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动售货机的古代生活by圆月柚子
圆月柚子  发于:2024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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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柱听了,点头应好,期待道:“韦叔能这么说,那滋味定是相当不错了!”
韦十八嘿嘿一笑,竟然从给别人推荐自己爱吃的馆子中,找到了奇异的快乐感。
说来,这一路上,铁柱的吃喝都是韦十八给掏的钱。
两家关系亲近,又有那果油与罐头之恩,他作为长辈,自觉有义务照料好铁柱。
况且他们常吃的,也不是什么奢靡盛宴,多是各地特色小食,并无太大花销。
于韦十八来说,不会增添多少负担。
铁柱也知道其中道理,推拒的话,反而伤了情分,便跟着蹭了不少好东西吃。
一群人坐在桌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店家很快就把吃食端上来了,是个包着头发的利落娘子,笑容灿烂道:“久等了,吃好喝好啊!”
她很快就将几碗肉汤面推到了众人跟前,转身又去忙活做起别的东西。
铁柱收回目光,低头一看,面碗中铺着几块肉块样的褐色浇头,还没吃都能想象出那种可口的酱香。
下方压着的面条金黄,是扁平宽粗的样式,浸在鲜亮通透的汤中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铁柱迫不及待夹起一筷面放进口中。
嚼了嚼,这面条的原料大约还是粗粮,肯定不比方便面可口,但不知店家是怎么做的,吃起来格外筋道弹牙,面本身也入味得很。
再说那肉汤底与浇头,调味是咸香浓醇,带着地方独有的特色,是从未尝过的好味。
韦十八吃了几口,一脸满足地跟铁柱说道:“这汤底是肉骨熬的,调味时还添了店家娘子的独门秘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个味儿,连她们本城人都常常来吃呢,地道得很!”
面吃了一半,又摆上来几样吃食。
其中一样竟是豆腐菜。
白乎乎的豆腐被红褐色的酱汁包裹着,上面还撒了许多料粉。
豆腐这东西,铁柱是吃过的,他们在山里时,还自己做过呢。
如今一看,倍感亲切,赶忙夹起一块,将豆腐缓缓放进嘴里。
咬一口,应该是煎过的。
其外皮厚重,带些韧性的嚼感,咬开后内里又嫩滑如脂。在丰富的酱料加持下,入口奇香,过一会儿又能尝出不明显的甘甜,后味似乎还有些酥麻,口感层层叠叠。
另外还有店家自己灌的肉肠,切了块呈上来,吃着也是满口荤香。
一顿饭让所有人都吃得无比满足,之前路上生起的虚惊,也被这美味慢慢抚平。
吃完城中的特色菜,就该忙正事了。
铁柱也是出来以后才知道,商队并非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会在出发地买好所有货品,然后一鼓作气带到南边售卖。
而是会在沿途各地采买不同的货物,集齐天南海北的东西,到地方后一起卖出去。
这样的话,货源充足,种类丰富,很能彰显出商队的实力。
之前,他们就在一个名为平绵的城中,采买到了不少铜镜。
如今进入桐城,他们也有特产要买,是种名为搓石的东西。
铁柱以前没有听过这玩意,但后来在方仙儿那看了常识书,了解到一些风土人情,就也看到了搓石的相关介绍。
这种石头,是富贵人家拿来搓澡用的。
方仙儿在书里解释得很细,说它是一种产自“死火山”里的岩石,面上有许多细密的孔洞,擦在身上就能蹭掉皮上的脏污。
桐城能买到的,就是这样的天然火山石。
韦叔说,南边的权贵兴起风潮,都会用它洗澡,连带着下边的平民百姓也开始跟风。
不过,权贵和百姓用的搓石肯定不一样。
权贵一般得用上等的,而且还要经常更换。百姓们就不同了,攒点钱买一块最次的,全家都能用,用完还能传三代。
上等的搓石圆润精致,个头也大。劣等则是各种歪瓜裂枣,大小不一,多半只有拇指长。
但不管如何,这对他们商队来说,都是有利可图的。
