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掌娇by画堂绣阁
画堂绣阁  发于:2024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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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白着脸,嘴唇蠕动了一下,没有动作。
周淑人便又低喝,“还不快去,此时还能做安排,等查过来,什么都晚了!”
被催促之后,芙蓉才咬咬牙退了出去。
她离开后,周淑人就像是被抽掉了气力似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好扶住了手边的桌子。
站定后,她便抬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低声为自己打气。
“不会的,我有孩子,殿下看重子嗣,不会有事的。”
小半个时辰之后,梧桐苑内,洪正再度回到了屋里,彼时跟在他后头的四个小太监手里,是已经受了刑的小芸和香杏两人。
方玧不知道洪正究竟是给她们用的什么刑,就面儿上瞧着,俩人只是头发和脸打湿了,身上并未看见有什么伤口。
不过从两人如惊弓之鸟的面色来看,的的确确是害怕极了的样子。
这不由让方玧心里也对裴曜产生了几分惧意。
“殿下,这两个丫鬟都招了,说是周淑人身边的茉莉,指使她们这么做的,不过她们俩并不知道对方,都是单独跟茉莉接头的。”
洪正的声音将方玧的思绪拉了回来。
而他这番禀报也是犹如平地惊雷,场上顿时都很意外。
就连太子妃都露出了意料之外的神色。
唯有不同的就是何良娣了,此刻面色僵硬,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着,指节都泛了白。
“周淑人?”裴曜声音里也难掩疑虑,旋即将目光先看向了小芸,“你先说,周淑人究竟是如何指使你的。”
不怪他要问,毕竟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正在安胎的,足不出户的孕妇会筹划这样的事情。
小芸被点了名,这会子怕的要命,半分不敢隐瞒。
“那日茉莉找到奴婢,给了奴婢一笔银钱和那个布偶,让奴婢把布偶藏在绛雪轩里,又让奴婢挑唆赵良娣和方良娣起冲突,最后再污蔑诅咒大公子的事情,是方良娣指使奴婢的。”
“那大公子生病,当真是因为那巫术?”太子妃忍不住质问。
小芸忙摇头,“不是,不是的,奴婢还买通了大公子身边的一个乳母,是她偷偷在其他乳母的吃食里下药,使人睡得沉,夜里在偷偷开窗掀被子,让大公子着凉...”
“贱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该死的贱人,我杀了你!”
赵良娣听小芸说到这里,又是忍不住怒意,扑打上去。
抓着小芸的头发便摁着她的头哐哐往地上砸。
只两下子,小芸就被砸的头破血流,忙是哭喊求饶。
“奴婢知错了,良娣饶命啊,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奴婢的爹和弟弟都病的快死了,没有银钱看病,他们都会死的,奴婢实在没办法啊!”
当时茉莉承诺于她,只要她肯做这颗棋子,事发之后周淑人凭着身孕,一定能在殿下面前说好话,保住她,退一步讲,损失她一条命,能救家里两条命呢。
本来小芸就不喜赵良娣平日抠门小气,所以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此时再后悔也是无用。
太子妃命人拉开了赵良娣,接着又问了香杏。
她就比小芸做的事情要简单很多,就是被吩咐每日往方玧的点心里下药,别的一概不知,甚至那药的效用也不知道。
此刻就是一个疑点了,那个布偶为什么会是方玧的手艺。
不过这事儿方玧倒是有头绪,此刻就主动道。
“殿下,这个叫茉莉的丫鬟前段时间恰好来寻过妾身一回,说是周淑人想给未出世的孩子绣一双虎头鞋,花样子却绣不好,请妾身帮忙绣两针,妾身当时教了她几针,她走时还借口学习,看了妾身手帕上的绣花,这或许是缘由所在。”
她一说,杨侧妃就立即附和。
“这可不是巧,说不得便是那丫鬟特意学了方良娣的针脚,做的那个布偶,当真是心思险恶!”
事情到了这份儿上,太子妃便出声询问了。
“殿下,您看这事儿,臣妾派人去把那个叫茉莉的丫鬟带来?”
