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神明大人给了你们什么——朝廷只给了那微不足道的一碗掺着沙子的薄粥,但信奉神明后,它驱散了灾厄,让天?气风水重归,让我们得以安居乐业,只是需要定期祭奉而已,还不是得对朝廷上税,这样的好事,别的村可都没有。”
言洄听着就冷了脸,这村子竟然.....不过山洞是哪一个?
这些人没有细说?,言洄生等着他们谈完细节,在他们要出门?时提前?隐蔽,过后跟着两?个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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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奚玄早已猜到这村子聚众迷祭,有不法不轨之举,听到“巫大人”这个名?号的时候还是神色突变。
十指曲起,薄唇紧抿,眉眼间晦暗隐忍。
言洄察觉到了,以为?她是恼怒这等恶事,便?道:“山洞位置我已知晓,但他们有年轻村民在那守着,我不敢进去查探究竟,只能先回来汇报,这个村子人多,是否要等....”
奚玄:“不用等,你不是可以以一打十吗?”
言洄一怔,后一笑。
“是,我可以,公子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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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在村外一里地,靠着隐蔽的后山北面,荒草丛生,若非是村里本地人,外人根本不会到这荒僻的地方。
而现在.....深夜。
火把举起,差役们在言洄的带领下直接杀出,在山洞口就拿下了看守,再带人进去。
言洄的剑尖带血,神色比较警戒,处处跟着边上的奚玄,他是紧张的,因为?奚玄亲自来了。
他不赞同,但作为?书童,他的公子从来都没必要听他的劝。
而且....
公子寻常从来不会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山洞内昏暗,火把照耀后,里面有了动静,还有哭声,奚玄跟刘榜眼跟在队伍中后段,前?面是言洄等人凶悍杀入,很快把里面的十几个村民壮汉以及青年给打趴下了,言洄确定后头的奚玄被两?个奚府的护卫护着,放下心来,身形弹射勾杀,斩断不少人的臂膀。
在刘榜眼看来,这位平日里寡言冷漠只对其公子好脸色的书童凶狠得很,宛若出笼的猛虎,一人能打的何?止十个。
十几个村民都在其剑下如同砍瓜切菜,差役们只来得及摁住重伤带血的村民。
没一会。
“还想跑?!”
一声厉喝,赶在那穿着祭祀袍子抓向昏迷少女的巫师拿她要挟人之前?,言洄一把甩手。
那长剑投掷出去.....
巫师大腿被直接刺穿。
噗通跪地。
刘榜眼看得心惊肉跳,都还没平复心情,一夜突袭就迅速结束了场面。
原本,他以为?会凶险十分的,没想到.....
“奚玄阿弟,你们奚家?真的是....底蕴深厚啊。”
两?个护卫都没出手,一个书童都如此?勇猛。
奚玄其实?对言洄的身手也不是特别了解,按奚为?臣的说?法,这人家?里原本是习武的,因为?遭了罪案牵连被抄家?,年幼的辛夷才被人牙子买卖,后来被带入奚家?。
“他自己家?学渊源吧。”奚玄鲜少提及对方奴籍,走?向被扣押的巫大人,目光扫过洞内的祭坛,神色微异。
刘榜眼质问其来历....
这巫大人不说?,嘴里神神叨叨,说?他们不敬神明会遭天?谴。
“你不知道邪jiao之人要遭剥皮剔骨火刑吗?”
奚玄淡淡道。
巫大人表情一僵,继续冷然道:“神会保护......啊!!”
奚玄随手蒋火盆里的木棍一端猩红戳在了其被利剑刺穿的大腿。
整个山洞都惊起惨叫声,还有刺鼻的烤肉香。
那些被摁住的村民一下就安静了,吓死了。
巫大人满头大汗,几乎昏厥。
刘榜眼脸颊也抽搐了,难以置信看着为?人清风朗月一派清贵的奚玄。
而这人半点不适都没用,继续用力戳着滋滋作响的炭滚,轻飘飘道:“人这种存在,无知者?无畏,但凡知道痛,能抗住恐惧坚持初心的是极少数。”
“乌合之众,鬼鬼祟祟,能是什么人物。”
“祭坛就在这,巫师也在这,一个个炭烤过去,看看这邪神什么时候能跳出来降罪于我。”
“若是始终没出现,要么它不存在,要么它放弃了你们。”
“到时候,你们可会哭泣?”
