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掌娇by画堂绣阁
画堂绣阁  发于:2024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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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东宫,方玧顶着替嫁傀儡,叛臣之女的名头,活的小心翼翼,步步谨慎。
她清楚,自己这个庶女是被当做弃子,丢出来糊弄先帝遗诏罢了。
以便保住她那尊贵的嫡姐能做上大皇子的妾室,好搏给家中一个从龙之功,光宗耀祖。
父亲冷眼,“能入东宫是你的福气,家中养你多年,你当知恩图报。”
嫡姐嘲讽,“你本是卑贱庶出,替我入东宫,是你的福气。”
方玧垂眸遮住眼底的奕奕寒光,“父亲放心,养育之恩,女儿必定涌泉相报。”
凭他们,也想踩着她的骨血巴结新贵,步步高升,富贵荣华?
多年后,方玧懒懒依在刚登基的太子怀中,看那昔日不可一世的那群人如猪狗般趴在她脚下求饶。
“留或不留,爱妃说了算。”身穿龙袍的男人,笑意温柔。
方玧媚眼微抬,素手轻摆。
“杀了吧,聒噪。”
他们想推她入火坑,那她偏要浴火重生,让这群卑鄙无耻,豺狼成性之人,懊悔无及,尝尽苦果!
标签:代嫁 爽文

参选的人不是嫡女方珮,而是庶女方玧。
顶着遵先帝遗嘱入东宫的名号,众人都说方玧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可只有方玧自己知道。
她那便宜爹和伪善的嫡母,不过是把她当炮灰丢出去,好留下宝贝嫡女另攀高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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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大事,尊父母命,媒妁言,这选秀你愿意也得去,不愿意,也得去!”
父亲方宏深冰冷的眼神和语气犹如在命令一只猫狗。
“若非珮儿抱病,五丫头又不到年岁,你以为你这般卑贱的身份还能入东宫?”嫡母赵氏冷哼,面露厌恶之色,“你姨娘当年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儿,方家还肯留着你好好长大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你也该知恩图报!”
嫡姐方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毫不掩饰眸中的鄙夷。
“到底长在方家也是读过书的,竟养出个白眼狼,你若不是方家女,岂有机会侍奉太子?”
“好了!”方宏深沉声低喝,目光锐利的扫向她,“入宫选秀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休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东宫,碧落斋前,方玧看着眼前的四方小院,思绪翻飞,眸底寒光奕奕。
“良娣,咱们进去吧。”陪嫁丫鬟青容小声提醒。
方玧敛眸,将暗光藏于眼底,默默点头。
而就在抬步之际,身后却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子的声音。
“你就是方氏?”
一面容清秀的女人上下打量着她,缓步而来,显然也是东宫的女眷。
方玧不知对方身份,所以只欠身行礼道。
“妾身良娣方氏,见过姐姐。”
“姐姐?我可不敢当你的姐姐。”女子抬手抚鬓,嗤笑一声,“你家那姐姐,跟你爹一样不要脸,你么,恐怕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来就这般不客气,方玧的眸色立即冷了几分,但碍于不知对方身份,一时也不敢妄动。
就在这气氛僵持之时,身后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道男声。
“奴才给赵良娣、方良娣请安!”
方玧对东宫早有探听,立即就从这话里听出了对面女子的身份。
有子嗣,却家世平庸且失宠已久的良娣赵氏。
心中了然,才又从容行了个平礼道。
“赵良娣慎言,如今妹妹已是东宫人,上梁,乃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呢。”
她话音落,赵氏登时就变了脸色。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贱...”