因为周淑人有孕,她还是比较谨慎的,毕竟大公子是子嗣,周淑人肚里那个也不例外。
“让周氏一起来,孤瞧着,她这胎必定已经安稳了,否则怎么有心思筹划这些。”
裴曜沉声开口,语气里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听着这话,众人心里都清楚,今日不论是个什么结果,周淑人往后恐怕都是前程尽毁。
坐在下面的何良娣已经白了脸色,垂着头一言不发,生怕此刻被点到名,而方玧却比刚才从容冷静不少,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盏茶的功夫后,周淑人就被带到了梧桐苑。
站在她身边只有芙蓉一个丫鬟,茉莉被两个小太监押着,十分狼狈。
见着裴曜,周淑人便是捏着帕子,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惊恐模样。
“殿下,娘娘,妾身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殿下明鉴,妾身不知这丫鬟为何会如此胆大包天,做出这种恶毒之事来啊!”
换做其他男人,或许还会怜惜她这梨花带雨的样子,但裴曜却丝毫没有动容,只是冷声道。
“一个丫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筹划,还有闲工夫和两大笔闲钱去买通旁人,你身旁还真是有能人啊。”
他这么一开口,周淑人的面色顿时就白了三分。
“殿下,妾身...”
“孤不是傻子,也厌恶旁人将孤当做傻子诓骗。”裴曜眸色晦暗,“叫你来,不是想听你如何辩解,只是告诉你,从今日起,没有孤的吩咐,你以及清风阁所有人,不可离开清风阁一步,违者,杖杀。”
他话音落,周淑人的身子就颤了一下。
裴曜如此铁血无情,是她完全没想到的,她本以为看在她腹中孩子的面儿上,裴曜起码会全了她的颜面,她再顺势把茉莉退出去顶罪,然后再慢慢筹划...
可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愣了一瞬之后,周淑人便开始哭诉喊冤。
可裴曜心中早有决断,根本不想理会,直接命洪正把她带了下去。
至于茉莉,这条命照样是留不住,直接杖毙,并且裴曜下令,让东宫所有人都去观刑,以儆效尤。

这事情爆出来的实在有些突然。
好端端的,原本前程似锦的清风阁成了冷灶,揣着金疙瘩的周淑人也成了不值钱的泥人。
赵良娣没法儿去找周淑人撒气,这会子就先回去照看大公子了,剩下的人坐在梧桐苑里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虽说裴曜下令杖毙茉莉,让所有人去观刑,可他现在没动身,没发话的,谁也不敢就说去的话。
主要是,实在也没人愿意看杖毙丫鬟的现场。
太子妃还算是了解裴曜的脾性,知道他现在是气狠了,这会子不想说话,所以便先开口问了。
“殿下,若无旁的事儿,不如叫她们都散了吧。”
她说罢,裴曜才掀了掀眼皮子,抬眸在下头坐着的众人身上扫了一圈。
那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阴沉,甚至叫人觉得有几分极压迫的杀意。
胆子较小的宋淑人和冯侍妾都吓得有些紧张。
杨侧妃和方玧倒是还好,毕竟一个没做亏心事,一个是受害者,不过何良娣的情况就不是很好了。
素来张扬跋扈的她,在周淑人被不由分说的带下去圈禁起来后,整个人就显得十分局促,表情也是僵硬,像是头上悬着一把剑似的,坐立难安的模样。
偏这时候,裴曜的声音沉沉响起,就唤了她一声。
“怎么孤瞧着,何良娣面色不大好,莫非也受了毒害?”
何良娣身形微颤,立即就摆手,扯出一个笑来。
“多谢殿下关心,妾身无碍,只是被这桩事儿的背后真相吓着了。”
她心里有鬼,所以这会子强行扯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这时候,杨侧妃轻声开口道。
“难怪何妹妹被吓着,素日她与周淑人是最亲近的,这知人知面不知心,恐怕不晓得身边人有如此狠毒心肠吧。”
听着像是在为何氏开脱,可实则却是提醒裴曜,何氏平时和周淑人是穿一条裤子的,这件事儿幕后主使是周淑人,说不得何良娣也有份儿。
如此浅显的道理,轻易就听得出。
方玧眼看着何良娣面上血色又退几分,心中就笃定何氏必定也有参与。
她可是没有忘记刚刚对峙之时,何良娣是如何上蹿下跳的要给她扣屎盆子。
这时候要是不还礼,倒显得她太客气了。
于是也轻声开口。
“何良娣素来嫉恶如仇,方才误以为是妾身伤害了大公子时,着急忙慌的就要请娘娘罚妾身,这时候真相水落石出,想来也是后怕吧。”
究竟是嫉恶如仇,才急着想给方玧定罪,还是因为怕夜长梦多,所以想早早扣下罪名,让方玧万劫不复呢。
这里头的弯绕,如今哪还有看不明白的。
何良娣理亏心虚,这会子马上就摆手解释起来。
“方妹妹可别怪我,我一直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遇事儿急躁,失了分寸了,此刻想来也是惭愧,我哪里想到周氏竟如此歹毒呢,不仅害了你,还想让你替她背锅顶罪,实在太过险恶!”