奚公子原来也可以如此?高高在上,冷眼看人生不如死,也不在乎是否违背法度,反正这里没人敢上报朝廷,且这些人罪恶如此?,为?了审讯逼供,所用之法跟刑部差不离,朝中也不会有御史跳出指责她...不然刑部那边如何?看得过去。
骂谁呢?
所以....
巫大人身先士卒遭了大难,其他村民还没轮到第二个就先屈服了,流泪认罪。
压根坚持不了一点。
他们正要画供时,外面突然喧闹。
“不好,村里来人了,好多人,都带着武器,这群狗东西怕是狗急跳墙了。”
“好大的胆子,这是要造反啊!带头的是那乡役!”
“奚公子,柳大人,你们赶紧先撤。”
外面守着的差役看到了村民举起的火把,连忙进山洞通报危情,刘榜眼大惊,第一反应是安排奚玄撤退。
言洄提着剑,正要带着奚玄。
奚玄摁住了这人伸过来的手,“没事。”
洞内火光隐隐,她看着言洄,微微笑着,“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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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门?口,奚玄撞上了山洞外刚过草丛小路的乡役等人。
少说?两?百多村民,穷凶极恶得很。
乡役盯着奚玄,冷笑道:“好好的贵人不当,不在都城享福,非要来这找不痛快,活该你受罪。”
“来人,动手!拿这个小白脸当活口当人质,万一撤退路上遇到追兵还可以要挟对方,其余全杀了。”
他一改之前?在官府面前?的唯唯诺诺,大有挥斥方遒一方匪头的霸气凶狠,一挥手就勒令这些狗急跳墙的村民动手.....
其实?,也是因为?灾情饿了好些日子,人的凶性?爆发,若是安生时期,大多数老百姓都是朴素乖巧且忌惮是非的。
如今....黑夜如斯,火把似星光汹汹,照耀着这些人的凶狠跟恶意。
就在他们冲过来要动手的时候....
山洞那边的山体密林内。
咻咻咻,箭矢穿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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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手?!!!
刘榜眼等人大吃一惊。
他们虽是刑部中人,但也只是城外附显下辖的刑部分支,刘榜眼因为?得罪了三皇子,堂堂榜眼更?是只是一个小主司,压根没想过办了一个村子的命案就请来了一个弓箭队。
似乎人手还超百人了。
提前?埋伏在山体密林中,就等着这些村民来?
“奚公子,这是你安排的?还得是你啊,之前?你安排人回刑部调人,我想着能调来二三十人已是顶天?了,毕竟只是一个村户,未曾想....”
弓箭手都来了。
刘榜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没这么大的脸面。
不过,奚玄却面露凝重,“不是我,我没喊弓箭手。”
言洄一怔,回头看向荒草那边。
这些村民被一波激射强杀好几个,后头的都吓死了,转身就要跑,其中包括刚刚还嚣张无比的乡役。
但他们刚回头就呆滞了。
后面的山道口赫然有更?多的火把,以及....
马匹上的磊落少年人。
其纵马而出,一刀就斩落了乡役,将人留了活口,但控制住了,高声一句,“奚公子,在下韩冬冬,赶上此?事,前?来配合查案,请问这些村民要如何?处置?”
还没完全拿下,他就说?处置,只能说?明其自信。
的确,其看着十分年轻,可能十八都不到,武功骑术十分了得,在两?百多村民中出入横杀轻松写意,俨然是行伍中的佼佼,尤其是那一身磊落的气度,让人望之侧目。
不过,奚凉的目光还是在那后面的马车上。
她记得那辆马车,也知道能请动弓箭手的既非这韩姓青年,也非自己——当时求助刑部,她没用上身份名?讳,刑部不至于如此?大手笔。
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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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
余下的交给刘榜眼处置,也不可能在村里借宿,毕竟那么多余下的村民未知会不会心生报复,于是直接回城。
但路上骤然大雨,不得已,一行人在官道旁的一破庙躲雨。
庙内,众人见到了马车下来的人。
周燕纾。
站在破庙口,借着篝火余光跟远处天?际不断轰鸣的雷光,姣姣女郎神色清寂,遥遥看向庙内半遮身影的奚玄。
“奚公子,明知这个村子的人不正经,有狗急跳墙的嫌疑,聪明如你,也不忧虑自身安危吗?”
“若非赶上我与韩少尉正在刑部,今夜,你是打算跟这些村人决一死战?”
