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纳兰十七  发于:2024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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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忙停住了牛车,按着自己的孙女,恭敬地向他们行礼。
几个天阁弟子带着随身的童子向他还了一礼,然后以似慢则快的速度从林子的入口离开,走向了镇上,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赶牛车的老者这才放下了手,被他按着一起行礼的小女娃也总算抬起了头。
牛车又再次向前行驶起来。
“爷爷!”小女娃两手扒在箩筐上,两眼亮晶晶地向着自己的爷爷问道,“刚刚那些是不是住在山上的神仙?”
“神仙?”老者笑了起来,说道,“差不多吧。”
一开始,他们见到这些从山上下来的仙人的时候,都以为他们是传说中的神仙。
但是这些仙人表示,他们只是修道者,并没有超凡脱俗。
就像刚刚那一行,老者知道这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下山来的修道之人。
他们要去镇上采购食物,也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
山上太冷了,能种粮食的地方很少。
他们还没有到像神仙一样餐风饮露,靠吸收日月精华就能够生存的程度,于是会到山下来补充食物。
除此之外,他们平时就不出来了。
不过一旦山下有什么天灾人祸的时候,他们一定会下山帮忙。
在老者印象当中有过好几次,像是两次瘟疫、一次蝗灾。
再是一次修路,徭役过重,百姓不堪重负,都是他们出手帮忙。
而且,他们还会带回一些在灾难中失去亲人的孤儿回山上。
或是收入门墙,或是抚养长大,在山上做一做杂事。
刚才那些跟着离开的童子里面,说不定就有哪个是从周边的村镇收养回去的孤儿。
有了这些烟火气,他们也就不再是高高在上、毫无温度的仙人了,但却叫百姓更发自内心地尊崇。
再说了,就算不是神仙,这样的身姿,这样的手段,这样守护他们、帮助他们,跟真正的神仙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些小孙女还不懂,老者就没有和她说,只是再次告诫她不要往林子去。
刚才她也看到了,“神仙”一个月才下来一次,她失落在里头可就出不来了。
牛车慢悠悠地走了一路,等去到镇上的时候,早集已经开始了。
已经过了新年,镇上的年味也渐渐褪去了,只剩下红色的春联窗花还贴在门墙上。
负责采买的天阁弟子已经买好了粮食,买好了炭,还买了些布料。
几个童子在早集上看到这时候有果子,也买了。
他们每次一来采购,买的东西就能装上好几车。
跟他们交易的商家只需要把东西送到那片林子外,然后就可以离开。
其中几人已经随着装好车的东西先回去。
唯有一个坤道来到了镇上的客栈。
天阁在外的弟子跟故人往天阁寄信的时候都会寄到这里来。
他们隔一个月下山一次,就会来这里收一次信。
客栈也算是天阁的产业,客栈掌柜见她到来,立刻把这个月堆积的信取了出来。
其中最大的一件就是一个木匣。
“这是从京城寄来的。”掌柜道,“刚到不久,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说完,他又把这些信件都打包到了一个包袱里,交给了眼前的坤道。
取了信的她对掌柜点头行礼,随后转身离开。
对山上下来的这些行走能不说话则不说话的性格,掌柜的早就习惯了,看着她身形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于是又低头拨起了算盘。
等拿着一包信件的坤道身影再出现的时候,负责采办其他的弟子也回到了林子外。
天上的太阳已经变得有些炽热。
他们给了辛苦跟来、又要推车回去的百姓报酬,便带着那些随便一车都要两人合力才能推得动的东西回归了山林。
帮忙送货的百姓喘息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只觉得他们每次走都是一下就不见了,看几次都还是觉得震撼。
“那么多东西呢……他们一手就提动了,这应该是练了什么神仙功法才能做到的吧?”
“要是我也能练就好了。”
“你练?练了做什么,练了更有力气扛包吗?哈哈哈哈!”
