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中间的男人,穿着深灰呢大衣,毛领衬着侧脸极瘦削,戴着细边眼镜,不住咳嗽。
“谁呀,”旁的立横不好奇,主要是这人前后领进来的阵势,应该是个大人物,可又如此年轻,关键是像个病秧子……
“哦,回小圣,好像是和总长。”
“全名,”
“和宝稳。”
立横一听,心下一噔:她知道这个名字。
和宝稳,
是俞青时当时最年轻的副手!
立横从不过问政事上的事,也说过,她的私人事,那时候俞青时全交给神秀处理——神秀也只是俞青时私助,简单讲,神秀只是助理,根本没有决策权;而这个和宝稳可是他扎扎实实的“左膀右臂”,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
立横对这个和宝稳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亦或在青时繁杂的文件里经常见到他在青时后的签名,字写得极工整。从未谋面。也好讲,她被俞青时“藏得深”,除了神秀,像和宝稳这类青时“纯权力助手”,就算也耳闻过立横的存在,也无缘无权得见。
不过,立横对这个人一直还真“耿耿于怀”,
毕竟他是除了神秀之外,在俞青时死后,不仅没受牵连甚至还高升了的第一人!
没有旁的原因了,他一定是靠“背叛”“出卖”踏着俞青时的尸骨一步登天至此。当然,这些都还是立横的猜测,之后,她也跟神秀求证过,神秀根本不跟她讨论这些!也跟那时候的“境地”有关,她都是被“藏着不能露出来的”人,知道这么多有何用?给你一张照片叫你“小小报复”一下已然可以了,难道还叫她挖得更深陷入更深的危险境地?更不提如今立横所处的“境地”更复杂,别看她貌似“安然”被溺爱在深宫之内,但,俞青时,始终是道槛,不弄明白,不跨过去,对立横而言,永远没有“坦然而生”可言……
既然,这人自己又重新走至她眼前,至少,她得知道他长啥样儿吧。
立横掩下眼眸,继续写字,
直到写完一个字,才说,
“夜茉,我能信任你么。”
夜茉先放下手里为她掌着的镇纸,站好,“小圣,为您,我万死不辞。”
你晓得,夜茉寡言,为人做事极认真,这才是立横愿意把他留在身边的原因。所以,立横也晓得“万死不辞”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一言九鼎,不是花活儿。
不过,立横笔蘸墨,轻弯唇,并未看他,“那我和神烟比起来,谁更能叫你万死不辞。”
拐东西!
上回御舰上,就是夜茉把她往“偏地儿”引、见着了伪装成水手的小五,所以她晓得夜茉是神烟的人。不过那时候小小也挑明了,跟她耳语,夜茉是人才,你可以用好他……
想也知道,能被老五藏在圣人身边的,会是凡能之辈嚒!
行,拐东西这问的也没错就是,到底她对小小还有“芥蒂”,也不得不防。
夜茉很干脆,“您。”
立横这才挑眉看他,“为什么,我跟你认识才多久?”接着写字,“你这‘攀高枝儿’也叫人不放心呐。”
所以说,这货是相当会“驭人”。前有秦丽,元颖,基本可以看出,成熟的也好,稚嫩的也好,她都有板眼叫人对她死心塌地,这除了她本身难以言喻的“妖魔力”,别看她年纪不大,其实也算有心机。眼前夜茉,她八成已相信其人,偏这样说,也是她“驭人”一种手段,愈耿直的人,不是不需要质疑的,且通过他的应答,你能更看透他。
果然,夜茉没叫她失望,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五爷嘱咐过我,今后随侍您身侧,就为您所用,忠于所用,心无旁骛,包括他。我敬重五爷的心怀,更忠于自己的内心。”
坦荡得很,也不卑不亢。
立横很满意。再说她准备叫他去做的事,跟神烟又没冲突,相信以夜茉的能力会为自己办好。
护城河西有一溜空地,被深红的院墙围着,里头高高低低建有几座僧人圆寂塔。
塔呈圆形,状近葫芦,外敷白色。从基座塌陷的来看,塔心竖一木桩,四周以黄泥塑成,基座垒以青砖。夕阳西下,溯风凛冽,加之前夜才大雪覆盖,更显这群破落塔基的悲凉。
但,这一片在大都却极其有名!