“良娣,想必大公子午睡已经醒了,要是见不着您怕是会哭闹呢,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赵氏身边的丫鬟忽的站出来,打断了她。
闻言,赵氏回头瞪了那丫鬟一眼,不过确实也没再继续发作,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待她走后,方玧才敛住了眸底的寒光,转过身去。
就见身后站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太监,于是主动开口。
“方才多谢公公提醒。”
“奴才不敢,这都是奴才分内之事。”太监行礼,“奴才叫元和,是碧落斋的掌事太监,特来迎接良娣。”
方玧面上适时的露出几分笑意,点了点头。
“有劳元公公了。”
几句寒暄,方玧才被领着进了院儿里。
碧落斋,名字听着雅致,实则内里布置的并不好,但应当还是收拾过的,只算得干净整洁。
安排来伺候她的下人,包括元和在内,一共六个,三个太监三个丫鬟。
初次见面,方玧并未给他们来什么下马威。
毕竟她这个身份如今也立不起来什么威风,反倒是可能招人厌恶,所以索性当好人,直接给发了赏银,认了脸,就叫散了。
领着青容进了屋里,关上门来,主仆两个才稍稍放松几分。
“刚才那个赵良娣也太过分了,您又未曾得罪她!”青容气道。
方玧敛眸,“未必非要结仇才会刁难,素来高门大户都是看主子喜恶行事,她这般只是踩低捧高罢了。”
她说完,青容便满眼心疼的叹了口气,也不好再提这茬儿,转身去收拾带来的行礼。
不过叫人意外,刚收拾完不久,太子妃就派人来传话了。
说今日是新人入府,又恰逢太子从徽州回来,所以就在梧桐苑里办个接风宴,一来为太子接风洗尘,二来也是诸位新人见一见面。
送走了传话的人,方玧的心情反倒是好了几分。
青容不解,她便只道。
若没有这晚宴,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太子。
听罢,青容也是意有所悟,立即就去给她安排衣裳首饰去了。
收拾打扮妥当,估么着时间,方玧就出了门。
她住的位置有些偏,早些出门,省的迟到。
不过偏就是出门早了一刻,竟先遇上了东宫的主人,当今太子,裴曜。
“妾身方氏,给殿下请安。”
离梧桐苑不远处的三岔路口,方玧恭恭敬敬的退至路边,规矩行礼。
回应声并未响起,垂着头,方玧只能看见面前那双墨色云纹锦靴。
半晌,才听得男子的声音。
“方参知的女儿?”
方玧的父亲方宏深乃从二品内阁参知政事,裴曜口中的称呼是他的官位。
“回殿下,是妾身。”方玧稳住心绪。
裴曜的声音再度传来。“抬头。”
简单两个字,却带着十足的上位者的威压,方玧深吸一口气,捏了捏帕子,缓缓将下颚抬起。
一张精致的面容便映入了裴曜的眼帘。
女子的容颜无疑是美的,但又与寻常美人不同,若要比喻,那大约像是洛神玫瑰吧。
纯白里透出清浅娇柔的欲望,眉眼间似乎有宁静从容的等待,又透着几分欲说还休的俏媚。
裴曜想象过方家为糊弄先帝遗嘱而塞过来的庶女会是什么样子。
怯懦畏缩,或满眼算计,肤浅粗鄙,要么是故作矜持,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张脸,一双眸子。
从方玧的脸上,他看不见任何猜想的情绪,喜悦、恐惧、逃避、逢迎,都没有,只有平静和从容。
半晌,裴曜收回了目光,忽的轻笑一声,朝着方玧伸出了手。
“起来吧,不愧是方家的女儿。”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
方玧敛眸,乖顺的将手轻轻置于裴曜的掌心,由着他拉了一把。
“谢殿下。”
裴曜没再多说什么,待她起身便收回手,淡然离开。
而方玧则慢他半步,安安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不多时,两人便一起到了梧桐苑。
刚进设宴的大厅,方玧便察觉有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顺着目光的投来的方向望去,便见一明艳妖娆的女子,正冷冷的盯着她。
不过未等她做出反应,女子已久收回目光,迅速起身朝着裴曜靠拢过去了。
“妾身给殿下请安,殿下此去徽州,妾身可是日日挂念呢,您瞧,妾身都瘦了呢!”