几人取笑着说出这话的年轻人,然后重新推起空荡荡的板车往镇上走。
等到林子外的人全都离去之后,一个道人的身影才缓缓现了出来。
他先前竟然不知站在何处,用了什么障眼法,不光这些普通人没有发现他,那些下山来采买的天阁弟子也没有发现他。
他臂间搭着拂尘,站在入口前,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山巅萦绕不散的云雾。
“天阁……”他看着这个自己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回来的地方,感慨了一声,“实在是久违了。”
他叛出天阁、追寻道术的极致,也曾经受到阻拦。
然后,他便让对方付出了代价,并且在天阁面前划下了一道准线——
天阁不入世,他可以不找他们麻烦。
毕竟天阁的许多东西都可以让一个王朝兴盛,留着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很有用。
但这任天阁行走手伸得太过界了,他应该回来给他们一些警训。
下一刻,一阵风吹过,道人向前踏了一步,不见了踪影。
三月初一的殿试,全城瞩目。
天刚蒙蒙亮,今科通过会试被取中的四百八十一名准进士就等在了皇城外。
他们当中既有像樊教习这样年长的,也有像林詹这样还是个半大少年的。
殿试将会在奉天殿举行,只考一日。
应试的准进士做完题交卷之后,会糊名送入东阁,由十几名读卷官进行评审。
殿试的考题由天子钦定,读卷官则由三名宰辅、六部尚书等大员组成。
四百八十一份卷子被评出来之后,最优秀的十份就会被呈到景帝面前去。
一般来说,今科的前三名也会从这十份卷子里决出。
但殿试是为天子取士,读卷官只有评分、推荐的权力,却没有替天子决定的权力。
尤其当今还是一位有主见、有雄心,更经过朝堂掣肘的帝王。
他要选择谁来做这前三甲,释放怎样的信号,这次全都要由他的心意来定。

第242章
四百八十一名准进士,按照名次列队而行,由礼部官员引着走御街、入皇城,又过端门、午门,进入大内。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春日的朝阳跟其他季节相比,就是有一种不一样的蓬勃感。
光芒照在这些准进士的身上,像是令他们自己内在生出了耀眼光辉。
按照会试的名次排,走在第一的是谢长卿。
明明四百多人在这里排队等候进宫的时辰很早,却还是有许多马车前来远远围观,主要看的就是谢长卿了。
“谢郎风姿,果真是天下第一。”
“嗯!我看今科状元非他莫属。”
马车帘子后,脱去了厚重冬衣、换上明艳一些的春裳的京中闺秀望着这个方向,大多数人的目光集中在谢长卿的身上。
有他在的地方,其他人从来都容易沦为陪衬。
不过也有人注意到了排在第二的陈寄羽,其中几辆马车上的人就问道:“那是谁,排第二那个?”
虽然看起来衣着很普通,但是气质很好,长得也好,哪怕站在谢长卿身后也不能叫人忽略。
在她们的印象当中,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而且排在第二的这个又这么面生,没见过啊。
主子问起,她们的下人自然很快就去打听消息。
很快打听回来,他们便告知自家小姐:“那是永安侯的亲生兄长。”
“永安侯的哥哥?他也是这一科的考生?”
