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立横其实没那么不懂事,说真骑个高头大马在专为她开辟的道路上招摇。出了宫门,就说找个空旷的位置溜溜马算了,于是马匹被再转运至指定位置,她和小兰小小同乘一辆车去。
三人坐后排。
属小小最“正襟危坐”了,靠着,扭头看车窗外。
小兰翘着腿,立横懒溜子一样歪靠他怀里,两人聊着,
“你说你想三哥就直说,憋闷着叫人猜,多矫情。”小兰还是带着醋劲儿。不过,这酸味儿可不针对他三哥,瞧他说这话眼睛望着谁呢——小小对她的“上心”都不掩饰了!
“谁说我想他了,胡说。”她就是矫情怎么了,还不承认?噘着嘴还蹙眉头。
小兰低头亲亲她额角,也懒得跟她再计较这些,吃她的醋吃得完嚒。“你好容易出来一趟,遛完马咱们去听戏。”
立横现在心里舒坦着,又弯唇“嗯”答应。
见她开怀小兰心上的郁闷气也散了,收拢手更抱紧她,“听哪出儿,你先点好,”
“玉簪记,”诶,你点戏就点戏,怎么说着说着就看向小小了,还这么“不怀好意”?
你看看她坏吧,到底这时候小小对她再好,她也“看不见”,全当“驴肝肺”。
“你看他,要演陈妙常是不是还挺像。”
《玉簪记》写书生潘必正和道姑陈妙常勇敢结合的喜剧性故事。里头也有近乎《西厢记》中“夜听琴”的情节:潘必正月夜寂寞,漫步道观,听陈妙常在堂中弹琴,便顺步踱入。于是两人切磋琴艺,你弹我唱,十分融洽,没想到潘必正爱慕心切,竟在唱词间夹带出了“露冷霜凝,衾儿枕儿谁共温”的句子,陈妙常立即呈现出愠怒之色,严辞指责“先生出言太狂”,还威胁要去告诉潘必正的姑妈……嘿嘿,你看她拐不拐,拿小小逗这个趣儿,说他像陈妙常似“正儿八经的大姑娘”!
诶,小兰正愁出不得刚儿的酸味儿呢,这下好,也笑笑,就说一个字,“像。”
哎,小小啊——这要从前,依他的性儿,就算他此刻也坐在车里,“同归于尽”,也要叫这两货“好过”!
可,这会儿怎么就忍下来了,许是“看厌”这两货的嘴脸已经懒得跟他们计较了,亦或,对于她,心真的变得更大更糙了,能经得起更多的“波折委屈”了,只要她还“活泼乱跳”,总比死气沉沉好……
没理她。诶,她还不愿意,脚蹬他,“诶,说你呢。”
小小这才冷冷回头,却是说,“前面再经过护城河,我不介意冲下去。”是对开车的飞砚说。
立横听了连蹬他几脚,“你敢你敢!”
诶,小兰这也算看出来了,小小肯定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到现在她还没释怀,要不怎么这么“不待见”他呢?心上一下更舒服些,就抱着她连连哄,“他不敢,刚儿父皇亲口嘱咐了叫咱们回去吃饭,他要敢这是找死!”瞧小兰这“指桑骂槐”……对他,小小可没那“心疼”了,刚要张嘴戳回去,小小是一直“没机会”说,用手比划总差那么点意思,现在他能动嘴了,看不毒死你!
却,还没吭声,车一下刹住了。怎么回事?车后三位“贵主儿”都看向车外……
第252章
说了,立横没那招摇,即使随行还有两位帝子,普通出行一辆车,淹没在车海里平常不能再平常。
可,眼前这“阵仗”就夸张了,为什么这个路口一排黑色高级小轿车封住了路口?造成原本车流量就大的路面愣一股道被占据,堵得哦!
“干嘛呢,”立横好奇张望,
这个路口叫美宁,U型尖口的建筑美宁大厦是美宁路的标志性建筑,这座享誉国内外的外廊式公寓“桥头堡”位置正是最著名的珠宝店“芬旗”。
“芬旗”珠宝最优秀的系列即“舞蹈”系列,它以舞蹈为灵感,创作出包括芭蕾、踢踏舞、西牙舞和仙女形象,珠宝都是动态造型,手臂与腿由白金或铂金制成,腰间装饰红宝石,头顶蓝宝石花冠。
显然,被“重点保护”的就是“芬旗”这家店门口——有“举足轻重的人物”出入其间吧……
诶,立横他们的车随着蜗行的车流极缓慢地在这边单行道上行驶,巧得很喏,正好车行到“芬旗”对面,那门口一阵躁动,看来是“重要人物”要出来啦!
