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呵斥,绛雪轩里伺候大公子的几个奴仆立即都跪了下来。
尤其是今晚守夜的乳母,吓得脸都白了,赶忙叩头请罪。
“行了!”裴曜这会子忍不住还是发了火,“给孤把这些玩忽职守的奴才都拖下去各打二十板子,若再有下次,直接发配出宫!”
一时间,绛雪轩里都是求饶声,但求饶也无用,裴曜今日是生了大气了,没说打死,还是因为这群人得回来继续伺候孩子。
拉下去了一批人,大约是起了震慑作用吧,赵良娣这会子也显得有点紧张。
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出来请罪。
“殿下,娘娘,究竟是妾身没照顾好大公子,还请殿下和娘娘责罚。”
裴曜看见她就脑仁儿疼。
这会儿在气头上,也就嘴上没客气了。
“赵氏,这孩子孤当年之所以留给你在身边教养,概因寺里的主持说这孩子三岁前有劫难,孤原想着生母亲自抚育,会更尽心尽责些,可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孤不说,不代表孤是好糊弄的,你若是再耍那些小聪明,拿孩子做文章,孤不介意即刻就把孩子接走!”
一听这话,赵良娣顿时吓得扑通就跪了下去。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妾身一定好好用心照顾大皇子,绝对不敢懈怠一分一毫,还请殿下给妾身一个改过的机会,不要让孩子离开妾身呐!”
这时候赵良娣也是不讲什么脸面的事儿了,只要不让孩子离开她,什么都好说。
方玧默默瞧了她一眼,又将目光挪向了跟在她身边的小芸,就见那小芸垂着头,跟着赵良娣跪了下来,倒是瞧不清神色。
收回目光,方玧又悄悄的打量了一遍其他人的神色,倒是都没瞧出什么异常。
只不过周淑人因为有孕并没有过来,所以她的情况至今仍然是个盲点。
最后,裴曜也没真的把赵良娣怎么样,但他生了赵良娣的气了,这件事大家还是都看出来了的。
在绛雪轩里折腾到现在,裴曜是没法儿睡觉了,掐着时辰就要准备准备去上朝了。
于是这时候何良娣就十分殷切的蹦了出来。
“殿下不如去妾身那里用了早膳再去上朝吧,这会子时间还来得及呢。”
她这一说,倒是提醒了裴曜,还没用早膳。
不过要论离得近,那自然是方玧的碧落斋最近啊。
这几天裴曜忙的都没过问后宅的事儿,都不知道方玧和赵良娣刚干过架,还受了太子妃的罚,他心里只念着不知方玧的梦魇好了没有,所以这会子就直接道。
“不必了,孤去碧落斋用早膳吧,离得近,省了一趟麻烦。”
话音落,众人的目光顿时嗖的一下全都落到了方玧的身上,直叫方玧都忍不住起了层鸡皮疙瘩。
但她自然是不能拒绝的,便就这么应了下来,而后在几道不同意味的眼神里,跟在裴曜身后离开了。
出了绛雪轩,缓了缓神,心里就挺无奈。
她知道裴曜这些天忙,估么不清楚后院发生了什么,所以今儿才会说去她那里用早膳。
毕竟她才打了赵良娣一巴掌,被太子妃罚了扣月银抄宫规,按理,裴曜要是知道,肯定会避嫌的。
而不会刚训了赵良娣,又来她这里用早膳,倒显得像是给她撑腰似的。
没得又叫赵良娣越发记恨她了。
这还算好的,若是太子妃觉得自己被驳了面子,也对她不悦起来,那就不好办了。
“想什么呢。”
裴曜走在前面,发觉身后人低着头,便问了一句。
方玧忙就加快脚步跟上他,勾唇笑了笑。
“没什么,许是近来没睡好的缘故,有些恍神。”
她这么一说,裴曜就蹙了蹙眉,只当她梦魇的情况还没完全养好。
“那今日白天就别忙旁的事儿了,好好补一补觉。”
“嗯,谢殿下关心。”
方玧甜软的应声。
这般娇俏模样才叫裴曜少了几分担忧,心情也好了些。
两人一道回碧落斋用了早膳,把裴曜送走后,方玧就收起了脸上那抹又乖又甜的笑意,把青容几个叫了进来。
“绛雪轩那边,我瞧着大公子病的有些巧,你们留意着些,我心里总觉得不大安定,点心局那个叫香杏的,可还有动作?”