一番娇嗔,便挽住了裴曜的胳膊,并顺势把本就站的不近的方玧挤的更开了。
俨然一副独霸太子的模样。
方玧默默退开些距离。
如果她没猜错,这位应当就是东宫里如今颇有几分宠爱的何良娣了。
何氏的父亲乃兵部右侍郎,有几分职权。
“嗯,瞧着是瘦了。”裴曜笑着打量她一番,“如今孤回来了,你可得好好用膳,否则孤要心疼的。”
何良娣显然对裴曜的这番关心很是受用,灿然一笑,谢过恩后,才将目光又挪到了方玧的身上,轻哼一声。
“你是谁,好生不懂规矩,见了人竟不知道行礼问安。”

裴曜也跟着转头,但这声不痛不痛的训斥,显然并非真心。
且若是细细观察一番,还会发现在裴曜的眼底似有若无的带着几分看戏的意味儿。
对此,方玧面不改色,从容行了个平礼。
“见过何良娣。”
按理,她与何氏同在一个位份,是需要互相见礼的,但显然何氏并未把她放在眼里,不仅未回礼,还故意道。
“哦,原来是你啊,当真好福气呢,若不是你家嫡姐抱病不能参加选秀,你倒是没这机会入东宫。”
何良娣瞧着骄纵跋扈,却并非愚钝之人,一番话不仅嘲讽了方玧庶出的身份,还顺带又在太子面前给她上了把眼药。
方玧入东宫,算是遵照先帝遗嘱,听着荣耀,却并非好事。
裴曜出生之时,先帝已经是重病弥留之际。
彼时先帝膝下几个成年皇子为夺嫡,手足相残,挣到最后,竟就只有裴曜一根独苗了。
先帝自知时日无多,于是立了刚出生的裴曜为太子,可主少则国疑,他得为裴家的江山做打算,为裴曜铺路。
所以先帝想到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幼弟,荣王。
于是将荣王召入京都,传位于他,令其抚育裴曜,日后再将皇位传给裴曜。
荣王生母身份低微,自己本身也是才干平庸,不引人注目,所以才能在先帝手中活下来,得此重托后,当时也是立下毒誓,保证一定会好好将裴曜养大。
虽说荣王诚恳,也不敢有二心,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所以先帝还是为裴曜做了打算。
封右丞相陆川为太子太傅,立遗诏,日后陆家女要做太子妃,同时,将心腹大臣方宏深提入内阁,封为三品东阁大学士,同样也要方家女入东宫。
如此操作,自然不止文臣上的布置,同样接旨的,还有手握重兵的南宁候杨家。
杨氏女也是这一批和方玧一道入东宫的,不过她是被封为侧妃,位份要高于方玧。
其实按理,方宏深如今已经是官至从二品参知政事了,方家女封侧妃也使得,可前提是方家得对太子心诚啊。
但选秀前夕,方家的嫡女方珮忽然‘抱病’,方玧这个庶女被推了出来,参选秀,入东宫,而选秀结束后,方珮的病忽然又好了,当今皇上承景帝,为了安抚方家,将方珮许给了他的嫡长子,大皇子裴泽成为侧妃。
如此操作,明眼人都瞧得出,这分明就是方家已经倒当今圣上,早就忘了先帝的托付,现下是想投靠依附大皇子,而非辅佐太子了。
所以这也是为何方玧说自己是李代桃僵,入东宫来替嫡姐受罪的。
她在裴曜心中是叛臣之女,能有好?
这会子何氏在裴曜提起这一茬,显然是故意了。
方玧心中了然,并不去偷偷打量裴曜的神色,只是不急不缓的回了何氏的话。
“能入东宫侍奉太子,自然是天大的福气,我为庶出,从来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多有肖想,所以嫡姐错失,我得之,自当视为珍宝。”
她的语气如面色一般从容,眼神沉静,叫人觉得她说出的话,乃至她这个人,都分外真诚可信。
何良娣显然未曾料到她会如此应对,一时没接上话。
顿了顿,才轻哼一声道。
“倒是口齿伶俐。”
裴曜笑了笑,收回目光,哄了何氏一句。
“不及你可爱。”
听到这话,何氏才满意的勾起了唇角,像胜利的天鹅一般,扬着小脸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方玧这边,也安静的由丫鬟领着坐到了一旁。
不过她明显感觉到,裴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不是刚才那种带着威压和淡漠的感觉,反倒是多了几分探究。
这是好事。
好奇才会接近,接近了,她的手段才能派上用场。
坐下没一会儿的功夫,人就陆陆续续的都到齐了。
以裴曜和太子妃为中心,众人依次按位份高低坐下。
因为人不多,所以安排的是个圆桌,这也方便了方玧能观察到在场的每一位女眷。
东宫后院的位份分为太子妃一人,侧妃两人,良娣四人,淑人八人,以及不限数的侍妾。