“是明星吗!”在靠小小这边车窗外,立横为看更清,都直起身勾着头往外瞧,
这时,也立起身子稍张头瞧外头的小兰哼笑一声,“哟,这是黄家的徽标吧。”
立横一手还搭他腿上,回头,“什么徽标?”
小兰耐心抱着她腰,指指那一排黑色小轿车每个车头前矗立的一个小标志——是挺奇怪的一个徽标,像个字,可又不认得。像上头一个“由”下边一个“井”组合而成。似个小兵杵那儿。
“那就是黄家的徽标,他家老姓儿‘由井’,所以凡他家事物均杵着那么个标。哎,厉害着呢,咱天朝那么多威赫的世家大族,现今也只有他家被允许使用‘族标’。”
“黄家?哪个黄家?”立横可没认识那么些人,肯定得问,
小兰这时靠回椅背,下巴朝小小一轻抬,“你问他,他从这家的娘肚子里出来的。”
立横刚看向小小,那门口更大的动静又把她注意力吸引过去!只见几重保镖保护着,出来一个绝世美女哟——诶,尽管距离也不近,立横还是对这美女的长相有印象喏!不就是那个她父亲想把她往帝身边送的黄听乔?
“是她?”立横个“小心眼”是当即蹙起了眉头,
“可不就是她,小小亲爱的表姐哟。”小兰也不是个东西,“落井下石”最会!他还推了下立横肩头,添油加醋一样。
嘿,小兰不提“亲爱”两个字还好,他这一提,立横立即又想起那回“拔河”间歇,她不跟小小躲在一处“议论他之所爱”嚒,小小咋说的?“可惜我跟她是亲戚,所以,只能是想……”——诶哟喂,立横一下更怒!
啧啧,你看看小兰这是不是属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叫你还想“戳小小的拐”,立即反噬了吧,只见立横一下张手死死抱住一直淡漠看窗外的小小,这就是她的!吼道,“什么亲爱不亲爱,他个在外头讨死人嫌的死哑巴,跟谁亲爱得起来!”恶毒又霸道至极!
第253章
小小一直淡漠看着窗外的,真像他从前说的,见不得这两货腻歪,虽说已经来不得从前的决心说“干掉她”那么决绝,我“眼不见为净”总行吧。可,她突然把自己这么一抱——咳,小兰通过车窗的倒映眼见着小小那漂亮的唇就轻弯起来,愣跟高傲的天鹅也被取悦一样样!
气死了,小兰去扯她胳膊,“你要脸不,难道要他跟你亲爱?”
诶,死立横狠得狠咧,扭头,“对,就要!”——呵呵,小小笑得更明显了,
小兰非把她拽开,搂怀里揪她脸,“要点脸吧,我爷四个都给你占着?”立横嘟着嘴,还用脚去踢小小,“不准看她!”
小小还真“听她的话”,转过头来,“我上次骗你的。你说得对,我在外头就是个讨人嫌的哑巴,你也别想着找人来烦我。”
这话儿意思可丰富,对,我是“没人爱”,“你别找人来烦我”,可独独没提,“我爱谁”“你来烦我算不算”!
立横反正听“骗你的”就消停些了,还噘着嘴。小兰气归气,可终归有心理准备,她就这么个货,你再不平也得接受不是?抱着她就低头咬她脸,“坏蛋!大坏蛋!”小小已经又把脸撇过去了,总之还是见不得!
车随车流终于开出去了,到了遛马的地儿,她又统统忘脑后,骑着马儿撒野开心着呢,谁还管得着她。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骑着高头大马,遛到山坡儿上,她举目远眺,像模像样吟道。
虽说这货因心情舒畅有点“演”的成分,但,这模样的立横,乌黑长发低梳的马尾,与马鬃马尾都迎着风飘扬,灵透儿了的样貌,眸子里着实又带着那么些孤傲——这句话被她吟得还真有点那么些意思。
这是那个叫阮籍的人,从前也是信马游缰,来到荥阳的广武山,他知道这是楚汉相争最激烈的地方。山上还有古城遗迹,东城屯过项羽,西城屯过刘邦,中间相隔二百步,还流淌着一条广武涧。涧水汩汩,城基废弛,天风浩荡,落叶满山,阮籍徘徊良久,发了这声千古名叹:“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他的这声叹息,不知怎么被传到世间,也许是出行那日因路途遥远他破例带了个同行者?亦或他自己在何处记录了这个感叹?反正这个叹息成了千余年多少既有英雄梦、又有寂寞感的人物的共同心声。她一个小女子此时“演起来”似乎应景,又若放了些自己别样的心思……哎,反正叫人看着挺爱人滴。
小兰不禁走去拉住缰绳,仰头真是喜爱地,“没头没脑,说谁是竖子,又奉谁是英雄?别瞎感慨了,看戏去!”