这块儿名叫“残塔寺”路。
是的,几百年前这边有磅礴的大寺庙群,时值今日,周遭被繁华新街扩容得残垣一个一个变成高楼大厦亦或时尚街区,但有一点好,中间的小路依旧青砖铺就,古朴深埋其间,愈是夜愈是望着回味悠长。
这几年,这边更有名,经常见到这样的青砖小巷边停靠成排豪车。民间传,原因有二:
一是刚看到的红院墙里围着的圆寂塔林后、那座留存下来的唯一庙宇建筑里,住着位老僧人,医术极高,说,最会治阳尾、不孕不予之类。豪车里的队伍多半是来这边医难言之病的。
再,就是这红院墙外一圈儿,建起的越来越多的复古“狎乐馆”——各色从前下九流被淘汰了的玩法,被拾掇起来,重金包装,成为豪车队伍们新爱来消遣的一地儿!
一辆普通轿车里,立横坐在后座。
夜茉将车停稳,回头,“小圣,我先进去看看,确认一下他来了没有。”
立横点头。夜茉下车了,向对面那塔林红墙一个小门走去。
经过夜茉一段时日隐秘打探:和宝稳每周三晚,会来这个塔林院子,至于是治病还是干嘛就不知道了。
今日正是周三,立横亲自来看看。
第260章
立横正低头看手机,忽,她的车猛然一晃动!——靠她这边车窗外,只见一对男女疯狂亲吻抵在车门边。
本来她今日出来就属临时起意,再这货近一二年独自“混迹江湖”也惯了,主意本就大,这出来肯定“独来独往”,用的车也是夜茉的私家车,虽然车窗都有隐私膜,到底不如宫里的车装备那样完美,她可以看到外头,外头,估摸抵着看也能模糊见到里头。
她才不慌呢,还侧头饶有兴致看。
这男的处于醉酒状态,要么就是太撒野,且不顾场合——诶,他抓着女人头发要咬她颈脖,忽不动。怎么了?估计这男的心脏猛一收缩,惊着了!因为正好额头抵着车窗,一瞥眼,看见里头坐着的她了!
或许根本就没看清她的具体模样,但,这一瞥的巨大威力在于,一晃眼的震到魂魄里的惊艳!
立横与他有稍纵对视,自是立横也得防备,立即收回视线,且拉起围巾遮住了口鼻——也正是这“躲藏”更刺激了男人,他竟下意识就推开身下女人,去拉车门了!
好在立横反应快,迅速按下车锁。
可以确定男人酒醉得不轻,而且绝对也属肆意妄为类——接下来,能望见他可以过分到什么程度!
男人猛烈拉扯车把,逐渐疯狂!
“盛利!你要干嘛!”女人都懵比了,几情里他突然把自己凶狠甩开就跟着了魔一样去扒拉车门!女人去抱他,“滚!”完全不怜惜地再次将她推开;这边车门打不开,他开始跑向另一边车门!
车门肯定都锁住了,说实话,立横也已处于“备战”状态,一手已放入外套口袋,握着随身匕首;另一手已经按着小兰电话,之所以还没打出去,她还想等等,毕竟这会儿出来谁也没告诉,如果这人就是发发酒疯,一会儿走了,也就不值当她再惊动更多。
还有,立横也想着不多会儿夜茉会回来,能处理好。却,一是夜茉竟久不见返回,眼前这人也绝非仅“发发酒疯”。
“操!”每个车门他都使劲儿拉扯过了,肯定都打不开,且触动了报警器,车都“呜呜”叫起来。他丧气地狠狠踢了脚车前轮!
“盛利!”女人再次娇气要拢去,男人一指她“你他妈敢过来,老子撕碎你!”暴戾得啊,接着,单手叉腰喘着粗气,阴鸷望着车里,“妖精,今儿老子非把你弄出来不可呢!”
从裤腿荷包里掏出手机,“喂,我在楼下!……”看来叫人了,
这下,立横也按下了小兰电话,放到耳旁。
那头,小兰还在开会,一看是她打来的电话,第一时间接起就起身离座,走出去。座下人各个也就敢看去一眼,继续回到手头内容,听主讲人不受影响地作指示。
“什么?”小兰声儿都大了,你说这时候听见她讲“我被困在残塔寺路,遇见一个酒鬼……”能不着急嚒!毕竟小兰也够了解她了,虽说从她口气听并未那样危急,但她既“不吭声”地趁夜偷摸出宫,一定不是遇着“真难事”绝不会告诉他分毫的!可想,现下已经到了“危急”时刻……
小兰脚都不歇,口气还是轻松的,“好,没事,我马上到。让他闹,你坐着不动就是……”
小兰到底不放心,叫她不要挂电话,
好得很,这也就隐隐把那头的猖狂全听到咯,
什么“给老子封路!”“帘子围上!”