青容点头,“奴婢使人盯着呢,她日日都没断,这段时间的点心,奴婢也都偷偷带去请那位太医瞧了,依旧有问题。”
“周淑人那边呢?”方玧将目光移到了雁微身上。
后者立即上前,“这段时间周淑人一直都没出门,在屋里养胎,她身边的人奴婢都瞧了,和哪里都没有关联呐。”
听完这话,方玧蹙了蹙眉,略略思索片刻,便招手让他们几个上前来,低语吩咐了几句。
几人各自得了安排,立即就分头去行动了。
待得所有人都离开后,赵良娣就气的狠狠打了昨夜值守的乳母一巴掌。
“贱婢!你平素就是这样照顾大公子的?我一再吩咐,隔半个时辰就得起来看孩子一回,若非你偷懒,岂会让孩子高热那么久!”
被她一巴掌打的头晕眼花,乳母跪在地上又怕又委屈。
“良娣恕罪,奴婢昨晚不知怎么的,竟睡得太沉,往日奴婢都不会这样的,奴婢照顾大公子多年,良娣您是知道的呀!”
“我看你是狡辩!”小芸立即上前呵斥,“恐怕正是因为你伺候大公子多年,才会仗着良娣的信任,玩忽职守,导致大公子夜里受了风寒,高热不退!”
她这一说,顿时就又激起了赵良娣的怒火。
赵良娣便又是一巴掌甩了下去。
“还敢推脱,谁人能摁着你的眼皮子叫你睡不醒不成?我看你就是当差久了,做事油滑起来,今日你害我儿病成这般模样,竟还不知错,给我拖出去接着打二十板子!”
她一声令下,那乳母就哭喊求饶起来。
毕竟刚被裴曜罚了二十板子,身上还疼着呢,又打二十板子,这怕是要皮开肉绽。
但不论她怎么求饶,赵良娣也没心软,直接就叫拖下去了。
倒是小芸,十分伶俐的端来了茶水,柔声安抚。
“良娣别气坏了身子,大公子还指着您呢,今儿殿下说话是重了些,可那也是爱之心切呐,虽说良娣今日受了点儿委屈,但只要殿下看重大公子,您还愁日后么?”
这么劝了两句,赵良娣的脸色才好了几分。
接过茶抿了一口,才又愤愤道。
“方氏那个贱蹄子,今日我儿生病,她还来我这儿勾引殿下,当真是不知廉耻!”
刚才裴曜在一众后院女眷面前痛斥了她,赵良娣正觉得面上无光呢,没想到裴曜转头又去了碧落斋用早膳。
真真是差点儿没把她给气死。
现在恐怕满后院的人都把她绛雪轩的事儿当笑话看吧。
而她这么一说,小芸也是立即跟着点头。
“可不是,那方氏忒不要脸,这种时候还勾搭人,狐媚子一个,她才刚打了您,被太子妃罚了,竟还敢这么嚣张,实在可恶!”
一顿的煽风点火,算是把赵良娣对方玧的不满拉到了顶峰。
然而令赵良娣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两天,方玧似乎是仗着今日裴曜的‘撑腰’,故意跟她作对起来似的。
之前她有过的,抢东西,膈应人的那些操作,方玧全都照搬了过来。
且方玧还十分贴心的把她身上该有的‘药效’给表现了出来,整个人像横行霸道的炸药包似的。
弄得赵良娣处处吃瘪又不敢跟她对着来。
这般状态下,连杨侧妃都忍不住来问了几句,觉得方玧瞧着不对劲。
而这就是方玧想要的效果了。
推波助澜。
在背后给她下药的人,就是想看她和赵良娣起纷争,那她就狂躁起来,好好演一演,催着那狐狸快些露尾巴。
果然,这么折腾了四五天,眼瞧着赵良娣因为一边照顾生病却不见好的大公子,一边应付她这个时不时来找茬儿的,而变得疲惫憔悴,终于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晚上方玧预备歇下的时候,雁微就急急忙忙的进了屋里。
“良娣,有动静了!”
“快说是哪儿?”