立横垂眸带着鬼笑,“无能者侥幸得名,怎知英雄……”还演!小兰伸手捏着她膝盖本想还顺着她玩会儿的,
那边忽疾驰而来一辆车,停稳就下来一人,疾走向那边站在车边的小小,焦急报告着什么!
“出什么事了?”立横还没下马,一拉缰绳就要骑马奔去“打探”,这时,见小兰的手机也响起,又勒住缰绳,望向已经接起电话的小兰,
只见小兰听了几句后,脸色大变,“什么?!”
出啥大事了?确实挺大。
前头不是在美宁路口的“芬旗”遇见过她么,其实是黄听乔在“家里人”的护送下,亲自去取“芬旗”专门为她“此次进宫参加新年宫典”献舞而打造的一套全金饰物。事儿就发生在之后她入宫上台演出前儿,竟然,她连刺杀二人——她的大伯黄承左及表弟黄听荇(她小叔叔黄承地幼子)!
据说现场十分凄绝,想想也是如此,
一位绝世美女,穿着最美最美的舞裙,手刃,血溅在雍容华美的一切之上!——
回来时,立横的车就不止她与两位帝子共乘的这一辆了,前后护送!都是帝下得命令,一来宫禁内发生这样大的事,已经全部封行,主要还是帝担心她的安全,召她立即回来。
车里,立横还是坐在中央。这货听后,“震惊”占小部分,“好奇”还是大部分吧:她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大伯和表弟?怎么还是在宫里,瞅这么个“喜庆的日子”?——瞧她直着腰,“开动小脑筋”思索的样子,一手还搭在小兰膝头,有时候一握,刚想问什么,又眉头一蹙,可能觉着不对劲,没问……反正就是“特感兴趣”这件事,像个岔巴子,别人家的丑闻隐私还想破她脑袋壳!
小兰呢,还是翘着腿,一手支着下巴懒懒靠着椅背,另一手有时候摸摸她后背。四爷可是一副似笑非笑,他也在思索,越思索越觉“心惊”呢。不由挑眉头看弟弟,他这“太厉害”的妖孽弟弟……
小小依旧如淡静的一抹湖水,永远的“静无波澜”,靠着看车窗外,只除了他身边的鬼有时候一激动去扯他胳膊,“诶,你表姐是不是有预谋?”小小会回头,跟他还是个哑巴一样,等着听她高见,一声不吭。立横见他这样,又烦了,会一推他,“不准想她太多,对了,不准保她啊!”霸道样儿!小小又带着淡懒的微笑回过头去。
诶,这时小兰才会“落井下石”,他会握握立横放他膝上的手,表示“赞赏”,再讥诮又狡黠地开口,“小小,你说立横是不是超敏锐,我怎么也觉得这事儿就透着那么骨子——太‘顺其自然’了?他们黄家的事儿,你不会一点儿都不知道吧。”
言外之意,这么邪性的事儿背后总该有老五一些“推手”吧。
可想小小接招也接得稳,转过头来直望老四,“四哥,你若觉着这件事与我相关,一会儿父皇跟前,尽管呈上证据指认。这样猜测,然后再把这话由传播出去,我可受不住。”
好厉害一张嘴!得亏他从前一直装哑巴,这一张口,怼得可真不讲情面!
你要有证据就直接指认,没有,就闭嘴!