上品不必多说。那次品虽然卖得不贵,但胜在个头小,不占地方,也能薄利多销。
铁柱得知这些事后,还在心里琢磨,回来的路上,再经过桐城,就给家里人带些小的回去。
他们在山里做活,经常弄得灰头土脸,搓石这东西还是很实用的。
反正他们自家人也不在乎啥品相,东西好用就行。
正式开始采买搓石。
韦十八跑商多年,早有了熟络的买石对象,便直接带队找了过去。
出了城,七扭八拐地到了一个村庄,铁柱终于见到了卖家。仔细一看,并不是商人,而是个在农闲期间采石的庄稼户。
双方见面后直奔主题,很快就谈好了石头的交易。
将订下的货都搬来了,卖搓石的老叟就搓着手,示意韦十八他们当面清点。
“上好的搓石百枚,中等三百枚,次等五百枚,都放在这里了。”
商队这边,一群人开始清点石头。
有位能算账的伙计掏出个草纸本,拿出一根炭笔记账。
铁柱这边飞快点完了手头的石头,也跟着摸出两张油纸,拿着炭笔记起来,权当是锻炼头脑。
说起来,商队其他人能用上炭笔,也是沾了他的光呢。
在这个朝代,木炭条能写东西这事,早早就有人琢磨出来了,并不稀奇。
但铁柱拿出来的这种炭笔却与众不同,是方仙儿指点枣儿做的特制款。
在细细的炭条上,包了一层圆木柱条,握着写字时更方便稳当,炭条也不易断,还不会弄脏手。
用短一截后,笔尖被磨平写不出字了,可以拿出小刀削几下来接着用。
总之更得大家喜欢。
伙计奋笔疾书,细致记下采买搓石的数目以及花销。
铁柱勾了几笔,三下五除二就用阿拉伯数字记清了。
一旁,有位叫牛壮的汉子见状,忍不住笑道:“小铁柱这鬼画符,记东西确实省劲,可惜只你一人能看懂,正经记账时就用不到了。”
戴九闻言,插嘴道:“也不能这样讲,账目这种东西,能写清楚就行,又不是要考学,哪来正不正经一说呢?”
这次进城后,戴九就找了个机会,弄了碗水,装了条小鱼去试那毒菌子的碎块。
鱼吞掉菌块后不久,飞快翻肚浮上了水面。
看来这毒性果然极强,发作也快,令戴九惊惧不已。
眼见为实,他彻底信了铁柱的话,之后还找到铁柱跟前诚恳弯腰道了声谢。
然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亲近起来。
这会儿,听牛壮说出了扫铁柱兴的话,戴九立刻出声维护起来。
牛壮听了,也不和他争,只耸耸肩说:“是是,那我就换个说法吧。像这种快速记东西的法子,我自己也想了不少,但也就是能简单记个数而已,并没什么稀罕。”
“要我说的话,能写会算才是真本事呢!你看在咱队里,这类记账的活,除了韦哥,就只有大稻能干了,剩下的人都不行!”
大稻就是那记账的伙计,因为兼任算账的活,工钱也比其他人高出许多。
牛壮这番话,话糙理不糙,戴九听完叹了口气,也没再与他拌嘴。
他俩在闹腾。
铁柱这边却一直没有吱声,他正默默在纸上算题呢。
一块搓石成本如何,回头一块能卖多少,得到利钱几何,这么多种石头加起来,总共能赚多少钱……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轻巧的数字,在九九乘法表和加减乘除的算法加持下,铁柱用不可思议的时间,很快就得到了准确的数值。
恍惚间,他忽然听到耳边两人的争执。
能写会算就是真本事?
那这样看来,他铁柱竟也算个本事人了?
不止是算数。
之前他还辨出毒菌,救了一商队的人呢,也是做了件大事!
再仔细想想,他这一路走来,虽是第一次出远门,但因为心里记着方仙儿曾教过的知识,以及仙书里的各种常识,像是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甚至这次来采买的火山石,他都有所了解,所以心里也踏实极了。
果然就和家里人说的一样,人懂得多了,走出来后就不会忐忑慌张!
或许是往常大家聚在一块学习,感知并不明显。
直到这次走出来后,进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中,铁柱才真切体会到,方仙儿究竟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改变。
原来,这才是方仙儿最厉害的法术啊!
悄声无息间,它竟将一群平平无奇的村人,变成了有本事傍身的小小英杰!
