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殿下赏赐!”
谁都不想触裴曜的霉头,所以今日都是一百个配合。
就连何良娣都老老实实的没作妖,还给太子妃送上了一条浮光锦做的衣裙。
不过这浮光锦的衣料子来处有些微妙,是宫外她的娘家送来的。
倒是有意无意的,像是在给何良娣撑腰。
不说兵部侍郎这个官儿有多大吧,但的确是要职,何家人还是有这份底气。
但要说送礼最贵重的,还得是杨侧妃。
她送了太子妃一副冷暖玉的棋子,连棋盘都是用上好的紫檀木雕刻的。
冷暖玉,顾名思义,夏日凉,冬日又触手生温,本就是极难得的玉料,更不要说做了一副棋子。
这回饶是见过了许多好东西的太子妃,也是有些另眼相看。
只是说到底,还是方玧的绣品最合太子妃的心意。
毕竟珠玉宝石之类的东西见得多了,再贵重的东西也就那样,倒不如这种手工品来的吸引人。
宴席结束,裴曜自然是留宿在梧桐苑陪太子妃了。
其他人各自离场。
何良娣谁也没理会,从梧桐苑出来就走的脚步飞快。
她这段时间是心虚害怕,草木皆兵,所以谁都不想挨着,尤其是方玧和赵良娣。
周淑人大着肚子都被送出了宫,丢到庄子上去了,有这活生生的例子在前,她现在生怕惹火上身。
杨侧妃看着何良娣离开的背影,便轻哼一声。
“往日瞧着她和周氏形影不离的,如今出了事,倒也是避之不及,依我看,上回的事情,她未必不知内情。”
方玧笑了笑,淡淡道。
“她知不知道内情,她说了不算,咱们说了也不算,殿下说了算。”
这话的意思很浅显了,杨氏听罢就抿了抿唇。
顿了顿,便摆手道。
“也罢,不过她能安分一段时间,咱们也清静不少。”
她说完这话后,旁边跟着的宋淑人就接过了话茬。
“江山难移,本性难改,且看看她能装多久吧,估么过段时间,风头彻底过去了,又要和从前一般无二。”
要论对何良娣的恨意,宋淑人是最深的了。
她出身不高,和方玧一样,进宫的时候就只带了一个陪嫁丫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却就那样被何氏扣上污名,生生打死了。
那死了的丫鬟叫霜儿,她死了以后,新补上来伺候她的大丫鬟被她赐名念霜,可见她心中有恨。
对于宋淑人的遭遇,方玧倒是能有几分共情。
那叫霜儿的丫鬟是被何良娣污蔑与侍卫私通而打死的,方玧的生母也是被嫡母赵氏泼了一样的脏水。
所以这会子方玧便轻轻看了宋淑人一眼,低声道。
“本性难移便就有再犯错的时候,谁也不会次次都这么好运。”
大概是没想到方玧会跟她说这样的话,宋淑人微微一愣,旋即才点了点头。
“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只要她有耐心等待,总能等到何良娣犯错的那一日,她就一定能给霜儿报仇。
两人的举止落在杨侧妃的眼中,这会子,杨氏就笑着一左一右牵起了两人的手。
“只要咱们姐妹几个一条心,就算宫里有那些个爱搅风搅雨的,也不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来。”
方玧看着被杨侧妃牵起来的手,眸中便微不可查的闪过了一丝暗光。
但她面上没显出什么,只顺着杨侧妃的动作,笑着点了点头。
宋淑人亦然。
说了这两句闲话后,三人才分道各自回去了。
碧落斋。
方玧回来后,就先换了身衣裳。
去赴宴的时候穿的比较正式,私下里还是宽松的常服舒服。
“没想到杨侧妃把宋淑人也拉拢起来了,今儿奴婢瞧着宋淑人那身跳舞穿的衣裳就价格不菲,她不得宠,家世也不显,哪里有银子置办这许多。”
青容一边给方玧宽衣,一边就絮叨起来。
方玧听着她的话,就笑了笑。
“你都瞧出来了,恐怕太子妃那边也已经看出来了。”
“良娣这是什么意思?”
给系上腰带后,青容不解的问了一句。
方玧边往外室走,边从容的反问了她一句。
“你说,杨侧妃家世这么好,在东宫里又处处与人结善缘,谁都和她交好,太子妃看在眼里像什么?”