呵呵,这是学高衙内遇上林冲老婆当街准备强抢咋滴咧!
小兰声儿都抽轻,“立横,我怎么觉着你的呼吸声都透着愉快呢,”
立横那头却声儿稳着喏,“当然了,因为我知道你才是天下最会仗势欺人的那个。”
其实,立横是有忧虑的,肯定不是眼前状况,而是,那个进去了一直没返回的夜茉,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天上又开始飘小雪。
小兰又在焦灼时刻,握着手机放在嘴旁,单手叉腰站在车前,望着对面街口。身后,科寒为他撑起伞,小兰回头吼他,“别整这些没用的,叫那些人快点!”科寒也是一手拿着手机,小心又着急“已经加快速度往这边赶了……”
这时听见小兰握在唇边的手机里传来立横不疾不徐的声音,“你别着急,就算他们破窗,我也跑得了……”小兰是没见哟,此时他的立横目光炯炯就望着街边一扇小窗,早已处在极致戒备中,一旦这些人野蛮破窗,她该怎样用匕首先划向第一个扑过来的人的喉咙,趁他们呆滞想不到的片刻迅速跑向那扇小窗挤进去!——想想,她还蛮兴奋,好久没玩这种“猫捉老鼠”游戏了……
但,小兰这头怎么可能不着急!
该死的这是遇见哪家的败家子儿,这地头混得熟,说封路真封个严实!小兰当时不顾一切就要冲过去,立横制止了,“你不要出现!”哎,小兰当然也不晓得立横这来来回回的思绪,她后来想,小兰既已知自己的险境,肯定有办法逆转,但他若现身,会不会对那边的和宝稳打草惊蛇?立横可宁愿这会儿吃点亏也不想暴露自己的心思……“小兰你来了我就心安了,至少我知道可以马上脱困了,你别现身!”这点小兰还是机灵的,她既偷摸跑出来肯定是有她自个儿的小九九,毕竟自己现身了,事儿可能是会闹大!但,听她话是一回事,耳朵里真真儿还听着那些不知死活的混账王八蛋还在对她吼叫威胁要破窗!——“天让已经过去了,立横,我今儿听你的话真还是纵着你,你要让自己伤一分毫,可别想要我下次再这么乖!”是了,让自己的隐卫天让先潜进去已经是小兰最大最大的让步了……
地头蛇难缠,小兰再调大部队来“围剿”速度再快“车开过来”也要时间呀!所以,可想,此时小兰有多焦灼上火!
更可想,当果真听到第一声砸车窗声儿!——“立横!”“四爷!!”下意识里哪个绑得住神兰的腿!他直接冲过马路,且不顾突然一个街口的堵路造成的车水马龙,一手抓着手机按在耳旁就一个念想要跑去立横身边!后边的科寒也早已丢了手里的伞,去护他,生怕他被来往的车流撞着,同时,也隐隐听见四爷手里的手机传来,“我看见天让了!小兰你别来!”好像对面小圣把手机挂断了,四爷也一下站顿那儿,直跺脚!“该死的该死的!”世上没人会这么折磨他了,只有她,只有她!!
雪越下越大,也越下越急!
当听到大批“呜呜”拉长的筠啸音传来,脸上、肩头飘满雪花的小兰回头,从没见过如此贵傲的四爷这样的神情,似炼狱罗刹,要毁掉他痛恨的一切!——
残塔寺路的至暗时刻即将来临。
第262章
立横的运是顶着天的,怎会真伤她分毫?想想那次“险些的海难”,再往前的“坠崖”,无论大自然,还是人为,似乎都拿她没办法,所以“为她担忧”纯粹也就人心的自虐罢了。
瞧瞧,也就在即将破窗之时,天让赶来得正是时候,拔枪极准地射中这些猖獗人群的手或脚——是呀,你这些地头蛇再张狂,此时有枪吗!顿时惊愕,再待回神“愕转怒”想“以少战多”包抄天让,大部队呜呜泱泱也开来了!
不是说这些地头蛇就真孬、没来头,这里头不乏世家子,好多筠景背景,单拎这位“盛利”说吧,来历就不简单!