“对,据说在乡试的时候在江南贡院拔得头筹,这一次会试又得了第二。”
那很不错啊……问话的人便想起陈松意长什么样,再想到方才远远的惊鸿一瞥,见到陈寄羽英俊的侧脸,觉得很合理。
而当看过了他们两个,把目光往他们身后移去的时候,众人就发现直接出了一个身高断崖。
走在第三位的是个半大少年,年纪比起林詹来还要小一点,正是从边关赶来赴考的神童元吉。
他跟林詹本来是这两届科举里最耀眼的少年天才,一个是今科榜眼,一个是下科状元。
他一横空出世,直接夺走了林詹的注意力,本来想着跟陈寄羽再定胜负的林詹,现在心中更在意的对手成了他。
元吉从边关过来,是差不多踩着春闱的时间抵达的。
一来没休息两天,就直接进了考场。
之所以会拖延了这么久,是因为他爹在帮厉王殿下修建那座大城的时候,同样染上了怪疾。
他担心父亲,于是留在父亲身边侍疾。
幸运的是,元大人因为在建城的地方停留的时间不长,所以症状不算特别严重。
在大夫全力整治以后,他有所好转,便让本来已经打算不来的儿子安心上京赶考。
元吉虽然来得匆忙,而且在最后的时间没有怎么准备,但他终究是有着神童之名的天才少年。
在边关那样的地方,他的名声都可以传到京城来,他这一次会试的名次排在了第三,可以说是非常不俗。
而因为他赶上了,所以付大人这一次也得以见齐自己命定的学生。
拜会座师的时候,陈寄羽跟纪东流是结伴同来的,元吉则是一个人。
付鼎臣自己是庶吉士出身,对于弟子能在春闱里考取多好的名次并没有什么要求。
只要是有用之材,跟自己前面收下的两个弟子一样值得,他就愿意为他们遮风挡雨,让他们能得以成长。
不过他们三个一个是会试第二,一个第三,就是纪东流也在前一百名之内,要进入二甲绝对没有问题。反过来是自己想要把他们都收入门下,似乎还有点不大容易。
在今日入宫参加殿试的四百多名准进士进来之前,帝王已经上座,文武百官也已经朝拜过。
等到他们来到奉天殿,便是在丹墀东西两侧,再向帝王跪拜行礼。
付鼎臣回想着,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见到师弟的学生也来了。
杨佐也很不错,排在九十八位,性情倒是不像他的老师。
还有他那一个二个知己故交的学生,他都见了。
虽然是自己写信让他们的老师回来,而他的那些老友却一个个没有动弹,只是派了自己的学生先来,付鼎臣也没有格外优待。
大家都是凭真本事,再说了,他们教出来的学生哪会有不行的?
等殿试结束,赐了进士、同进士出身,在京城留不下来,要去往别处历练或是如何再说。
当四百八十一名考生抵达,向着帝王跪拜行礼的时候,阳光已经十分明亮了。
行礼之后,景帝便立刻颁赐策题,然后由礼部官员发放考卷,考生入座,准备答他们这次科举的最后一题。
四百八十一人今日全都到齐,这场考试景帝格外体恤,无需他们准备任何东西,就连中午的午餐都由光禄寺准备,为两个馒头、一碗汤。
殿考将持续到下午,会试名次只是殿试的入场资格,不能决定最终的名次,就是因为这最后一道题综合看实力,也看运气,毕竟考一整天几篇八股文难做,但用同等的时间来做一篇就容易多了,也更易出精品。
陈寄羽会试考取了第二,考试的座位自然坐在前排。
原本今日殿试在开考之前,陈松意也是能够进宫来,跟考场官员以外的文武百官一样,先看他们一眼的。
不过她很是潇洒,完全不在意,只检查过了陈寄羽今日进宫要穿的衣饰,阻止了想要拿料子更好、更华贵的衣服给他换上的母亲,让他用平常心考试。
“就算是陛下走到面前看你们答题,也不用过于紧张。”
留下这句话,她就出门去修补剩下的最后那部分阵法。
陛下亲至,应当不大可能。
天子所在离考试的地方这么远,怎么会——
就在陈寄羽一边起草,一边想起这事的时候,右侧的光芒被挡住了。
他在纸上草拟文章的笔顿时一顿,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角明黄色的龙袍。
陈寄羽:“……”
他的听觉灵敏,听得到身后有人碰到了笔洗,差点打翻砚台,还有嘶嘶地倒吸凉气的声音。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有心理准备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天子圣颜。
他们想不到陛下会亲自下考场来看他们答题,顿时压力增大。
压力一大,自然思路也跟着混乱了,前一刻还在想着该怎么破题、怎么作答,现在都化成云雾消散。
早早期盼着这一日,所以等他们一开始作答就从殿中出来、来看他们作答的景帝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到有不少人在望着自己,神情惊慌。
等自己的目光一投过去,他们就又都慌忙地低下头。
可却像是完全忘了要干什么。
景帝从陈寄羽身边离开,在考场中慢慢地绕了一圈,看到不少人察觉自己到来都是脸色发白、额头渗汗,要么写字的手颤抖,要么什么也写不出来。
也有完全心神沉静在题目中,根本不知道身旁多了个皇帝的,比如这个——纪东流。
景帝的目光在他的名字上停留了一刻,就看了看他所写的策论,暗暗地点了点头。
这里面很多人还是没有达到他的预期,自己不过站过来看一看,他们就承受不住压力了。
那来日怎么能够站在他的朝堂上,承受比这更重的压力?