她解释了自己介入的原因。
也解释了,她并非派人监视未婚夫,而是恰逢其会。
然后,言语间带着几分冷意。
在旁人看来,或者?在言洄听来,这大抵是未婚妻在生气。
生气她的未婚夫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
也在表达她的归属权——奚公子的性?命已经由不得她一人了,也关乎了周家?的利益。
所以,她来了,并且明白表示了她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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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姻是很高级的契约形式, 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也是两个家族跟利益团体的事,自身身份地位越高, 这个联姻需要的忠诚就越高, 因为一旦翻盘,至少单方要承受巨大的损失。
周燕纾知?道奚玄是聪明人,所以她?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表达了对此的不满。
但她?没料到自己站在庙外,庙内那个刚刚站在破败佛祖金身下遥望他的未婚夫回头后,会走过来,隔着门槛,抬手?作揖。
刚被那个书童用手帕擦拭了?水珠的衣摆幽幽荡, 垂挂在其躬身的幅度之前。
“对不?住了?, 周姑娘,劳累您费心,又赶上?下雨 , 诸多不?便。”
同样?出身高贵,谁都?没必要对对方低头, 何况对方好歹功名斐然, 前途无量, 又是男儿身, 按照当今世俗礼法跟观点, 实是不?必要对她?这般客气温厚的。
所以, 这人很奇怪。
周燕纾一时静默, 后主动走近, 从奚玄身边经过,衣袖流绸, 香风若有似无,雷霆雨夜却是人如风月。
“奚公子这样?.....倒是让我无所适从。”
“从前也一定不?会有人忍心苛待于你。”
“不?管你做错什么。”
奚玄:“......”
周姑娘有点奇怪,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好像不?管怎么做,这人都?能从不?同的角度用?让人捉摸不?定的态度去对待自己。
言洄:她?有调戏我家公子了??
庙内,韩冬冬跟周燕纾似是旧相识,本在烤火,见她?进?来后起身打招呼。
客气中带着几分恭敬。
“殿下,刚刚您一直在马车里,我还以为您不?下来了?,想着等下烤点鸡肉让仆役给您送过去。”
韩冬冬这人心眼直,全凭恭敬表态,但在场的人,不?管是护卫,刘榜眼等人,但凡知?晓这门婚约跟两人身份的,都?微微变了?脸色。
周燕纾大抵也知?道这人性子,只是没想到这么.....神色微顿,眼神轻扫过奚玄,发现后者没什么反应,甚至还站在庙外看雨夜,倒是那书童扫了?扫自己跟韩冬冬。
眼神不?善。
“多谢,不?用?。”
韩冬冬未有察觉,又转了?转手?里的野鸡肉,喊了?奚玄,“奚公子,鸡熟了?,你不?来吃吗?”
奚玄回?来,瞧见这些人坐在一起,围着佛像前的篝火,她?知?道周燕纾之所以进?来,其实是因为那个被救回?来的少?女。
少?女被长期用?药,精神恍惚,而其他人多为男子,可能照顾不?到,所以....周燕纾现在坐在少?女边上?,让女仆给她?用?药了?。
周家底蕴深厚,连仆人都?是医药高手?,且随身带着药箱。
篝火温暖,橘色照人,周姑娘并?没有亲自照顾,显得冷淡示下,刘榜眼不?敢接触她?,就跟韩冬冬道谢,顺便问其怎么在刑部....
少?尉,应该是王都?禁卫军或者其他宫翼直属部队的官职,大多就职于王城,只受帝王辖制,应该不?会去刑部处事。
而且还跟周燕纾一起?
韩冬冬年纪小,又是武人,还是少?年气性,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回?答,他这欲言又止的,越让人疑虑,来回?看看他跟周燕纾。
刘榜眼脸色又变了?,担忧看向奚玄。
他是知?道的,这两人婚约虽然板上?钉钉,自桁帝那边就是在推动,他这次被三皇子报复,其实也跟这种事有关——三皇子对周燕纾有觊觎之心,官场内很多人都?知?道,甚至认为桁帝对三皇子的惩治也有警告其不?得破坏此婚约的缘故。
奚玄好像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只看着篝火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会,此时言洄上?前把垫子拉远了?些,“公子,这里坐。”
奚玄看了?他一眼,这才坐下去,言洄收擦拭垫子的帕子时,瞧见那周燕纾看着自己。
眼神幽幽,洞若观火,但很快移开目光,对众人道:“韩少?尉是拢城大将韩柏将军第三子,于刑部是因为一月前从我北地运送到拢城的一批战马无故失踪,兵部已在调查,但无头绪,因擅刑侦还得是刑部,所以去了?那边。”
奚玄听到“拢城”跟“韩柏”这两个字眼,距离篝火远一些而显得晦暗的眉眼微有灵动,抬眼扫过那韩冬冬。
周燕纾:“本来是我父亲处理此事,然,他今日刚被陛下喊去,既让我主张处理。”
“因公事而碰面,倒是意外接触到了?你们这的事。”
一个公事,无可指摘。
一个意外.....
