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是炼狱一般的过程,也是壮烈无比的决心。
可她?完成?了?此事后,却是离开了?。
为何呢?是怕世人欺辱她?吗?
无名无姓吗?
可世人怎敢?怎配?
刘榜眼最是多情心软,红着眼问:“后来可知?这位女子的身份?”
“不?太?确定,父亲一直记着此事,生怕其身体受损名不?长久,想找到对好生安置,于是派遣密探各种查探,后来好多年后才打听到一些信息。”
“女子年少?,十二三岁,乞丐打扮,很虚弱,带着伤,但可见容貌秀丽,且,是滇边口音。”
“她?,可能是从滇边辛苦流亡到拢城的孤女。”
“曾经对予她?一个馒头的早茶铺老板说?她?自称叫罗青,但老板说?那应该是个假名,后来她?就走了?——那会,她?应该只是在查探我父亲那边的情况,等机会秘密传信。”
周燕纾轻轻呼唤这个名字,“罗青。”
刘榜眼落泪:“滇边有瘟疫,百姓受瘟疫之苦,饥寒交迫,已有易子而食之惨景,她?活过了?那一年,却.....困在拢城百日。”
“后来再无踪迹?”
“没找到,都?好多年了?,按军医判断....一般女子是熬不?过那等伤残的,能活过三年已是最长久。”韩冬冬摇摇头,其实也红了?眼,想起自己当时年幼,听父亲提起此事的时候,他内心震撼,那会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
他以为那是因为自己当时年少?。
原来长大了?,再提起,依旧如此。
“三年啊,三年已经过了?呢。”
佳人英烈荒冢可还草木泛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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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跟羟族的仇怨,众人都?想到了?奚家,不?由齐齐看向奚玄。
还好这人淡然,对那罗青的事也只是缄默,此时察觉到众人目光,道:“外敌如斯,举国人人受难,奚家所受,他人亦有所受,不?必单独忌讳。”
她?原本避讳着篝火,此时却是直直盯着,双眼里满是火光。
“前尘旧怨,来日方长,总有彻底清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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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开始变小了?。
奚玄走到院檐之下,瞧着雨滴垂丝,仰面时,薄面似染清寒雾。
身后言洄靠近,他的情绪也不?太?好,因为想起了?母族的事。
通敌外辱,他还未能替其洗清屈辱,又怎敢在此安慰公子,可是奚氏.....他心里复杂,又冷又热,将披风披在比他矮了?一些的奚玄身上?。
“公子,外面冷。”
“还好,这个点,你刚刚吃得也不?多,包裹里应该还有干粮,不?吃点吗?”
“小的非饭桶,再且,您也没吃东西。”
“习惯了?。”
奚玄拢了?披风,懈怠疲软了?些,斜靠在红漆剥离见陋的柱子上?,“克己复礼,过午不?食,我外出时可常偷吃,已是放肆了?。”
言洄皱眉,知?道奚公对这人的严苛,“温饱乃人欲,我不?觉得克制它?有什么必要。”
“是啊,人能克制的只有情爱,没了?情爱也不?会死,但吃不?饱,是真的会死。”
一个要成?婚的人,说?这种话。
言洄却不?觉得欢喜,只是....有点寂寥,他看到的是完美无瑕的公子,被许多人教?养出来的圣人。
德才兼备,不?能有失。
连情爱都?得避讳,连婚姻都?充满他人制定的约束跟规则。
他的公子,有时候看着像是一个完美的人偶。
但他不?能说?,因为那是僭越。
他算什么东西呢?
“您是想到了?滇边的瘟疫吗?易子而食,百里饿殍。”
言洄忍不?住安慰她?,“其实那不?是全因为战乱,听说?易子而食本就是那边的滇边巫人乘乱而生的流言,说?是吃什么圣子圣女不?仅可以解除疫病,还可得长寿跟康健体魄,本来这种无稽之谈没人会信,全是那些被哈日尔等人用?利益收买的巫人根据滇边深山中的一些传说?而顺势捏造的,所以当事人困于瘟疫之苦时没了?人性,开始信奉此说?,真的开始找这类符合生辰八字的圣子圣女,并?且聚众焚而食之。”
这....这是朝廷机密,为了?瞒住百姓,不?让太?多人知?道这种骇人的传闻以免有人跟着信奉,所以最早关于滇边的此类情报就是被封卷的,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他一个书童,顶多是一武人家庭,怎知?如此?
