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纳兰十七  发于:2024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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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成了将军之女,父兄疼爱,师父慈爱,自己也武力爆棚。然而一朝城破,陈松意就被回档去了窝囊的上辈子。
上辈子的她命格奇佳,被程家设局换走,和程家亲女调换命格,夺走气运,百般磋磨,不得善终。
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真千金被接回家的那一天,陈松意先发制人,脱下钗环,破门而出。
这一次,她要凭借先机,打出个未来。
首先,她要收集日后的名将、名臣,助他们度过低谷;
然后,她要前去边关,改变那位殿下早逝的命运。
最后,找上门来的小师叔发出了灵魂疑问:“为什么每次见你身边的男子都不同?”
在她身边的厉王殿下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茶杯,等着她的回答。
陈松意平静地道:“因为缘分是一段一段的。”
#换地图就换男伴#
#CP是厉王,但他出场迟#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重生 正剧
主角视角:陈松意 配角 风珉 萧应离 游天 容镜 谢长卿
其它:气运,时间轴,重生
一句话简介:天下气运我占一石,反派倒欠九斗
立意:只有心怀希望,努力向上,不言放弃,才能冲破命运的樊笼,实现理想愿望
第一世,陈松意只是个被掠夺气运的傀儡。第二世,她死在镇守的城池被破时,因为强烈不甘又重生回了第一世。这一次,她脱离了程家,为了改变无数人的命运,改变原本应该强盛的王朝,集结了一个个本该早逝的璀璨英豪,向命运洪流逆行而上。
本文行文流畅,剧情波澜起伏,热血之中,亦有浪漫的友情、亲情、爱情交织碰撞。出场角色形象各异,有血有肉,是个心怀家国,心怀天下,共同改变自身乃至天下命运的故事,值得一读。

“畜生!如果不是当初把你跟明珠错换,你哪能做程府的小姐?现在不过是把明珠接回来,你就这般容不下她!我真后悔没直接把你赶出去!”
“意丫头,原以为你是个好的,不想却这般不识好歹……罢了,到底不是我们程家的血脉,明日还是遣个人把她送回亲生父母那儿去吧。”
“母亲,老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意儿虽然不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好歹我也疼了她那么多年。只是可怜我的明珠,在外受了那么多苦……”
耳边喧闹,却不同于边关蛮夷入侵,战马嘶鸣。
陈松意就是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恢复了意识。
她睁开眼睛,看向面前这些人影。
怎么回事?这里竟不是漠北边关,而是一座带着江南风格的厅堂。
坐在上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她一身贵气,过于冷厉的目光坏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慈祥。
在她身旁站着的中年男子颌下生着短须,穿着石青色的圆领袍。
他的眉目与坐着的老妇人相似,轮廓还看得出年轻时的俊朗。
再往左边下来,是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
她拥着一个清纯无辜如水莲花的少女,正在拿着手帕掩面抽泣。
陈松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终于将他们的身份与恍若隔世的记忆对上了。
程老夫人,程老爷,程刘氏。
难怪会觉得恍若隔世,这些可不就是上辈子的人和事。
陈松意想着,目光又回到了刘氏拥着的那个少女身上。
这张杀死自己的凶手面孔,她还以为没机会再见了呢。
察觉到她的目光,程明珠朝她看来。
可陈松意却没有回应她无辜的注视,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是属于千金闺秀的手,没有习过武,没有握过兵器,纤细的十指只能拿得动针线。