太子妃陆月华端庄持重,眉目温和大气;何良娣明艳活泼,乖张可爱;赵良娣姿色平平,有几分小家子气,但却是东宫里唯一有子嗣的,膝下是刚满两岁的大公子,侍妾冯氏,样貌清丽,衣着却不光鲜,显然不得宠。
以上四个是东宫的旧人,此次和方玧一道新入东宫的,也是四人。
为首的便是南宁候府嫡女,侧妃杨氏,再就是方玧,封为良娣,还有两位家世平平的淑人,周氏和宋氏。
杨侧妃长得十分清丽,因是将门之女,还带有几分英气,周淑人五官精致,身段也是最玲珑有致的,在方玧看来,她应当是在场女眷中最美的。
最后是宋淑人了,是楚楚动人,柔弱可怜的那一类。
总之都各有千秋。
这会子不宜再有动作,太过引人注目,所以方玧只默默的用膳,顺便观察在场人的举动。
毕竟日后就都是局中人了,或敌或友,都得先了解。
但大约是裴曜在场的缘故,每个人都表现的十分规矩,期间,何良娣算得最活泼的,裴曜除了与太子妃说话,便就是和她搭话最多了。
而新来的人里头,只有杨侧妃被问了几句,她也是个会说话的,太子似乎较为满意。
方玧猜测,如果没有意外,今晚怕就是杨氏侍寝了。
不过最后散场的时候,裴曜却留在了梧桐苑陪太子妃,这算是告诉众人,他对太子妃的看重吧。
而次日,裴曜就去了杨氏的未央阁。
碧落斋里,方玧听着青容打探来的消息,淡淡道。
“若下一个不是我,恐怕就不好办了。”
青容没接话,但显然是一个想法。
只是接下来一连半个月,除了十五那一天去见了太子妃以外,裴曜竟都没有再来后院,似乎把新入宫的几个都忘了一般。
这般操作一时让方玧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了,不由生出了几分焦躁。
可偏偏在这时候,忽然前院来了人,通知她今晚去前院侍寝。

能侍寝嘛,自然是好事。
东宫里的奴仆们也不全都是傻子,自然对方玧的来历有所了解,其实虽然没有发作,但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不情愿伺候的。
怕没前途啊。
现在好了,只要方玧能去侍寝,碧落斋里的人对方玧的样貌还是自信的,觉得太子肯定会喜欢。
青容嘱咐了元和安排人烧水沐浴,着人去提晚膳,而后便进屋去伺候方玧挑选衣裳了。
这倒是遇见点儿尴尬事。
方玧没几件好衣裳,首饰更别提,傍身的银两都是从前闺中时候省吃俭用赞的。
闺中时候,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看了一圈之后,方玧挑了家宴那一晚她穿的衣裳。
“良娣,这身儿殿下已经见过了,要不还是换一件吧。”青容道。
方玧摇头,“这件是最好的了,殿下见过也好,这样他印象更深刻。”
这会子青容没听出话里的意思,但知道自家主子是有成算的,所以没再多话。
待得用了晚膳,洗漱打扮好后,方玧便带着青容往前院去了。
到了太子的住处,却被告知这会儿太子正在用膳,让她到偏厅去等一会儿。
方玧很是顺从,未曾提出想进去服侍布菜的话,安安静静的跟着小太监离开了。
掌事太监洪正将一切收在眼底,默默进屋,在裴曜耳边低语了几句。
方玧在偏厅一坐就是足足半个时辰。
这时候再傻也能感觉得到是裴曜在故意晾着她了,亦或是,再试探她的脾性,看她耐不耐的住。
不过这坐冷板凳的事情对方玧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了,自打十岁那年,姨娘过世后,到如今,这七年里,她早就学会了蛰伏忍耐。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来了人,传她进去侍寝。
方玧略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心里也是怕的,怕太子今晚真的只是把她叫过来晾一晚,走个过场。
还好没有。
进了裴曜的寝殿后,屋内的奴仆便都退了出来,把空间留给两人。
方玧缓步往内室走去,便见纱帘之后不远处的榻上,身形挺拔的男子正握着一卷书正低头阅览。
“妾身,给殿下请安。”
女子低柔和煦的声音传来,将裴曜的思绪从书卷上拉了回来。
抬头,便见一倩影恭恭敬敬的候在纱帘外行礼。
“免了,进来吧。”
裴曜将书放到手边的茶几上,沉声开口。
方玧这才起身,撩开纱帘,进了内室。
果然,见到她今日除了发型和首饰略有改变外,衣裳和家宴那晚一模一样,裴曜就多扫了她两眼。
不过并未说什么,只做出温和模样,笑着道。
“叫你久等了,今日孤公务繁忙,用膳晚了些。”
“妾身不敢,殿下以国事为重是应当的。”方玧柔声道。
裴曜不可置否的勾了勾唇角,招手示意她上前来,挨着自己坐下。
“叫什么名字?”