方玧一时困意全无,立即站了起来,精神奕奕。
旁边伺候的青容也是一样的瞪着眼睛竖着耳朵,生怕错漏了。
雁微正色,“和良娣猜的一样,是周淑人,奴婢瞧见有个丫头趁着夜色从清风阁角门里出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方玧蹙眉。
雁微抿了抿唇,小声道,“只是奴婢跟的远,天又黑,给跟丢了,并不知道她究竟从小路弯绕去了何处,她还遮了脸,也没看清究竟是谁。”
这一说,方玧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但雁微的确也已经尽力了,发生这种事儿也是难以预料。
不过周淑人身边的人如此掩人耳目的半夜出门,也足可以说明她那边有鬼了。
“谨慎些吧,既然是有了动作,恐怕闹起来就快了。”方玧蹙眉,立即又道,“点心局里那个叫香杏的丫鬟,务必盯紧了,不许她消失。”
这可是重要人证,要是行动起来,极可能先把这一环给抹干净。
青容点头,也是对这事儿极谨慎。
一夜相安无事。
没想到次日下午,绛雪轩就又出事了。
这回是大公子不知怎么的,正在小榻上玩儿呢,忽然就晕了过去,吓坏了一众人。
养了几天,病情才刚刚见好,赵良娣好不容易松下的一口气,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
急的赶紧传太医。
而这时候,大公子的一位乳母忽然站了出来,对着赵良娣就跪了下去。
“良娣,奴婢知道宫中不许有怪力乱神之说,可奴婢是看着公子长大的,心里也是疼爱的紧,如今有句话却不得不说了,大公子如今这模样,像是中了诅咒巫术啊!”
“你说什么?”赵良娣抱着孩子,蹙眉望过来。
那乳母跪在地上,“奴婢在老家的时候见过其他孩子有这样的病症,都是起先发烧,而后怎么也不见好,后来便噩梦惊厥,实不相瞒,大公子这几天夜里就总是断断续续的啼哭,像是梦魇所致,相信不止奴婢,其他守夜的人应当也听见过,良娣大可找人来问问。”
她这么一讲,旁边的小芸顿时就变了变脸色,立即上前道。
“良娣您可不能信这些东西啊,殿下和娘娘素来不喜怪力乱神之说,要是被他们知道您相信这些,恐怕又要气恼了!”
“良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您难道愿意看大公子这么一直不明不白的病着吗?好歹咱们自己院儿里先查查看,万一真有那居心叵测的呢!”
那乳母似乎很是心疼大公子,一听小芸的话,立即就高声反驳。
赵良娣心里本还有所纠结,但最终还是被她这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给说服了。
没再理会小芸的劝阻,直接命人去搜了。
这一搜可就不得了,真的在丫鬟们住的围房里搜出来了一个写了大公子生辰八字的布娃娃,上头抹了血,扎了银针,十分的阴森可怖。
而这娃娃不是从旁人的包袱里搜出来的,正是从小芸的箱笼底下找到的。
赵良娣大怒,当即就气的把小芸一顿重打,并将此事禀报了太子妃。
碧落斋离绛雪轩是最近的,方玧这里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心神一沉,就猜测这好戏应该是要开场了,于是便也迅速的命人预备了起来。
不出方玧所料,在赵良娣去梧桐苑告状没多久,太子妃的传召就到了。
因为提前有所准备,所以方玧心里还比较稳,收拾收拾就往梧桐苑赶过去了。
她到的时候,刚好遇上杨侧妃,俩人在门口简单交流了几句,才一道进屋,而没想到进来之后,屋里不仅有赵良娣,还有何良娣。
看到何氏对这件事情如此积极,方玧心中就愈发笃定这事儿就是周淑人的手笔,而何良娣必然是背后帮衬的那一个。
果然,等方玧一出现,何良娣就迫不及待的张口叱骂起来。
“好你个方氏,竟敢用巫术谋害大公子,你该当何罪!”
方玧蹙了蹙眉头,并不理会她,而是先规规矩矩的对着太子妃行了一礼。
“妾身参见娘娘。”
“你少在这儿假惺惺的,物证在此,你还想用这幅嘴脸骗谁呢!”
见她不理会自己,何良娣就愈发拔高了声调,尖锐又凶狠。
这时,杨侧妃冷冷扫了她一眼,沉声道。
“打我和方良娣一进门你在这儿就嚷嚷个不停,娘娘都未发话,轮到你开什么口,我瞧着你抄的那些个佛经也就管用了个把月便又原形毕露了。”
“你...”
