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纳兰十七  发于:2024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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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换好衣服以后,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也正好来到了下方。
她挽起篮子,像一片落叶一样轻飘飘地落了下来,正好落在的推着板车过来的人身后。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回到了身后,推着运水的板车的萧应离稍稍停住脚步,在原地略等,便看到她跟了上来。
迎着他的目光,伪装下的少女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显然她进去查探一趟虽然没有危险,但也没有太大的收获,这个地方不是他们要找的目标根据地。
萧应离对这个结果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两人很快从巷道中穿行而出,去到了在这座城中以送水工的身份为掩饰的密探据点。
那里同样是一座普通的民居,两人进去之后将身上的衣服换回了他们原本的伪装,之后才带着这里的探子一早准备好的一些药材,从这里出去,回往驿站。
回到驿站的时候,正好是游天收拾完那两家在他面前大打出手的刁奴,让剩下上门来请的人全都服服帖帖,按照先来后到接受他的安排,然后依次离开的时候。
游太医同时派出了自己身边的十几号人去不同的药堂买药材,先前已经由两拨人回来了,陈松意跟萧应离出现倒也不惹眼。
不比其他不知情的人,见他们二人安全回来,游天却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要不是他得在这里坐镇,应付那些上门来求医的人,他更想亲自和少女一起去。
等送完这些登门求医的人,游天回到了房间里第一句话便是问陈松意:“查探得如何?”
有没有跟人交手?有没有遭到袭击跟抵抗?
陈松意放下背回来的那些用于掩饰的药材,对看着自己的小师叔等人摇了摇头:“那里只是张军龙跟阎修见面的地方,里头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阎修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游天心道,却一时间没有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是裴植的师弟,在江南漕帮的时候我们曾经交手。”陈松意提醒,帮助他回想起这个人是谁。
“想起来了。”游天道,“他不是应该已经死在江南了吗?”
陈松意:“但现在看来,显然并没有。”
在驿站里呆了一整天,除了跟厉王下了几局棋,其他什么也没有帮上忙,甚至连在驿站里闹事的人都被游天抢先一步,看着他一手一个扔下去的陈铎不由得问:“那接下来该怎么查?”
“查账目吧。”陈松意还没回答自己年轻了许多的父亲,厉王殿下的声音便吸引走了众人的注意。
她看向他,听他说道,“既然确定了张军龙跟这些人有所往来,那么一群人要在他的地盘安顿,总是会产生花销的。”
张军龙不想这些人闹出太大的动静叫人发现,就不能让他们野蛮行事,杀人越货。
他要给他们提供物资,账目上就会有记录。
陈铎恍然:“查到账目流向哪里,就知道那些人藏身何处了。”
厉王对他点了点头,然后等着陈松意的表态。
陈松意轻声道:“殿下的这个办法好。”
在道人蒙蔽天机,让她无法清晰推演他的棋子落在何处的情况下,查账虽然要复杂一些,但结果却可靠,而且指向明确。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怎么去查张家的账本。
正在这时,楼下又传来了动静,像是有人想闯进来,众人顿时打住了话头。
陈松意却是心中一动,看向小师叔,对他说道:“是机会,我们下去看一看。”
游天没有迟疑,立刻便走在前面推门出去,等下了楼来到驿站门口,就见到驿站的小吏正在阻拦一名衣着破旧的壮年男子。
这个男子身上背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妇人,在陈松意跟游天到来的时候正跪在地上,向这阻拦自己的驿站小吏哀求。
“……大人,求求你行行好,让我背我娘进去见一见那位宫里来的太医。我娘实在病得受不住了,看了所有的大夫都不见好,求求你就让我进去……”
他老娘早早守寡,靠给人洗衣缝补把他拉扯大,他还没让她老人家享福一日,她就要不成了。
他耗尽家财,想要治好他娘的病,可是看了那么多大夫,花了那么多钱都没有用,汉子原本都已经想要放弃了,但今天却让他听到城中来了一位神医。
这神医治好了张少将军的伤,那是将军府请了多少大夫都没有做到的事,这汉子一听,一咬牙立刻回家中背了母亲来。
这一整天,他就看着城中那些大户人家的马车络绎不绝的朝驿站来,都是来请神医上门看诊的。
他看了许久,也看到了先前神医把人扔出来的闹剧,听到了那位年轻的神医说的话。
来上门求他医治的病人不分贵贱,只分先来后到,他都愿意治,于是等到那些马车都散尽了,他才下定了决心,背着自己的老母冲了进来。
可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那位来自宫里的太医愿意给他们这些贫苦百姓留一条路,可驿站的小吏却不愿意让他进去。
“你说这些没用,这是官家的驿站,哪是随便能让你们这些人进去的?”