看来,这小书童另有身份。
奚玄一怔,后垂首,颈项如天鹅泛雪,“所以,当地真有所谓的圣子圣女?”
“不?知?,但最初有一个说?法,是山中灵人,天生百毒不?侵,游离于山中轻灵无比,可通灵白兽,且力大无穷,莫说?瘟疫,就是世间任何伤害对其都?是无效的,最初是被当地的药医尊为“青诡”,药医们信奉此道,认为自己所得医术跟药材皆是“青诡”所赠,是他们得天独厚的福缘....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巫医很有威望,滇边南部许多人都?信奉他,可惜后来失踪的,后来查滇边邪人,朝廷侦骑一直在找此人,可惜无所结果。”
奚玄面露无语,略嘲讽,“瞧着,怎么像是吹捧自己的医术,明着挣钱,暗地里则是一旦医死了?人就推诿到什么山灵青诡身上?,借其敛财。”
言洄也不?信这个,冷笑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而且最离奇的是他们信奉这个山灵,却又企图在滇边瘟疫时企图分食山灵以苟活。”
“这就是人性吧。”
奚玄别开眼,看着远方,“不?是人性,是野性。”
“王城这些年权贵们流行驯养娇犬雄鹰,各有驯术,端是上?乘,但一旦这些生灵流落到山林一段时间,因饥饿跟厮杀的必要,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归本性。”
“人道数千年万年,何尝不?是从蛮荒跟远山出来的呢?”
她?转身,进?了?屋子,留下一句。
“不?是造了?佛像,鬼就不?存在了?。”
“正是因为有鬼,才需要信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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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祭村案了?结,少?女被周氏带走,当了?周姑娘身边丫鬟,同时期,宫中宠妃使力,终于将自家宝贝儿子弄出了?禁闭,名义为派遣其去边疆公干。
这个名头不?可谓不?用?心,朝野上?下没法不?支持,毕竟也是有危险的,宠妃也是舍得下手?,但所图必然不?是为了?让儿子脱身禁闭而已,而是在刷朝野威望,且笼络边疆大将的忠心。
但帝王同意了?。
三皇子出发后半个月,失联,帝王破格提拔了?一位四品巡察使,遣其前去边疆找人。
那人姓奚。
目的地是拢城,随行的除了?其书童还有与目的地相关一人——韩冬冬。
那时,距离拢城第三度被破城、全员死战还有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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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色渐浓, 料峭枝头若含笑,杜鹃啼血过清溪,车队过了长长的官道, 帝王倚重, 越级派了三百人轻骑加斥候,令奚氏逾距给还未继国公位的奚玄派了五十人部曲,但马车外骑马随行靠近的,始终只有言洄一人。
不过队伍中也有他人。
出发五日后,到了中原中段流河区域,队伍中间?停靠修整,在一株野生的老橘书下?,盘腿坐在垫席上的奚玄对递来王都有名烙饼猴儿脸的刑部主官之一蔡寻婉拒一二, 最后还是接了。
“鹤径, 你还是跟小时?候以?前,这性子真是....老师对你太严苛了。”
一般世家大族继承人从小受教不在外轻易吃食,凡有入口, 必有旁人试菜,这类人要么是亲仆, 要么是类似言洄这样从小陪伴的书童, 但蔡寻算是奚氏的故交, 还是奚为臣的门生, 为人爽烈, 最擅刑案之事。
算是自己人, 不忌这点规矩。
这次, 明面上是为调查三皇子踪迹, 其实也是严密审查过,尽量选了可信重的大臣陪同, 免得人还没找到,又把奚玄栽进去了。
虽然这样的安排得到了宠妃那边的抗拒,他们想要安插自己信得过可以?做些事的人,然,桁帝有偏向?,他们没能得手,对方也只能让步。
所以?这次除了奚玄为巡察使之外,蔡寻等刑部稽查人员则是以?三皇子为任务另有职权,他是主事,其次才有宠妃那边安排的另一主官覃宋。
他此时?也在吃着?饼,配着?锅里顿住的肉糜汤,瞧了一眼奚玄身前单独摆放的吃食,眼里暗暗,却是免得面露微笑,“奚大人贵为奚氏唯一的继承人,自然身份贵重,如今又跟周氏有了联姻,未来坦途一眼可见,如今在吃食上介意,爱惜羽毛,也是难免的事,蔡大人就不要生气了。”
“毕竟奚大人可没让人试菜,这已?是恩典。”
这人仗着?三皇子跟宠妃这些年?笼络到的官场势力,加上帝王子嗣不丰,三皇子已?是这些年?上位最有可能的皇子,他们早就习惯了狗仗人势的好处,若非三皇子之前骤然被?帝王惩戒,这人可就不是明里暗里讥讽埋汰奚玄了,而是正面讽刺。
蔡寻皱眉,正要应付过去,从前些日子离开破庙后就寡言淡漠心情不逾的奚玄抬头看了覃宋一眼。
“难道不是万一本官出事,尤其是在吃食上出了问题,容易连累诸位大人吗?”