“够了,都闭嘴!”
何良娣还想回怼,就被太子妃一声呵斥吓得噎了回去,只得作罢。
喝止了几人的争吵声,太子妃才冷着脸色看向了方玧。
“方氏,赵良娣在她院中丫鬟的住处,搜到了这个巫术害人的布偶,上头写着大公子的生辰八字,而这布偶的手艺,和你送给我的抹额,是一样的针脚,你有什么话可说!”
太子妃话音落了,坐在旁边红着眼眶的赵良娣就要跟着张口,不过却被站在她身后的丫头环儿给轻轻摁住了。
小芸被抓,环儿才又被赵良娣想起来,挪到身边来伺候了。
这会儿倒是还算听环儿的劝,没有出声。
方玧听着太子妃的责问,面色也微微沉了下去,立即坚定摇头。
“娘娘明鉴,妾身绝对没有做过谋害大公子的事情,这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栽赃陷害。”
“谁要陷害你?”何良娣还是忍不住插了嘴,冷哼一声,“前些时候大皇子身体不适,殿下抛下你去了两回绛雪轩,怕是你就记恨在心了吧,所以才用这种龌龊手段泄愤。”
她这一拱火儿,赵良娣这当母亲的哪里能按捺的主,立刻就气的站了起来。
“方氏你好狠的心!我儿才两岁多,你竟也下得去手,我知道你与我有仇怨,可你有什么你冲我来,对孩子下手你未免太过卑鄙无耻!”
说到这里,赵良娣已经气的流了泪,转身就对太子妃跪了下去。
“娘娘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妾身这段时间的确有言行不当之处,和方良娣有所矛盾,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该用如此邪术谋害殿下的子嗣,难怪大公子病好了几日,又忽然严重反复,定就是她在背后搞鬼!”
这段时间方玧和赵良娣俩人互相掐来掐去的,甚至方玧还动手打了赵良娣,这是满宫里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方玧的确算是有足够的动机。
太子妃听罢,眉头就皱的更深几分。
不过方玧也不是哑巴,在赵良娣说完后,也立即开口辩解。
“娘娘明鉴,妾身若想用巫术谋害大公子,为何会把那人偶放在绛雪轩里呢,放在妾身这里才是最容易藏匿,出事也最容易销毁的,放在绛雪轩,且不说妾身如何能放进去,就是放进去了,岂不容易被人发现?”
这话也是在理的,太子妃听罢,面上便有了思索之色。
见状一旁的杨侧妃也立即帮腔。
“对啊,况且这布偶让谁来缝制一个都行,为何偏偏是方良娣的手艺呢,这样一旦事发,也过于明显了,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恶意引导,往方良娣身上泼黑水啊。”
杨侧妃话音刚落,对面的何良娣立即就反驳。
“俗话说灯下黑,谁又会想到这脏东西会放在绛雪轩里呢,届时搜了碧落斋,搜不出东西来,岂不轻易让她摆脱了嫌疑?要说把东西放进去,随便买通个丫鬟,想办到也不难,方氏痛恨赵良娣,这种复仇之事,当然是亲手做才解恨了。”
她说完,太子妃才又开口。
“赵良娣,你说东西是在你院中下人的箱笼里搜出来的,那个下人是谁,她可有交代什么?”
“是妾身身边的大丫鬟小芸。”赵良娣说起这个,便是一脸痛恶,“妾身气不过,命人掌了她的嘴,不过她什么都不说,只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冤枉?”太子妃冷声反问,“这种事,谁都不冤枉,偏冤枉到她头上去?把人带上来,好好审一审!”
一声吩咐,太子妃身边站着的管事太监严礼,立即就带着人出去了。
方玧站在旁边,眸中一片寒意。
她知道,太子妃并不是因为相信她才要细审的,而是因为太子妃看重子嗣,所以才格外仔细,不愿错漏了。
这对方玧而言还算是有利的,毕竟太子妃不会独断专行,只听一面之词。
不多时,小芸就被带来了梧桐苑。
她已经被赵良娣命人打过了,所以这会子十分狼狈。
两颊高高肿起,嘴角还有未干涸的血迹,头发也被扯的散乱,衣服上还有几个脚印。
“娘娘,人带来了。”严礼低声道。
太子妃颔首,目光锐利的落在了小芸的身上,不怒自威。
“那巫术娃娃是在你的箱笼里搜出来的,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肯说出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我或可留下你一条性命。”
话音落下,小芸显得有些慌乱,眼神飘忽一阵后,就往方玧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又立即收了回去。
旋即拼命磕头。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这娃娃为何会出现在奴婢的箱笼里,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无人指使啊!”