如此一形容,青容略想了想,面色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拉帮结派?”
“可不就是如此。”
方玧笑了笑,眸色晦暗。
“先是我,再是宋淑人,如今我这回的事儿,除掉了周淑人,又打压了何良娣的气焰,放眼后院里,赵良娣和单单剩下的侍妾冯氏都不得宠,除了太子妃,那可就是杨氏为首了,若我和宋淑人都得宠,又与她走得近,你说她与太子妃的关系会像什么?”
青容眉头蹙了起来,眼里满是意外,“杨侧妃想和太子妃分庭抗礼?”
这分析出来的结果让青容很是难以相信,毕竟从与杨氏接触起,就觉得她是个教养极好的,嫉恶如仇又热心肠的人。
不仅和东宫里多数妾室相处的和睦亲近,连奴才们之间都常夸她宽和待下呢。
这样一个人,若是真的有这番心计,那可就太笑里藏刀了。
看到青容面色一阵变换,方玧倒是依旧从容又平静。
坐到茶几边,自己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往后就要适当的跟杨侧妃保持些距离了,殿下不会喜欢看到后院里有哪一边独大的,就算殿下不管,太子妃也会出手。”
青容抿唇,“良娣觉得她们若真斗起来了,谁的胜算大?”
这问题倒是问的有趣,方玧看她一眼,略略思索后才道。
“杨家虽说是侯府,可终究比不得陆丞相在朝中的举足轻重,更遑论太子妃和殿下是少年夫妻,陆相又是太子的太傅,这份情谊,不是杨侧妃能比的。”
就眼下来看,裴曜对太子妃陆氏虽不见多少男女恩爱之情,但却是极敬重的。
主仆两个相视一眼,说到这程度,就默契的没再继续了。
总之心里清楚了就行。
本以为太子妃的生辰宴一过,前头的事情翻片儿了,裴曜心情好了,会多往后院里来走走。
不过这时候赶上了秋闱的一阵子繁忙,又是年底各地官员入京述职的,倒是把裴曜忙的连东宫都没时间回,好几次都睡在了衙门里。
大皇子见他这么勤快,也不甘落后,于是也与他一样来。
而大皇子住在外头才五六天没回去呢,竟就有府中女眷来给他送东西了。
不是旁人,正是方玧的嫡姐,大皇子的侧妃,方珮。
第八十一章 好了不止十倍
“殿下,您这一忙起来真是废寝忘食了,竟是连家都不回,妾身这几日见不着您,心急火燎的,您虽是心系政务,可身子也要紧呐!”
方珮一袭芍药红的长裙,打扮的精致艳丽。
这会儿正指挥着丫鬟把她带来的吃食往大皇子的桌上摆。
“殿下尝尝这个,这是妾身亲手熬的汤,您尝尝味道如何。”
说着,就把盛了一碗递到了大皇子的跟前。
也是这么个递汤的动作,她的手腕恰如其分的露出了一小截被烫红的肌肤,很是醒目。
大皇子立即就注意到了,皱着眉头放下汤碗,牵过她的手。
“这是怎么弄的?”
“啊,这,这不打紧,殿下快喝汤吧,天冷,凉了就不好喝了。”
方珮故意闪躲。
这时她的丫鬟兰芝就在后头当起了解说。
“侧妃为了给殿下熬汤,天不亮就起来了,非要亲力亲为,便不慎被烫伤了,因为赶着来给殿下送膳食,这会儿还没上药呢!”
“多嘴!”方珮立即回头训了她一声。
不过大皇子却是面上露出了几分柔和之色来。
“你也是,这种粗活交给奴才们来做就是,你的心意我都知道,烫坏了你,我更是要心疼的。”
他这么说着,方珮面上就露出感动害羞的神色来,略略低下了头。
两人在屋里头你侬我侬的做戏,殊不知门外裴曜已经站了一会儿了,并且将刚刚方珮做戏的手段看了个清楚。
这会儿看不下去了,才敲了敲本就开着的房门。
闻声,大皇子才赶忙松开了牵着方珮的手,理了理衣裳,正襟危坐起来。
“谁啊?进来。”
“是孤。”
裴曜应声,抬步进了大皇子的书房。
见到是裴曜,大皇子便就起身行了个礼。
“皇兄,不知皇兄过来有何事?”