姓什么?黄!是了,那个才出了事的黄家人;老五的母族。
盛利本人虽是黄家“四承”的堂侄,属旁支,但,他老师也厉害啊,仰纯。还记得不,前头才出现过,老二老师仰其正的独子,老二自小的伴读。
这样硬的背景,想想别说“残塔寺路”这一片“新兴消遣地”霸横得起来,只怕大都哪哪儿玩字号聚集处都混得风生水起吧,难怪如此猖狂!
偏偏今儿狂到头了。
其实,到底“有眼无珠”撞着谁了,盛利一时并不清楚。毕竟,大部队一开来,比他们更野,声儿都不叫你出的,先把嘴堵上,然后全往“剩半口气”里打!——晕死过去了,还知道个屁啊!
到底皇家风范,宫里也是这个规矩就是,有必要是得“净街”。
怎么个净法儿?
所以说残塔寺路的“至暗时刻”由此开始撒,大部队速度那个快,整条街整条街得重冰界言:全部关门闭户,不得开窗,有窗帘得全部放下,无帘也得立即遮挡,任何人不得近窗!噤声,通信设备全部关机,人待在原处不许走动。断电,保持绝对的静默,所有大店小店皆如此!街巷旮旯清得一个人都没有,有闹者立即被带走!所有人查验登记身份信息——可想,“次生灾害”是什么,这些个都是什么地儿?高档烟花柳巷之所;又都是哪些人消遣得起的?嘿嘿,算她的功劳吧,拖拉出多少泥泞乌糟……
小圣这才出来,
守卫的重兵都是背朝这辆涉事车辆,所以也没几人见到她;见到的,那关阶就有点大了,还是“不识小圣”,到底也没关大到听闻过“小圣”的地步。心里有点数的,是思忖这是四爷的娇客吧,但依旧真颜不得见,也不敢多看。立横围巾始终遮着口鼻,在天让的单独护卫下迅速走向另一辆车,而后,车疾驰驶离……
到这边停稳,小兰亲自打开后座车门,钻进去;后边儿,科寒合上了车门;前头,天让早已下车离开不见……
小兰紧紧抱着,咬牙轻晃,“我听话吧,可我真的烦透了!”
立横咯咯直笑,摸他后脑不住亲,“听话听话,处理得很好。就是……”诶,立横心里肯定记挂夜茉,刚要跟小兰提要亲往那座残庙去瞧瞧,忽,瞟见外头,一人跑来与科寒汇报着什么,立横似有预感事关夜茉,单手还搂着小兰脖子伸手去按开车窗,喊道“什么事!”
第263章
说一个头部受伤的男子自称出事车辆是他的,立横一听,“快带他过来!”夜茉无疑了。
小兰到不着急了,她安然无恙在眼前还有什么急着?天塌下来都管不着了。他再安心靠着椅背,懒得动,待她要爬过去下车才一把箍住她腰,“就这儿说!还怕我听见?”立横噘嘴,也没继续找歪就是。
果然是夜茉,眉角一片血迹,却不顾伤疾步而来,
“小圣,四爷,”到底宫里精英,也算从容,规矩先称呼行礼。
立横忙急,身子前倾,关心看他伤势,同时,眼神也有暗示,叫他不要说漏嘴。大可叫她放心,你看看夜茉谨慎的,刚儿前来自称的也是“出事车辆主人”,都没说求见谁谁谁,在未知的情况下,绝不暴露她!
“我失职了叫您受惊,那头没见着您要的香料,我就试图再往深巷子里找找,结果没注意脚下,摔台阶下了……”夜茉这模样其实挺可爱,一本正经“自首失职”,又实属不好意思,怎么犯了如此低级错误……
立横安下心来,“你也是,找不着跟我联系一下呀,瞧这后头一串扎心事,”
“是我考虑不周……”
小兰似笑非笑,就看你们这对主仆演,算了,这会儿也不戳破,小兰一抬手,“甭多话了,先去看伤吧,多‘重要的香料’撒,这黑黢嘛黢非要跑出来寻。”立横当然听出来他阴阳怪气儿,就手拐子拐他一下。小兰抱紧她,看科寒一眼,科寒赶紧走近,领着夜茉去看伤了。
车门又合上,立横回头两手捧着挤他脸颊,“你要一直听话!”小兰就这么被挤得噘嘴还一脸讥诮样儿,“我还不够听话?听你这儿鬼扯……”嘴被立横堵上了,小兰也甘之如饴,亲得难分难解,因为明显小兰这回是极得她欢心的,立横高兴,小兰自然更高兴。
分开些,还挨着,立横小声,“今儿我不回去了。”
这才是真叫小兰一喜!“乖乖,你这才是真奖励我!”