“非本官怕死,或者?我奚氏为显门庭而穷奢他人性命,恰恰是爱惜诸位性命才是。”
“覃大人若是不知感?恩,既是品德不堪之辈,如何担得起寻找三皇子之要事?万一出了纰漏,耽误大事,莫说阁部的大臣们一定会上书议罪,就是丽妃娘娘也会灭你三族吧。”
覃宋明里暗里指摘奚氏为保继承人性命而僭越祖制,奚玄轻描淡写提及“灭人三族”这事。
其实前者?是凭空捏造,恶意揣测,后者?却是有实际的“典故”。
当年?,因为十三四?岁的三皇子贪玩好斗,那会他还是独一份的皇子,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板上钉钉要继承皇位,教习他的上书堂大儒深感?责任所在,见他屡教不改,于是严苛上谏桁帝。
桁帝忙于朝内之事,为帝国要务殚尽竭虑,对后宫之事并不热衷,嫔妃不多,多接触的也只是丽妃,加上唯一的皇子也出自后者?,世人基本认定帝王独宠,乃是专爱。
但他并非糊涂之人,得知此事后,秘而不宣,直接回头找了个?理由重惩了三皇子,也关了丽妃禁闭,半年?未曾见她。
那时?,朝野风向?大变,俩母子顿时?惊惧如鹌鹑,时?隔一年?后才缓了一些,后来那丽妃还是从太监那得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加上那大儒也是硬脾气,在被?丽妃质问后一口应下?,当时?丽妃表面没说什么,后头则放出了风声,自有人办差。
于是不出一月,大儒家中既有官员被?查出影响运河漕运的渎职重罪,该当夷三族。
大厦将?倾。
那会三皇子还亲自骑马游街过冷了门庭的清流读书人家,看着?大儒被?下?了狱。
隔街相望,他看到了自己年?轻的学生,他寄予厚望的未来天子用那卑劣又恶毒的笑意打量着?他。
街上的百姓都说曾看这位大儒红了眼,头也不回上了镣铐,被?押解走?。
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如斯宠爱,如斯独子,未来帝王,不过如此。
这就是“夷人三族”的典故所在,只在王都百官门庭内浅浅流传,没人摆在明面上说,怕打丽妃母子的脸。
之所以?是打脸,而非切实的畏惧,主要是因为....
这个?典故是失败的。
覃宋脸颊果然僵住,唇瓣微微颤抖,尴尬一笑,不敢言语。
言洄冷笑。
因为所谓能夷人三族的罪名并未在大儒家族中施行,案子被?破了,查案的是刑部主官蔡寻,但参与其中未曾在案卷中留下?任何性命的人姓奚。
这也是蔡寻这个?按理说跟奚玄父亲同辈的人会跟后者?平辈论交的原因。
因为一起患难查案过,为一个?刚正不阿的大儒力挽狂澜过。
那是意气风发的事,也是忠于良心的事。
但覃宋这种?人大概也只记得丽妃母子被?查出的真相牵连,不得不推出丽妃弟弟被?斩首熄案的屈辱,也记得没多久就有新的妃嫔晋位,且还怀了且生下?其他小皇子。
至此,帝王权的未来不再是那么一眼望到将?来。
它像是一片迷雾,看不到准确的未来。
但三皇子母子一脉跟奚家以?及蔡寻这些人结仇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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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宋退走?,蔡寻才嗤笑一声,“蝇营狗苟是走?狗。”
奚玄:“祖父若在这里,会训教蔡大人您其心不够稳,流于表面。”
蔡寻:“我才不,什么委屈都忍着?,爱恨都不说,那得是多痛苦的事,老师什么都好,就这点辛苦,你也是,年?纪轻轻别学老师....还有,不说说了平辈论交,老师又不在,你怕什么?”