看似无意,也许有意。
言洄默默低头在下人堆那边用?木棍戳了?戳他们这边的篝火。
“那还真是缘分啊,两位是命定的伴侣,老天都?在帮你们。”刘榜眼不?愧是文?人,张嘴就是浪漫之事。
这话一说?,不?等两个当事人抬眸,神色异样?,这人就接着补一句,“搞不?好老天下这场雨就是为了?让你们多些机会见面呢,话本里可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周燕纾:“.....”
翰林院的文?人果然比北地的文?气来得.....更?擅情爱一些,难怪能写出那么多悲风画月的诗歌来,也不?知?奚公子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一面。
又是对何人。
奚玄默默抬眼,瞧刘榜眼:“你不?擅刑案,等风头过去,老师自要把你调回?翰林院的,但若是你私底下爱看这么多禁书,整日情情爱爱,就不?用?想了?,在刑部处理城中诸类情杀案件,也算是利用?所长。”
刘榜眼当即怕了?,连连告罪。
那韩冬冬疑惑,“什么风头?我只纳闷刘榜眼本为本届榜眼,怎么去了?刑部当这小官....难道是得罪人了??是谁啊?”
“啊,难道是三....”
奚玄突然开口,“朝政之事,你一介武将,又是军机重地的少?尉,韩将军又镇守边疆重城,不?要提,不?要问,不?然就是给你家惹祸。”
“这件事,出了?这个门,也不?会有人知?道,但以后未能确保。”
她?的语气好生冷漠,韩冬冬惊愕,涨红脸,但也闭嘴了?。
他有点怕这人。
又见周燕纾扫来一眼,越发知?道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主要也是家里事先耳提面命让他避让着朝中几家重臣府邸之人,奚家排第一个。
其实其他人当即听出来了?——这里的有她?跟周燕纾在,两家能捂得住这些人的嘴。
但一旦在别的场合,旁人未必会有好心,从中捏住这件小事挑拨是非也未可知?。
不?过,若有人在这里推敲奚玄是否对韩冬冬有所维护,又说?不?上?来——奚玄可以说?是讨厌韩冬冬接近周燕纾,所以她?才借机训斥对方。
也算是一语双关。
庙内一时安静,但周燕纾没有反驳过奚玄刚刚话里的意思。
似乎一体了?似的。
烤鸡好了?,一堆一堆的篝火也让有些可怖的破庙显得亮堂,更?没有之前那么潮冷。
奚玄分到了?一根鸡腿,但她?其实并?无食欲,偶尔瞧着韩冬冬,有些走神,但没有拒绝韩冬冬作为谢礼的好意,她?随手?将鸡腿给了?言洄。
言洄恭敬回?拒。
“拿着。”
奚玄坚持,言洄就拿着了?,转头瞧见许多仆人护卫看他的艳羡跟敬重。
打狗看主人。
他忽然想到了?这样?一个说?法,但很奇怪,他不?排斥,甚至觉得....一辈子这样?也很好。
吃了?一些干粮后,庙内气氛安静了?许多,有不?少?人闭目休憩,毕竟如果暴雨依旧,他们这一夜肯定得在这过夜,若是雨停了?,就可以回?城。
过了?一会。
突兀的。
他们听到了?奇奇怪怪的呜咽女声,似乎在遥遥呼唤着什么。
所有人都?头皮发麻了?。
女,女鬼啊?