“还敢说谎!”
太子妃身旁的大丫鬟添墨上前就是一声冷喝。
“谋害皇家子嗣是杀头大罪,你若是不肯如实交代,包庇藏祸,不止你,你在宫外的家人,一并死罪难逃,你可想好了再说,倘若再撒谎,待真相水落石出,娘娘也保不住你!”
添墨呵斥之后,小芸的身子就微微颤抖起来,磕头的动作也僵硬了下来。
停顿了一瞬之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抖着嘴唇垂下头去。
“我,我说,是方良娣,是方良娣指使奴婢的...”
小芸此话一出口,赵良娣还未有动作,倒是何良娣先蹦了起来。
“好啊,果然是你,我就说那布偶是你的针线,你方才还敢狡辩,谋害子嗣你好大的胆子!”
先指着鼻子骂了方玧,又立即转头看向太子妃。
“谋害子嗣乃大罪,娘娘您可一定要重重罚她啊!”
她这么一通输出之后,赵良娣也是回过神来,起身就扬手向方玧扑来。
“方氏你这贱人,你敢指使贱婢谋害我儿,你这个蛇蝎歹毒的贱蹄子,要是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势不两立!”
这时候她们中间隔着杨侧妃,杨氏也是懵的,赶忙往后避让。
到底青容护主心切,眼疾手快,把方玧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把,自己挡了上去。
赵良娣这一下子可下手不轻,生生在青容的下巴和脖子上抓出了几道刺目的血痕。
她如此疯了一般的行径也是吓着了在场其他人,还是太子妃冷声呵斥,让人上前把赵良娣给拉开了。
饶是被拉开了,赵良娣还是情绪激动,嘴里不停的声讨叱骂。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众人朝门口望去,就见是裴曜回来了。
太子妃只得先放下手里的事情,起身去接驾。
裴曜看着屋里的乱象,眉头紧紧皱起,径直略过众人,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这是闹什么,大公子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有了他坐镇,场上倒是安静不少,没人敢乱说话了,便由太子妃上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一字不落的讲了一遍。
听罢,裴曜的面色骤然就阴沉了下去,目光在哭泣的赵良娣和方玧之间来回扫了扫,才低声道。
“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派太医去诊治了,臣妾让敏思去盯着呢,应当无碍。”
太子妃回答道。
裴曜点头,旋即才又对着方玧道。
“你可还有话要说?”
问话之际,他的眼神里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似乎要穿透方玧的身体一般,叫人觉得有几分窒息的紧张。
不过方玧此时已经完全猜出了背后之人的算计,本就预备出手反击了,一看见青容受伤,心里更是火气噌噌涨。
所以根本是不怕的。
立即就上前一步,高声开口。
“妾身从未谋害过大公子,不过这里也有一桩官司要请殿下和娘娘做主,这官司必定和大公子被人诅咒谋害有关,但请殿下和娘娘听完妾身的话再做定论!”
一听这话,何良娣马上就坐不住了。
“你还有什么颠倒黑白的话想说来为自己开罪,你谋害大公子,人证物证俱在,有什么可狡辩的!”
“究竟是孤和太子妃做主,还是你做主?”裴曜冷声低喝,烦躁的横了她一眼。
这会儿心情正不好,何良娣还乱蹦跶,没得撞枪口。
被训斥了,何良娣有些心虚的缩了缩头,不敢再张嘴。
看她老实了,裴曜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方玧。
“你有什么话,说吧。”
“回禀殿下,妾身这段时日和赵良娣总是言语不睦,举止冲动,易怒易躁,概因有人在妾身日日食用的点心里下了药所致。”
方玧沉声开口,坚定有力。
也是她说出这句话之后,何良娣明显目光闪了闪,似乎有些慌神。
她刚刚太兴奋,以至于没发现方玧这时候冷静的很,并非易怒失控的状态,这岂不要坏事?