他不满,又塞了一个?猴儿脸过去,“可别信了那什么清流名门的餐食习惯,人要活着?,就得好好吃,吃得好。”
奚玄无奈,眉眼带了几分浅笑。
言洄想:公子似乎始终对这种?性格明朗的人有好感?,纯粹昭然,爱恨都在表面,强烈又真诚。
可惜,她身边这样的人不多,甚至很少很少.....
可能因为是她自己避开了。
“人前不能的,有违礼制。”
蔡寻拿她没办法,当也笑呵呵吃了饼,道:“不过这姓覃的如此做派,倒是让我安心几分。”
奚玄:“明知道你我为主管,兼顾寻找三皇子营救之的责任跟大权,他作为副手如此做派,不吝得罪,源头既是丽妃那边认为三皇子这次出行的源头是因为我跟周家的事,忍不下?这口气,但现在就这么得罪你我,可见在这件事不需要倚仗我们。要么是他们另外派了可信的人,要么是三皇子本身就没出事,他们有安全的自信。”
蔡寻笑:“若是后者?,就当是这一程乃是游玩了。”
奚玄垂眸,“希望如此,去见一见,若是边疆无恙,则处处既是风景。”
是这个?道理。
蔡寻端起杯子,与她以?茶代酒,碰杯以?敬。
敬这山河,敬这山河山河之疆日夜以?血肉镇守的兵将?!
不远处,正在喂马的韩冬冬脸上有些艳羡,但不敢过去。
“韩少尉,怎么不去吃东西?,快走?了。”
言洄过来,将?吃食递给他。
“我吃过了,只是没去找奚大人。”
韩冬冬不太好意思,还是接过了食物,想了下?,又问:“是奚大人让你给我的吗?”
言洄:“.,.....”
碍于某个?身份,他不可能对边疆韩家没有认识的想法,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这次去拢城的目的,甚至知道桁帝的目的,所以?这是他个?人的想法。
在这却不能承认。
既不能否认韩冬冬的想法。
“是,大人虽然没明说,但到底是需要韩少尉这次代为引领的,毕竟从刑部那边的调查来看,三皇子最终去的地方就是拢城。”
言洄一眼看到这爽朗的少年?眉眼粲然许多,灼灼生辉,立即从之前的犹豫摇摆甚至自惭转为欢喜,抱着?干粮小跑过去。
而公子一眼看了这人,让仆人整理出位置,也倒好肉汤,让这小少尉坐下?。
奚玄并不因为韩冬冬在破庙里言语上的无知无状而记恨,甚至没把这人跟周姑娘关系好当避讳的事。
甚至,私底下?在离王城之前,言洄还得见奚玄吩咐奚氏在朝中的人脉去盯着?空留的少尉职嫌。
作为守边大将?留在王城中的“质子”,他自然是要被?养废的那一个?,在读书上不能有出息,不能有太多城府,哪怕擅武,也没有任何实际率兵的经验跟人脉。
少尉,是明面上他将?来能得到的唯一官面职位,甚至连补偿也不会明着?给。
佼佼儿郎,从送进王城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不能起太大的波澜。
所以?,公子只是在帮人留住那一丝骄傲,免得其被?某些更高身份的权贵譬如三皇子跟宗室一流把那少尉空留的位置给占了。
不然,将?来等韩冬冬从拢城回来,他一个?人在王城就真的只剩下?“人质”这个?身份了 。
但奚玄是这么好心的人吗?
帮大儒是因为奚家的根基在清流,名望在那,不可能任由还只是皇子的存在如此践踏读书人的尊严跟性命,帮韩冬冬....
奚家跟韩家似乎也只有当年?奚为臣跟韩柏联手夺拢城的交情。
但后面奚为臣一直保持远离军方,跟韩柏从不联络。
奚玄此举更像是私下?违背奚为臣做官主张,若说没有私人好感?,是不可能的。
言洄:“.....”
他仿佛记得那周燕纾在城门口亲自送别他们的时?候,城中不少贵女含泪相送,周姑娘视若无睹,毫无异色。
如今想来,她会知道这件事吗?
她也会很难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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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韩冬冬来了,是小辈,蔡寻也喊来了其他两?位刑部后生,都是矫健能干之辈,甚至已?经办过不少大案子。
其中一人竟跟韩冬冬认识。
“啊,我记得你,你是....”