奚玄起身,“是那姑娘清醒了?。”
众人转头看去,才看见躺在墙下席子上?昏沉的少?女已经因为药效而清醒一些,正在呼唤。
似乎是呼唤亲人。
女仆弄了?热水喂其干渴的唇舌,又舒缓了?一会,将人扶到篝火旁,调查本是刘榜眼的事,但在这不?敢托大,他委托奚玄问少?女。
其余的大抵都?清楚了?,他只是不?明白为何他们一家会被巫师跟村里人盯上?。
总不?会见人就动手?吧——那茶肆老板自然也是有问题的,另有人马回?去抓人了?。
那巫师不?肯说?,似乎这里关乎了?一些秘密。
奚玄冷眼看他,也没再逼问。
他知?道这人为什么不?说?——因为他们挑的生辰八字是绝密。
少?女一开始语焉不?详,思维混沌,只缭乱提起家乡,家人,以及小时候的事,跟她?自己多少?岁,并?不?能准确回?答问题,但奚玄等人有耐心,也怜她?身世,慢慢引导,后面她?才提及一事。
“过茶肆时,那老板亲近,前来攀谈,见我跟哥哥年少?,就多有询问,得知?我年岁后.....以自己也是退伍军人为由跟我阿爹拉关系....”
“后来,说?起他有女儿快过生辰礼了?....父亲爽朗,提及我也快过生辰....”
“后来,我们就晕倒了?。”
“等醒来,他们....”
少?女混沌,不?能设防,痛苦间提到父母兄弟遇害,间断欲说?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却被周燕纾先一步捂住了?嘴,让女仆带下去休息了?。
刘榜眼愤怒不?已,没了?文?人柔弱,满嘴要将人大卸八块,庙边外侧就是那些被五花大绑的罪人,若是可以,他现在就想提刀杀人。
奚玄倒是冷静,在皱眉间,一句话摁住了?刘榜眼,“不?必生气,以当前罪名足以让他们在刑部大牢生不?如死,你现在是刑部官员,反而可以观刑,到时候自可解气。”
刘榜眼冷静了?下来,沉声道:“刚刚听那巫师泄露的,以及里面一些图腾符文?,似乎是滇边所处,前些时日咱们刚入翰林,陛下就允阁部颁布相关法令,让我等编撰认邪书册,那会我等书生刚从四书五经科考场上?下来,一下子遇上?这样?癫狂古怪的古旧迷信,十分为难,我那一部分差事还得亏你替我完成?,也算及时将书册供给各地官员有所认知?,利于审查这些蛊惑人心聚众成?乱的邪人,未曾想如今竟蔓延至天子脚下,此情此刻,实在让人忧虑。”
这时,韩冬冬才敢说?话,“滇边那些邪人,在我们边疆那边甚多,毕竟发源地在滇边,而拢城距离滇边很近,滇边战败,边疆失守,屠城之后,死尸无数,也不?知?是那羟族的蛮人用?了?什么邪术,还是因为伏尸百里腐烂引发的瘟疫,造成?滇边数万子民流离失所,朝各地边城涌入,其中一大部分死在了?感染瘟疫的路上?,后来剩下一部分人抗住了?瘟疫,到了?拢城,却不?想当初那哈日尔在那个贪狼的相助下,带领大军长驱而入,很快拿下了?拢城,又封城百日......那哈日尔借此战功坐稳大王子储君位置,深得倚重,拢城百姓却是生不?如死。”
提起家国旧危,在场的人情绪一下低落,因为当时的危机,如今边疆犹在。
“岱钦.朝戈。”
“漠北贪狼。”
周燕纾垂眸低语,“此人是百年来中原大地跟塞外漠北难得一见的凶将,骁勇非常,少?年时就曾骑马杀入百狼群,一枪挑杀其中的狼王,再杀出,一人一马未损分毫。”
“祖父曾说?这种人有天煞之相,不?敬鬼神,不?尊人间礼法,以杀止杀,那哈日尔的军功十之大半是此人阵前破军,阵后出谋——就是当年的瘟疫,也跟此人跟羟族的王巫萨满有关。”
众人大惊。
奚玄也看向周燕纾。
周家其实跟羟族王族是世仇。
前者的战马保证了?桁朝的战力,挡住了?羟族入主中原的气势,但在桁朝立国前,羟族就有了?野心,世代都?在立志征服北地,吃下那辽阔且肥沃的草原牧场,得到北地丰富的资源,甚至占有北地世代积累的巨大财富,其中排第一的就是周氏。
可惜,斗了?这么多年,周氏赢在帮桁朝立国,羟族慢了?一步,被边疆防线挡在其外,这些年.....
