喉咙发干,“这不是本国舅……”
“是我等在国舅府西苑下的一个密室找到的。”
桑榆见惯了生死,此刻十分冷静,“那密室外,就是国舅爷时常小憩的一处卧房,那卧房中打开密室的机关一丝灰尘也不沾,说明主人时常进去。”
任何推脱,都是狡辩!
苏染白手放在剑柄,这一次是真的要拔剑了!
然而并没有拔出来,而是被姜卿意拦住了。
姜卿意安抚的朝他看去,“别急。”
她看着皇帝手里抓着的装着她蛊王的金链子,已经确信,皇帝今日必会处置了伍康。
但只是处置,可不够。
就在这时,伍康身边的一个小厮脸色微微一边,猛地抓起佩刀大吼一声,“狗皇帝,看到我家国舅被欺辱还不阻止,我杀了你,再让九皇子继位为国舅主持公道!”
伍康浑身一震。
还不及阻拦,那小厮举刀就朝皇帝砍了过去。
苏白染迅速上前一剑挑飞那小厮。
姜卿意朝谢景看去,谢景会意,不等伍康按住那小厮,即刻上前一刀送了小厮上了西天。
姜卿意暗暗松口气,看来蛊王不在她手里,她也能操纵她从梁楚华手里得来的那些蛊虫了。
伍康气得脸都要歪了,“你们居然……”
“好一个伍国舅!”
皇帝微微嘶哑的声音藏着难掩的恨意,“当众行刺,苏少将军,还不将这反贼即刻拿下。生死不论!”
伍康猛地看向皇帝,只看到皇帝眼底难藏的清明与恨意。
苏白染瞬间懂了皇帝的意思,他要杀伍康!
伍康此刻真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快拦住他!找容妃,快去通知容妃娘娘!”
只要娘娘过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伍康想通这一点,让身后的人去阻拦,自己拔腿就要跑。
然而跑了没两步,就见一只黑猫掠过人群,优雅的蹲在了他的路上。
“滚开!”
伍康一脚要踢开这猫,却见这猫的眼里好似闪过不屑,顺着他踢去的动作,飞跃踩着他的脚往上,尖利的爪子一挥,当场抓烂他的眼睛!
伍康惨叫一声,苏白染也终于借着这个机会,绕过纠缠的国舅府下人过来,挥起那饱含这苏家恩怨、苏檀这十几年折辱的一剑!
伍康思绪一顿,只觉得自己仅有的视线陡然升高,旋转,还看到了自己没有头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
伍康的头咕噜噜落地,一只眼睁着,留着死前还来不及出现的怨憎,只余一抹茫然。
苏白染刚要回去回话,就见几条野狗嗅着味儿来了,或许是惧怕优雅踩在尸体上擦爪子的黑猫,居然只咬着那头飞快跑走了。
越修离满眼鄙夷,呵,不愧是狗。
刚想完,就被那香香软软的怀抱抱回去,看那不知死活的女人拿出锦帕给他擦爪子。
越修离愈发高傲的昂起猫猫头,瞧不上那些个狗。
苏白染带着府兵很快镇压下国舅府的乱兵,但皇帝的神色已经很疲惫了。
他中情蛊多年,即便能短暂靠蛊王维持清醒,却也不能完全压制,反而会让皇帝因为这两股力量相争而疲惫不堪,如今已经是要到极限了。
“国舅伍康以下犯上,藏匿大臣家眷,罪不可恕,即刻抄家,满门流放!”
皇帝吩咐。
赶来的国舅家眷震惊,“皇上,容妃娘娘她……”
“容妃包庇隐瞒,纵容其兄,几日起,废去……”
皇帝话未说完,就见另外一顶轿辇急急赶来,不等落轿,就听到容妃的声音。
而皇帝疲累的神色也在此刻散去,手里攥着的装着蛊王的金花掉落。
“臣妾不见了皇上,心中不安。”
容妃看向不远处国舅的尸体,指甲死死掐入掌心,阴沉看向苏白染,“皇上,国舅怎么了?”
皇帝像是失忆了,还是一旁太监提醒,才复述了一遍,不过心底却有些疑惑,“国舅为何如此,朕真是想不明白。”
他叹息一声,当场撤销了自己流放抄家的决定,只说伍康已死,不再追究,便带着容妃回宫了。
临走前,容妃深深看了眼苏白染,才随之离去。
“就差一点!”
谢景有些不甘心的说。
“你该庆幸还好我的蛊虫有用,还有伍康失了分寸,让这行刺圣上之事看起来像真的。”
姜卿意道,“否则苏家这下可就真的完了。”
要不是伍康的罪洗无可洗,千真万确,被容妃控制的皇帝一定能做出把苏白染关进大牢的决定!