“昨日户部递上来的关于军中钱粮的折子,孤今日看过了,有些事情想同你商议商议。”
裴曜淡淡道。
其实这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他一个人处理的,不过承景帝想拉拔自己的亲儿子上位,所以就借口帮衬,把大皇子送过来了。
闻言,大皇子就看了看身旁的方珮,低声道。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等我有空了就去看你。”
“那殿下一定要记得歇息啊,妾身等殿下回来。”
方珮对于裴曜出现坏了她的好事,十分的不悦,但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又最后对大皇子施展了一回柔情蜜意。
不过这会子大皇子有些嫌她丢人了,便敷衍的点了点头,赶紧命人把她给送了出去。
裴曜倒是什么也没说,等方珮离开后,便进屋和大皇子商议事情了。
说是商议事情,但裴曜怎么可能让大皇子轻易从他手里把实权分走呢。
所以来找大皇子商议,不过是做面子功夫罢了,重要的事情他早就有了决断,已经安排下去了,剩下商议的这些,要么是不太重要的,要么就是不好做,需得拉出个人来当恶人下决断的。
虽说大皇子在这方面不如裴曜许多,但也不是傻子,还是觉察出了不少裴曜给他挖的坑。
偏偏他又不好说,更是不能退。
毕竟好不容易挤进来呢,这就知难而退了,日后再想从裴曜手里分权就更难操作了。
譬如秋闱考官选取的事情,最后还是按着裴曜的提议定了,他就没捞到好处。
算是两人打了个平手。
当然,这是只论秋闱的事儿,要是把南巡的事情一起加上,那便是裴曜占了大好处。
故而当商议完事情,把裴曜送走后,大皇子就沉了脸色,把自己的内侍叫了进来。
“你进宫一趟,就说是替我向母后请安,暗里把我这儿的情形与母后说一说,请她想想法子。”
“是,奴才遵命。”
内侍应声,默默退了出去。
而不多时,大皇子这边的动静就被洪正报到了裴曜的跟前。
裴曜听罢了,便就是一声讥讽的轻笑。
“孤看着,倘若真叫裴泽成坐上了龙椅,日后咱们大齐就要多一位垂帘听政的太后了。”
“孝正懿端太后岂是她能比的。”
洪正垂头,语气里也是厌恶。
他口中的这位太后是大齐开国的第一位太后,匡扶幼主,心系天下,最后培养出了一位明君,又功成身退,隐于山林。
比起她老人家,李皇后的确是不够格。
“叫人盯着些吧,孤倒是想看看这对母子又能翻出什么浪。”裴曜摆手。
洪正应声,正要退出去。
就又被叫住了。
“晚上回东宫吧,孤也有半个月没回去了。”
“是,奴才这就安排。”
洪正愣了愣,立即拱手。
待他出去之后,裴曜就坐下来,抬手揉了揉眉心。
突然想回宫,一来是因为的确许久没回去了,这衙门里条件自然没有东宫好,住着也不够舒服,如今事儿忙的差不多了,回去歇歇。
二来就是今日瞧见方珮来给大皇子送东西了,裴曜是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出来这么旧没回去,好像谁也没来给自己送过东西。
太子妃的性格他是知道几分的,端庄持重,很识大体,从来不拘泥儿女情长,所以不会做这些小女儿家做的事情。
可方玧呢?
此刻裴曜有些好奇,这段时间方玧又在忙什么,会不会一个月没见,她又学会了什么新技能。
最重要的是,裴曜有点想知道,方玧许久没见他,会是个什么样子。
于是晚上回了东宫后,换了身衣裳就直奔碧落斋去了。
本来杨侧妃得知今晚裴曜回来了,还预备派人去请裴曜来未央阁用晚上呢,没想到出去的人,半道就折了回来,说殿下往碧落斋去了。
闻言,杨侧妃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但最终没说什么,摆摆手让丫鬟退下去了。
而另一边,方玧则是对裴曜的到来很是意外。
她没想过裴曜多日不回宫,一回来就能往她这儿来,所以没什么准备。
就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素净常服出去接驾了。
“妾身参见殿下。”
“起来吧。”裴曜摆手道,又往屋里看了看,“瞧着孤来的还算是时候,你这儿的晚膳还没摆上。”
他开了句玩笑,方玧便就故意娇嗔道。
“殿下没来,妾身哪里有心思用膳,这会儿盼着人了,今晚算是能多吃半碗。”
她这娇俏模样拿捏的很有分寸,虽一瞧就知道是在做戏,却又是真的可爱,不叫人反感。
裴曜瞧着,心情就好了几分。
嗯,他这儿的方氏,比裴泽成那里的要好了不止十倍。
方玧是不知道裴曜心里所想。
如若知道裴曜是因为看见了方珮和大皇子两个扭捏做戏,而想起她来了,高低是要翻他几个白眼的。
什么调调嘛!