“单名一个玧字。”方玧答道,又补充,“允许的允字,添一王旁。”
她这个名字取的十分草率,根本没有什么寓意,反正就是玉一类的意思,那还是因为方家女儿这一辈从玉,否则她大概就叫方允吧。
听起来似乎允许她出身在方家,就已经是她的福分了一般。
在她说完后,裴曜的眉头便微不可查的蹙了蹙。
不过却没再追问关于名字的事儿,只继续像话家常似的问道。
“在家中排行第几,可有同母的兄弟姐妹?”
被问道这个问题,方玧一直平静的面容上快速的闪过一丝悲色,旋即归于平静。
垂眸答道,“妾身是次女,姨娘...姨娘早逝,只有妾身一个子嗣。”
裴曜何其敏锐,即便是一闪而过的情绪,也被他捕捉在了眼底,心中对方玧在母家的处境也有了了解。
衣裳都没换,说明这一身应当是她最好的行头了,可见拮据困顿,生母又早逝,必定是艰难长大的。
好不容易熬到出嫁的年岁了,没想到却被送入东宫来替了她的嫡姐,倒也是命途多舛,有几分可怜。
不过这种环境下还能养出如此沉稳的性格,倒是说明她的资质不错,至少不笨。
裴曜的目光从她面上划过,平静道。
“逝者已逝,生者得为自己活。”
“多谢殿下宽慰。”
方玧垂眸,眼神落到旁边桌案上的书上,又道。
“晚上看书伤眼睛,殿下千万爱重自己的身体。”
裴曜笑了笑,牵过了她的手。
“既如此,那便就寝吧。”
方玧红着脸低低的应了一声,而后便起身服侍着裴曜宽衣了。
烛光熄灭,围帐落下。
女子娇软的身躯卧在锦被之中,微微颤抖着抬手环住了裴曜的脖子,身体靠拢过去,将脸半埋在了他的颈窝处。
“请殿下怜惜。”
方玧声音轻颤,柔若无骨,低绵婉转,似她这个人一般,若晨光下初开的蓓蕾,花瓣上托着朝露,媚而不妖。
虽然裴曜没说话,但动作却轻柔了几分,方玧知道,他应当是心软了。
侍寝的结束比想象中要顺利许多。
让她意外,结束后,裴曜没有让她离开或者去偏房睡,而是让她留了下来。
倒也不是说规矩里她侍奉完就要必须要走,而是方玧这些日子也有暗地里打听过,太子似乎很少留人过夜。
所以能被留下来当然是好事了。
不过方玧也能猜到,大约是她侍奉的还不错的缘故。
虽说以色侍人不能长久,可眼前都抓不住,还谈什么别的呢,故而一开始,方玧就是想从以色侍人来入手的。
为此,她在还未入东宫的时候就已经在暗地里下过些功夫了。
先用色相留住裴曜的兴趣,才能慢慢向他展示皮囊下的灵魂不是。
从前院回去后,入东宫以来的第一波赏赐就送到了。
太子一份,太子妃一份,这都是规矩里的东西。
不过让方玧意外的是,杨侧妃竟也送来了一份,且显然比其他按着规矩送的东西要更实用。
杨氏送的是一盒银豆子,共五十两,还有一些时兴的布料并两样首饰。
方玧无疑是很缺钱的,入东宫还不足一个月,并未发份利,这些时日打赏下人的银两都是她闺中时候费力攒下的。
昨儿去前院侍寝,她又打赏了裴曜身边奴仆,确实已经捉襟见肘了。
但杨氏如此示好于她,究竟是想结盟,还是拉拢呢?