小兰也就讪笑,不跟他打这嘴巴官司。指认个屁,黄家遭殃,小兰头个“仰天长笑”,活该!就是你看看这老五的神色撒,有丁点他黄家遭殃“焦急心忧”的意思吗,那可是你母族啊!想想这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冷血玩意儿,跟谁能谈“感情”?诶,不过你怎么想,就是这么个冷血玩意儿,竟然对立横可以“如此热乎乎”!——嗯,终究还是她最厉害不是!小兰想到此,不由抬手“狠狠”揪了下她脸蛋儿。鬼东西,她竟叫起来,“你说不赢他揪我打鬼!”呵呵,又把小兰气死,劫数!又好玩得很。
第255章
回到宫里,立横非要去看出事现场,帝吼她“血龇拉撒的有什么看头!”一边又哄她,“你爱吃的腌鹿肉正在做,去看去看……”推她。
立横蹙眉头,正好一瞥眼瞧见下面的小小朝她似有无可无地摇摇头,咦,立横竟秒懂,难道他“另有安排”?立横“听话”被大侍“领走”去尝专为她做的“鹿肉大餐”咯。她出来,身后的门轻合上,看来帝与儿子们有私话聊。
小小跟她“发信号”,小兰个精鬼会看不到?不过内心哼笑罢了,因为小兰心里明白小小再怎么着也不会害她,无非又想着法儿“讨好她”,譬如,一会儿偷带她去现场瞧瞧?这都是小事,立横也开心,犯不着跟他计较这些。
就是小兰更想明白一件事:这个黄听乔选在今日“举刀刺向她大伯和表弟”一定有预谋!且,小小肯定有“协助”!为什么?别忘了,那会儿三哥来用“吊起黄听乔”的方式警告他们别瞎搞免得伤了立横,那时候,小小明明也是一副“知错后怕”的模样,为什么还要坚持留着黄听乔,让她顺着“家里人的安排”参加了这次入宫献舞?还有,黄听乔那次受了恁大委屈,怎么就之后一声不吭,提都不提那被吊起的屈辱事儿?小小当时说他能“解决”,看来那时候就在筹谋“今日之事”呢……
当然,这些小兰不会向父皇明言,先不去探究小小为什么对他母族下手也这么狠,这个“借刀杀人”,还是借“家人之手”,内情肯定复杂;就只看结果,这是个连父皇在内,都会“松口气”甚至可说“后快”的大好结果!
这样庞大个且野心勃勃的外戚之族,近年来愈加猖狂,对父皇而言,早已成患!正值忧心时,一下,“堡垒从内部攻破”,接近垮了大半呀!——虽二人被紧急送医,所以说,女人若极有心计地到了这一步,最后挥起刀,一定致命!黄承左在送医途中就毙了命,黄听荇虽撑到了被推进手术室,可多半也救不过来了……意味什么?承左作为黄家大哥,一直是顶梁柱,现在,一下没了?!黄承地两子,大儿子听澜纯良,只爱研究学问,早已与家族剥离,不问政事;唯有这个小儿子,虽私生活混乱,到底还有些脑子,承地一直“寄予厚望”的,毕竟比起他二哥来说,他至少还有个儿子可用,二哥承右一心一意就想借女儿上位,这个又哪是说得准的事儿?
可看看现下,黄家的“顶梁柱”、“后继之秀”全没了——可不损失太惨重!……
黄家若此,一时间,朝野必定“风云涌动”,“诡谲异常”,帝着实要了解深入,做好最充足的应对啊……
这些,一时是影响不到她的。她是有吃吃,有喝喝,只顾眼前。
同样的食材,在不同的温度之下,会在口腔里发生哪些神奇的变化?嗯,宫里的主厨着实了得,层层揭示了隐藏在温度之下的深度风味。
以鹿肉为食材,为体现同一种鹿肉在不同温度下各异的风味,分别使用了腌制、煎制和油炸三种不同的烹饪技法。
而在每一道鹿肉上桌时,另一位大厨也在精心准备:为上述三种不同温度的鹿肉,再用三种不同的酒温,零下8度、常温、50度“加持”。酒香融合苹果、蜂蜜、黑巧、玫瑰、橙、烟熏、木质、坚果,八个不同的维度,嗅觉到味觉,对肉香做出了递进式的触发、放大和延长,完美完成对鹿肉的“二次烹饪”……
正当立横在饱享美味时,小小从父皇那边“先被问完话”出来了,直接过来她这边。
立横大方,朝他招手,“来尝尝。”笑得开心。她这才是最正宗的“节日氛围”感。
第256章
那边,帝背手立在皇座前,“你也看到烟儿刚才的表述了,觉着他说得是真心话么。”问四子。
小兰静立下边儿,稳沉答,“父皇,我觉得这件事已然在宫里发生了,就已表明烟儿的态度,无论他是否真知晓详情,从结果看,黄家这就是咎由自取得了应有的恶果。烟儿刚才主动提出不参与这件事的调查处理,也表明,他心里更清楚,首要的,他是您儿子。”
是呀,父皇一直对幼子存“疑虑”,毕竟他母族太强盛,且“久盛不衰”,担忧“其心不正”。
此一时,小兰着实说了个公道话,烟儿若有心偏袒母族,这件事就大概率发生不了不是?即使在他“掌控之外”发生了,刚才,他也该“据理力争”起码求得个“参与”……烟儿那“置之事外”的冷漠感,不是装,确由心而发:他厌弃黄家,他家的事,不要找他……
帝轻沉了口气,也由心而发吧,至此,该对小儿子放心了……
这边,小小并未走前去参与她的“鹿肉大餐”,而是挺正式的,向她轻一颔首,真被她当“小圣”“敬重”一样。
立横也没勉强,她慢品吃完最后一口。反正知道他人前还是个“哑巴”,有什么也不可能这会儿说。
瞧瞧她也机灵吧,吃完,微笑瞧他,“叫你久等了,一会儿见到他我解释。”
小小也像模像样一点头。好似,他就是奉圣命来接她。嗯,表面关系“清清白白”。
出来,小小走前,立横跟着,本来这边人就少,更不敢有人侧目。
还是他会“带路”,一拐,又是“犄角旮旯”。小小还没回头呢,后头立横就冲来像马猴攀他肩头,“快带我去看!”