铁柱没有注意到,他早就不是那个畏畏缩缩,觉得自己哪里都比不上别人的自卑儿郎了。
如今,他的腰杆总是笔直的,背也挺拔无比。
身上总带着一股昂扬向上的精气神,连目光都炯炯有力。
通身上下,完全看不出一点长途跋涉带来的疲惫感!
戴九等人瞧着他专心致志,奋笔疾书的模样,都摸了一把自己的蓬头垢面,暗自嘀咕道:
“这小子咋跟吃了仙丹似的,一身使不完的孬劲!唉,看来哥哥我真是老了啊,不得不服!”
采买好搓石,商队继续出发。
每到一地,车里就会多出不少新特产。
一路还算安稳,没再出啥岔子,过了月余,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到达这次商途的目的地——安年。
安年是座繁华的城池,与都城只有一城相隔。
铁柱也终于听到了方仙儿书里提过的,婉转柔和的安年话,到底是怎样一种神奇的调调。
之前在北方时还不觉得,到了南方,就发现地方上的话真是好难听懂啊!
好在韦十八和他说了,他们过来后会打交道的那些人,基本都会说官话,不会有什么语言障碍。
商队很快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
待在山中的村人们也在认认真真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前段时间,她们在方仙儿的协助下,已经成功把麦子初步伺候好了。
不得不说,你方仙儿就是你方仙儿,给的法子都神异得很,都不用等到秋日收获,就能看见明显效果。
当麦子分蘖后,老人一数那分株,全都笑开了怀!
再一看那株苗的状态,也是青翠喜人,生机勃勃。只要后面小心些,按方仙儿的指点精耕细作,科学勤快地布施水肥,及时处理病虫害,今年肯定会有好收成的!
说到水源,她们如今在山中种地,临着源源不断的山泉,反倒是不那么忧心地旱的事了。
大家伙还曾好奇过,为何之前天是旱的,山里这股泉水却没像河水那样干掉,成了她们的救命泉。
后来从方仙儿那终于得到了解释。
会干掉的山泉,基本都是地表水,层浅,经不起耗。
但像她们遇到的这种,大概是从地下涌上地表的,藏得深,储水量也高,就不容易干。
盛珺说完后,还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村人们的运气是真的很好了。
大伙听了,也成功收获了一个新知识点。
原来不仅是地面有水,深深地下也可能藏着水呢!
盛珺就说,日后她们要是出山生活的话,或许也可以打井开发一下地下水,这样就不用看老天脸色吃饭了。
扯完有的没的,重新说回种地。
小麦这边暂时没太多要动手的活计,及时追肥补水,偶尔中耕松土,仔细盯着株苗的状态就行。
眼看又离清明近了一截,接下来她们要做的,就是为种豆和山药做准备。
之前给种豆选好的耕地,土色比麦地更深些。
有位老人说,以他的经验来看,土色深的地方肥力或许会更好。
来到地里,一伙人抄起家伙,又开始了风风火火的翻地环节。
只是,这次没干几天,她们就从方仙儿那里得了个噩耗。
方仙儿说,这块地方不太行,土质太酸了。
村人们听完又难受又困惑,因为她们并不能理解土壤酸碱的概念。
一听是土酸,李家老头还偷偷捏了一小撮土,放进嘴里尝了下,疑惑道:
“这吃着好像也不酸呐,又咸又腥,土粒子还磨舌头得很!”
李婆子见状,急得咣咣两拳猛捣在他背上:“磨个屁!你这根老舌头到能尝出甚么?一天净瞎逞能!方仙儿都说过别吃脏东西,你还往嘴里塞,赶紧把土吐出来!”
李老汉抱头鼠窜:“哎呦,我那不是脑袋迷糊了的嘛,我这就吐!”
一场闹剧结束,大伙又对着酸土地发起愁来。
已经干了好几日,几块地都被翻好一半了,期间辛苦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要再找其它地方的话,重新开荒翻地得费多大劲啊,只是想想,她们嘴角都急出燎泡了。
一群人丧着脸,求到了方仙儿跟前,请它支招。
盛珺见状,自然是帮忙想办法。
她之前说土质不行,绝不是空口无凭。
记得是某天,枣儿无意中提了嘴土壤颜色深的事,她给听进去了。
本以为是像黑土地那样的好地方,但后来查了查,就发现还有其它可能。
农事就是大事。
出于谨慎,盛珺就让枣儿抓了捧土来,这回一看,就发现那土也不是黑深色的,竟然发红。
赶忙把土塞进肚子里,让系统一分析,果然发现问题,原来这土是酸度超标了啊!