“当年?韩将?军查那义士罗青,并未瞒着?陛下?,陛下?私下?指令,调派了一些人员到韩将?军麾下?负责侦察,小官是侦察人员之一。”
小官长相平平,走?在人群里都是望过一眼记不住的那种?。
还有一个?刑部骨干年?纪稍大一些,方脸正阔,颇有市井泼辣的烟火气,眉眼带笑,行礼道:“下?官是调查滇边邪迷之事源头的人员之一。”
奚玄眉眼微顿,扫过两?人,神?色没有波澜,倒是韩冬冬满怀好奇,问后续结果,是不是真的如他父亲所说,一无所获。
因为这里没外人,而且也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小官道:“只知道那罗青曾是滇边人,出逃滇边前曾经跟一个?叫小狗儿的少年?相熟,都是他们那一代玩熟的玩伴,小团体里面也有别人,但大多数都在那混乱时?期惨死或者?踪迹不知,为人所见也只有他们最后离开了滇边,再出现就是在拢城,但是,有一个?极大的巧合是——滇边瘟疫源头所在的犷山小镇其实也是这两?人的老家。”
“巫医姓江,在本地名声远扬,但那边穷苦,没几户人家给得起药钱,所以?江巫医也不甚富贵,若非后来在乱世中忽然发家,穿金戴银,恐怕还不会有人怀疑到他。”
韩冬冬:“这么巧?但也正常吧,滇边其实不算特别大,排外得很,人群聚集比较多,多以?村镇为一族栖身,是这姓江的负责将?那瘟疫扩散出去吗?还是其跟那羟族的萨满以?及岱钦.朝戈合谋,制造出了这可怕的瘟疫之毒?”
小官苦笑,“都不是,江巫医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两?件事,一,是至今为止滇边传说至今信奉最多的那位圣女是他的女儿,当地不少幸存者?都说曾在未发瘟疫的那些年?间?见这江巫医总能找到最稀奇又有效的草药,救人百病,医术相当厉害,传闻是那圣女相助。二,是瘟疫在滇边多处爆发后,当地死伤最为可怖,不少人在感?染后陷入癫狂,最后也不知是谁谣传圣女血肉可以?包治百病,江巫医竭力解释自己研究过瘟疫,确定待转夏日,夏日炎炎,没了雨季传播毒水,这种?瘟疫自会减弱效用,自发而亡,结果没人信.....最后是那圣女为救江巫医,自愿走?进老屋内自焚。”
“后来....瘟疫果然过了,当地不少人都活了下?来。”
“在我们彻查中,发现几个?幸存者?语焉不详,支支吾吾,最后才被?我们侦察出——他们都吃过肉。”
“至此,滇边那边巫医盛行时?,所谓能救人且解瘟疫的圣药,其实就是....人肉。”
“符合要求的圣子圣女.....那些干烧人肉丸子。”
说到这,正在吃炭烤牛肉干的蔡寻默默看着?手里的肉干。
韩冬冬转过脸——呕~~
言洄这才知道自己所知只是其一,这其二在这,他怔了一会,道:“那当年?的易子而食?”
“其实就是变相地以?为幼童小儿有治病功效,但不舍得吃自家的,加上饥荒....到了极境,一些人家互相换孩子。”
“在我们胁迫威逼下?,这些幸存者?曾说他们吃了一口肉后,最初害怕又期待,但后来没啥感?觉,只是后来过些时?日就发烧气闷,烧糊涂时?,浑身滚烫无比,有些人没熬过,死了,有些人熬过了,变得痴痴呆呆,气力也变得大了许多,还有些人正常,得以?幸存。”
“因为这种?事,所以?后来“青诡”传说盛传,迅速蔓延整个?滇边,也是那时?起,“青鬼”就成立了,并且迅速壮大。”
“可能它的传播也是因为有这些人的推动。”
蔡寻:“瘟疫之可怕,我等皆知,但要跟我说吃什么圣子圣女的肉丸就可以?解瘟疫,实在违逆天地圣人之道,畜生尚不如此,我看这定然是那青鬼故意胡编的。”
小官两?人面露为难,不好多说。
言洄隐约觉得这两?人年?纪轻,没有背景,这类人在查访时?是极认真的,也不同意迷信鬼神?之事,但如今这般为难,必然是从那些查访的幸存者?或者?见证者?嘴里得到了大量相仿的口供。
难道真的有“青诡”?
吃了她,真的解了那瘟疫吗?