小小弯开唇,当然不得推开她,就这么反手一抱,背着了,嘴里却说“看什么,”
“哼,装个屁,杀人现场啊,”
小小就这么背着她慢慢走,“别说的这么……冷酷,听乔是个苦人。”
真的,小小这会儿着实越来越愿意跟她说心里话了,
一听,立横也正经起来,歪头瞅他,“她是不是,受过他们侵犯。”
小小停下脚步,侧头看她,就是没想,她真的这么敏锐。
立横却横他一眼,好像他小瞧她,讥诮说,“一个女子,下得了这般决心,精心筹谋,还非领到宫里来‘刺杀’,不就是想把事闹到天听,不给任何人生路,包括她自己了。这除了杀父母之仇,就是自己的身心一定受到深深的伤害。”她目视前方,“所以我想去看看现场,如此决绝下喷洒出来的血,才叫痛快。”
小小放下她,回身紧紧抱住了她,脸挨着她脸,尽管两人在室外脸庞都是冰凉,但,感受上没有更比这热乎乎的了!
“是的,她忍辱负重这么些年,等得就是这么一天。一个是大伯,一个是堂弟,为了权欲,心扭曲成这样!他们折磨她,无非等着她若有入宫一日,今后能更好的操弄她,这样的黄家,烂透了……”
小小俯在她肩窝里,沉痛说。
是啊,到底是母族,再无感情,也是流着亲血的亲人们。小小可以无视他们,甚至忍受父族与母族的“激烈争斗”,但,从黄听乔身上见到这样的“恶无赦”!小小还受得了吗!
当听乔跪在他身前,用匕首比着她自己的喉头,“我一条贱命,就想死得略有所值,可以么?神烟,是你将我从悬崖边拉回,我既留下了这条残命,想有所值,可以吗!”
小小成全了她。
或许,这的确是黄听乔最好的结局。
荣华的背后不见得都是美好。
门前内侍老远望见她走来,就跑来,
“小圣,陛下说,您来了直接进去,不必等候。”“小圣”,现在基本这么尊她了。
赤血殿里,帝一般重要的会见都在此。同时,这里也藏有大量罕见孤本。
“里面在见谁?”立横问,若真是“重要会面”,要她进去她也不会去的。
“二爷。”哦,神晏啊,那行,立横进去了。
一路内侍掀开厚帘,她进来时,帝还在听二儿子汇报这次出访的事务。
神晏说着,望见她,目光就随着。
帝也看过来,见立横也没瞧他们一眼,直接走向掩书的幕墙,内侍恭敬随着,一人为她挑开明黄幕帘,一人为她搬来小梯子。她上去,单手抬起,熟练指尖滑动,一定,勾出一本书,这只手拿着,再滑动……
“石榴酒泡成了么,”帝问她,
她也没回头,“成了,我泡得不多,就够这几天喝,哪像你说的一直留到过年,我不爱喝陈酒,就爱喝新鲜的。”
“傻子,酒是真的好喝。”帝浅笑。
立横这才回头,也不是看他,望向二佛爷,“你在这儿正好,一会儿带些回去尝尝。”
二佛爷显些有点激动,竟往她这边走了几步,“小姑,我找着智永原来用过的簏子了!”仰头望着她。
明显帝“哎”了一声,这也是个“傻儿子”,“小姑小姑”改不了口了!不过这会儿帝也不“管”了,他若真有这个“辈分”观念是好事,想想,已经“搭进去”几个儿子了?这个,这样“敬仰”着蛮好,但不能再陷进去了,毕竟,对他,实实在在有“大望”……
立横听了看来也高兴,“是么,我看看是什么编的,”
传说隋唐时的书法家智永练字极其刻苦,写坏的笔头竟积了满满五大簏子。这种簏子据说编得紧实,极适合摆放笔头,若将废弃的笔头放置其间,再埋入土坑,不必挖深,自然就形成“笔冢”。但这种簏子的模样一直只存在“传说”里,二佛爷有心了,到地方上究竟还是给她寻着了。