所以周燕纾了?解这些秘事,并?不?奇怪。
因是外敌,这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
韩冬冬道:“那人的确难对付,在我父亲的军里有对此人的从称呼——怪物,我们都?觉得那人是个怪物,冷血无情得很,我父亲曾跟我说?当年哈日尔占领拢城,他卫护哈日尔,为副将,那会父亲已经受陛下秘密指派,经奚公镇守的离城,过峡口,故作要突袭拢城,实则是拿捏着秘密情报,得知?那哈日尔率兵反向伏击大军,于是借机从尾后包抄,差点杀了?哈日尔,可惜那岱钦.朝戈敏锐,知?道他们的军情泄露,回?援哈日尔,带着快骑小队二十多人,愣是战损一大半,杀入我父亲麾下三百多人的重甲兵之中救下当时重伤的哈日尔,疾行而逃,要回?拢城改守卫姿态等援兵前来,还好,那会奚公跟父亲早已定下二计,另设伏兵于岱钦.朝戈曾经刺探过准备作为奇兵路径的小道,伏杀了?个准,阻拦了?他们回?城的路线,只是未曾杀死,那岱钦.朝戈狡猾敏锐得很,带着哈日尔还能逃脱,只是被逼入其他路径,远离了?拢城。”
“父亲趁机突袭拢城。
“拢城没了?主将,最终被父亲攻破夺回?。”
韩柏自然是举世无双的大将,拢城一战奠定其赫赫威名,但众人知?道韩冬冬非夸耀亲父,而是在表达对岱钦.朝戈的忌惮。
百足之虫,屡屡不?死,且带着累赘跟那么少?的人还能游走于大军追杀之间,甚至最后救下哈日尔性命,将人带回?羟族。
那一年,他也才多大?
十几二十而已,少?年将,吞天狼。
“此人狡诈敏锐,拢城溃败,的确算是其辉煌崛起之路上?难得的失策,还得是韩将军跟奚公老谋深算。”
眼看众人要夸自家父亲,韩冬冬脸红了?,连忙阻拦,“可别可别,莫说?这是我父亲的事,就是我父亲自己,其实也不?敢说?这是他的功劳,其实还是因为他得到了?秘密情报。”
周燕纾大概知?道情报的事,只是不?知?道大概,便问:“是从封城后的拢城内传出的密信吗?而且既能知?道哈日尔他们的军机谋算,又了?解岱钦.朝戈,是他们身边的人?”
羟族排斥外族,就算要安排内奸进?去也不?太?可能,而羟族平民那边也很难渗入,因为两族风俗文?化不?同,甚至在外表上?也略有区分,羟人高大勇武,中原汉族则是斯文?秀丽一些。
韩冬冬点点头,“是里面传出的,听我父亲说?后来查了?偷放迷信的人,经过各方洞察,证明对方是个极年少?的少?女,而且的确是我桁朝之人。。”
众人震惊。
周燕纾似想到了?什么,手?指微曲,但没说?,有些顾忌,而那韩冬冬大抵也不?想说?,但被刘榜眼等人追着问,“这等英豪女子,为何不?能说??该当找到褒奖,封地诰命都?不?为过了?。”
韩冬冬无奈,这才红着脸说?:“一开始父亲也不?理解,后来才明白过来——你们不?知?道拢城被封后,里面的百姓生不?如死,那哈日尔是个畜生,搜刮了?所有食物跟衣物,要饿死城中百姓,还私设了?所谓的中原乐园,以吃食诱惑或逼迫女子屈服,进?入乐园成?为其跟那些羟族将领的....父亲占下拢城后,在那乐园后院瞧见许多古井,一开始还很纳闷那里没有水脉,为何开辟这么多古井,一查看才发现下面扔弃累积了?大量白骨跟腐尸,皆为少?女尸身....最大的,也不?过15岁,而且仵作勘验,发现这些女子都?被毁了?....内器官胞宫都?被毁了?,听说?是那哈日尔等人担心这些女子生下有他们羟族贵族的子嗣而做的预手?,因为手?法粗劣,很多女子其实不?是被杀,而是因为染病发炎痛苦而亡。。”
“草原辽阔,竟孕育如此歹毒的莽鬼!其必世代无后!”一个护卫一拳砸在地面。
血肉飞溅。
破庙内寂静无比,仿佛有哀凉之一蔓延开来,如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
明明开春,但一入夜,不?见天光,原来也依旧如此苦寒吗?
奚玄低头,用?不?知?何时捡起的树枝在地上?无意识划来划去,看不?清她?的脸色。
——————
没人再提起那个少?女为何离开,因为已经隐约猜到其....遭遇。
了?解机密的代价就是羊入虎穴。
没人想象得到对方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又如何艰难又及时将机密送到韩将军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