她这么说,坐在上首的裴曜就开口道。
“周氏歹毒不假,你遇事浮躁的性子没改也不假,若不是太子妃明察秋毫,你刚刚那般言辞激烈,煽风点火,要是引得太子妃错断冤案,又是你的罪过。”
这番话出口,何良娣面上就愈发难看了。
赶忙起身。
“殿下恕罪,妾身回去一定好好修身养性,日后不敢再这般浮躁,还请殿下给妾身一个改过的机会。”
“这话你不该对孤说。”裴曜将目光看向方玧。
何良娣还不算笨到家,这时候哪有不理解呢。
忙就对着方玧行了个礼。
“还请方妹妹原谅姐姐我的冒失之举,我也是一时急躁了,刀子嘴豆腐心,妹妹切莫怪罪啊!”
这话简直是捏着鼻子说,可眼下却容不得她不低头。
只是何氏这歉道了,方玧的心里却痛快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裴曜这是不想追究何良娣的错处了,压着何良娣给她道个歉,算是对她的一种安抚。
毕竟何氏的父亲位居兵部侍郎,这个职位上的人,也算得举足轻重了。
道理方玧都明白,就是心里不悦。
倒不是觉得裴曜此举委屈了她,那还不至于,毕竟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裴曜能替她说两句话,没冤枉她就不错了,方玧不悦的是自己实在还不够分量,否则今日绝对是要把何良娣一起拉下来的。
心里想归想,面儿上该有的分寸也得拿捏着。
所谓见好就收便是这个道理。
故而这时候就安安静静的受了何氏的歉礼,没再追究旁的。
大约是她太乖巧的原因吧,裴曜心里终是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从梧桐苑散了以后,他就和方玧一道回了碧落斋。
也好,省的她还要去观刑。
不知道被罚杖毙的那个丫头这会子气绝了没有。
心里想着,方玧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冷血,不过这念头一闪出来,又忍不住想笑。
从方家到东宫,要是不冷血,她早该死了多次了。
“让太医看过了没有。”
裴曜的声音忽然响起,把方玧的思绪拉了回来。
闻言,方玧敛了敛眸子,才有所动作。
“太医来请过平安脉,说妾身的身体无碍,那药物只要停用,自然就会好。”方玧柔声回答,并倒了杯茶递过来,“殿下不必担心妾身,妾身好歹是大人了,身子再弱也比孩子强些,不知道大公子这么小的年纪受了这样的罪,身体怎么受得了。”
这话听着既显得她十分懂事体贴,又再度在裴曜面前提到了大公子遭的罪,愈发让他对周淑人的厌恶感加深了几分。
毕竟,裴曜不心疼她,却不会不心疼自己的亲儿子嘛。
既然是没办法动何良娣了,那就必须把周淑人给摁死了才行。
眼下周淑人肚子里揣着孩子,只要孩子没生下来,那就是她的保命符,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能给周氏喘息。
像周氏这般心计手段阴狠的女人,但凡是让她借着肚子又死灰复燃了,那第一个报复的,必定又是方玧。
果然,裴曜听完方玧这番话,原本刚有缓和的面色又冷了几分。
“孤一直知晓周氏心思深,但没想到她会如此恶毒,这样的女人,若非她腹中有无辜的孩子,本该一杯鸩酒赐死。”
“人心隔肚皮,况且谁也不会想到她养着胎,还有心思筹划这些。”
方玧叹了口气,点到为止。

说来也是心里烦,没什么心情在后院里待着。
从碧落斋离开后往绛雪轩去了一趟,看了看大公子就回了前院。
待他走后,方玧才长呼一口气,坐回小榻上抬手揉了揉额角。
“良娣,您还好吗?”