这具身体更是孱弱,连一丝真气都提不起来。
这不是她。
或者说,这不是如今的她。
就在她闭眼之前,随父亲镇守的城刚刚被攻破。
蛮夷大军从城外攻进来,她带着手下浴血厮杀,可终究难以挽回颓势。
最后,这支镇守边关要塞的队伍全部战死在了城中,其中也包括她。
如血的残阳照在身上,留不住最后的暖意,陈松意血液中的热度终于还是渐渐地消了下去。
她不是第一次死亡,对这种沉入黑暗的感觉并不陌生。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所想的只有一个人,一件事。
如果大齐的神话还在,如果能够阻止这一切,那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转过,她就失去了意识,等下一刻再睁开眼睛,就身在这里了。
哪怕两世为人,陈松意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回来的时候。
一想到上辈子程家人是如何夺取了属于她的一切,陈松意心中的火焰就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上辈子她也生在大齐,生在一个江南小镇上。
出生那天恰逢雷雨,来给父亲抓药的母亲来不及走回去就半路发动,在破庙里生下了她。
当时跟她母亲一起发动生产的,还有另一位夫人。
跟出身农户的陈娘子不一样,那位夫人出身富贵,光随行的丫鬟就有好几个。
似乎是对同样发动生产,却只自己一个人的陈娘子起了恻隐之心,那边也派了两人过来帮忙,不过前后脚,两人就都生下了女儿。
然后,或许是忙中出错,两边抱错了孩子。
就这样,官家千金成了江南水乡的农家女,本该是农家女的陈松意却成了官家千金。
虽然是个女孩,但因为她一出生,程卓之就顺利调回了京中,刘氏也接连生下了两个儿子,所以对这个带着福气出生的长女极其宠爱。
才刚及笄,就已经跟翰林学士家的幼子定了亲,只等他来年下场高中,两人就完婚。
可就在这时,刘氏因为上门来拜访的旧人一句话,察觉到了当年的意外错换。
在一番调查之后,她悄悄派人去将亲生女儿从陈家接了回来。
一时间,阖府上下都听到了风声。
唯有陈松意被蒙在鼓里,还在一心一意地忙着绣屏风给父亲当生辰贺礼。
最终是刘氏把程明珠牵来她的院子,告诉她:“明珠是我们程家的骨血,自小流落在外,吃了很多苦。她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娘先让她在你这里住几日,你要好好照顾她。”
刘氏将程明珠说成是分家旁支,自己是看她可怜才把人带回来。
对母亲的话,陈松意向来是言听计从,很快就答应下来,在程明珠搬到自己的院子以后,对她多有照顾。
程明珠的脸生得清纯无辜,尤其是一双眼睛,瞳仁又大又黑。
可在这样无害的外表下,却是十分不好的性情。
她长在乡野,不受管教,没有学到农家女儿的淳朴,只沾染到了村妇的野蛮、蒙昧跟贪财。
从她搬进来那天起,院子里就频频丢东西,陈松意精心侍弄的兰花也毁在她手里。
丫鬟们十分不满,对着大小姐控诉程明珠的所作所为。
陈松意当时觉得花可惜,但被剪都剪了,只好命令她们不要再提。
真正让她跟程明珠闹翻的,是程明珠伤了她养在院子里的宠物小兔子。
这是父亲程卓之送她的,陈松意很珍惜,被外人所伤,她气得狠了,才去找了程明珠理论。
“我敬你是客人,才对你百般忍让,却不是你在我院子里放肆的理由!你若再是这样,就从我这里出去!”
说到底,她才是程家的千金。
程明珠不过是流落在外的旁支,是客人,如何能这样肆意妄为?
当时,程明珠跟她带来的丫鬟都被完全压制,只是没想下午就闹到了老夫人面前。
陈松意被唤到老夫人这里,进来就见到父亲脸色铁青,而母亲拥着程明珠,程明珠的丫鬟还在哭诉:
“……从去了大小姐的院子后,明珠小姐就日日受欺负,哪怕只是在院子里头转一转,都会被她的恶仆训斥,生怕明珠小姐碰坏了她的花草。今日明珠小姐不过是好心想去喂兔子,那畜生发起狂来咬了明珠小姐,害小姐松手将它摔在地上,大小姐就要来找我们理论,还说要把明珠小姐赶出府去——”
“夫人!虽然明珠小姐流落在外多年,但她才是您的亲生骨肉,大小姐却不是啊!哪怕她在您跟前长大,身份不同,可也不能这样对明珠小姐啊!”
这些话落在陈松意耳中,犹如晴天霹雳,令她差点站不稳。
丫鬟口中那些污蔑都不重要了,她只仓皇地看向父母、祖母,想从他们身上找到一点这话是假的可能,然而程卓之见她来,却是喝道:“孽障!还不跪下?!”