心里一紧张,何氏就忍不住拽紧了手里的帕子,不过这时候没人看她,大家的目光都在方玧的身上。
听罢方玧的话,裴曜的眸中便有暗光闪了闪,像是一瞬轻松了些许。
定了定神,才低声询问。
“你可有证据?既然已经发现有人下药,为何不早早禀报?”
他问完,方玧就欠身行了个礼。
“殿下恕罪,这事儿倒是妾身自作主张了,妾身发现自己身体情况不对的时候,请了太医来诊脉,发现被人下了药,怕打草惊蛇,所以自己暗中排查,最后发现问题出在点心上,如今也是才找出下药之人,偏巧遇上了大公子的事情,所以并未来得及禀报,而今妾身把这两件事连在一起一想,倒是觉得愈发不对劲了。”
方玧被人下了能使她易怒易冲动的药,导致她这段时间和赵良娣频繁产生矛盾,随后大公子被人用巫术谋害,箭头又直指方玧,若两件事有关联,那可就是有人在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了。
裴曜和太子妃都不笨,乃至杨侧妃,都是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
顿时裴曜的面色就阴沉了几分。
“好的很,孤这东宫里竟还有这样的人才,来人,给孤查!”
洪正应声,立即就带人出去了。
很快,在碧落斋众人的配合下,这几天留存的被下了药的点心,以及点心局那个叫香杏的丫鬟,就被带到了梧桐苑。
期间,太子妃也命人去请来了一位太医。
当众检查过那些点心之后,太医便给出了肯定回答。
“殿下,娘娘,这些点心里的确是被下了会影响人心智情绪的药物,此药段时间服用,会使人烦躁易怒,长期食用,就会使人产生幻觉,举止疯癫,像是患了失心疯一般,最后至死。”
此话说完,杨侧妃立即就开了口。
“居然下这种药,真是好歹毒的心肠,殿下,娘娘,妾身看来,这恐怕是有人想故意使方良娣变得易怒,从而和赵良娣产生矛盾,以此伪造方良娣谋害大公子的动机,好栽赃嫁祸啊,此法一成,不仅大公子和方良娣就一并受害了啊!”
方玧也立即上前道。
“殿下,娘娘,妾身绝对没有做出任何谋害大公子的事情,还请明鉴,今日上午送到妾身手里的点心依旧被下了药,可见背后之人何其恶毒,妾身也是受害者。”
她说完,太子妃就转头看向了裴曜,沉声道。
“依臣妾看,这件事恐怕不简单,这个下药的丫鬟,还有赵良娣院儿里的丫鬟,都得细细审问才好。”
裴曜听着太子妃的话,抬眸看了看站在下首的方玧,眸色已然没了方才的压迫之感,当然,也不似平常那边温和。
短暂的扫视她一眼后,便沉声道。
“洪正,把这两个丫鬟都带下去审问,孤在这里等着,半个时辰内,孤要结果。”
两个丫鬟显然没想到裴曜会有这样的安排,顿时都吓得面色惨白。
不过裴曜手下的人办事就只会比太子妃的人更果断,根本没给她们言语求饶的机会,直接就拉下去了。
毕竟谋害子嗣这件事,那是裴曜的逆鳞。
清风阁里,丫鬟芙蓉白着脸快步跑进了屋里。
彼时周淑人正在房里侍弄一盆花,听见这动静,便蹙眉放下了手里的剪刀。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出什么事儿了?太子妃那边有消息了?”
今日闹起来的时候,她就命人盯着呢。
芙蓉满脸惶恐,“点心局的香杏,被抓走了,太子殿下回来了,让洪公公把香杏和小芸都拉下去审问了,奴婢,奴婢担心...”
“怎么会这样!”周淑人面色骤然变得铁青,“香杏怎么会被抓呢,就算是今日查出了点心有问题,那这么快也不会查到她头上啊,难道...”
一瞬间,周淑人觉得浑身冰凉。
难道方玧早就发现了点心有问题,这些天都是陪她做戏而已吗?
“眼下咱们怎么办呀淑人,倘若香杏和小芸供出了茉莉,就会查到您头上来了!”芙蓉急的要命。
“那就让茉莉替我但了这罪名,我必不会亏待她的家人!”
周淑人紧紧捏拳,迅速冷声回答。
“壮士断腕,这时候,我不能没有取舍。”周淑人深吸一口,咬牙闭眼,“去把茉莉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