立横却抓着他下巴一紧,“还没说完,你亲自回宫里去跟他说。”
嘿嘿,就知道“甜头”不是乱给的,看看她个鬼会躲事儿吧,晓得闹这大动静、圣人这会儿一定没好脾气,她回去也是挨训,而且圣人可没小兰这好糊弄,他要非问清楚,立横“事儿没办成”心上本来就烦,那会儿肯定得吵起来。立横此时可没心情闹脾气,她就觉着今儿她的小兰特乖,特喜欢,可得“好好奖励他”呢!
小兰还有不为她“挺身而出”的时候?就是他父皇把气儿全撒他头上,今儿也得去把这事儿全扛下来呀!小兰挨着她唇,没二话,“好,你先回家等我。”
小兰啊,你今天是撞着大运简直掐着她心思暖她,等着她给你的滔天惊喜吧!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父皇发了脾气,主要还是针对她遇险。想想也是,立横自跟神秀分开,郁闷窝藏宫中至今,虽说今日偷跑出去叫人担心了,但从另一方面而言,也说明她终于走出阴霾,愿意再与外界接触。管她要做什么,天塌得下来吗,只要她开心,还不是让她造!——圣人何尝不也是这个想法,只要她开心。
所以,虽吼了顿儿子“任她胡闹深陷险境”,却也没责罚儿子,还将后续继续任小兰处置——事实,这也是帝的态度了。皇者,是不可能事无巨细到这等“小事”上的,但已有偏心,明晓得儿子会“不理法度瞎处置”,也睁只眼闭只眼了。帝心里不恼火?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对立横!我立横这是没事,要真出事,帝放得过谁!
第264章
小兰从宫里回来,首先去“游乐室”,如今他这宅邸已是她的天下,早已根据她的日常重新布局。
诶,没人?
虽说现在夜已深,可依立横的贪玩性子,回来了肯定得到她的乐园掰扯阵儿……人呢?
内侍说,小圣休息了。小兰遂走去寝殿。
他们虽还没扯过,但早已一个被喔了。前头也说过,这事儿,是小兰等着她。
轻手轻脚进来,小兰以为她今儿闹腾也累了,生怕吵着她瞌睡。可还是先走去她跟前,刚弯腰想亲亲她额顶,立横睁开眼。
弱弱暖暖的光源下,
小兰望见了她裹在被窝里只露出脸蛋儿娇糯糯的模样,“回来了。”
“嗯,”小兰笑着蹲在了床边,手摸她暖呵呵软乎乎的脸颊,“乏了么,等会儿啊,我去洗洗就来给你讲故事……”立横喜欢被他抱着边拍后背边听些稀奇古怪的事儿进入梦乡,
却,立横伸出一只爪子抓住了他手背就往被窝里拽进来……
OK,小兰瞬间懵怔!——这样的小兰,一定是世间最可爱的男子,他从懵怔到惊喜随即激动甚至至眸子里薄薄的湿润感,都是最最纯粹炽烈的深爱,可想,他是用何其不顾一切的哽咽之心投入他的最爱的怀抱!
小兰圆满了。
昏天暗地。
你知道,立横最爱小兰的,就是爱他的跟自己一样的幼稚,啫。
小兰的慌不择路,小兰的胡言乱语,“我,我是地一次,我还可以……”充分满足了立横的一颗“护爱心”,“不着急,小兰,小兰!”莽撞恰恰说明她对他的唯一性,傲娇的小兰会变得越发像个孩童,叽里呱啦,“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等你啊,看看,我们多么齐合……”立横被这个孩子着滕惨咯,但爱啊,她是真的爱小兰,所以,终有这么一天叫他“等着了”……
小兰圆满了,却在这完满的一夜,另一头,小小并不知道他四哥至此才“等到了”,是了,小小还以为这两狗东西早狼狈一处了呢。
医院特护病房这一层,夜里,静悄悄。
夜茉忽睁开眼,同时警觉一翻身坐起!