青容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有惊无险,这回也算是给我的头一个教训了。”方玧有些疲惫。
之前其他的小打小闹她都没做数。
青容给她端来一杯茶,“奴婢也没想到这一个下药的事儿,能牵扯出这么多,周淑人实在太...”
此刻青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了。
“有一个周氏,往后就有第二个第三。”方玧抿了口茶,眸色平静下来,“这东宫里头永远不会缺想争斗的人。”
位置一共就那么多,裴曜的宠爱也就那么多,自己想要多得一些,想爬上高位,自然就要把旁人拉下来了。
此刻方玧都不能保证,自己日后会手上不沾一点血。
青容抿唇,“良娣,奴婢还是担心,这周淑人肚里一日有孩子,她一日就不会受到重罚,虽说殿下对她有杀心,但天长日久,难免淡忘。”
“那就还得寻个更稳妥的法子,最好能让太子对她腹中的孩子,都一并厌恶了。”方玧淡淡接话,眸中寒光熠熠,“我记得当初南巡的时候,周淑人每每侍寝有用玫瑰浓香的习惯,此事当时没深查,如今却是出手的机会了。”
周淑人腹中的孩子的确是无辜的,可她何尝不是无辜呢?
这回周氏下手,可是想要她的命了。
方玧敛眸,心中默默。
若是她足够狠心,大可直接暗中下手把周淑人和孩子一起杀了,一尸两命,永绝后患。
现在周淑人失势,正是好下手的机会。
不过方玧见了裴曜对谋害子嗣之人的深恶痛绝,所以她不想冒这个险。
万一失手,就是报仇不成还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奴婢记得,当时没有深查,如今想来,只要把这事儿给弄明白,估么殿下是会愈发痛恶周氏!”青容一时来了精神。
因为当初主仆两人推测之中,周淑人用的那个玫瑰香约么就是合欢香之类的东西。
裴曜身为太子,被女人在自己身上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可想其心里会多恶心厌恶。
“暗里去查,不要惊动别处。”方玧颔首。
青容应声,立即就去了。
她这里是稳定下来,有心思做旁的事情,来一个全面反击了,别处却不大安宁。
锦绣坊里,何良娣回来就吓得腿软坐在了榻上,身上止不住的冒冷汗。
“怎么办呀,周氏被抓,她会不会供出我来?这个周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什么万全之策,竟是一开始就在方氏身上失手了,现在活生生把自己给赔进去了,说不得还要连累我!”
盼春和迎夏两个丫鬟也是面色不好看。
“方良娣实在太狡猾了,她恐怕早就察觉有异样,却一直隐忍不发,等到最后再发作,叫咱们全盘皆输,到底是周淑人太轻敌了!”迎夏愤愤道。
她这一说,何良娣的神色就更难看了。
扯着手里帕子,艰难道。
“我这回算是把方氏给得罪死了,她那副模样,分明是知道我也参与了此事,往后还不知道她要怎么报复我,殿下刚刚同她回去了,她不会在殿下面前吹耳边风,让殿下也将我一并罚了吧?”
看她状态实在不大好,盼春忙柔声劝慰。
“怎么会呢,今日在梧桐苑里的时候,殿下就并未真的对您做什么,想必是不会再寻您的错处了,周淑人被罚,那是她罪证确凿,您这里可是什么都没出手,只是知晓内情罢了,您不说,旁人不说,殿下不会再追究的。”
“周氏不会供出我么?”何良娣忙抓住她的手。
盼春赶忙肯定点头,“肯定不会的,她的命是不值钱,可她家里上上下下也是有几十口人呢,她怎么敢乱说话!”
一旁的迎夏也是赶忙附和肯定。
两人一顿劝,才算是把何良娣的情绪给稳定住了。
但其实说到底,这主仆三个心里都没底,眼下都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这也就导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何良娣都怂的不行。
而周淑人这边,被圈禁之后,当然是不甘心的。
可是她又不敢闹,毕竟茉莉已经死了,她现在又是背着罪名,要是再惹是非,她也担心腹中的保命符都保不住她。
所以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她能冷静,芙蓉却冷静不了,被关起来后,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咱们现在怎么办啊淑人,茉莉没了,咱们又被圈禁...啊——”
突如其来的一个耳光让芙蓉没忍住痛呼出声,旋即捂着脸,满眼委屈的看了周淑人一眼。
不过此刻周淑人心里极烦躁,根本懒得理会一个丫鬟的心思,只冷声呵斥。
“没了就没了,你不是还好好活着吗?只知道在这儿干着急,长了脑子是干什么用的,不会想想办法吗?现在死的是茉莉,要是没动作,下一个就是你,再就是我,咱们一个都逃不掉,你以为方氏会放过我们?!”