不过这会子是不知道,所以方玧依笑着把人拉进了屋里。
“年底了,天冷的厉害,妾身给殿下做了一副手套,还有一副护腰,殿下平素出门,不是在外头,就是坐着一整天的处理公务,这两样东西想必能派上用场。”
边说,边就让青容和雁微把东西拿了出来。
她的手工活,那是不必多提。
裴曜瞧着就觉得精细又好看,心里就愈发熨帖了。
嗯,瞧瞧,小良娣还是日日念着他呢,见不着人还心心念念的给准备了这些。
而方玧偷偷打量着裴曜满意的神色,心里也是长呼一口气。
看看吧,这就叫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她拿不准裴曜何时会来,但却时时刻刻都提醒着自己,要把裴曜放在第一位,事事都念着记着。
时间长了,装也能装出一副完美的深情依恋的模样来。
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细致的真心再配上合理的手段,就最能抓住人心了。
“后院里,属你是最体贴的。”裴曜放下东西,牵起方玧的手拍了拍,“马上就年底了,倒是没见你做新衣裳,没添置?”
这么问,是因为方玧身上这件鹅黄色的常服虽是新的,但太过素净,导致裴曜以为她又没银子使了。
见他误会了,方玧就立即摇头。
“添置了,不过针线局的人年底赶制的东西多,这会子还没做出来呢,妾身身上这常服是自己做的,平素穿着极舒服,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就爱穿这个。”
说来这衣服也不丑,就是比较素。
用现在的话来说,方玧就是把它当家居服穿的。
所以往往穿这身儿的时候,首饰也不会多带,故而也显得整个人都很清雅。
方玧又生的俏嫩,一张小脸儿娇的像花骨朵似的,配上鹅黄色这种嫩嫩的颜色,倒是显得她像刚及笄的小女孩儿。
裴曜瞧着那白嫩的小脸,心里就愈发柔和几分。
转头便对洪正吩咐。
“孤记得宫外有个铺子叫什么锦裳阁的,你去挑几匹好料子,叫他们按方良娣的尺寸,赶制四套衣裳,另外库房里的首饰,挑些好的拿来,那对金丝玛瑙的短钗,拿过来。”
如今大齐的女子用短钗这种首饰,往往是喜欢配以圆髻的发型,这种发型便是可爱娇俏那一类的,譬如花苞髻、元宝髻、双螺髻什么的。
所以这会儿裴曜一说,方玧心里就有数了。
知道裴曜是挺喜欢她往娇俏的方向打扮。
不过这也是一时一时的吧,之前她穿过一回极妩媚的紫色,裴曜也喜欢来着。
不管怎么样,反正她得了好处就成。
这个锦裳阁方玧从前就知道,京中王公贵族里的女眷,不少都在那家里买衣裳和布料。
方珮每年都要去做上几身的,她从前只能看看,如今倒是也能穿了。
这种感觉还挺微妙吧。
一步步往上走,现在是开始平起平坐,再往后就该是那群人仰望她了。
用过了晚膳,两人坐着喝消食茶。
青容进屋里把桌案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裴曜瞧见,就想起了方玧在练字这件事。
于是便道,“这段时间可有懈怠?孤的字帖可都给你了。”
这时候查功课,方玧险些一口茶喷出来。
她此刻真是觉得裴曜以后肯定是个勤政的好皇帝,连检查小妾的功课都这么上心,不要说查臣子们的政绩了。
裴曜不知道自家小良娣这会儿正腹诽他,已经自顾自起身往书案边去了。
打眼就瞧见桌上放着的几本书,分别是他给的棋谱,还有几本诗集,他的字帖被单独放在另一边。
看起来像是最近常用的。
“妾身可没偷懒,只是这平素只靠自己悟,也没有师傅指点,大约是没什么进步的,殿下别训妾身。”
方玧跟上来,扭扭捏捏的扯着帕子,半垂着头,瞧瞧打量他的神色。
这模样就不经让裴曜想起了当年自己读书时,被太傅抽查到没学好的科目时的样子。
心头不由一阵想笑。
但又想故意逗一逗方玧便就板着脸没吱声儿,先把方玧这些天练的字翻开看了看。
进步确实不太明显。
因为方玧的字本身是写的很好看的,只是手腕上缺力气,而这个力道就不好练。
“还是太绵软了。”裴曜低声道,边说,眼神边悄悄瞟了身旁人一眼,见方玧的小脸有点垮,又默默补充道,“但比之前要好很多。”
“真的?”方玧有些不信的反问。
裴曜终于是憋不住笑了,边笑边点头,“真的,真的。”
原本方玧是在同他做戏玩儿呢,这会子见他笑的这样放肆,倒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了。
可咱又不敢直接甩脸子,便就抿了抿唇,背过身去,轻哼了一声,以此表达直接的不满。
“殿下惯会取笑人,日后妾身写字儿是要背着殿下了!”