如今,看着满脸焦急的村人。
盛珺查完资料后,很快出声安抚道:
“别急,这事还有余地。我这里有些办法,你们拿去试试,应该可以把地救回来。”

改良酸性土壤,眼下能用上的就是草木灰和熟石灰。
草木灰很好得到,功效也丰富,除了中和土地酸碱度外,还能当肥料使,好处多多。
而石灰就要花些心思,从特定的岩石中提取。
石灰这东西有生熟之分。
在现代,生石灰大家都不陌生,生活里经常会用到,可以消毒用。而熟石灰则是由生石灰转变来的,不仅含碱,用在地里还能增加土壤的透气性,两者之间,也只有它能用在地里。
虽然草木灰与熟石灰都是碱性物质,但具体该用哪种还得看土壤的情况。
对盛珺来说,分析土壤不算什么难事。
因为她手握系统,之前在吃土的时候,就得到了较为细致的数据。
像枣儿她们遇到的这块地,氧化锌含量高,有机物也不多,酸性较强。草木灰的话,属于弱碱性改良剂,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不比熟石灰有效果。
虽然石灰这种东西,烧制起来耗费功夫。但也可以借这个机会,让古人们多烧点生石灰囤着,日后杀菌消毒啥的都能用上呢。
盛珺很快把这事一说,顺道提了嘴草木灰的功效。
大家伙听了,先是感慨一句,草木灰可真是万能的灰,啥情况都能用上!
然后就都开始好奇那提炼石灰的法子。
盛珺翻了翻资料,很快找到一个荒野求生视频,内容就是教人如何在简陋的条件下烧出石灰来。
大概扫了一眼过程,得先用泥土搭个烧炉出来。整体看着,与搭建炭窑有许多相似之处。
对有烧炭经验的古人们来说,应该不算太难。
唯一的问题就是有点费时间和燃料,估计得源源不断地烧个整天才行。
盛珺将情况一说。
李婆子忙道:“只累一天,压根不费劲儿!总比我们重新找地开荒轻省万倍!”
盛珺一听也是。
那就没啥好说的了,直接开烧吧!
她很快让古人们去山里找些石灰岩来。
枣儿她们领命而去,按描述找到了好几种不同的灰石头,搬过来让盛珺看,再指出能用的那种。
然后就按照这个样式收集了许多过来,砸成小块。
接着还要去泉水附近找些粘土,再切些竹片备用。
东西就准备的差不多了。
大伙先去吃了顿饭,然后才开工。
一伙人来到一片空地上,齐心刨了个构造很特别的坑。又取来一排竹片垫底,在上面铺泥,并戳出许多火孔,最后就用粘土和泥搭个小炉子在上面,顶上开口。
枣儿飞快把分成小块的石灰岩塞进去,塞完,大牛就拿剩下的泥土封好顶。
接下来就是添柴烧了,这个过程得要好久。
期间,大伙还被方仙儿指点着,制出了一种新鲜的玩意儿。
先用陶罐、石头和竹管组成一套工具。然后把山泉水煮开,冒出热气,变成水滴积累在冷盖上。罐体是倾斜放置的,水滴很快就顺着一旁下斜的竹管流出来,这就叫作“蒸馏水”。
据方仙儿说,这种蒸馏水是很纯净的水。
而她们平日里喝的山泉水并不是纯水,里面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小东西。
但水也不是越纯越好的。
像山泉水里的杂物,人喝着就不错,对身体还有益处,反而是太纯的水就没这么好的效果了。
不过,泉水好喝,做活时就没蒸馏水好用了。
像这次制石灰,就得用上纯水才行。
村人们很快分了两拨,一半人吭哧吭哧地去弄蒸馏水,另一半人就接着看石灰火,守在炉旁及时添柴。
熬了整整一天,大伙人都变得麻木起来。
眼看着收集到的蒸馏水都已经变凉了,石灰才终于被烧制出来!