“好像是芭蕉叶杆儿。”
“还真有可能,不说这个智永没有那么多的纸供他写字,他就摘芭蕉叶代纸,还说,近旁的上万株芭蕉都被他摘得光秃秃的。这种记载,即便打下几成折扣,也挺惊人。”立横笑说,转过头去继续挑书。
二佛爷走来,亲手为她把着梯子,笑望着她,“簏子编得可精巧……”
帝也没说什么,戴上眼镜继续看手头文件。
神晏从宫里出来,坐上车后座。
靠着椅背,两手放前交叠,阖目养神。
身旁,他的随行谋参钥寸,略有忧虑说,“这段时间,四爷的眼线密布,一会儿仰纯来拜访您,恐有不妥。”
二佛爷微一挑眉,“有什么不妥?仰纯是我老师的儿子,我们自幼一块儿,一起吃个饭还碍着他眼了?”
“仰纯也是黄承右的一枢秘……”
二佛爷抬起一手,“未免也太绝情,哦,人家家里死了两个,还这么防备着?哎,别说树倒猢狲散这样的事儿我不赞成,父皇都没说要疏远黄家,老四倒赶着忙去落井下石,没得叫人瞧不起。就算今儿黄承右一块儿来了又如何?我还怕他几个眼线。无妨,我心里有数。”
钥月一点头,望向他车窗那边,神色隐隐不明。
第258章
“二爷,这是蜀道边儿上的酒,粗人酿的,比不得精酿的高冷,可也有接地气的热烈。”仰纯笑着介绍,他后边儿跟着二人,抬着一瓦罐酒。
“你晓得我的,分辨东西从来不论出身。”神晏淡笑,两手背后,往里走。仰纯是他老师仰其正的独子,自小一处,来往本随便。但今日瞅着,他这来“不简单”——他这身后端酒的一人不寻常!
进来堂屋,神晏回身,直视他身后那人,“右姜军这样前来,委屈了。”
只见仰纯也极不好意思,立即去接过那人手里的酒,却是极抱歉看向神晏,“二爷……”
这人也拉下了戴得严实的筠棉帽,竟真是黄承右!不忙急极有气度地抬起右手,向神晏行了筠礼,“二爷,如此前来实属唐突,可也万不得已。”
承右这是三军里响当当的人物,从前何等威赫,如今就算惨遭“家门不幸”,深受打击,形容是有憔悴,但依旧不减凌厉。
老二还是给了他充分的敬重,放下背后的两手,伸出一手与之握住,“姜军不至若此。前几日左老和内侄的丧仪没赶回来参与,抱歉。您也节哀。”
哪知,承右是两手握住了他这伸来的一手,“二爷,今天承右舔脸而来,真是有迫在眉睫的心里话要与您叙!……”
接下来,
二人更往书房深处详谈。
外头,瑞雪纷纷,
谁也不清楚这位最近连失两亲的黄家大佬竟如此伪装来至二爷府,到底与神晏密谈了什么;却,着着实实,如这愈下愈大的雪势,天朝这朝局氛围愈趋诡谲难测……
“八神奉命调金鼎,一气回春满降囊。”
窗边,立横专注书写“贺旨”的模样与这外头的白雪皑皑也蛮般配,她这唇红齿白,照应盛开的朵朵红梅,一样美不胜收!
她也不是“百无一用”,至少字是写得极好,帮助帝手书年里赐给臣子的“贺旨”着实“有用得很”。
“我是不是写歪了,”她问,
“没呢,”夜茉答。侍候她常务的,宫里已有专门部门,不过她最亲近的还是夜茉,由此夜茉已调任她身旁做“领大侍”。
说着,夜茉也小心将纸张拎起,举高给她看。
她看过去,一瞥眼不禁看到窗外对廊下走过一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