“先回去吧。”
苏白染今夜像是打了一场仗,心情异常复杂。
既为自己的一味忠心而生出疑惑,也为伍康之死和苏檀的遭遇而大起大落。
姜卿意看了眼抽噎着愤恨盯着她们的伍康家眷,挑了下眉,带人回府。
姜卿意为苏檀把了脉,是常年的营养不良,加上手脚时常被打断或者脱臼,她整个人即便回来,也要持续不断的喝药针灸半年以上,才有可能勉强能下地走路。
但值得庆幸的是,苏檀是个很坚韧的人,从未想过寻死。
“其实也想过。”
床上,被下人清理干净放在柔软被窝的苏檀嘶哑着几乎分辨不出的声音,慢慢的跟姜卿意说,“刚开始每日都寻死,后来折磨的狠了,反而开始想活。”
“他越要让我凄凄惨惨的死去,我越要活下来,看他先我一步死去。”
所有的恨和怨都磋磨在心里,一日又一日,但渐渐地,她学会了开解自己。
她要活着。
她怀着奢望,要看伍康被报复、被折磨的那一天。
她要重新回到阳光下,好好活下去,气也气死伍康!
“看来一剑杀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可若不是这样,容妃一来,他肯定丝不成了。”
“那倒是。”
姜卿意与她聊了许久,见她神色如常,便让她休息,先出去了。
却不知她一走,苏檀的眼泪就出来了,她死死咬着唇,任凭鲜血倒灌进嘴里,颤栗着将自己缩到被子里,以近乎折磨的方式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得救了,苏家还有人在。
为了苏家,为了不让他们再为自己担心,也为了她那受牵连而死的夫君,她必须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拿容妃他们的血,去祭奠!
“怎么样?”
姜卿意刚出房间,苏白染就过来了。
他一夜未眠,下巴都冒气了浅浅的胡渣。
“她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肯说。”
姜卿意轻叹,“有的脓疮越捂越烂,也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说不准能自己康复。我想,小姑姑或许是后者,我们逼她挑破了,她反而要痛不欲生。”
苏白染沉默着点点头,想起曾经的苏檀,那真是一个耀眼的女子。
有才华,又温柔。
“其实小姑姑与伍康曾有过一段孽缘。”
“嗯?”
“容妃还不是容妃之前,伍康只是市井一个杂耍的,有一次小姑姑出去上香,恰好碰见伍康冲撞了一群大梁来的贵客。”
苏白染说,“那些人根本瞧不上郑国弹丸小国,对郑国的百姓就更加瞧不上了,其中一位公子只因为伍康长得丑,便对其羞辱打骂,差点当街打死,是我小姑姑路过,于心不忍,给伍康请了大夫,让他免于一死。”
谁知那一点好心,最后会变成这等恶心的报复。
桑榆想到昨夜举着火把下那地下室,看到的满室挂满的苏檀年轻时的画像,以及各种华美的衣裙首饰、乃至行房用的各种东西,她嘴唇微动,想说伍康或许不是为了报复苏檀,而是变态的爱上了苏檀,甚至想将她圈养成一只金丝雀。
只可惜苏檀太过性烈,始终不肯堕落,才叫伍康发了疯。
但转念一想,这种爱,真真叫人恶心欲吐,她还是别说出来叫其他人跟着恶心了。
“对了,有舅舅的消息了吗?”
姜卿意问。
苏白染皱眉摇头,“还没有,听底下的人说,爹爹夜里回去休息,之后便不见踪迹了。”
姜卿意点点头,正好谢景也把宋睢接回来了。
但是宋睢受了点伤,听他的意思,他昨夜没跟皇帝一起来,也是因为撞见了五皇子,被五皇子拉着一起说话,遭遇了刺杀。
“五皇子?”
“郑国皇后所出,皇后死后,容妃专宠,五皇子便被排挤了。”
越修离的灵魂飘出来,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姜卿意这一个二个的表哥,冷笑了声,“一群废物。”
姜卿意,“……”
都没睡还有起床气呢?
“大家先休息吧。”
苏白染道。
几人又不是铁打的,尤其姜卿意还是个女子,忙活这么久粒米未进,早该累了。
姜卿意本想去苏毅失踪的地方看一看,但实在困得不行,给苏毅卜了一挂,确定人还活着,便安下心揣着猫回去睡了。
这一觉便睡到下午,桑榆谢景提着食物来找她。
简单洗漱了下,几人在庭院梨花树下的石桌坐下,桑榆将饭菜摆好。
是常贵新请来的厨子,不但擅长各方菜系,尤其一手卤味很有滋味,适度的咸香中混杂着一点点辣,切拌后撒上一小把葱花,实在勾人。
“常贵呢?”
“去外面打探消息了。”
谢景夸道,“常贵办事越发让人省心了。”
姜卿意也觉得常贵一次次开了眼界后,做事愈发让人放心,尤其这请来的厨子还特意做了一份猫猫可以吃的清淡饭菜,就更加满意了。
“回头赏他和厨子!”