“怎么还恼了。”裴曜收住些笑意,伸手去拉她,“来,孤今日有空,亲自教教你。”
说着就扯了扯方玧的衣袖,不过没扯动,心里就愈发觉得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又多使了些力气,把人给拽了过来。
心说小丫头一个的,还跟他怄气。
于是直接把方玧拉到他身前,自己站在后头,整个把人给圈在了怀里,又牵着方玧的手拿了毛笔,他则直接握住了方玧的手,带着方玧写。
如此亲昵的举动,让方玧忍不住身子僵了一瞬。
男子温热的气息包裹在身周,让她觉得面皮有些发热。
但很快便又调整好了心态,本着勾人要学会反客为主的理念,主动把身子往后贴了贴。
柔软的发丝便就一瞬不瞬的,在裴曜的脖颈间微微蹭了蹭。
几个字练下来,倒不像是练字,更像是在调情。
本来就有个把多月没开荤了,裴曜这个年纪又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是和自己满意的女子在一起,哪里会忍着呢。
随便写了几个字儿,丢下笔就抱着人进屋去了。
丫鬟们站在外间,听着里头的动静,赶忙就退了出去,把门给关上了。
第八十三章 二皇子
太子一回宫,头一个就去了碧落斋,放在奴才们的眼里,那自然是方玧得宠了。
于是次日的午膳,方玧的饭桌上就多出了一道清蒸螃蟹。
“哟,这可是稀罕物,我的份利里是没有这样的好东西的吧,如今都几月了?”
瞧见这道菜,方玧就调侃了一句。
元和正指挥着两个小丫鬟摆膳,听着这话就笑。
“都十一月底了,难为膳房还能弄到这个,想是上回太子妃的生辰宴上被殿下提了一回,膳房的人以为您爱吃这个呢,这不是巴巴的拿来孝敬的。”
踩低捧高,宫中向来如此。
以前方玧不仅没有娘家依靠,娘家还是裴曜的政敌,她的日子可不好过。
虽说有太子妃管着,份利里的东西都不少,但质量却不怎么样,哪像现在,还有份利里没有的好东西。
不得不感叹一句得宠有得宠的好处。
方玧勾了勾唇,坐下来。
“可惜我并不大爱吃螃蟹,从前吃不着,觉得新鲜,就想尝尝罢了,倒是叫她们误会。”
“您想不想吃是一回事,膳房想巴结您又是一回事,这螃蟹既然端上来了,良娣可要赏他们?”
青容过来伺候,就低声问了一句。
“赏吧,得宠的时候不结善缘,等失宠了,示好都没人接。”方玧平静道。
这话也是话糙理不糙。
青容点点头,就去屋里寻了个荷包,装了些碎银子交给元和,让他拿去膳房打赏了。
膳房这边,得了方玧的赏,那管事的太监,脸都笑成花儿了。
直拉着元和道,“日后咱们良娣想吃些什么新鲜的,只管来说,公公您偶尔要喝个小酒,也都往我们这儿来,小的亲自给您炒两个下酒菜!”