“大人求求你……我不进去,大人能不能为我通报一声,请那位大人出来给我娘看一看?”
小吏想到刚才游天一手一个扔人的架势,并不敢接下这话。
可这男人在驿站门口跪着,而且眼看周围的人聚集得越来越多,自己要是不答应,这些越来越响的声音怕是也要扰了游大人的清静。
就在跪在地上的汉子望眼欲穿的时候,他看到自己期待已久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他先前见过的那个穿着官袍的年轻太医,身边还跟着他的药童,一出现就点燃了他的希望。
“大人……”跪在地上的汉子颤声喊他,而游天来到他面前,目光直接落在了他背着上的瘦小妇人身上。
他先上手把脉,随后松了手,对这个期盼地看着自己的汉子说道:“带她进来吧。”
“是、是!”壮年汉子忙不跌地应声,就要背着母亲起来,却因为两腿跪得僵硬踉跄了一下,还好被游太医的药童扶住了。
汉子连忙向他道谢,心脏急速跳动,一边跟着游天往里走,一边想着这个药童看起来瘦瘦小小,可是力气却不小。
而等他们进去,外头先前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的百姓一下就炸开了锅:“嚯!这宫里来的太医,竟真的答应给他娘治病了!”
他们可看得清楚,前面城里的富贵人家上门请他去看诊,都是要老实排队的,这张老三却是带着他娘直接进去了。
“那张老三的娘确实是病得不轻,看起来不能耽搁。”
“那你说我们要是病得严重的,找上门来,那大人医不医?”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像草一样在他们心中不可遏止的生长。
谁家没有几个生病的穷亲戚?
别说是像这样的名医,就是在城中的普通大夫那里想看病抓药也拿不出钱。
但若是像这个游太医这样不缺钱又心肠好的大夫,若是答应给他们医治,怕是连诊金都省了。

第295章
见游大人被惊动,亲自下来把这对母子放进驿站,先前阻拦的小吏连忙去安排了一间楼下的房间,指挥背他母亲来的汉子把人安置在那处。
到了驿站的房间里,平民百姓不能靠近,瞬间周围就安静了下来,游天给面色极差的老妇人诊脉,陈松意则看她的面相,思索先前的那一次触机落在何处。
“她昏迷了几日?先前吃过什么药,药方带来了吗?”
游天问完,一旁满脸忐忑的汉子就立刻应了一声,随后从怀里把先前大夫开的药方都拿了出来递给他。
游天一目十行地看过,又结合方才把出的脉象定了药方,随手抓过小吏呈上的纸币,写下药方给了陈松意。
“去抓药,煎好了拿过来,我给她行针。”
陈松意一看药方,上面除了参须贵一些,其余用的都是常用的药材,先前他们出去带回来的那批正好抓得齐。
小师叔开方,显然也是考虑到了普通人家的拮据,她于是收起药方立刻出去,前去抓药。
房间里除了背着母亲来求救的汉子跟驿站小吏再没有别人,小吏擦了擦头上的汗,想走却又不敢,怕游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游大人带来的那些护卫全都没有过来,小吏也明白,他的武力摆在那里,无需担心有人敢到他面前来行凶,但还是觉得若是有人过来分担自己压力就好了。
那汉子先前忐忑不已,等进到驿站来之后,见这位年轻的大人虽然威严,但却进来便上手为自己的母亲诊治,而且反应同自己前头求医遇到的那些大夫不一样,这令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希望。
城中的名医他都背着自己的老母去见过,每一个诊完他母亲的脉都是摇头,叫他放弃,快点回去准备后事,可游太医却没有这样说。
或许他是能治好自己母亲的,起码能让她多活几年,让自己能尽孝。
就是不知道这来自宫中的太医用药会有多金贵,不过就算再金贵也好,他勒紧裤腰带,也要给他老娘买上药。
在他胡思乱想着,心里完全不踏实的时候,游天已经取出金针,准备给躺在床上的老妇人行针了。
他撸起她的袖子,看到底下那干瘦如柴的手臂,皱了皱眉,一边下针一边对旁边不敢开口的汉子道:“你们来得太迟了,你娘的气血亏损,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我只能保住她的性命,让她多活几年,却不能让她痊愈,你明白吗?”