填饱五脏庙,宋睢也提着饭后水果来了。
姜卿意,“说说五皇子的事吧,昨晚真的是他遇到刺杀,你才不能一同出宫的吗?”
桑榆和谢景齐齐抬头,这还能有假?
第四百六十三章 傲娇
宋睢浅笑,“果然瞒不过你。其实昨夜不是五皇子遇刺,而是九皇子夜里发怒,要叫五皇子过去羞辱,恰好我路过,便帮一把。”
结果九皇子猖狂至极,当着他这个外臣的面,仍旧欺辱了五皇子,也伤了他!
“郑国国主膝下还有几位成年皇子?”
“就两个了。”
五皇子和九皇子,可五皇子被养得生性懦弱,这也才活到了今日。
姜卿意顿了顿,暂时不去深想,“国舅一死,你父王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提到勋王,越修离眸子眯了眯,朝宋睢看去。
宋睢摇摇头,“仍旧关在府中,不是看书就是习武。”
越修离轻蔑哼了声,转身一跃跳上梨花树,朝院外而去。
谢景‘哎’了一声,飞快跟了上去!
“桑榆呢,昨夜去国舅府,还搜出了点别的吗?”
“没有,我们去国舅府书房时,他书房已经被人洗劫一空了,我们去迟一步。”
桑榆咬了口手里的果子。
姜卿意想想,还是从一堆乱麻利抽出一个线头来,“我们去舅舅失踪的地方看看。”
苏白染上朝去了,管家早就被吩咐什么都听姜卿意的,为他们准备好马车,亲自带他们去苏毅赈灾的地方。
说是在都城下面的城镇,可其实只隔了一条河。
坐船渡河后,便可见与都城高墙内的繁华截然相反的疮痍。
流民四散,房屋倒塌。
百姓破衣陋衫挤在一堆取暖,看见她们过来,卑微的脸色近乎麻木,只怯怯的退开些,免得挡了贵人的道要吃一顿鞭子。
他们可吃不住鞭子了呀!
饿了好多天了,再挨一顿打,都活不成了。
“舅舅不是前不久才运了米粮来吗?”
姜卿意皱眉,她开了两个粮仓,不说喂饱这些流民,但至少叫他们饿不死。
桑榆跟常贵下去找人问话。
不多久,二人回来,脸色都不大好看。
“他们说,苏将军的确会分粥,但一日只有一顿。”
“怎会如此?”
“我大概知道。”
宋睢开口道,“苏老将军若是从大晋运的粮食来,从进入郑国开始,就会一层一层的被克扣去,尤其是伍康和他几个儿子,握着漕运要道,谁从他们那里过,都要剐下一层肉。”
郑国积患已久,姜卿意轻轻抿了下唇,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而去。
到了苏毅的住所,一处简陋小院,桑榆在门窗边发现了打斗的痕迹。
“应该是刻意做过遮掩。”
桑榆拂开窗台上洒下的灰尘,露出几道新刻进去的刀痕。
果然是出事了。
预料成真,姜卿意居然有种诡异的宁静,“先将消息封锁,宋表哥,这边赈灾的事劳烦你先接手。”
姜卿意将苏白染留下的印章交给他,协助苏毅赈灾的都是自己人,有印章在,他们不会为难。
“你接下来怎么做?”
“去找人。”
姜卿意心底有一个猜想。
宋睢定定看了看她,没多问,拿下印章就去办事了。
姜卿意暗暗松口气,招呼桑榆先回了将军府。
刚回来,越修离已经优雅的蹲在石桌上了。
谢景气急败坏的坐在一边,见姜卿意回来,立即告状,“阿意,你这猫也太机灵了,遛了我一大圈,我还生怕它被人给逮走了,它可好,跟勋王府的女眷们玩得好着呢。”
“是吗?”
姜卿意笑眯眯的。
越修离猫身一僵,一跃踩着谢景的头跳到姜卿意怀里。
姜卿意顺着他背脊的猫,呵呵冷笑了声。
“还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勋王在烧一堆信。”
谢景无奈道,“我们赶到时,那火盆里已经是满满一火盆的灰了,看起来,证据应该是被他给烧完了。”
桑榆肩膀瞬间一垮,难道忙活半天白忙活了?
“至少可以证明,他的确跟当年苏家灭门案有关不是吗?”
姜卿意安慰道,“只要他不死,我们就有证据。”
谢景和桑榆对视一眼,打起精神来。
“阿意,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谢景自然的走过来,结果还没靠近姜卿意,就被黑猫幽幽看了一眼。
谢景莫名脖子一凉,当即狠狠瞪回去,小爷我还怕你一只猫?笑话!
越修离撩起眼帘,好啊,谢家的小公子!
“舅舅失踪了,我怀疑跟勋王有关。郑国不大,据宋表哥所说,漕运等势力大多还是掌握在伍康的儿子们手里,以勋王谨慎的性格,肯定不会让伍康的儿子们再抓住他这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