从小到大,陈松意都未见过父亲这样狠厉,加上先前所受的冲击,不由地就跪了下来。
之后,便是听刘氏哭诉,为何把真正的女儿接回来却要隐瞒。
“……先前已经换错一次,我现在只能谨慎,令人快马加鞭去找了当年接生的婆子来,对过了胎记,又用了稳妥的法子来滴血认亲,只想着彻底确认了才公开。”
“意儿虽不是我亲生的,却胜似我的亲骨肉,把珠儿接回来,意儿在府中的地位只会尴尬,所以我才想在正式公布之前让两姐妹多多相处,哪知……”
刘氏拥着着亲生女儿,用手帕掩着脸痛哭,可一夕之间从正牌千金变成假千金的陈松意才是如遭雷击,仿佛被整个世界背叛。
老夫人跟程老爷的意思,都是要将她送回陈家,可是刘氏却苦苦阻拦,拼命维护。
最终,陈松意被罚去跪祠堂,背上还挨了三棍家法。
昏暗的祠堂中,陈松意身上疼痛,神情茫然。
她看着面前这些牌位,她不是程家的女儿,那生她的父母又在何处?
她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粒米未进,加上身心受创,终于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已经是几日之后,院中的丫鬟都被毒打了一顿,发卖了出去,而从前归属于她的院子现在也正式归了程明珠。
陈松意病得厉害,待在陌生的院子里,只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天光,不知道自己之后会怎么样,这个时候,来照顾她的又是刘氏。
刘氏端着汤药来,给她喂药,擦着泪道:“你爹派了人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可他们觉得你在这里会过得更好,不愿你回去。”
听到这话,陈松意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连亲生父母都不要自己,那她该何去何从?
刘氏怜惜地望着她,依旧如往日一般温柔,说着虽然接回了程明珠,但她依然是她的女儿。
“只要你愿意,就永远是程家大小姐。”
刘氏的话语就如同洪水中的一段浮木,又像黑暗里的一缕阳光,让陈松意熄灭了离开的念头。
之后两年,她依然是程家大小姐,她没有再想去找亲生爹娘,而是端正了自己的位置,让出了院子,让出了未婚夫婿,让出了一切。
随着程卓之得贵人赏识,程家的地位水涨船高,程家女眷在京中露脸的时刻越来越多。
可陈松意却沉寂下去,仿佛受了心情的影响,她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就越发少在人前出现。
直到那日府中有喜事,陈松意听见了外面热闹的声音,久违的生出了想要出去走走的心思。
于是丫鬟扶着她,从久居的小院中走了出来,到湖边去散心。
就是这一去,她就没了命。
丫鬟不过才回去拿伞,走开一阵,就有人从后方将病得没了力气的她压在湖边,把她的头死死地按在水里,硬是将她溺死。
大喜之日,府中竟然死了一个她,真是无比晦气。
程家对外只说她是失足落水,便想不了了之。
可程卓之所攀附的大太监马元清听闻之后,却提出了一件事。
他的侄子去岁死了,尚未婚配,马元清不想他在地下孤单,于是想给他结一门阴亲。
马元清的名声是何等的败坏,京中只要是稍有头脸的人家都不会答应。
可程家却卖女求荣,就这样把她的尸骨配给了一个面目可憎、做恶多端的宦官子侄,凭借这一步棋,程卓之还如愿以偿,在朝堂上更进一步。
大概是因为死得冤屈,陈松意没有消散,而是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一切。
结亲的那日,程家将她的尸骨送走,刘氏站在门边,独自看了她的棺椁远去,才回到院中。
她身边的得力仆妇扶着她坐下,感慨似的道:“这一下便都好了。”
刘氏脸上没有丝毫悲伤之色,只是攥着手中的佛珠。
“当初怀珠儿时,知道她是个女孩,生下来定要坏了程家的运势,我娘才找了高人指点,让我设局将她们两个人换了过来。这些年,每每想到珠儿在乡下是受着那样的教养长大,我这心都痛得不得了。”
“都过去了。”那妇人宽慰道,“如今小姐已经过了十八岁生辰,跟没了的这个彻底换了命格,夫人再不用担心。至于大小姐,您养了她十八年,给了她荣华富贵,让她叫您一声母亲,那她为您、为程家做这些牺牲是应该的。不过接亲这事,还是夫人的心思转得快,去给马大将军的弟媳透了风,这样一来,大小姐死后都还能为老爷的青云路助力,真是她的造化呢。”
陈松意哪怕已经是魂体,此刻也听得阵阵发冷。
原来当年换女是刘氏设的局,这个她视若亲母的女人对她的利用如此彻底,连死后的尸骨都不放过。
刘氏“嗯”了一声,正要说什么,程明珠就进来了。
那仆妇见了她也没有回避,而是行了一礼,唤了一声“二小姐”,程明珠不满地道:“什么二小姐,这家里只有我一个小姐。”
她被接回来两年,容貌气质都有了很大变化,越发会伪装无害。
可在私下里,这股野蛮却丝毫未减,她一坐下便对着刘氏抱怨:“那个废物死便死了,可娘你为何非要我亲自动手?脏了我的手,也就只让我得了一文钱……”
刘氏对她这样也有些不满:“她的气运已经悉数转到了你身上,当然榨不出更多的价值来,还想像从前一样,她挨一顿家法,你出门就能捡三十两银子吗?”