他医术精湛,治得好很多疾病,但却不是真的神仙,能把人救到什么程度,这点必须先跟来人说清楚。
松意还没回来,游天一边说着一边想刚才她所说的机会在此是怎么个在法,就听到扑通一声,旁边站着的汉子跪了下来,然后砰砰给自己磕头:“我明白!小的明白!谢大人为我娘尽心医治!”
城里的大夫都让他回去准备后事,可这位年轻的大人却说可以让他娘多活几年,这已经是他求都不敢求的奢望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游天看他一眼,满意于他的知足,然后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驿站小吏,小吏接收到这目光,立刻伸手去扶还跪在地上的人:“起来,大人给病人看诊的时候要保持安静,别打扰大人。”
原本还在磕头的汉子闻言连忙止住了动作,借着小吏的一拽,自己也撑着膝盖从地上站了起来。
房间里再无其他声息,游天给躺在床上的老妇人施完了一套针法,又再换了一套,等陈松意端着煎好的药进来的时候,原本没有反应的老妇人眼睛眼皮颤动,睁开了眼睛。
等在一旁的汉子见状,立刻激动地凑上前去,对着自己昏沉已久的老娘喊道:“娘!你醒了!”
老妇人刚刚醒过来,神智还有些模糊,但是却认出了自己的儿子,牵动嘴角对他笑了笑,那笑容是如此的无力,可在汉子眼中却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游天已经站起了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那汉子握着他娘的手,从那枯萎的瘦小的手掌上感觉到了生命的热度,不再像自己先前背他过来时那样冰冷,而不等他再说什么,陈松意已经走了过来,要他让开,自己好给清醒过来的老妇人喂药。
汉子连忙起身退到一旁,看着这药童给自己的老母熟练地喂药,原本还想学一学他的手法,旁边的游天却已经叫住了他,把陈松意包好的那几副药跟药方都给了他。
“这几副药拿回去,两日喝一副,可以喝十日,喝完拿着药方自己去药铺抓,一副——”游天大概换算了一下边关的物价,才道,“一副大概十二文钱。三日后再送你母亲来这里,我给她扎针,之后隔五日、七日再来一次,直到我说不用来为止。”
汉子连声道谢,十二文钱一副药,可以喝两日,这药钱已经比他预期的要便宜很多了,就算是现在的家里也能负担得起。
他接过了那几副药,又把药方珍之又珍地收好,然后小心地问游天:“那大人为我娘看诊,诊金要多少?”
游天看着给老妇人喂完药的陈松意,再调整目光看向等待自己答案的男子,心念一动,开口道:“诊金就不必了,砍两捆柴送到这里,抵作药钱吧。”
他看得出这汉子是个靠山吃饭的,有的是力气,打两捆柴对他来说不在话下,治了他娘的病却一文不收,他怕是不能心安理得。
“两捆柴就……”汉子自然是知道两捆柴抵不上这药钱,更抵不上诊金,游大人让他送两捆柴来,是为了让他不必不安。
他眼眶中生出了热意,连忙低头擦去泪水,说着自己一定把柴送到,而一旁站着的小吏则心中感慨,这人的运气真是好,游大人对待他跟先前那两家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陈松意这时候喂完了药,端着碗起身走过来,来到游天身边,像是替代自家大人向刚刚被施予了恩惠的汉子说道:“我家大人不在乎那些身外物,只想要治愈天下的疑难杂症,你若是有心报答,找些稀奇古怪的病人或者山上的珍稀药材来给他,才算投其所好。”
游太医的喜好竟然是这样吗?