被打蒙了的芙蓉心里又害怕又委屈。
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即便自己是从小陪着周淑人一起长大的陪嫁丫鬟,她和茉莉的命,在周淑人眼里也是随时都能为了她自己的利益牺牲的。
至少,茉莉没了,芙蓉并未从周淑人的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悲伤或愧疚。
“奴婢知错。”芙蓉默默垂头,“奴婢这就去跟外头守着的人打听打听消息。”
周淑人烦躁的摆手,“去吧,记得问问殿下的动向,不要舍不得花银子,我如今怀着身孕,即便是圈禁,他们也不敢苛待我,东西还是有的。”
芙蓉点点头,捂着脸,退出了房间。
主仆两人的互动,守在清风阁外头的人都听到看到了几分,而这几分兜兜转转,就传到了方玧这里。
“芙蓉和茉莉两个是从小一起伺候周氏的,如今怕是芙蓉对周氏寒了心了,她是周氏的贴身丫鬟,必定知道不少东西。”
方玧把玩着一串玉珠,淡淡道。
青容点头,“奴婢明白,即刻就想法子从这个芙蓉身上入手。”

具体青容是怎么做的,方玧倒也没细问,不过成效却是很快。
在周淑人被圈禁的第五天,这个叫芙蓉的丫鬟就站了出来,说周淑人当初为了怀上这个孩子,对裴曜用了媚药。
因为媚药有异香,所以为了掩人耳目,她每每用药时,都会抹上较浓的玫瑰熏香来遮掩,利用此香,使太子在她侍寝的时候好对她多加宠幸。
能怀上这个孩子,不能说一定是这个缘故,但周淑人用这个媚药,就是为了争宠,为了求子。
此话一说出来,周淑人就在清风阁里喊打喊杀,要不是守卫的人拦住,她险些当场把芙蓉给掐死。
不过此事就算她掐死芙蓉,也是无济于事,因为芙蓉在向外说出此事时,已经将那媚药一并拿了出来,可以说是人证物证具在。
这事儿发生的时候,裴曜不在东宫,事情是先传到太子妃那里去的,太子妃当场都绿了脸。
更不要说裴曜回宫后,得知周氏曾经对自己用过那样的手段,心里有多恼怒。
当即就下旨把周氏挪出宫,送到外头庄子上去,并且将周氏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换了。
周氏当然不肯,她试图用孩子说话,但裴曜只让洪正转告她。
如果她腹中的孩子不能平安生下,不仅她的命留不住,整个周家都跟着一起陪葬。
有了这口谕,周淑人才是死了心一般,不敢再闹,安安静静的被送出宫了。
但正如方玧所预料,裴曜对周淑人腹中的孩子也是产生了抵触隔阂。
毕竟这孩子到来的背后,是那么龌龊的手段。
随着周淑人被送走,整件事情才算是彻底翻了篇。
不过因为这事儿闹得裴曜心烦,加上前朝的事情又多,所以裴曜这段时间就没往后院走一步,这也导致整个东宫的气压都很低。
还好太子妃的生辰没多久就到了,大约是看着宫中气氛不好的缘故,太子妃也是决定借这个机会热闹热闹。
一来是除除晦气,二来也是让裴曜的心情好一些。
故而太子妃在自己生辰这一天,还特意请了京中有名的杂耍百戏团,来宫中表演。
这些东西倒是比往年看戏剧什么的要有趣多了,平素不去民间都见不着的。
太子妃如此用心预备,裴曜岂能看出呢,便也就配合的露了笑脸。
也不算全是做戏吧,毕竟这杂耍对久居深宫的裴曜来说,也确实挺新鲜有趣的。
不过让裴曜没想到的事情,不仅有宫外的节目,宫内也预备了。
在百戏团退下之后,宋淑人就穿着一袭粉蓝色水袖长裙,献上了一支柔媚的舞蹈。
这宋淑人从进宫起就一直不起眼,之前唯一一次被人关注还是因为她的陪嫁丫鬟被何良娣打死了,说起来也是个艰难的人。
没想到如今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不得不说是惊艳的。
“妾身谨以此舞,祝娘娘千岁金安,福寿绵长!”