程明珠撇了撇嘴,刘氏又变得心平气和起来,“只有你亲手溺死了她,你们的命格才能彻底交换,有了她的气运,富贵荣华指日可待——珠儿,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是这样才好。”程明珠满意了,然后想起自己的来意,又抱怨起来,“娘!那陈家的人又来缠我了。从前他们就老是来,说想见程松意,现在人都已经没了,怎么还缠着我不放?能不能想想办法把他们也弄死?”
陈松意瞠目欲裂,想要扑上去掐死她们,却徒劳无功。
她知道杀死自己的可能就是程明珠,但没想到她还要对把她养大的陈家动手!
刘氏说了谎,这些年自己的亲生父母一直没有放弃找她,只是都被程家挡下!
能生下大有气运的孩子,陈家本身的运道怎么会差?这些年刘氏除了转换她跟程明珠的命格,还在不停打压陈家。
现在她死了,陈父陈母来到京城,想见女儿最后一面,也想查明真相,却成了妨碍。
刘氏听完,便对身边的仆妇淡然下令:“你去办。”
听见刘氏愿意出手,程明珠喜笑颜开,可是陈松意却惊得魂飞魄散。
她追上去想要阻止,偏偏是个虚弱的鬼魂,什么也做不到。
那仆妇出了程府,就在城中找了几个混混,趁陈家父母回落脚的旅舍时,在昏街暗巷里对他们下了死手,又夺走了财物,做出见财起意的样子。
陈母熬不过,当场就去了,留下陈父重伤被人发现,送到了旅馆,请了大夫。
清醒之后,知道妻子已经没了,便老泪横流地请人送信,让儿子来。
陈松意的兄长是书生,早早考取了秀才,却因为陈家的气运受了影响,每每科举都会发生意外,一直考不中。听到母亲惨死京中,父亲又重伤,加上妹妹死得不明不白,如何不知道程家牵扯其中?
他写了状纸去衙门告状,反而被施加了酷刑,关进牢里,活着进去的人,再出来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陈父接连没了女儿、妻子,如今又没了儿子,状告无门,终于受不住打击,投缳自尽。
陈松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全家横死,恨不得化作厉鬼,将程家人抽筋剥皮。
可世道不公,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程家搭上阉党的快船,甚至一跃成为皇亲国戚,将整个朝堂搞得乌烟瘴气。
她终究不甘地入了轮回,第二世仍旧生在大齐。
离她之死不过相隔数年,这个大齐朝已经千疮百孔。
她这一世的父亲却是个武将。
他原本是一寨之主,家传金刀与一卷兵法,后来被厉王征召,成为了边关军的一员。
陈松意不到十岁就跟父亲一起出关杀敌,在铁血中磨砺出了这一世的性情。
国仇当前,上一世的家恨逐渐被她埋藏在内心深处,不想城破之后,她却又回到了前世。
少女慢慢地直起了身。
眼前这些惺惺作态的程家人,真的一个都不知道刘氏换女的真相吗?