汉子跟小吏心中同时生出了这个念头,而见游天没有反驳他药童的话,他们就知道果真是如此了。
随即,他们心中生出了同样的想法。
游天跟扮成自己药童的少女对视一眼,都隐隐明白先前她所说的机会是什么了。
“义诊,让小师叔在城中举办义诊。”一回到二楼,回到厉王等人面前,陈松意就立刻开口道,“先前在那两家闹起来的时候,小师叔就表现出了对待病患的态度,不分贵贱,只看他喜好,刚刚又救治了一个普通百姓,回头会有更多人上门来求医。到时要举行一场义诊顺理成章,没人觉得突兀,张家必定会自动提起帮忙筹备的事。”
“而我开义诊不只是面向城中的病人,城外的我也要看。”游天道,“等今日我救治过的人回去,就会对同村的人提起驿站里有太医愿意给他们看诊,让他们来碰运气。而等张家提起,我会言明这对我来说不够,我想医治的是更多的怪疾,所以义诊的影响需要扩散出去。到时,我们就可以借将军府的势,让他们的人手到城外的村庄去,以寻找特殊病人的名义去搜寻目标。”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众人一下便想明白了这样做的好处。
厉王赞了一声“妙”:“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一边在外搜寻目标,一边在内查找账目流向,双管齐下。”
“不错。”众人纷纷点头,所以接下来就只要先等两天,等事情发酵,等张家的人主动来提出筹备义诊了。
驿站不能让普通百姓停留,所以在扎完针喝完药之后,那汉子就背着他的母亲离开了。
这时夕阳还没完全落下,驿站门口还有很多人在远远观望,等着看方才背着母亲进去的汉子什么时候出来。
等真见到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他们立刻激动了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怎么样,里面的太医帮他给他娘治了病没有?”
“隔得那么远哪看得清!等他过来再问。”
众人于是等着,等到他背着母亲走出驿站有一段距离了才凑上前去,七嘴八舌地问他方才在驿站里是怎么样的境况。
“老三,刚刚那大官让你进去,给你娘治病了吗?他收了你多少钱?一定不少吧。”
“是啊,看那驿站的官儿刚刚那样拦着你不让进,还有那大官先前把人扔下来的样子,怪吓人的,你进去他们为难你没有?”
被称作张老三的汉子停下脚步,他背上的老娘裹在一件披风里。
这也是游大人刚才给的,为的是让他老娘在回去的路上不会受风。
他迎着周围这些好奇的目光,深吸一口气,随后才高声道:“游大人没收我钱!他给我娘治病,不但没收我钱,还给了我几天的药,让我过两天再带我娘回来,他再替她扎针。”
闻言众人瞪大了眼睛:“你说真的?他能治好你娘,还不收你的钱?”