像纪东流这样完全察觉不到他到来的,或者是在发现他之后还能够迅速定下心神、继续完成文章的,景帝都在心中记下了名字。
等到那股充满压迫力的威势从这一片离去,许多人才松了一口气,感到空白一片的脑子渐渐恢复过来,再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落入帝王的眼中岂不是先失了印象分?
还好,景帝巡视了一圈,心中大致有数之后,就从考场上离开了。
众人恢复了考试状态,决心要从卷面上拿回分数。
他们上午写完,下午誊抄,然后陆续交卷,被糊上名字送往了东阁。
已经在这里等着的读卷官立刻开始评审,将卷子分为一二三等,并将最后评选出来的十份一等卷明日呈给帝王。
这一次参加殿试的人数之多、阅卷的工作量之大,让东阁从下午有人交卷就开始忙起来,一直批到凌晨。最后那十份一等卷是有一番争论的,这一次取的人多,里面惊才绝艳之辈也多。
这十四名读卷官中,除了少数几个担当了会试考官,见过了各房、各省的一些优秀举子的,其他的都没有对这一次取的四百八十一人一窥全貌。
现在他们的卷子一并放上来,才真正是难以取舍。
天色已暗,东阁里却依旧灯火明亮,一群执政大臣在这里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脖子粗,谁也不服谁。
“你说,你手里那份卷子能进一等,为什么我手里这份就不能?论评分,我这一份比你那一份还多了个圈!”
“那你怎么不说你那份比我这份还多了个叉呢!”
两边彼此都说服不了对方,眼看着要上演全武行。
作为首辅,刘清源本来应该要去劝的,可是作为他们手上拿着的其中一份卷子主人的准泰山,他这个时候却是最好不说话。
就在这时,景帝负着手从外面走了进来,开口道:“吵什么?这一届准进士的文章那么精彩,让你们为了定前十份一等卷吵得这么厉害,都要打起来了?”
“参见陛下!”
一般这个时候帝王是不会出现在东阁,来跟他们争抢定卷子等级的权利的。
但是景帝要来,他们也不能让他出去。
景帝让他们平身,然后问道:“像这种精彩的、让你们难以取舍的,有几个?”
得到了答案之后,景帝扬了扬眉,笑道,“这好办,那就选十五份,让朕来为难。”

帝王定下解决方案,省去了他们的为难,谁听了要不说一句“感谢陛下体恤”?
虽然这跟原本的规则不一样,但这一次取士的人数多也是事实。
而且为天子取士,当然是天子说了算。
于是刘相第一个领旨:“谨遵陛下旨意。”
见问题解决,自己的执政大臣不用再吵了,景帝便示意他们继续。
尽早选完这十五份一等卷,尽早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去文华殿读卷。
嘱咐完之后,他便又施施然地走了,仿佛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这一件事。
“皇上起驾——”
听见外面宫人尖而细的嗓音响起,代表着帝王远去,东阁中又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气氛,只是没有再那么剑拔弩张。
先前那两个要掐起来的大员也不用争了,十五份卷,多了五份余地,他们手里拿着的都能放进去了,甚至还能在剩下的部分里再挑一挑。
“陛下这一趟来得好啊。”刘相两手插着袖子,默默地站到了付大人身旁。
这一次审卷不光谢谦要避嫌——礼部来的是右侍郎,而不是他这位新任尚书,就连三位宰辅里也就只有刘相一个人来了。
王相跟林相因为他们的子侄这一回都考上了,所以读卷官当中也没有他们的位置。
在一众执政大臣中,跟刘相比较能对等交流的,就只剩下了枢密使付鼎臣。