她不信。
上辈子她受了自己不是程家亲生的打击,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根本没有余力去反驳那些指责,就这样受了家法,被送去罚跪,错过了跟亲生父母相认的机会,也错过了离开这里的最好时机。
但这一次,不会了。

厅中,刘氏借着低头用手帕擦去眼泪的动作,心中暗骂把事情捅到老太婆面前来的人。
程老夫人一直嫌弃她是商户女,出身低,全靠了一张脸跟勾人的手段才让入了程家门,对她从没好脸色。
原本按照刘氏原本的设想,把亲生女儿认回来这件事应该徐徐图之,不能让婆母抓住这个由头来发作,可没想到程明珠这么沉不住气。
她匆匆赶来的时候,场面已经被程老夫人掌控了,看到暴跳如雷的夫君,她只好先遮掩过去,从中摘出自己来。
刘氏惯于谋划,把女儿接回来的时候,她就跟她说过,要跟陈松意打好关系。
哄住了陈松意,才好方便调换她们的命格。
尽管从明珠回来的那天起,调换命格的术就开始了,就算陈松意被送走,也打破不了连接在她跟明珠之间的术法,但刘氏不喜欢意外。
可偏生今天这么一闹,就打乱了她的计划。
旁人看不出刘氏的焦躁,陈松意却没有错过。
上辈子她不知为什么刘氏手段尽出都要留自己在程家,这一世却知道了。
全因她跟程明珠要等到十八岁,才能彻底交换命格
这当中还有两年,自己要是被放了出去,中间生出变数怎么办?
可惜程明珠不知道这些。
她很兴奋,她看得出父亲已经相信了自己让丫鬟说的话,厌弃了陈松意。
程家不比乡下,这样的家族就是重视血统。
程松意怎么都是一个外人,天生在血缘上就弱了自己一截,在血缘面前,黑白曲折都不重要了。
看着程松意跪在地上,像个木头人一样,没有半分之前的强硬,程明珠心中解气,嘴上却潸然欲泣地问:“父亲,是不是我不该回来……才让你跟祖母这么生气?不然还是把我送回去吧,没关系的……”
陈松意听着她这跟上辈子如出一辙的话,不由得握紧了手指。
果然,下一刻就听程老夫人用力地拍打扶手,向着儿子怒道:“你听听!你听听你的亲生女儿都被委屈成什么样了?我们程家的姑娘,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程卓之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也没有硬要留着陈松意的意思,他重视血统,而且很极端,爱一个人的时候爱极,恨一个人的时候又恨极。
没有接着刚刚的话说下去,完全是因为刘氏恳求一阻,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陈松意跟谢家的婚事。
谢家是京中的清贵人家,跟他们结亲,是程家高攀了的。
谢家会选中陈松意,全是因为谢老夫人跟他这个女儿投了缘,看重她这个人,所以才跟程家提了亲。
其他不提,谢翰林的这个幼子明年下场,是极有可能高中的。
婚事一成,地上跪着的这个女儿就是他们程家跻身上流世家的一条通道。
一想到这里,程卓之就举棋不定起来。
谢家要跟他们结亲,如果没有了松意,这门亲还结得成吗?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后者此刻却仿佛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回过神了。
她抬头望着犹豫的父亲,似是为他的态度所伤,一双眼睛越发的红了。
可是再伤心,想要说的话,也要说出口。
少女极力压抑着情绪,众人却依然听得出她声音里的哽咽:“父亲一直教导我,身为程家的女儿要立得起,不能欺人,也不能为人所欺。”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真的程家女,这些年一直恪守着父亲教我的话,不敢有半分懈怠。”
“明珠妹妹身边的丫鬟指责我的那些话,我也不辩解了……唯有一点想让父亲知道,今日我去妹妹房中,对她说了重话,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因为她伤了父亲送我的珍贵礼物。”
被她用这双眼睛望着,看着她那毫不伪装的伤心眼神,程卓之才想起明珠伤的那两只兔子,是自己上回跟同僚去打猎,随手猎回来给她当礼物的。
那一趟出猎,他给两个儿子带回来两只猎犬,早被那两个小子抛在脑后。
对女儿程卓之从来没那么上心,只把随手猎到的兔子给了她,她却这样珍视的养在院子里,还为兔子受伤打破了原则,对明珠说了这些重话。
程卓之被这话一引导,就从怒火中清醒过来。
这个孩子是被刘氏教养着长大的,是最最柔顺纯孝的,怎么会无端做出欺压人的事?