看清门口之人,松口气的同时,尊敬唤道“五爷!”并立即站起身。
小小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走来,一脚勾住椅子腿拉出来些,洒脱坐下,微笑,“打搅你休息了,这么晚来看看你也是没办法。坐着。”稍扬下巴。夜茉规矩在床边坐下。
“没伤着其它吧,”
“没有。”夜茉脑袋缠着一圈纱布。
“那就好,”小小望着他,见夜茉一脸为难,小小笑起来,“你不用为难,我不会问你今儿跟着她到底去干什么了,我说过,你现在是她的内侍,就是她的人,对她一人忠诚就够了。我这会儿来确实是来看看你伤势如何,也是想告诉你,她现在很信任你,一些事儿愿意让你帮着办,你就尽全心去给她办好,遇着难事儿了,需要帮助了,你觉着,我能做到的,可以来找我,你也放心,我不会影响你的忠诚度。”
看得出,小小此刻也很放松,是真诚在跟他说心里话——其实,光从他愿意“亲自张嘴跟他讲话”就已说明,小小对他的信任到哪个程度。
夜茉再次站起,眼里同样充满赤诚,
“五爷,您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定当守护好小圣。”
这两货自更深入一步,更旺彼此,更容光焕发!
年末文代会酒会,神兰驾到,从没见过四帝子的,哪位不惊艳其“烨然若神人”;从前见过的,也深觉四爷比往日怎得更“光彩照人”,移不开眼……
神兰端着酒杯,一手放菌裤口袋,与老艺术家们微笑品谈,
仰纯犹豫好久,才微涩走近,举杯,“四爷安好。”
神兰看过来,一见是他,微笑未变,但显见眸子里刚儿品谈的兴致淡了下来,稍一抬酒杯算回应,也没做声。
小兰当场没说给这人下脸子,已是看顾他仰家老名望。记着呢,前儿“残塔寺路不长眼的败家子儿”可是他学生。
仰纯心里慌得很,他肯定怕小兰!如今四王爷势头几旺,帝显见的偏心,叫他成为人人心中猜测最有可能袭承大位的人选!神兰为人又是出了名的傲贵,结交也广,哈钱也多,是不是人他看得上谁?
但,仰纯这会儿必须“求”他跟前,就是为黄盛利这个“逆徒”啊——首先,是黄家重托。黄家才受重创,又惹事端,虽说罪该万死,但毕竟已子嗣稀薄,希求四爷网开一面,不要再雪上加霜。次里,也是自己的私愿,这盛利自小随学己身侧,虽后来越变越顽劣,但对自己比对他父母都好!到底师徒一场,哪忍心就这么看他毁于一旦……
“四爷!”看来仰纯是有些破釜沉舟了,一提裤腿就要跪的意思。小兰沉声一句,生生阻住了他的动作,“你这是逼我咯?大庭广众下搞这套就是下我的脸。”
“不敢!四爷,仰纯真是无脸以求,盛利着实该死,冒犯了您内宅之人,但,希求您看在我仰家几世帝师之门,看在二爷的面儿上……”
小兰眼色更沉,“好自为之吧,这次没追究你仰家教导不淑,就已是看了很多面儿了。”扭脸就要走,
“咚,”
仰纯还是重重跪下了。
“四爷!难道就为一内宅之人,您掀了一条街,还生要一条人命吗!”
厅堂里,早已噤若寒蝉。
仰纯,这就是在“逼”了,看着,若此“死谏”一般。不就是惊吓到你一个“宠姬”——是了,仰纯这个级别的,或许知道宫中有小圣,但,毕竟不知,那日盛利醉酒冒犯的,正是小圣啊!否则,给他多少个“破釜沉舟”的胆子,万不敢今日这么闹!——你是多大的“天威”,掀了一条街不说,是的,残塔寺路一片算烟熄火了,夺了多少人的钱袋子!还不够,非要把人逼死吗!
当然了,仰纯此时这样“悲情造势”一定是夸张了,哪个要黄盛利的命了?打残了倒是,前程尽毁倒是,神兰要他狗命何用?仰纯这么讲,必定还是有他的“不正用心”:一来叫神兰放过盛利,不把他前程咬死;再,也落个世人皆知:四爷为了自己一个“宠姬”不顾世家之功,不理一街之利,“赶尽杀绝”,还不是属“不齿威赫”,不惜羽毛!
肯定是惹怒神兰了,
看来啊,还是自己心软了,怎得就放过了他仰家!
神兰回头,刚要追究不殆!
忽,一声儿,
“这是怎么了?仰纯,跪着干嘛。”
二爷驾到。
第266章
“二爷!”哪知,听这声儿后,仰纯更激动,竟跪着膝头就转移了方向,向走来的神晏深磕了个大头,再起身,如泣如诉,“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您知道我没个一儿半女,就盛利这么个一小看到大的……他太不争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