付大人点了点头,赞同了他。
十五份一等卷选出来,接下来就是要再酝酿一下,把这十五份卷子的名次排出来。
今科的前三甲就要从这十五份里出了。
尽管最终决定权是握在陛下的手上,可是十五人名次要怎么排,也是要他们先进行权衡的。
剩下十几人在为名次斟酌,两位地位超然的大佬却是站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并没有在这个时候伸手的意思。
从十五名往上排,前头倒是没有什么,就是到了前三的时候,众人又产生了分歧。
前三名的卷子跟会试的时候一样,第一名依旧是谢长卿。
但来到第二跟第三的时候,他们却犹豫了。
剩下第二、第三两个空缺,等着被填上去的两份卷子,一份属于陈寄羽,一份属于元吉。
“陈寄羽固然是好,但是元吉也很强啊,而且年纪还这么小,不愧是少年神童。”
要不是他这一次来了,在会试中大放异彩,他们都要考虑把在十名左右的林詹往上提一些了。
少年神童,是非常特殊的一种存在,既可以视为吉兆,又可以视为政绩。
如果在地方官的管辖下出了一个这样的少年神童,就足以让他的政绩多上一笔了。
有人低声道:“再者他又是来自边关,那是厉王殿下的地盘……”
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把他排在前面。
可是也有人反对:“如果就因为这些,要把陈寄羽放到第三去,我是不认同的。元吉出身大家,能成少年神童不奇怪,像陈寄羽这样的农门之子可以走到这一步,才是真的能够激励天下读书人。”
“不错,陛下现在想做的不就是揽尽天下之士,消除世家的垄断影响,鼓励百姓读书开智吗?陈寄羽的文章比起第一的谢长卿也不差了,把他排在第二我都尚觉得勉强接受,怎么还能退让到第三去?”
眼看着又要为怎么排第二名跟第三名而吵起来,持不同意见的双方忽然想起这东阁里还有两位大佬没有开口,于是动作整齐地朝着刘相看去。
论起对帝王心思的了解,揣摩陛下的喜好,整个东阁里没有人比刘相更擅长的。
那么陛下是会更倾向于取一个少年神童榜眼,还是一个农门贵子榜眼?
正在跟付大人说话的刘相:“……”
看他干嘛?
——要是让他来,他更喜欢状元郎女婿,肯定会把自己女婿放在第一的!
可惜不行,他不能在事情就差最后一步的时候搞砸了。
于是他伸出一只手摆了摆,表示自己拒绝,不想参与这个名次定夺。
“老夫的准女婿还在这里头呢,虽说没有正式成亲,但总要避嫌。”
如果不是三名宰辅总得出一个来东阁,他都要避而不来了。
于是,众人又看向了这一次春闱的主考官,看向了这位相外之相:“付大人?”
——这二三名怎么放?
在他们殷切的目光下,付鼎臣走上前来。
他没有像刘相一样拒绝,而是伸手来接那两份卷子。
拿着那两份卷子的两位大人心中一喜,把卷子交给了他。
接着,付鼎臣就来到排放好的十五份一等卷前,把陈寄羽放在了第一。
然后,又把原本第一的谢长卿转到了第三。
最后将元吉放在了第二。
“……”
东阁里一片鸦雀无声。
不光是其他读卷官,就连当朝首辅看到他的举动都以为自己看错了,随即一阵狂喜——
好哇!不用老夫自己动手,准女婿的卷子都排在第一了!
看着付大人转过身,东阁中的一众执政大臣心中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付公!您是不是跟刘相互换了身体?
为什么这种投陛下所好的事,你能做得这么熟练?
像这样又释放革新信息,打破垄断,不再取横渠书院为第一,又给许多连寒门都算不上的读书人以激励的排名方式,分明只有“一切以陛下的喜好为准”的刘相才做得出来,怎么偏偏是你做了!
迎上他们的目光,付鼎臣眼中并无波澜,只道:“不是问我该怎么排吗?”