见他点头,不少人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果然要是敢找上这个年轻的太医,不但能治好病,还可能从他手上得到便宜,于是连忙又问道:“那他说了要怎么样的人去他才治吗?是随便什么人去都可以,还是要……”
张老三想起先前那药童说的话,一边背着老娘往家的方向走,一边说:“我娘不能受风,要是想听的话,我一边走,一边跟你们说。”

吴四通是住在白马村的猎户,他们的村子得名于附近的一条白马沟。
村子里能耕种的地很少,靠山吃饭的人家多,他也是其中之一。
吴家是军户,生活在边关的大多数人家都是军户,一旦朝廷需要补充兵员,他们就是最先被征调的人。
尤其在边关,跟草原王庭的战事频发,家中的成丁就少有能留在村里的。
吴四通是因为在战场上伤了一只眼睛,所以才回了家。
离开朝生暮死的战场之后,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所祈愿的也不过两件事——
一是自家婆娘的病能治好,二是朝廷能给他们分一些良种。
良种在边关荒芜的土地上也能稳定产粮食,这样即便只是耕不多的地,也能让他们在春天不至于挨饿。
军户人家生下孩子以后也是军籍,脱籍难说亲难,他们只希望如果哪一天能彻底打服了草原人,将草原王庭的地也收归大齐,再也不用打仗,可以允许他们脱籍就好了。
不过这也是祖祖辈辈都没有实现的奢望,吴四通就不想了。
刚开春不久,山上的动物饿了一个冬天,全都瘦得不见几两肉,吴四通上山一整天才拎着两只干瘦的兔子下来,好在背后的篮筐里还挖了半筐的野货,回头可以拿到城里去卖。
他们白马村在张军龙将军统辖的城池周边,若是坐牛车进城只要两个时辰,所以他们这些猎户打猎丰收的时候,也会拿一些到城里去卖。
今日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吴四通却发现村子里热闹得有些反常。
他睁着独眼,背着弓箭,拎着两只断气的兔子,在入村的时候脚步顿了顿,然后才朝着热闹非凡的村口走去。
村口第一家就是张老三的家,他原本离开了村子去城里打拼,赚了好一番家业,还在城里买了房,等着成家后就把他娘接过去。
结果张大娘生了病,张老三为了给她治病,谈好的亲事吹了,城里置办的房子也卖了,最后又带着老娘搬回了村里。
村里的大家知道他们家的境况,也惋惜张大娘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能依靠儿子过上好日子,却被疾病缠上,所以在张老三上山砍柴打猎的时候,也会帮着照顾他娘一二。
但张家从来都是愁云惨淡的样子,哪像今天如此喜庆,哪怕隔得挺远了,吴四通也能听见里面热闹的声音。
他觉得稀奇:“老三背着他娘去城里看病,难道是在路上捡到钱了,这么开心。”
他想了想,也就提着手里的兔子朝着热闹非凡的张家走了过去。
等到挤进了门,真切地看到了里面的场景,吴四通着实惊了一下。
只见早已经病重昏沉,仿佛陷入弥留之际的张大娘裹着披风坐在堂屋里,虽然还看得出重病缠身的亏败,但却有了精神,还能跟来看她的年长妇人们说话。
吴四通一下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张老三的笑容这么好,张家今天这么热闹。
城里的那些大夫,他也都是带着自家婆娘去看过的,难道说城里来了新的名医?
想到这里,吴四通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对着正在跟人说话的张老三就喊了一声“老三”。
张老三回过头见了他,先是因为吴四通这一身刚从山上打猎回来,还没回家就直接过来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也喊了一声“四通”。
“大娘这是……”吴四通拎着兔子来到了他面前,按耐不住地开口就直接问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虽然张老三最初激动的心情已经在带着他娘回来的路上,一路跟老娘说话的过程中消解了不少,可眼下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对着吴四通道:“就算你眼下不来,等得了闲我也是要去你家跟你说的。”
吴四通屏住呼吸,用没瞎的那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期待着他后面的话。
张老三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用力地握了握,压着激动道:“嫂子病说不定有得治了,我今日带我娘去城里,听说城里来了一位太医,是来给少将军治伤的。”
“然后呢?”吴四通有些紧张地问。
少将军受伤这件事他们都是知道的,虽然不知伤得如何,可城里的大夫说是都去看过了,没有好消息传出来,那就是说明没有起色。
他们在张家的治下当兵,跟随着张将军父子打仗,如果说边关还有哪块地方的人看厉王没有那么神化,就是他们这几城的人了。
眼下能有安宁平静的生活,都是因为张将军治军有方,军队强大,让草原人讨不得便宜。
而引领他们的,就有少将军。
张老三道:“我原本背着我娘先去了惠民堂,等到了车老大夫。可他对我娘的病也说束手无策,就在我背着我娘在城里打转,不知该往哪儿去的时候,听说那位新来的太医一出手就治好了少将军的伤,现在少将军人已经清醒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聚集在张家院子里的其他村民也都安静下来,听着张老三说具体过程。
刚才他们听的只是他进了驿站,遇到了那位太医,并没有说前面的细节,眼下人人都听得全神贯注。
“我心里就想,宫里来的太医医术如此高明,要是他能给我娘看一看,那一定……”
吴四通喃喃地接口:“一定手到擒来了。”而现在醒了过来,歪坐在椅子上跟村里几个同样年长的妇人说话的张大娘就是最好的证明。
张老三点头,神色无比叹服:“我看着城中那些权贵人家都亲自上门,去驿站请那游大人,等到那些人都散去之后,我就一咬牙,背着我娘跪在驿站门口,求那里的小吏通融,让我背我娘进去见一见游大人,求他给我娘看一看。”
张老三是有一股凶悍之气的,不然平常百姓谁敢这样跪到那些大官住的驿站门口去求?