奚玄一直静静听着?,到最后才说:“有没有可能,真的是夏日到了才让瘟疫烟消云散?“
众人转头看向?她。
奚玄:“先以?稀有的生辰八字定圣子圣女身份,为青鬼立教义跟存在的信仰,收纳的信徒那么多,就是大多数幸存者?或者?其他亲族后代,人这么多,多少肉丸都不够吃,新生教派要迅速壮大,最忌不患寡而患不均,两?位调查之中想必遇到不少幸存者?,他们的说辞如此一致,有没有可能不是因为他们吃过人肉而活下?来,而是因为他们如果不这么说,在当时?那样的大势下?——没有吃圣子圣女肉丸就能解了瘟疫,那是因为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就是圣子圣女。”
“要么承认自己吃过,要么让自己被?人吃。”
“他们只能选择前者?。”
“而以?时?期来看,滇边瘟疫消散的节点的确是夏季。”
“与其相信最不可信的人之口舌,还不如相信老天自有天意——夏季后,感?染瘟疫的尸体加速腐烂,很快就能消散于天地之间?,而不是因为春时?多雨将?腐尸脓液流入地面积水流入山河被?人饮用,也不是因为冬季时?食物最为短缺,人人开始食路边尸殍....”
奚凉也就是一点揣测,好像对那桁朝立朝以?来最惨痛之事也只是轻描淡写。
但她这个?分析让不少人面露思索恍然。
身为朝廷官员,自然不能信邪神?之事,与其寄托于青鬼一直想让人迷信的传说,还不如相信这个?说法。
“若是真相如此,那江巫医是真正的圣手名医了,能解救世人,可惜,痛失爱女,又....恐怕自己也性命难保,难怪踪迹全无,可能也死在那癫狂的求生之人手里了。”
“焉知他一家子是不是都被?那些疯子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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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哪个?真相,我希望它永远不要有被?验证的机会。”
蔡寻的这句话让众人默认了。
就连奚玄也将?茶水一饮而尽。
“出发吧。”
————————
四?日后,拢城。
队伍赶到了拢城地界前,就派出斥候查探地域,确定没有危险才回去报信,队伍得以?进入拢城所在的飞马平原。
一地辽阔,天地无边。
四?月时?,草木复苏后已?然茂盛,地面泛着?绒绒青绿,马车压过时?,留下?一条条清脆的车碾痕。
城墙之上,高大魁梧的大将?得了哨塔探子通报,得知有可疑的小队逼近,先以?敌息严令戒备,接着?快步赶到城墙,当确定对方的人马数量以?及行动的速度,微有笑意。
“看来不是敌军。”
“我知道是谁了。”
但笑意很快没了,又觉得头痛。
三皇子在此,,但....恐怕没法轻易让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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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城门口,奚凉未免引起对方怀疑戒备,提前让所有人都出了马车,撩开马车车辆,也下?了马,这是来者?的诚意,免得藏了暗人奸细。
也免了对方查问的麻烦。
韩冬冬叫门,亮出身份,铿锵有力道:“我叫韩冬冬!乃是韩柏大将?军第三子!你们若是不信,就去问问我父亲,他还记得当年?偷藏私房钱被?我找到后就用一根糖葫芦收买我却又自己吃掉三颗只给我一颗的事吗?”
他这么一喊,蔡寻表情难忍,噗嗤笑出声来。
奚凉亦莞尔,接着?就瞧见城墙上威风凛凛还要以?大将?军身份严密审查他们的韩柏脸色大变,大骂一声“逆子”,接着?飞速开城墙骑马而出....
逆子看打!
韩冬冬是真的挨打了,那一口大白牙咧着?挨打,一边打一边笑,最后抱头鼠窜...还是言洄以?剑鞘拦了下?。
“咦,你这小郎君是何人?好厉害的身手?看枪!”
韩柏已?经确定来者?身份,知道安全,也来了斗意,于是主动下?马举枪示以?与言洄一战。
言洄没有直接上,而是转头看站在马车上的奚玄。
奚玄微颔首,他才眉眼一亮,拔剑跃起,脚下?一点马背既跳跃而斩。
矫健如雄鹰。
但韩柏哈哈一笑,平地斜挑一枪。
大风凛冽,草原雄峻,城墙上的守将?跟兵勇都在严守位置时?往下?笑看。
言洄凭空被?格挡,火星在武器尖端似燃,翻空落地,眼神?扫过奚玄那边,只是很隐晦的一眼,见她眼底有光彩,一咬牙,足下?点伏地面,突冲。
奚玄站在那看着?中青两?代悍勇者?激斗,有些惊讶。