在他身后,陈寄羽、元吉、谢长卿三人的卷子一字排开。
“他们三个的策论我都看过,都很好,虽然优点各不相同,论文采,谢长卿更胜一筹。
“但考虑到朝堂要做什么,陛下要做什么,换陈寄羽来当这个第一比谢长卿更合适。而且他的卷子是你们打的评分,跟谢长卿分数一样,没什么可说的,就这样定了吧。”
众人听到这里,觉得也是,分是他们一起打出来的,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于是点了点头:“把谢长卿放在第三,若是陛下点了探花,那就是父子双探花,以后一门二学士……”
再加上一个农门贵子状元,一个少年神童榜眼,这一届春闱就能同时出三个佳话,比一开始的排位效益大多了。
只是好是好,效益最大化是最大化,但还是忍不住觉得谢家太不容易了。
谢学士就是因为长得好,所以哪怕有着不输状元的才学,还是被点为了探花,就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弥补自己的遗憾。
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倒是不会因为长得太好看就跟状元失之交臂了,却输在了别的考量。
临离开东阁时,便有大臣忍不住道:“若是这前三甲的排名陛下分毫未改,那改日我们就去请谢尚书喝酒吧。”——也算是赔罪了。
第二日上朝结束,景帝端坐文华殿,开始听读卷官读一甲候选卷。
听到第一的时候,帝王脑海中便立刻浮现出了那日陈寄羽写在纸面上的文字,眉角不由得扬了扬。
将他排在了第一?这是谁排的?
是在揣摩朕的心思,还是凭他们的喜好?
看刘相那样,会试开始之前就先提前来宫中向自己坦白,会试跟殿试的时候都恨不得避嫌不去,应当不是他。
听完前三,景帝又往后听了两卷,最后等那十五份一等卷都乘上来,御笔亲批,重点看过了前三份的名字,只觉得这一次东阁呈上来的名次跟自己心中前三甲一模一样。
他的大臣们如此投他所好,或者说跟他如此心有灵犀,景帝都有些不习惯了。
他本来打算等他们把卷子呈上来之后,自己来亲自更换一下名次的。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这次一意孤行,要把谢长卿从第一移下去,对他们父子来说都有些不厚道。
可现在竟然都不用他来动这个手,他们给的结果就跟他想的一样了。
景帝于是照着他们呈上来的卷子名次定下了状元、榜眼、探花,然后又顺手调换了一下后面的两个名次,就让他们拿下去填榜。
尽管明日传胪大典之后才是真正揭晓金榜,但今日考生就已经早早等在长安门外。
毕竟明日传胪大典上,状元要代表众人上书谢恩,总要今日先提前得知结果,有所准备。
陈寄羽跟谢长卿二人仍旧是一众考生中最显眼的存在。
今日他们在这里等结果,远处一样有不少马车远远围观。
两人虽然被视为劲敌,但彼此之间的气氛却不算剑拔弩张,等待放榜的时候还能够不时地交流几句,然后才被各自相熟的好友隔开。
远远地看到宫中宣榜的人出来了,长安门外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金榜出来了!”
这时,跟各自好友交谈的谢长卿跟陈寄羽也都停下了,齐齐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负责宣榜的官员来到他们面前,没有等待太久就开始宣榜:“一甲第一名,陈寄羽!”
“一甲第二名,元吉!”
“一甲第三名,谢长卿!”

一甲第一竟然不是谢长卿!
众人哗然,甚至宣榜的官员后面报起二甲的名单来,都没有多少人在听了。
会试第二跟第三的陈寄羽和元吉各进了一位,成为了今科状元跟榜眼。
会试第一的谢长卿则得了第三,被点了探花。
不止是谢长卿本人怔忪,就是陈寄羽也不由得看向了他。
但很快,他投向谢长卿的目光就被周围涌上来道贺的众人阻挡了。
“恭喜寄羽兄!”
“哈哈哈哈,好小子!你老师知道了要高兴坏了!”
曾经在横渠书院交手辩论、不分胜负的两人,在会试中分出了高下,然后在今日又再次胜负逆转。
而这一次,就是真正定下了。
长安门外一片热闹,离得远的人尚不知道谢长卿已经跟状元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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