陈松意还在伤心不已地道,“我原以为自己是父亲的亲生骨肉,还有大把时间可以侍奉父亲母亲左右,这些日子还贪了懒,给父亲生辰绣的屏风才绣了一半,现在看来却是没有机会了……”
这番说辞原本应该配上一些眼泪,才更打动人心。
可是陈松意心性已经不同以往,对这些程家人实在挤不出眼泪,于是垂下眼睛,望着地面。
这样一来,反而表现得更失魂落魄,无比神伤,让程卓之说不出狠话,也让刘氏觉得她还是那个好掌控的孝顺女儿,没有警惕她生出离去之意。
陈松意几句话就让程卓之念起了这个女儿的好,想让她去领家法跪祠堂的心也消了下去。
鸠占鹊巢又不是她的错,而且这个女儿生来就带着福气,一出生就让自己顺利调回了京城,此后更是一路顺利,还跟谢家成了亲家。
今日这般,实在是不能怪她的。
何况……他看向刘氏怀里的程明珠,想到自己给别人养了那么多年女儿,亲生女儿却在乡野,被教成这么小家子气。
明珠已经大了,现在接回来心性也已经定了型,做不了大家族的宗妇。
今天如果失了松意,想要靠这个亲生女儿来跻身上流,难。
刘氏一看丈夫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顿时感觉被戳了肺管子,他以为自己这是为什么把女儿送到乡下去?还不是为了程家。
程老夫人在一旁冷眼看着儿子跟儿媳,也被气到了。
这个儿子不听话,从他当了京官,刘氏连生两子巩固了地位开始,他就越发的偏向这个刘氏了,什么都只听媳妇的枕头风,自己这个当娘的说话却是不顶用了。
今日这事,说到底就是刘氏的错。
如果不严惩一番,怎么下得了她的脸?自己怎么把因为前年生病而旁落的管家权收回来,重新掌控住她?
程老夫人是重血脉没错,可是从乡野地方回来的程明珠也不怎么入得了她的眼。
今日能让程明珠闹到这里来,把事情闹大,只是程老夫人有意纵容。
“好啊,如今这个家里,我老太婆说话是没用了。”
程老夫人见状,干脆把脸放了下来,抬手让身旁的丫鬟扶自己起身,“以后有什么事别再闹到我跟前来了,我还想清静清静,多活几年。”
“母亲!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
程老夫人一发怒,原本还在纠结的程卓之立刻顾不上纠结了,刘氏也连忙擦干眼泪,上前来跟夫君一起把人重新哄落座。
大齐朝重孝道,一个孝字压死人。
如果今日程老夫人这话传出去,传到有心人耳朵里,程卓之的仕途大概也就到这里了。
陈松意看着这一幕,犹如看戏。
刘氏虽打定了主意不送自己回陈家,却架不住程老夫人借着自己为由,向她发难。程卓之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加上刚才自己那一番孝女之言,也不可能再用折中的家法来处置自己。
可是这样还不够。
她表面依旧是一副担忧伤心、摇摇欲坠的模样,心中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程明珠站在原地,她本应是今天的焦点。
可现在程卓之夫妇都围在程老夫人身边,她反而变得无人在意。
这跟她想象的不同,更让她在意的是,程松意竟三言两句就动摇了她爹。
程卓之竟然不打算把她送走了,那怎么可以!
一想到自己在乡野受苦,她程松意却占了自己位置,过着好日子。
再加上母亲刘氏又一直偏袒她,这要是再让父亲想起她的好,放她继续留在程家,自己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程明珠咬着嘴唇,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松意,眼底浮现出了怨恨。
陈松意察觉到了程明珠怨毒的视线,却没有放在心上,她正在思索自己身上的气运。
气运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照上辈子刘氏的说法,她身上是有大气运的。
但这些气运在她身上的时候,陈松意却没有什么感觉,她做事既不比别人顺利,也不像后来气运逐渐转移到程明珠身上时一样,出门总能捡银子,遇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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