不管杨氏究竟何意,这笔银子方玧眼下的确很需要,所以还是先收了。
转头,便让青容拿着这些银豆子打赏了碧落斋的下人们。
她侍寝是喜事,这是少不得的。
而侍寝之后还有另一件事儿要做,就是要去正院给太子妃请安了。
从前没侍寝,就不算正经妾室,那是没资格的。
方玧是伺候着太子起身上朝之后就回了碧落斋,所以这会子离去正院请安还差着一会儿,便换了身衣裳才去梧桐苑。
她来的不早不晚,到的时候,杨侧妃已经在里头了。
也不奇怪,因为杨氏住的未央阁是东宫里除了梧桐苑外最好的院子,离梧桐苑也近。
“妾身给侧妃请安。”方玧行礼。
杨氏瞧着她便温柔一笑,“免了免了,快起来吧。”
“多谢侧妃。”方玧也回之以笑。
随后在她手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杨氏这会子便与她闲话起来。
“那晚家宴,我瞧着妹妹就喜欢,白嫩可爱,花蕾似的,今儿挨着坐了,当真觉得妹妹是个美人儿。”
“侧妃谬赞了,妾身倒是羡慕侧妃通身气韵英朗豁达,不似寻常女子,颇有巾帼之美呢。”
方玧眉眼弯弯,同样回赞。
杨氏听罢就爽朗笑起。
“也就是妹妹你这么看了,我是将门女,虽说未曾学那舞刀弄枪的拳脚功夫,却也是被家里松散规矩惯坏了的,什么豁达不豁达的,只是我没规矩罢了。”
这么一番话,伴着如此做派,十分的平易近人,倒是让方玧放松了不少。
俩人正说笑着呢,就见门口进来了一抹玫红色的窈窕身影,转头望去,正是何良娣。
进来后,何氏便毫不客气的剜了方玧一眼,随即才略有几分敷衍的向杨侧妃行了礼。
她无状没事儿,方玧如今却不能不守规矩,站起身来向她行了个平礼。
何氏不仅没回礼,反而冷哼一声,嘲讽开来。
“大老远儿就听见你在这儿笑呵呵的,当真是庶出的坯子不知害臊,侍奉殿下一回,乐的都没边儿了,要不要我着人给你点两串炮仗放一放?”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可见何氏得宠,否则哪敢在梧桐苑里这般发作呢。
方玧眼底闪过一丝暗光,旋即便不软不硬道。
“有幸侍奉殿下自然是福气和喜事,不过终究还是何姐姐更得殿下喜爱,妹妹初来乍到,多有不懂规矩之处,日后还请何姐姐多多指点,妹妹才能更好的侍奉殿下和太子妃娘娘。”
“你想要我指点,我却懒得见你这张脸。”何氏嗤鼻,甩身坐到了对面。
方玧面色平静,似乎并未被她影响,也跟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旁边的杨侧妃立即对她投来了安抚的目光,并轻轻摇了摇头。
大概是示意她不要与何氏较劲。
方玧微微颔首,回之以微笑。
而方才这一切都被屏风后太子妃陆氏的贴身丫鬟添墨收在了眼底,转身便进了内室。
太子妃正坐在状态前,由侍女佩戴发簪,见婢女进来,便开了口。
“外头怎么回事?”
“回娘娘,是何良娣刁难了方良娣几句。”添墨道。
太子妃蹙眉,“何氏的性子确实太乖张了些。”
“何良娣一直如此。”添墨也露出几分不满,旋即又道,“不过奴婢瞧着方良娣倒是很规矩。”
说到方玧,太子妃便轻轻叹了口气。
“她也是个可怜的,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我该出去了。”
语罢,站起身来,整理好仪容,便扶着添墨的手,缓步走出内室。
要说太子妃为何知道方玧可怜,是因为入府的时候一应事务都是太子妃着人打点的,端看方玧那少得可怜的几件行礼,就知道她这高门庶女的日子不好过。
太子妃出来后,人也已经到齐了。
方玧给太子妃敬了茶,而后听了几句训导,又得了份赏赐,这就算规矩走完了。
接下来,太子妃就问了几句赵良娣,关于大公子的事。
“多谢娘娘关心,大公子身体康健,也思念娘娘呢,妾身待会儿便着人抱来给娘娘请安!”
赵良娣笑的花儿一般,忙是接话。
太子妃微微点头,而后摆手。
“孩子康健就好了,这两日我身子不大爽利,就别抱来了,免得沾了我的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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