舞罢,宋淑人欠身盈盈一拜,端的是婀娜多姿。
裴曜没说话,但面色却是温和的,显然对这支舞也很欣赏。
见状,太子妃便笑着开了口。
“从前竟不知宋淑人还有这样的好技艺,今日瞧你这一舞,恍若云端仙子,我想起我那库房里头有一套蓝宝石做的头面儿,倒是极衬你,添墨,去取来给宋淑人。”
“妾身今日献艺乃是为娘娘贺寿,怎么好又收了娘娘的礼。”
宋淑人忙推拒。
不过太子妃语气坚定,还是将那东西赏给了她。
在她们两个推说的时候,下头坐着的方玧正在跟一只螃蟹斗智斗勇。
本来这螃蟹是青容在拆的,不过说来可怜,方玧没吃过几次,青容也没伺候过几次,所以就手生弄不好。
方玧看不过去,便就直接上手了。
毕竟明眼人都瞧得见,场上如今宋淑人正出风头呢,谁会管她啊,还没轮到呢。
但偏偏就是有闲人眼睛乱瞟。
譬如太子殿下。
大概是刚刚看了宋淑人的表演,有些期待其他人的表现吧,所以在太子妃和宋淑人说话的间隙里,就扫了扫下头。
没想到就看见了方玧的小动作。
方玧在拆螃蟹,青容在旁边递器具,主仆两个凑一起像是在拆炸弹似的。
裴曜心中不由觉得好笑,便就故意叫了一声。
“方良娣,你给太子妃备的生辰礼是何物?”
突然被点名,方玧免不得被惊了惊,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拿帕子擦了擦手,就站了起来。
“回殿下,妾身为娘娘绣了一副凤凰百寿图,并一方双色牡丹手帕。”方玧回答道。
因为说的急,显得有些干瘪,缓缓神便又补充道。
“妾身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能奉给娘娘,只有这一片孝敬之心了,这两样东西都是妾身一针一线亲手绣制,只望娘娘莫要嫌弃妾身的贺礼寒酸。”
裴曜就是故意想逗一逗她的,所以这会子看她有几分,课堂上被夫子抓住的走神的小学童的模样,面上的笑容就又深了几分。
但太子妃这会儿没注意到裴曜的神色,只温柔的通方玧说话呢。
“你的手艺是极好的,上回你送来的两条抹额,我用着就很合适,这百寿图难绣,你还将凤凰的图案融入进去,必定更难,快拿上来叫我瞧瞧吧。”
“是。”
方玧这会子缓过劲儿了,便从容笑着行了一礼,并只会雁微跟青容把东西拿了上去。
她手艺好,太子妃一见凤凰百寿图,就惊艳的很,忍不住细细观赏起来。
这会子,方玧就往裴曜所在的方向瞪了一眼,明明白白的控诉。
然而裴曜脸皮厚,只笑着对她抬了抬下颚,似乎有几分得意。
如此行径,让方玧心里忍不住暗骂,什么小孩子行径,还堂堂一国太子呢。
“呀,这手帕,是双面绣?”
太子妃的惊叹声将方玧的思绪拉了回来。
抬眸,就见太子妃将那方手帕拿了起来,反复端看,很是爱不释手的模样。
“回娘娘,这是妾身前些时候刚学会的双面异色绣,只是妾身手艺还不精,时间又仓促,故而只绣出了这一方手帕,还望娘娘喜欢。”
方玧莞尔道。
太子妃倒是十分给面子的点头肯定。
“你心思灵巧,这手帕绣的确实不错,我从前闺中时候,得了两把双面绣的团扇,至今还好好存着呢,都舍不得拿出来用,得了你这帕子呀,看来我又得寻个锦盒装起来了。”
她话音落,裴曜就放下酒杯,笑着道。
“嗯,方良娣要是把这手巧的劲儿往别处用一用,估么那螃蟹就能打开了,洪正,把这盘螃蟹,拿去给方良娣。”
本来大家还没注意到的,这会子裴曜一提。
得,全看见了方玧盘子里那只被拆了一半的螃蟹,一时间,众人都笑起来。
方玧见这情形,也是没法子,只得厚了一回脸皮,欠身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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