开炉散去烟后一看。
之前投进去浅灰色的石块,已经被烧成灰白。
方仙儿说了,此时的石灰,还是生的呢。
趁着灰石还烫,大伙费劲把它们弄了出来,热乎乎地堆在地上。
枣儿拿起蒸馏水罐,蹲在石堆旁,用竹筒小心地舀水出来,慢慢浇在上面。
她动作格外注意,因为方仙儿给提醒过,在这步操作时,会升起一股滚烫的气,稍不注意就可能被烫伤手。
眼看着灰石块在水的浸浇下,渐渐散开成灰。
满脸乌黑,头发凌乱的枣儿,终于用手背蹭了把额上的汗,露出笑容道:“太好了,总算成了,咱们的地终于有救了!”
村人们一整天都在熬火煮水,精疲力尽,这会儿也都松弛下来,欣喜发出兴奋的呼声。
盛珺远远看着,也被大家的喜悦感染到,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虽然吧,她自己没动手,但她可是本次工作的重要理论指导嘛。
谁能想到在现代,数理化知识早就还给老师的她,在穿回古代后,凭借现学现卖的半吊子功力,带着一组勤奋的草台班子,竟然也能做出这么多东西来改善生活呢!
悄摸叉会儿腰,让她小小滴骄傲一下吧!
成功制出熟石灰,可以改良酸酸的土壤了。
大伙也顺利掌握一门新的技艺,学会了烧石灰的方法。
盛珺道:“这石灰可是个好东西,回头多做些生的囤着,可以消毒用。以后若是去外边盖房子,用石灰也能让房屋变得坚固许多,那可要比土房子耐住多了。”
还有,假如后面有条件修水泥路的话,石灰也是必不可少的原料之一呢。
话说回来。
她们这次制出熟石灰也没能得到什么成就奖励。
不过石灰这东西在古代出现得很早,估计是中途有谁误打误撞做出来过吧,只是不一定知道用法?
唉,还真是可惜呀!
村人们将盛珺的每句话都仔细记下,如获至宝。
趁着泥炉还能用,大伙一边翻地,一边继续烧制石灰,日子过得充实无比。
另一边,远在南方的铁柱等人就没这么顺利了。
在进城以后,韦十八就带队去找以前合作过的人谈生意。
这些人里,除了几位大主顾,剩下都是本地的商户。
能直接在他们那里出货的话,就可以省下不少力气。
先要找的是位商户。
韦十八暂时没有拿出果油和罐头,只带着常规的货品上门拜访,结果就吃了个软瘪。
只见富态的商人老板手握折扇,面露苦恼说道:“哎呀呀,韦家兄弟,你说说这事闹的,我们这也不知道你跟明北兄拆伙了呀。”
“他来得早,我们就跟他谈了,东西也已经收满,这会儿完全吃不下你这边的货了!”
对方话里话外说吃不下货,久浸商道的韦十八心里却是门清。
一个中小的商队,能带的货就是那么些,哪有吃下一家,却吃不下第二家这说呢?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商人的神情,大概明白了,对方这样其实是想和自己压价呢。
韦十八思索片刻,猜测明北这次肯定是舍本钱给这些人做人情了,不然对方不会是这个态度。
明北对商队很是了解,又没甚羞耻心。
即使已经判出师门,自立门户,但也不会轻易改变原有的行商路线,以及行商方式。
这样的话,对方一路走过来收的货,和他们这边也不会差太多。
后来就是明北紧赶慢赶提前南下,和原来那些人脉接触,先他一步卖货。
上面这些,韦十八都想到了。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明北那边竟然舍得压价,估计还给人许出去不少好处。
这是下黑手了,想把他彻底咬死吃光,切断他的客源,自己做大啊。
想通关节,韦十八也不慌张。
之前明北脱离商队时,队里就变得干净许多。
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再把买家筛上一筛,看清谁才是最值得合作的伙伴。
反正他们现在手头有稀罕货,完全有挑选买家的资格。
想完这些,韦十八便冲商人点了下头。
面不改色道:“唉,原来如此,看来这事实在不巧,那咱们还是下回有机会再合作吧。”
那商人表情不变,只是攥着扇子的手紧了片刻,然后很快松开。
将扇面甩了甩,他笑道:“好,那就等下次再好好谈吧!”