“你有这份孝心,我回去了必定告诉良娣。”
元和笑着拍了拍管事的肩膀。
用过午膳,方玧今儿个倒是不困,就拉着青容和雁微两个下棋。
两个丫鬟对她一个人,下的还算是有来有往。
如今方玧的棋艺倒是进步挺多,主要是裴曜给她的棋谱里有一本残局棋谱,她就拿这个练,效果比跟人对着下,还好些。
毕竟青容、雁微这些小丫鬟的棋艺也不好,和她们练,用处不大。
下了一个时辰,人也坐的有些麻了,便起身在屋里溜达了两圈儿。
正想着再寻点儿什么别的事打发时间呢,院儿里就来了人。
是前院的福喜。
“奴才给方良娣请安。”
“免礼。”方玧温柔道,“不知福公公这会子过来所为何事?”
福喜笑着拱手,“奴才是奉殿下的命,请良娣去前院伺候笔墨的。”
这还是头一回呢,方玧从未去前院伺候过笔墨。
听罢,就莞尔一笑。
“那烦请公公稍坐片刻,喝杯热茶,容我换身衣裳。”
“嗳,良娣只管去,奴才就在外头候着。”
福喜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
瞧着他这番态度,方玧就估么着今日裴曜心情挺好的。
这福喜是洪正的徒弟,前院的二把手,也是近身伺候裴曜的,看看他的脸色,倒也能猜出几分来。
进屋换了身衣裳,又简单改了改妆发,就出门了。
不曾想她来的不太巧,刚走到裴曜书房附近的时候,就见迎面走来一位瞧着年纪和裴曜差不多的男子,像是来找裴曜的。
男子身穿一袭宝蓝色交领长袍,玉冠银靴,眉目温润,虽有几分敦厚之感,但却不影响五官的俊逸,倒是添看几分平易近人之感。
细看之下,似乎鼻子和下巴,与大皇子还有几分相似呢。
“哟,这二殿下怎么来了。”福喜的声音响起。
方玧收回目光,心下了然。
这位就是承景帝的次子,陈贵妃所出的二皇子了。
陈贵妃不得宠,二皇子平素也是默默无闻,不像大皇子似的,到处蹦跶,方玧几乎没听说过关于这位二殿下的任何事,今儿也是头回见。
走近后,方玧就先欠身行礼了。
“妾身良娣方氏,见过二皇子殿下。”
“方良娣免礼。”二皇子忙道,又不好意思的往裴曜的书房门口看了看,“这倒是不巧,我来寻皇兄商议些政务。”
他也是有妻妾的人,自然知道方玧出现在这里,还有福喜跟着,肯定裴曜特意传召来的。
来找兄长议事,却碰上兄长传召了妾室过来红袖添香,对于脸皮子薄的二皇子来说,少不得是有些尴尬的。
不过方玧就显得大方多了,侧身便对福喜道。
“国事为重,我先去别处等着吧,公公先替二殿下通传。”
福喜应声,找了个小丫鬟过来带着方玧去别处歇着,就进屋去通传了。
二皇子看了眼方玧的背影,眸中就有些意外。
方玧的身份嘛,他是听说过的,被方家丢进东宫的弃子,没想到这样一位庶女却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难怪顶着这样的出身,还能得到皇兄的宠幸。
方珮他也是见过的,如今一瞧,倒是觉得方玧如此举止沉稳,更像是嫡女。
收回目光,就听得书房门被打开了,洪正出来迎了他进去,也是客客气气的。
进屋,就见裴曜坐在书案后,正看折子,听到动静才抬起头。
“泽义来了。”裴曜温和的笑了笑,指向旁边的椅子,“坐吧。”
“谢皇兄。”
二皇子拱手行礼,坐下后,接过洪正递来的茶,抿了一口,才正色道。
“臣弟过来,是同皇兄说一说户部的事情。”
裴曜颔首,“可是关于军中钱粮拨发的事儿?林侍郎有何消息吗?”
他口中的林侍郎便是户部左侍郎林胜书,二皇子妃的父亲,也就是二皇子的岳丈了。
“嗯,岳父说尚书陈大人似乎想将徽州的军粮扣减一些,说是徽州并非军事要地,人马也不算很多,且徽州本地收上来的粮税也不少,不必从京中再拨许多。”
二皇子说完,裴曜的眸色就暗了暗。
徽州,是南宁候的地界,南宁候便是杨侧妃的父亲,扣徽州的粮,这是想动他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