众人听得一惊,当下就有人问道:“老三……那他们就这样让你进去了?不、不能吧。”
城里的官要是有这么好的心,那就奇怪了。
边关的民风彪悍,在这里做官吏得更彪悍,心肠也更硬,才能压制住他们。
张老三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笑了笑:“自然是没有放我进去的。”
众人觉得果然是这样,然后又听他说,“可是游大人亲自下来了,他亲自让我背着我娘进去,给她把脉扎针,又让他的药童去给我娘抓药煎药。几针下去,我娘就醒了,然后喝了药,就有力气和我说话了。”
虽然游大人说只能为他娘延续几年寿数,但这比起其他大夫宣判的结果来已经好不知多少倍,所以张老三十分感激。
而他一路回来便在想着要怎么报答游大人,只是送两捆柴回去肯定是不够的,他想了许久,只觉得以游大人的秉性,自己能给他最好的回报,就是让吴家嫂子去城里驿站,找游大人看诊了。
“四通,嫂子的病看了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不如送她去城里让游太医看一看。”
张老三说完,不等吴四通说话就对着自家院子里聚集的众人道,“游大人跟其他人不一样,他眼中的病人从来不分贵贱,只要是疑难杂症求到他面前,他都乐意一治。”
“你们若是有亲戚跟我娘一样,或是跟吴家嫂子一样的,都可以去城里求游大人试一试。”
说到这里,张老三又添了一把火,“游大人给我娘看诊,甚至没有收我的诊金。”
“这游大人竟这么好?”
“那真是高德大医了!”
听到张老三说这位太医只治奇症怪疾,还不收诊费,他们这些身上只有些小病小痛、日常病症的都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没得个奇疾实在是可惜了。
张老三看他们的反应,只提醒道:“虽然游大人看病的条件是挑剔了些,可是对得了疑难杂症的人来说,这就是活命的机会。大家要是有什么亲戚症状如此的,不妨把消息告诉他们,过几日我还要回城中,送我娘去游大人那里扎针,到时有人想去的话,就跟我同去。”
“好好,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远房侄女生了怪病也是很久了。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愁得很,我明日就去一趟邻村,把这个消息跟他们说一说。”
“我想一想,我娘家嫂子好像也有怪疾,我也回去问问。”
“对,老三好歹去见过那位大人,混过脸熟,你们有亲戚想去求医的,跟他一起去。”后面听到消息过来,也听了张老三说了全过程的村长发话了,“去一趟城里,就算那位游大人不给你们看,也可以去看看城里的其他大夫,再带上些山货去城里卖,也换些粮食回来。”
刚开春耕作,地里的粮食没有那么快成熟,而过了一冬了,存的粮食也差不多吃完了,该去买一些回来。
这个时节又加上先前城里才遭过袭击,袭击的人还诡异得很,要入城还是一群人一起去才更有保障。
村长一开口,事情便这么定了,吴四通也心里谋划起来。
到时要带上硝好的皮毛去城里卖,卖了钱就带妻子去求那位游大人,哪位大人不收诊金,但药费总是要的。
他心里有了计较,想了想把手里的兔子给了张老三一只。
他们母子俩回来得晚,家里估计没准备什么吃的,难张罗晚饭。
可张老三哪能拿他的东西,于是再三推回去,最后还是吴四通硬把兔子塞到他手里,说:“之后我带你嫂子进城去求游太医,少不得还要指望你,你不收我心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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