韦十八点头:“告辞。”
说完,就带着队伍头也不回地走了。
目送他们离开后,那商人忍不住冷哼一声:“且看吧,这城里谁还能收你的货?迟早还得回来求我!”
这边走出门后。
铁柱飞快小跑到韦十八身边,担忧问道:“韦叔,咱们这次卖货是不是难了呀?”
韦十八正思索什么,闻言回神,冲他笑道:“小铁柱,你莫要担心。若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能绊住咱们,那你韦叔这么多年也是白混了!”
得了话,铁柱稍稍放心,很快又在心里念叨了两句方仙儿,祈福一切顺利。
韦十八又带着大家找了几户人。
不管是商户,还是往常习惯在他这边采买的大主顾,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只说吃不下他的货物。
虽然对货有信心,但遭遇了一次次拒绝,体会到人走茶凉的现实,商队的气氛慢慢沉重起来。
戴九忍不住道:“头,要不咱还是寻摸新路子吧,或者把那两样宝贝直接搬出来,我就不信他们见到东西了,还能坐得这么稳!”
韦十八却摇了摇头:“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呢。”
从商一道,表现出的态度也至关重要。
无论如何,他们绝对不能显出慌乱,否则就算手头有好东西,也会叫人拿捏在手里。
韦十八很快带着大伙来到了一座新的宅子前。
这也是他们合作过的最后一户老客了,是一家小有薄产的商户。
等让门房递了拜帖,得了主家的应允,韦十八就带着铁柱和两个心腹一起进门,剩下人先留在外边等。
铁柱跟在韦十八身后,很快进到了富丽堂皇的宅子中,穿过一方气派的园子,终于到达会客厅。
主位上。
一个衣着不俗,身形适中的叔辈男子站起身,很快就笑着迎了过来:“韦老弟,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呀!”
走到跟前,他看见一旁的铁柱三人,飞快冲韦十八递了个眼神。
韦十八摇了下头,他才像是放下心,凑近拍了拍韦十八的胳膊,义愤填膺道:
“我跟你说啊,我早些时候,就觉得你那师兄为人不太正派。这次见他单独上门,我一下就看穿了他的狼子野心!听他提出要折价卖那些个狗屁货色,我立马就让他夹着大尾巴滚出这个门了!”
这话有趣,铁柱在旁边听着,嘴角都压不住笑。
这回的买家看起来与韦叔很亲近,性子也爽利,应当是靠谱许多。
心里总算踏实不少。
韦十八闻言也失笑道:“我就知道,岳兄最是仗义,而且耳清目明,时时刻刻都在为我着想呢!”
“那是自然!我家犬子的命都是你救下的呢,若是连恩都忘了,岳某也无颜在外面混了。咱们是什么交情,压根无需多言!”岳老板说。
两人又畅快地寒暄几句。
岳老板就亲自为众人倒了水,然后请大家坐下谈。
韦十八端起杯子抿了口水,正要说话,就见岳老板冲他一摆手,打着包票道:“韦老弟,我知道你忧心什么,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罢!只要是你的货,有多少我便能吃下多少!”
韦十八有些感动,开口道了声谢,却没提货物,转头说起了另一件事。
“岳兄,我自然信得过你,不过我刚想说的并非这件事。”
“我记得你曾提过,令郎才华横溢,已经是位秀才公了?”
岳老板闻言露出笑脸,似是与有荣焉:“不错,那个臭小子还算争气,竟然真考出了名堂来。想我岳家祖坟积德百年,总算冒了这一回的青烟啊!”
说完,他征了片刻,又莫名露出几丝愁容。

韦十八见状,自然没有放过询问的机会,出声道:“岳兄可是有什么心事?”
岳老板叹了口气,摆摆手:“心事谈不上,都是世情如此啊。”
古代四民,士农工商,商人向来是排在最末。
所以,岳老板的儿子就是考成了秀才,也难免招到不少轻视鄙夷,耳边常能听到一些出身好的人,发出类似“纵使浓郁书香,也遮不住满身铜臭”的讥讽。
虽说岳公子本人生性乐观,性格坚韧,不会因那些流言蜚语自困。但岳老板得知此事后,还是常常感到亏欠儿子,心中并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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